顾颉刚与鲁迅的是非曲折
- 格式:doc
- 大小:38.50 KB
- 文档页数:7
鲁迅为何刻毒挖苦顾颉刚的“生理缺陷”核心提示:鲁迅为什么这么刻毒地挖苦顾颉刚的“生理缺陷”?照说,鲁迅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和鲁迅发生争执的人多了,用聂绀弩的话来说就是“有文皆从人着想,无时不与战为缘”。
可无论争论的人有多多,也不管争论得如何激烈,我们都没有看到过鲁迅公开或私下里拿对方生理缺陷做文章。
学过现代文学史或学术史的人都知道:历史上,鲁迅与顾颉刚是一对冤家,彼此之间一提到对方,就忍不住笔露锋芒,骂他个鲜血淋漓。
尤其是鲁迅,甚至不惜在历史小说《理水》中,塑造一个很可笑的“鸟头先生”来影射讥讽顾颉刚。
比如书中有这样一段:“‘这这些些都是废话’又一个学者吃吃地说,立刻把鼻尖涨得通红。
‘你们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吗?’”为什么这样影射呢?原因是顾颉刚根据文字学将“禹”解为“蜥蜴”,从而得出“夏禹是一条虫”的结论。
而鲁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根据文字学将“顾(顾)”字分解为“雇”(本义为“鸟”)与“页”(本义为“头”)。
所以,不少人说鲁迅这是在利用小说进行“人身攻击”。
因为这让人想起《水浒》中的骂人话,“鸟人”!而在鲁迅的私人通信里,则直接将顾颉刚称为“鼻公”、“鼻”、或“红鼻”。
比如在1927年5月15日致章廷兼的信中,鲁迅就写到:“傅斯年我初见,先前竟想不到是这样的人,当红鼻到此时,我便走了;而傅大写其信给我,说他已有补救发,即使鼻赴京买书,不在校……”再比如同年8月17日鲁迅致章廷兼的信中又有:“遥想一月以前,一个獐头鼠目而赤鼻之‘学者’,奔波于‘西子湖’而发挥咱们之‘不好’,一面又想起起诉之‘无聊之极思’来。
湖光山色,辜负已尽,念及辄为失笑。
禹是虫,故无其人;而据我最近之研究:迅盖禽也,亦无其人,鼻当可以自慰欤?……近偶见《古史辨》,惊悉上面乃有自序一百多版。
查汉朝钦犯司马迁,因割掉卵子而发牢骚,附之于偌大之《史记》之后,文尚甚短,今该学者不过鼻子红而已矣,而乃浩浩洋洋至此,殆真所谓文豪也哉,禹而尚在,也只能忍气吞声,自认为并无其人而已。
鲁迅为什么厌恶顾颉刚凤凰资讯是非还是意气鲁迅为什么厌恶顾颉刚顾颌刚鲁迅小说《理水》中有一座文化山,山上有一位鸟头先生,他鼻子红得发紫,说话结结巴巴。
当人们议论大禹治水时,他立刻把鼻尖涨得通红,吃吃地说:“这这些些都是废话,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
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会治水的吗?”这位乌头先生就是影射我国现代著名史学家、“古史辨学派”代表人物顾颌刚。
据《说文解字》,顾字从页雇声,雇是鸟名,页本义是头,“鸟头”这个绰号即从“顾”字而来。
在《古史辨》第一册中,顾颉刚指出:“禹是上帝派下的神,而不是人。
”他又依据《说文解字》对“禹”字加以解释,说禹是蜥蜴之类的虫。
1919年3月26日,鲁迅在《孔乙己·附记》中反对用小说进行人身攻击,使小说成为一种泼秽水的器具;但16年后他撰写《理水》,却把顾颌刚的生理缺陷当做笔下的嘲讽材料,这显然违反了他当初的创作宣言。
鲁迅后来承认,《故事新编》“内容颇有些油滑,并不佳”(1936年1月18日致王野秋函),也许含有对上述做法的自我批评吧。
说“禹是一条虫,这是一种石破天惊的新论,更丝毫没有可笑之处。
在《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中,顾颌刚先生指出,《尚书》今文28篇中的《尧典》、《禹贡》、《皋陶漠》3篇是战国儒家的伪造文件。
伪书的作者利用远古的神话材料,确立了一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的古史系统,虚构他们的许多美政,引导人们一心向往儒家宣扬的尧舜盛世。
顾颌刚先生运用翔实的史料,通过缜密的考证,从根本上动摇了封建卫道士径烃守护着的伪古史。
他在史学研究中表现出的“疑古”精神,是当时的反封建思潮的一个侧面。
那么,鲁迅跟顾颉面刚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会发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呢?。
在致许广平、章廷谦等人的私人信扎中,鲁迅真实袒露了他厌恶顾颉刚的几点理由:一,顾颉刚自称只佩服胡适、陈源两人,而胡适在20年代却多次给封建军阀出谋献策,幻想由他们来“裁兵”“制宪‘’,实行“联省自治”,甚至反对驱逐废帝博仪出宫陈源则是众所周知的鲁迅的论敌。
鲁迅曾与顾颉刚阴差阳错交恶关系恶劣水火不容1927年的“五一”,时年47岁的鲁迅有点焦虑。
身在广州的鲁迅不止一次提到,广州的天气热得早,“五一”时的广州,已经有点炙热难当的味道。
而对鲁迅来说,这种炙热与焦躁,不仅是气候,更是心理上的。
此时的鲁迅,可谓处在焦头烂额中。
作为中山大学的教务主任,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当时学校处于起步阶段,事情多且繁琐。
光是教务上的事,已令鲁迅疲累不堪。
而且,人情复杂,鲁迅也感叹,“因内情纠纷”,“费去气力不少”。
繁琐的教务,还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身为教授,鲁迅还得上课,每周有十二课时的任务。
如今的教师,不兼教务的情况下,一周的工作也不过是十二课时左右。
鲁迅所受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此时,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令鲁迅极为不满的事。
这件事,就是中山大学有意聘请顾颉刚来任教。
对此,鲁迅的反应颇为激烈。
两人因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交恶,由来已久。
孰是孰非,难以论断,但关系之恶劣,确实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在工作疲于奔命的情况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鲁迅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所以也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就在这一年的“五一”前夕,鲁迅辞去了中山大学的职务。
尽管学校极力挽留,但鲁迅去意已决。
这其中,固然有顾颉刚的关系,但更多的是工作上的复杂与繁琐,令鲁迅不堪其累,于是决定离开广州。
这次的辞职,对鲁迅来说,意义重大。
这是鲁迅最后一次担任教授,离开广州后,鲁迅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撰稿上。
可见,鲁迅的辞职,不仅是工作上的变动,更是对自己今后人生方向进行的一次认真考虑后的调整。
1927年的“五一”,不仅是鲁迅人生,更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重要坐标。
从那以后,少了一个名师鲁迅,却多了个拿着笔杆子战斗的“狠角色”鲁迅。
鲁、顾交恶,其实并非那么的复杂、纠结。
鲁迅憎恶顾颉刚,大概不出两方面原因:第一,鲁迅认为顾颉刚乃“胡适之的信徒〞、“胡适之陈源之流〞,属“现代评论派〞,而陈那么是鲁迅深恶痛绝的人。
鲁迅爱憎清楚,对敌方不稍宽假,爱屋及乌,恶其余青,是他刚直的一面,也是“派性〞清楚的一面,第二,鲁迅到厦门大学之后,看到顾颉刚所“汲引〞的熟人朋友达六七人之多,认为顾先前所宣称的“不问外事,专一看书〞是骗人的话;还有比拟重要的一点,是鲁迅也感到了顾颉刚和他“安排的羽翼〞对自己的“排斥〞(《两地书》)。
1933年4月,《两地书》出版,涉及顾颉刚的那局部书信中,隐去顾的真名,以绰号“朱山根〞代称之,熟悉内情的人一望便知那就是顾颉刚,这说明鲁迅首先把一件原本属于小范围内的事情全部公开化、社会化了,此前即1927年5月孙伏园在《中央日报》副刊上已有所披露,但未连带更多的人和事。
顾颉刚在同年10月17日的日记中记载,“昨夜在处始见鲁迅《两地书》,其中骂予之语皆彼之‘疑心生暗鬼〞,(《日记》第三卷)。
顾颉刚由此终其一生不再原谅鲁迅。
顾颉刚也清楚,鲁迅最恨的人不是胡适,也不是陈源,而是顾本人,他推断原因,约有四条,其中主要者有两点,第一,自己最先揭露了《中国小说史略》抄袭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第二,自己是胡适的学生(《日记》第二卷)。
关于鲁迅抄袭事,顾颉刚在1927年2月21日日记中有一条记载:“鲁迅对于我的怨恨,由于我告陈通伯,《中国小说史略》剿袭盐谷温《支那文学讲话》。
他自己抄了人家,反以别人指出其剿袭为不应该,其卑怯骄妄可想。
此等人竟会成群众偶像,诚青年之不幸。
他虽恨我,但没法骂我,只能造我种种谣言而已。
予自问胸怀坦白,又勤于业务,受兹横逆,亦不必较也。
〞(《日记》第二卷)由此可见,鲁迅应该早就知道谁是始作谣言者。
1935年底,在为《且介亭杂文二集》所作后记中,鲁迅慨叹道,“男盗女娟〞,这是“人间大可耻事〞,现在《中国小说史略》译为日文,盐谷温的著作也早有了中译本,两国读者“有目共见〞,自己背负了十年之久的“剽窃〞恶名,总算可以卸下了,而陈源那么将永远无法洗刷造谣、说谎的罪名。
70东方论坛一青岛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1期EASTERN FORUM—JOURNAL OF QINGDAO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 Edition)No.1,2021顾颉刚与《鲁迅全集》注释鲍国华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300387摘要:在人民文学出版社《鲁迅全集》的注释过程中,注释者除查阅文献资料外,还访问了与鲁迅著作内容相关的当事人和知情人。
史学家顾颉刚曾与鲁迅共事,并产生恩怨纠葛,自然在被访问之列。
在接受访问及与注释者的通信中,顾颉刚以平和坦荡之心,提供了不少第一手资料;但在自家日记中,则呈现出不尽相同的立场和观点。
围绕《鲁迅全集》注释的方方面面,在历史的明与暗、思想的显与隐、文本的表与里之间,折射出顾颉刚微妙的政治和文化感受,这成为考察20世纪后半期中国知识分子心态史的一个突出个案。
关键词:顾颉刚;《鲁迅全集》;注释;心态史中图分类号:1210.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7110(2021)01-0070-12在迄今各版本的《鲁迅全集》中,对鲁迅作品的注释,始于1958年版。
①这一版《鲁迅全集》由冯雪峰主持,林辰、孙用、杨霁云、王士菁等担任收集、整理、注释和编辑工作,②“对鲁迅作品的写作背景、涉及的古今人物、历史事件以及社团、书籍、报刊乃至典故、名物、方言土语、引文出处等等,尽可能一一加以注释疏证”③,共撰写注释5800余条,约54万字,为鲁迅作品的阐释和普及做出了重要贡献,并为此后的注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迄今为止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注释,出现在1981年版《鲁迅全集》中。
这一版针对1958年版注释的不足,从1975年底开始,以单行本的形式重新编注出版鲁迅作品的“征求意见本”,对此前的注释进行修订和补充。
“征求意见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幽力、财力,查阅旧的报刊资料,访问当事人和知情人,先后有近200人参加了注释工作。
④在此基础上,人民文学出版社于全国性纪念鲁迅百年诞辰的1981年出版了16卷本《鲁迅全集》,注释总数达23000余条,240万字左右,较1958年版增加三倍以上。
走近鲁迅从顾颉刚和鲁迅这对冤家,看透处世之道大家好,我是@狂人先生,欢迎来到“走近鲁迅”栏目,今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鲁迅,谈谈鲁迅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顾颉刚。
1936年,鲁迅在临走之前,遗书里边有一句话“让他们怨恨去,我一个都不宽恕”。
在我们眼里,人在离去之前,应该一切都看透了吧,然而鲁迅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鲁迅到底不宽恕谁呢?其实,他这种“持续反抗”的性格,也跟不少人会有矛盾,而且还是不可调和的,其中一个人就是我今天谈到的顾颉刚。
到底顾颉刚和鲁迅有多大的积怨,他们的矛盾是怎么产生的呢?今天我们放下偏见,站在路人甲的角度,客观谈谈这个问题。
在鲁迅的《而已集》收集了《辞顾颉刚教授令“候审”》这封书信,首先是顾颉刚给鲁迅来信,大概意思就是: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您鲁迅先生,导致你一直反对我;反对我也算了,还要不断地诋毁我。
咱们三言两语应该说不明白的,要不这样,等我9月份到法庭上,交给专业的律师判决吧。
要是我输了官司,我也认了;如果先生您输了官司,对于污蔑我的那些言辞,您也要付法律责任的哦。
在开庭之前,也敬请先生不要离开广州,感谢您配合。
看到这里,有没有感觉到顾颉刚的情商很“高”?一个知识分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不就是一封温柔的恐吓信吗?再看看鲁迅先生是怎么回信的,这里我大概转述一下:你的来信已收到,吓了我一跳!但是不好意思,我在八月中就要离开广州了,因为我已经失业一段时间,口袋空空,得赶紧到上海开始新的工作,哪怕你说我逃避,随便你怎么说。
如果你想要提出诉讼,可以到江浙沪那一带开庭,我可以奉陪。
我吃饭都吃不起了,还等着你来广州打官司,哪有这么傻的人啊?鲁迅的情商也很高吧,他也没有正面回应说“不等他开庭”,而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现在自己没有工作,吃饭都成问题,也不用跟他正面回应,同时也申明不是逃避,你想开庭可以啊,到我的新地盘没毛病。
接着,我们再看看鲁迅对于顾颉刚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1 《匪笔三篇》:恶人先告状从这封书信看出,顾颉刚和鲁迅的矛盾,已经到了打官司的地步。
顾颉刚状告鲁迅:有本事,你别走。
鲁迅:你过来啊身为作家的鲁迅一生打过两场官司,一次是原告,状告教育总长章士钊非法罢免自己;而另一次却是当被告,而状告鲁迅先生的却是大名鼎鼎的历史学家顾颉刚。
一个是文学家,一个是历史学家,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二人,何以弄得势同水火?而且彼此都是文化人,何以弄得斯文扫地,打上法庭呢?其实,最早时鲁迅与顾颉刚交往还算不错,而且在编写《语丝》杂志的时候,两人还有过合作。
导致二人产生龃龉的原因,最早是因为1926年1月30日,陈源在《晨报副刊》发表致徐志摩长信,攻击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抄袭日本学者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里面的'小说’一部分。
2月1日,鲁迅发表《不是信》公开回应,“盐谷氏的书,确是我的参考书之一,我的《小说史略》二十八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
”而陈源敢指名道姓说鲁迅抄袭,根据顾颉刚的说法,是因为他告诉陈源,鲁迅抄袭了盐谷温。
1927年2月11日,顾颉刚日记中记载:“鲁迅对于我的怨恨,由于我告陈通伯,《中国小说史略》剿袭盐谷温《支那文学讲话》。
”3月19日顾氏致容庚的信中也说:“ 因鲁迅在那边作教务主任,他因我指出《中国小说史略》的蓝本,恨我刺骨,时时欲中伤我也。
”抄袭,对于一个作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指控。
鲁迅极其愤慨,视为奇耻大辱,一直难以释怀。
甚至在十年后,1935年12月31日跨年之夜,鲁迅重提此事:“'男盗女娼’,是人间大可耻事,我负了十年'剽窃’的恶名,现在总算可以卸下,并且交'谎狗’的旗子,回敬自称'正人君子’的陈源教授。
”因为此事,两人本来还算和谐的交往关系便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虽然二人都对对方心存不满,但矛盾没有公开化。
女师大事件后,鲁迅与顾颉刚先后离开北京南下厦门大学。
由于在厦大的人事风波,二人冲突升级渐成水火之势。
顾颉刚与鲁迅的是非曲折修前【摘要】顾颉刚与鲁迅曾同时在北京大学、厦门大学、中山大学任教。
虽然如此,两人的交往却极少,只能算作泛泛之交。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是越弄越僵,最终几乎要对簿公堂。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其主要表现在“古史辩”、“剽窃案”、“厦大风波”、“留粤听审”等事件中。
关键词:古史辩剽窃案厦大风波留粤听审在谈及两人的是非曲折前,有必要先介绍下顾颉刚,鲁迅就不必了,因为他是众所周知的。
顾颉刚(1893—1980)原名顾诵坤,字铭坚。
江苏苏州人。
在北大学习期间师从胡适。
著名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民间文学研究家。
历任北京大学、厦门大学、中山大学等近十所高校教授。
是“古史辨”学派的创始人。
是“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学说的创立者,这一学说打破了把古代视为“黄金时代”的观念,曾在史学界引起激烈争论。
著有《古史辨》、《孟姜女故事研究集》、《汉代学术概论》、《中国三千年来民族发达史》等。
一所谓“古史辩”问题,是指顾颉刚在1923年讨论古史问题时,曾说“禹,《说文》云:‘虫也’……,大约是蜥蜴之类,我以为禹或是九鼎上铸的一种动物。
”于是他人便将此归纳成“禹是一条虫”。
实际上这只是顾颉刚的一种假设,不久之后,他就放弃此说啦。
但此话一经宣扬,鲁迅知后便极力讽刺奚落。
鲁迅在《故事新编·里水》中,针对顾颉刚的观点(顾颉刚假定鲧是鱼,禹是蜥蜴),把顾颉刚称为“鸟头先生”。
因为“顾”字繁体为“顧”,据《说文解字》,顧字从页雇声,雇是鸟名,页本义是鸟头。
很明显,鲁迅在这里进行了人身攻击。
鲁迅之所以如此对待顾颉刚,是有其背景的。
方时,北大教授分成两派,互不相让。
一为留学英美派,代表人物有胡适、陈源,代表刊物为《现代评论》、《晨报副刊》。
另一派为留学法日派,代表人物有鲁迅、周作人、沈兼士等,均为浙江籍,代表刊物是《语丝》、《京报副刊》。
而当时顾颉刚正师从胡适,不消说,鲁迅将顾颉刚视为英美派(即现代评论派)了,所以对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百般奚落,认为顾颉刚“将古史‘辨’成没有”。
而实际上,顾颉刚并不属于现代评论派。
最起码当时他还在沈兼士手下人任究所国学门职呢,若顾颉刚为现代评论派,沈兼士又怎肯要他?鲁迅之所以不顾事实,对顾颉刚乱骂一通,主要还是因为胡适。
胡适是顾颉刚的老师,而胡适主张“少谈论主义,多研究问题”,这是鲁迅所不赞同的,所以“爱屋及乌”,顺带的将顾颉刚妈了个狗血淋头。
对于这个问题,顾颉刚也只有郁闷了,“最使我惆怅的,是许多人只记得我的‘禹为动物,出于九鼎’的话……其实这个假设,我早已放弃。
”【1】二所谓“剽窃案”,是就鲁迅作《中国小说史略》而言的。
鲁迅在北大兼课时写过《中国小说史略》。
写作该书时,鲁迅曾以日本人盐谷温德《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为参考。
但有人却认为鲁迅是抄袭盐谷温的。
而实际并非如此。
胡适曾云:“先生(陈源)当日误信一个小人张凤举之言,说鲁迅之小说史是抄袭盐谷温的……现今盐谷温的文学史已由孙工译出了。
其书是未见我和鲁迅之小说研究以前的作品,其考据部分浅陋可笑。
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
盐谷一案。
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
”【2】鲁迅也在《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中说:现在盐谷教授的书早有中译,我的书也有了日译,两国的读者,有目共见,有谁指出我的“剽窃”来呢?呜呼,“男盗女娼”,是人间大可耻事,我负了十年“剽窃”的恶名,现在总算可以卸下,并且将“谎狗”的旗子,回敬自称“正人君子”的陈源教授,倘他无法洗刷,就只好插着生活,一直带进坟墓里去了。
可知,鲁迅确实未曾抄袭盐谷温。
但当时顾颉刚未证实,人云亦云。
和朋友说起这个问题时,也以为鲁迅涉嫌抄袭。
鲁迅知后,恼怒异常。
从此二人“结下了梁子”。
三首先得申明的是,这里所说的厦大风波与“厦大风潮”是两回事,此厦大风波仅就顾颉刚和鲁迅而言。
顾颉刚来厦大后,两人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鲁迅对顾颉刚在“剽窃案”中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另一个就是他将顾颉刚死死地认定为现代评论派。
所以顾颉刚在厦大的行为,在鲁迅看来时动辄得咎的。
鲁迅曾说:顾颉刚是自称之佩服胡适陈源两个人的,而潘家珣陈万里黄坚三人,皆似他所引。
【3】此地所请的教授,我和兼士外,还有顾颉刚。
这人是陈源之流,我早知道的。
现在一调查,则他所荐引之人在此竟有七人之多,玉堂和兼士,真可糊涂之至。
此人颇阴险,先前所谓不管事,专看书云云的舆论,乃是全部都为其所欺。
他颇注意我,说我是名士派,可笑。
【3】顾颉刚在此专门荐人,图书馆有一缺,又在计划见人了,是胡适之的书记。
但昨听玉堂口气,对于这一层似乎有些觉悟,恐怕他不能达目的了。
【3】本校并无新事发生。
惟顾颉刚是日日夜夜布置安插私人。
【3】在鲁迅看来,顾颉刚在厦大只是就忙于举荐现代评论派之人,欲使“现代评论色彩弥漫厦大”。
这不能不说是他的偏见。
实际上,顾颉刚在厦大只举荐了三人:潘家珣,陈乃乾(未至,另由荣肇祖接替),程憬。
而黄坚陈万里是林语堂自招。
举荐程憬呢,其中还有一番曲折。
程憬在清华研究院毕业后,求顾在厦大为他谋份助教职位,但他十分冒失,还没等顾回复,就来到了厦大。
没法子,顾只好安排了。
若非要说顾颉刚的举荐是为扩大现代评论派在厦大的势力,那鲁迅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作何解释呢?鲁迅在前往中山大学前,将其好友许寿裳、章廷谦举荐给中山大学,是不是也是在扩大自己的势力。
若不是,鲁迅又凭什么指责顾颉刚;若是,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正是基于这样的偏见,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
最终,鲁迅带着更深的积怨离开了厦大,前往中山大学。
四真是“冤家路窄”,鲁迅到中山大学没多久,顾颉刚亦应聘为中山大学文科史学系主任。
这其中,又有段插曲。
因厦大风潮,顾颉刚辞去厦大职务,恰好此时傅斯年聘请顾去中山大学,但考虑到鲁迅也在中大,顾颉刚并不愿意应聘。
怎知鲁迅却言:“顾颉刚与林文庆交情好,他地位稳固,哪里肯来。
”章廷谦亦谓:“顾颉刚虽由顾孟馀推荐至广州,然鲁迅是主张党同划异的,看他去得成否。
”几面夹攻,顾颉刚最终决定去中大,因为去了中大,鲁迅至少不能说自己是林文庆的走狗了。
顾颉刚刚来中大,鲁迅即辞去一切职务,宣称脱离中大,以示抗议。
傅斯年为支持顾颉刚,也宣布辞职。
为此,中大学生召开大会,主张三人皆留。
朱家骅从中调解,许鲁请假离校,改派顾去杭、沪购古书碑帖。
一次顾鲁二人在中大并未见面。
虽未见面,两人的矛盾却是越来越深。
1927年5月11日,汉口《中央日报》副刊发表《鲁迅先生脱离广东中大》一文,其引用鲁迅的一封信。
信中说:“我真想不到,在厦门那么反对民党,使兼士愤愤的顾颉刚,竟到这里做教授了……”顾颉刚得知后,愤怒异常甚至在50多年后,依然愤愤。
1973年7月11日,补记日记中写道“如我在武汉(武汉中山大学亦曾聘我),凭此一纸副刊,已足制我死命……血口喷人,至此而极。
览此大愤。
”【4】当年顾颉刚给鲁迅谢咯一封信:鲁迅先生:颉刚不知以何事开罪先生,使先生对于颉刚竟作如此强烈之攻击,未即承教,良用耿耿。
前日见汉口《中央日报副刊》上,先生及谢玉生先生通信,始悉先生等所以反对颉刚者,盖欲申党国大义,而颉刚所作之罪恶直为天地所不容,无任惶骇。
诚恐此中是非,非笔墨口舌所可用了,拟于九月中回粤后提起诉讼,听候法律解决。
如颉刚却有反革命之事实,虽受死刑,以所甘心,否则先生等自当负发言之责任。
务请先生及谢先生暂勿离粤,以俟开审,不胜感盼。
敬请大安,谢先生处并侯。
中华民国十六年七月二十四日鲁迅收信后,立回信一封:颉刚先生:来函谨悉,甚至于下的绝倒矣。
先生在杭盖已闻仆于八月中须离开广州之讯,于是顿生妙计,命以难题。
如今,则仆尚须提空囊租赁屋买米,作穷打算,恭候偏何来迟,提起诉讼。
不如命,则先生可指我为畏罪潜逃也:而况加以照例之一传十,十传百乎哉?但我意早决,八月中仍当行,九月已在沪。
江浙俱属党国所治,法律当与粤不异,且先生尚未启行,无须特别函挽听审,良不如请典书卖裤,居此生活费昂贵之广州,以俟月余后或将提起之诉讼,天下那易有如此十足笨伯哉!《中央日报副刊》未见;谢君处恕不代达,此种小傀儡,可不做则不做而已,无他秘计也。
此复,顺请著安!鲁迅鲁迅之所以写这封信,在当天他写给章廷谦的信中,我们可知答案。
其信中说:“鼻在杭盖已探得我八月离粤,今日得其来信,阅之不禁失笑,即作一复,给他小开玩笑。
”顾颉刚不能忍受“反对民党”这一莫须有的罪名,愤然至要同鲁迅等对簿公堂,而鲁迅不仅不以为意,还在同他“小开玩笑”。
发展到后来,鲁迅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人无语了。
在1927年8月8日致章廷谦的信中,鲁迅谓:“鼻信已由前函奉告,是要我在粤恭候,何尝由我定。
我想该鼻未尝发癫,乃是发刁,如泼妇装作上吊之类……”鲁迅污蔑顾颉刚反对民党,不仅不表示悔意,反而于此信中表示出了对顾颉刚的蔑视。
称顾为“鼻”,说顾维护自己名誉的行为“乃是发刁,如泼妇装作上吊之类”。
怎会这样?鲁迅做事如此偏激,无怪乎顾颉刚50多年后想起此事仍气愤不已。
鲁迅与顾颉刚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很明显,主要责任在于鲁迅。
鲁迅过于偏激,因反对胡适和现代评论派而迁怒于顾颉刚。
又因成见在胸,故鲁迅看顾颉刚的行为,总觉得他是在为现代评论派拔营夺寨,愈是觉得顾可恶。
发展至最后,鲁迅就是含沙射影,捏造中伤了。
而顾颉刚呢,也要付部分责任,最起码,他违反了自己做学问的原则——小心求证,不该人云亦云。
【1】顾颉刚.古史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8【2】X XX.胡适来往书信选XXXXXXXXXXXXXXXX【3】鲁迅景宋.两地书·原信.XX:中国青年出版社,2005【4】X XX.顾颉刚日记。
XXXXXXXXXX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