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_聊斋志异_与话本小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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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创作管窥:从现实生活到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是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创作的一部志怪小说集,共收录故事491篇,涉及神仙鬼怪、奇妙生死、幻境梦幻等题材。
这部作品对于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极深,成为了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一。
那么,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的过程是怎样的呢?实际上,这部作品的创作源于蒲松龄本人丰富的现实生活经历。
蒲松龄,字东篱,号芙蓉山人,生于清初康熙年间,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家庭。
他早年曾经做过秀才,到过北京,也曾经做过教书先生,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他的人生始终不得志。
后来,蒲松龄回到故乡,开始了一段长达30年的隐居生活,这个时候他开始了他的创作生涯。
在蒲松龄的隐居生活中,他尤其擅长写小说,这些小说的主要题材都来自于他的生活经历和亲身体验。
例如,他曾经遭遇过一次夜晚鬼怪出没的经历,后来他就将这个经历写成了《鬼夜谈》一文;他曾经目睹过一对恋人因为家族纷争被迫离别的场面,后来他就将这个场面写成了《牡丹亭》;他也曾经目睹过一只螳螂捕蝉的过程,后来他将这个过程写成了《螳螂捕蝉》。
可以说,蒲松龄的创作灵感主要来自于他的现实生活经历,他将这些生活经历经过加工、改编,写成了一系列富有想象力和创意的小说。
但是,这些小说并非都是写实主义的作品,它们也包含了大量的志怪元素。
为什么蒲松龄会将现实生活和志怪元素融合在一起呢?一方面,这是由于他本人对于神秘、奇幻的事情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另一方面,也与当时社会和文化环境有关。
清代是一个相对封闭和保守的社会,人们在面对各种问题时,往往会采取一些神秘和仪式化的方式来应对。
这种文化背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蒲松龄的创作。
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创造了许多惊险刺激的情节,例如鬼怪出没、人死复生、神仙下凡等,这些情节不仅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而且还蕴含了大量的哲学和文化内涵。
蒲松龄通过这些志怪的故事,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和欲望的危险性,也表达了他对人生、社会和世界的种种感悟。
总之,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的过程与他的现实生活经验密不可分,这也是这部作品能够持续影响中华文化的重要因素。
《聊斋志异》创作管窥:从现实生活到志怪小说1. 引言1.1 背景介绍《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文学中一部著名的志怪小说集,作者是清代文人蒲松龄。
蒲松龄生于一七四九年,死于一八七四年,是清朝末年的作家。
《聊斋志异》一书共收录短篇小说四百余篇,内容充满了神怪、妖魔、鬼怪等传奇元素,展现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和对人性的深刻洞察。
蒲松龄在创作《聊斋志异》之时,正值清代社会积贫积弱,满清政府的统治已经走向衰落,社会乱象丛生。
这种社会背景下,人们的心灵更容易受到种种超自然现象的影响,同时也更容易对超自然现象产生好奇和想象。
这也是《聊斋志异》能够深受读者喜爱的原因之一。
在接下来的我们将探讨《聊斋志异》的创作背景及动机,探讨志怪小说的创作技巧,分析现实与虚幻在作品中的交织,深入挖掘作品的文学意义,并探讨读者对《聊斋志异》的接受与反响。
通过对这些方面的探究,我们能更好地理解这部作品对现代文学的影响,并探讨创作管窥的意义与启示。
2. 正文2.1 现实生活背景与写作动机现实生活背景与写作动机是《聊斋志异》创作过程中的重要部分。
在清朝时期,中国社会处于乱世动荡的阶段,社会风气混乱,人们的生活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因素。
这种社会环境为蒲松龄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激发了他创作志怪小说的动机。
蒲松龄本身也是一个广泛涉猎各种文化知识的知识分子,他熟稔经史子集,博学多才,对古代神话传说、历史典故等都有一定的了解。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他将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融入到了《聊斋志异》的创作当中。
他通过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思考,将自己对人性的深刻洞察融入到了小说中,为读者呈现出了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蒲松龄在创作《聊斋志异》时,既受到了古代传统文学的影响,也受到了西方神秘主义文学的启发。
他运用了许多写实主义手法,同时也运用了一些超自然元素来营造气氛,使得小说既有真实感又有超现实的神秘感。
他在小说中大胆探索人性的复杂性,揭示了人心中的善恶、欲望、迷信等各种情感。
《聊斋志异》创作管窥:从现实生活到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是清代作家蒲松龄创作的一部志怪小说集,也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经典之一。
它以生动的语言描绘了各种神怪、鬼魅和人类之间的奇异故事,既展示了人类的种种欲望和情感,又探索了人与鬼神的关系。
《聊斋志异》的创作源自蒲松龄在现实生活中的观察和思考。
蒲松龄出生在一个破落的读书人家庭,对社会的不公和人世间的痛苦有着深刻的感受。
他深感人世间有太多的不平等和苦难,无法通过现实手段来改变,于是他将自己的思考和遐想转化为小说创作,以此来表达他的情感和思想。
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不仅创作了各种各样的神怪形象,还通过这些形象来表达人类的欲望和情感。
他以一种带有象征意义的语言描绘了人类的贪婪、嫉妒、爱情和仁慈等各种情感。
比如在《聂小倩》中,他通过女妖聂小倩的形象告诉我们,人类的欲望和贪婪可以使人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也可以使人陷入无尽的痛苦。
在《陆判》中,他以陆判的形象展示了人类对权力的追求和渴望,同时也揭示出权力的腐败和无情。
除了描绘人类的情感,蒲松龄还通过《聊斋志异》探索了人与鬼神的关系。
在他看来,人和鬼神并不是完全分离的,有时候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通过描绘各种各样的鬼神形象和他们与人类的交流,蒲松龄试图揭示人类和鬼神之间的共性和共通之处。
例如在《牡丹亭》中,他通过唐伯虎与牡丹仙子的爱情故事,表达了人类对于真爱的追求,同时也探索了人和鬼神之间的情感交流和相互救赎。
《聊斋志异》的创作不仅是蒲松龄对现实生活的反思和思考,也展示了他对人类欲望和情感的深入观察和剖析。
通过描绘各种各样的神怪形象和他们与人类的关系,他试图探索人类与鬼神的共通之处,并通过这一方式来揭示人类的本质和命运。
这使得《聊斋志异》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的瑰宝,也为我们理解人类情感和鬼神世界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和启示。
浅析《聊斋志异》中的“果报小说”《聊斋志异》是清代著名作家蒲松龄所著的一部文学作品,被誉为中国古代小说中的一颗明珠。
其中有许多描写人与鬼神之间因果关系的“果报小说”,呈现出了一种特殊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本文将对《聊斋志异》中的“果报小说”进行浅析。
“果报”理念是一种因果报应的思想,它认为人的行为和言语都会受到神灵、天地万物的监控,一切所付出的代价,都将会被适当地回报。
这种理念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和传承。
在《聊斋志异》中,“果报”理念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小说《玉娇鸡》了。
小说中,主人公胡小楼抛弃了妻子玉娇,妻子吃了毒药自杀,但她的灵魂转世为玉娇鸡,并不断地寻找胡小楼,最终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个故事中,胡小楼所犯的过错得到了妻子的报复,表现了因果关系理念的通透性和正确性。
二、“果报”理念的社会功能“果报”理念在《聊斋志异》中的广泛运用,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理解:1.警示作用由于人性的弱点和罪恶,常常会犯错。
《聊斋志异》中,通过“果报”理念的表达,具有警示性。
读者在看到主人公因为自己的恶行而受到相应的惩罚时,就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自己和他人所造成的影响。
因此,“果报”理念能够教人做好事,避免做错事。
2.强化道德道德水准是社会正常运行的基础。
《聊斋志异》中的“果报”小说,能够强化道德价值,对于构建和维护良好的道德秩序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3.提高伦理素养《聊斋志异》中的“果报小说”,引导读者不仅要关注所做所言的直接后果,更要考虑行为的长远影响。
这种伦理素养有助于人们更好地把握自己的行为准则,提升个人內在的道德水平。
4.增强历史记忆许多“果报小说”传达出一种历史意义,对于后代的发展有积极的启示作用。
例如《聊斋志异》中,有关于红楼梦制作的描述,《八仙过海》中八仙朝上联的故事,都蕴含了深刻的历史记忆。
三、“果报”小说的局限性虽然“果报”理念在《聊斋志异》中得到了广泛运用,但在现实生活中,也存在着很多场景和事件不符合“果报”的规律。
古代汉语小说的形式与特点古代汉语小说是中国文学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它们以精巧的叙事和丰富的情节吸引着读者,同时也揭示了古代社会的风貌。
本文将探讨古代汉语小说的形式与特点,以便更好地理解这一文学形式的独特之处。
一、古代汉语小说的起源与发展古代汉语小说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宋代,当时出现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如《水浒传》、《西游记》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说不断演变,形成了几种不同的形式和特点。
二、古代汉语小说的形式1. 话本小说:话本小说是古代汉语小说中的重要形式之一。
它以白话语言为基础,通常使用对话和戏剧性的场景,较好地反映了古代人民的生活和思想。
《西游记》中的部分章节就采用了话本的形式,通过对话展现故事情节。
2. 志怪小说:志怪小说是古代汉语小说中独具特色的一种形式。
它通常以神秘的事件和超自然的元素为背景,探讨人类与神灵的关系。
《聊斋志异》是一本著名的志怪小说集,其中的故事充满了既离奇又引人入胜的情节。
3. 笑话小说:笑话小说是古代汉语小说中轻松幽默的一种形式。
它常以滑稽搞笑的情节取悦读者,同时也透露出对社会现象和人性的嘲讽和批评。
《警世通言》是一本代表作,其中的故事以幽默的笔触和机智的对白让人捧腹大笑。
三、古代汉语小说的特点1. 描写细腻:古代汉语小说在描写人物和环境时非常细腻,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和感官体验。
作家通过对每一个细节的刻画,打造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虚拟世界,使读者能够更好地沉浸于故事情节中。
2. 夸张形象:古代汉语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常常夸张且具有独特个性。
无论是英雄、妖怪还是普通人,他们都被赋予了令人难以忘怀的特点和行为方式。
这些夸张的形象使故事更具吸引力,并且增加了故事的艺术性。
3. 多样的情节线索:古代汉语小说中的情节线索通常错综复杂,各具特色。
故事会出现爱情、冒险、斗争、谋杀等多种情节,使整个故事充满悬念和紧张感。
这种多样的情节设置也使作品更加丰富有趣。
4. 高度的叙事技巧:古代汉语小说运用了丰富多样的叙事技巧,如借助角色对话、运用意象和借物抒情等手法。
[文言与《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是文言短篇小说集吗摘要:明末清初乃至整个清代,白话小说以其通俗易懂、贴近生活的优点而虎踞文坛,蔚为大观。
从《三国演义》、《水浒传》到《金瓶梅》、《儒林外史》,直至《红楼梦》的出现,古典文学由文而白的趋势毋庸置疑,但文言小说自宋以后便逐渐没落,至明清尤甚。
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却在白话小说盛行的时代,选择文言创作,并且重新赋予文言小说蓬勃旺盛的新生命,给枯竭艰涩的文言文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语言不仅是表达的工具,而且反映着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文化传统的差别。
一位作家选择什么样的语言形式进行艺术创作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
本文试图从蒲松龄的对士子身份的执著,文言文的文体特征,以及当时的社会创作环境等方面展开论述,揭示蒲松龄以文言文创作《聊斋志异》的背后意蕴。
蒲松龄文言小说《聊斋志异》主观原因客观原因催化剂中国古代小说自宋代起有了明显的进化趋势:说话艺术的繁荣,一方面为白话小说提供了发展的契机,促使白话小说逐渐繁荣,另一方面导致了以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和唐传奇为代表的传统文言小说逐渐式微。
沿着这种轨迹发展,到明清时期白话小说已经取得了突出的成就,无论是长篇章回小说还是短篇白话小说集,都是硕果累累。
然而,蒲松龄却选择用文言创作《聊斋志异》,并且在白话小说几乎独霸文坛的情势下异军突起,达到了中国文言小说的最高峰。
创作文言小说不仅是蒲松龄作为正统文人,对士子身份的坚持,也源于文言体自身的某些优势,同时还有文言小说在明清短暂复兴的创作环境的影响。
一、对士子身份的坚持蒲松龄,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居士,出生于山东淄博的一个书香世家,父蒲槃弃学经商,然广读经史,学识渊博。
蒲松龄自幼勤学苦读,十九岁时,蒲松龄以县、府、道三个第一考取秀才,但以后屡试不中,年七十一岁始成贡生。
科举制度的需要,使大批文人从接受教育之初,就熟习文言。
蒲松龄出生在诗礼传家的家庭中,更是如此。
在他心目中,文言的地位远远高于日常口语,因此在需要公诸于众的创作中,一般会首选采用文言,文言便成为文人身份的象征。
《聊斋志异》创作管窥:从现实生活到志怪小说
《聊斋志异》是清代作家蒲松龄所创作的一部志怪小说集,也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蒲松龄以现实生活中的琐事和奇闻异事为创作素材,将其加以夸张和幻想,描绘了一系列奇幻的故事。
蒲松龄是一位出身于官僚家庭的士大夫,他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处理各种案件。
在这个过程中,他接触到了不少离奇怪异的事件,并通过创作来记录和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思考。
《聊斋志异》中的故事情节多以现实生活为基础,但是在描写和发展过程中,蒲松龄更加注重对人性和社会问题的思考和体悟。
通过将现实生活中的小插曲转化为志怪小说的情节,他不仅可以更好地展现故事的魅力和趣味性,也可以更深入地探讨和反思社会现象。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涵盖了许多不同的主题和议题,如爱情、婚姻、生死、阴阳、道家和佛家的哲学思想等。
他通过对这些主题的刻画来反映现实生活中的人性弱点和社会现象,不仅令人发人深省,也增添了故事的神秘和想象力。
《聊斋志异》也体现了蒲松龄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追求。
他在创作中融入了大量的传统文化元素,如古代神话传说、民间传说和道教佛教的思想等,使得故事更加丰富和多样化。
蒲松龄的创作思路和方法对后世的文学创作和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他以个人经历和观察为基础,将现实生活中的琐事和奇闻奇事与故事情节相结合,通过对社会现象和人性的思考,创作出了一系列引人入胜的志怪故事。
这种创作方式在后来的文学作品中得到了广泛的模仿和发展,为文学创作带来了新的思路和可能性。
《聊斋志异》创作管窥:从现实生活到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文学名著,其中记载了各种神鬼、妖怪、花鸟、人物等奇异故事,是中国文学史上志怪小说的代表作之一。
本文将从创作背景、作者经历、故事主题等多个方面分析《聊斋志异》的创作过程和特点。
一、创作背景《聊斋志异》的创作背景可以追溯到唐朝,当时的志怪小说以长篇题材为主,内容多为标榜玄幻、鬼神等奇异故事,作为唐代口耳相传的文学体裁之一。
随着朝代更迭,到了宋代,又产生了大量新的志怪小说,其中以高明所编纂的《鬼谷子异传》和陈师道所撰写的《太常郎中记》最为著名。
而在元代,闵仲思的《聊斋志异》则更加深入民间,形成了宋代志怪小说的另一重要流派。
闵仲思创作《聊斋志异》的时代背景是元代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时期,当时社会动荡,社会风气十分开放,于是就出现了大量民间故事。
二、作者经历闵仲思是元代著名的文学家和诗人,出生于今天的江苏省无锡市,家庭产业显赫,曾任陕西道监察御史、礼部侍郎等职务。
他知识渊博,通晓文学、艺术、历史、哲学等多个领域,是当时文坛上的杰出人物。
他的诗歌创作具有独特风格,以细腻描绘自然、描绘生命为主,此外他还擅长以散文形式写作小说,是当时文学中的一股清流。
三、故事主题《聊斋志异》主要以奇幻、离奇、鬼神等题材为主,其中包括了各类故事,例如《牡丹亭》、《西湖梦寻》、《青楼梦》、《杏花天影》等。
这些故事都来自于闵仲思的生活经历以及他所听到的故事,可以说是一些常见的故事和传说,也包括了一些自创的故事。
其中,《牡丹亭》以爱情为主线,反映了当时封建社会的束缚和士人思想观念的变化,是《聊斋志异》中的代表作之一。
总之,《聊斋志异》以奇异的题材为主,积极地表现了中国古代文化,同时也展现了作者的文学天赋和创意能力。
通过对社会和人性的深入剖析,闵仲思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世文学的发展和民间传说的流传,成为中国文化遗产中的一笔珍贵财富。
《聊斋志异》研究 浅论《聊斋志异》与话本小说的关系 王恒展 中国文言短篇小说在唐代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此后便进入了一个长期的衰落阶段,历经五六个世纪的艺术大滑坡,至清初奇迹般地出现了又一个高峰,这便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作为一个饱学多才、功名不偶、蹭蹬终生的乡村塾师而能写出“包括白话短篇小说在内的全部中国古代短篇小说的巅峰”①之作,除去作家的个人天赋,丰厚的生活基础,广泛地汲取传统的诗词歌赋、史传文学、古文、文言小说的营养等因素外,大量地借鉴和吸收通俗文学尤其是话本小说的营养也是诸多因素之一。
关于这一点,前人早有涉及,如石昌渝的《中国小说源流论》、何满子的《蒲松龄艺术的三个特征和层次》等,但要么点到为止,要么涉其一点,未及其余,所以笔者不揣固陋、拟从题材思想、故事情节、人物形象、艺术形式、叙述方式、语言诸方面加以进一步论述。
一在《聊斋志异》之前,中国文言短篇小说从艺术形式方面大致可以分为笔记小说与传奇小说二类;但就内容,则不外乎志怪、志人、爱情、武侠、公案等几个方面。
囿于文人见闻,作品各有侧重,尚未足称全面。
而在隶属于通俗文学的话本小说方面,由于说话人和后之拟作者不但取材于《太平广记》、《夷坚志》等题材广泛的文言小说,也取材于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所以在题材方面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广泛性。
罗烨《醉翁谈录》便将林林总总的话本分为:灵怪、烟粉、传奇、公案、朴刀、捍棒、神仙、妖术等八类。
“也说黄巢拨乱天下,也说赵正激恼京师。
说征战有刘项争雄,论机谋有孙庞斗智。
新话说张、韩、刘、岳,史书讲晋、宋、齐、梁。
三国志诸葛亮雄材,收西夏说狄青大略。
说国贼怀奸从佞,遣愚夫等辈生嗔;说忠臣负屈衔冤,铁心肠也须下泪。
讲鬼怪令羽士心寒胆战;论闺怨遣佳人绿惨红愁。
说人头厮挺,令羽士快心;言两阵对圆,使雄夫壮志。
谈吕相青云得路,遣才人着意群书;演霜林白日升天,教隐士如初学道。
口童发迹话,使寒门发愤;讲负心底,令奸汉包羞。
”②题材之广,真可谓无所不包。
《聊斋志异》在这一方面则正是在传统文言短篇小说题材特点的基础上,汲取了话本小说的这一特点,从而达到了从历史到现实,从志怪到志人,从帝王将相到乞丐妓女,从人民的苦难生活到统治阶级的巧取豪夺,从科举制度的弊端到贪官污吏的凶残暴虐,从青年男女的婚姻爱情到各种各样的家庭问题……,真可谓天上人间,无所不有。
这是每一个通读过《聊斋志异》的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的。
当然,从题材方面看最明显的还是《聊斋志异》直接从话本小说中摄取素材的某些篇章。
关于这一点,除朱一玄编《聊斋志异资料汇编》中的《本事编》抉出的《老饕》与《刘东山夸技顺城门》,《双灯》与《红绡密约张生负李氏娘》、《张生彩鸾灯传》、《古今小说 张舜美元宵得丽女》,《齐天大圣》与《西游记》,《刘全》与《西游记》等之外,马振方《聊斋志异本事旁证辨补》一文还指出了卷六的《江城》、《孙生》与《醒世姻缘传》的关系。
另外,如《犬奸》与《包龙图百家公案》第17回之犬奸事,《庚娘》与《警世通言》卷十一之《苏知县罗衫再合》,《宫梦弼》之重振柳家与《警世通言》卷三十一之《赵春儿重旺曹家庄》,《小二》、《乱离》与《警世通言》卷十二之《范鳅儿双镜重圆》,《赵城虎》、《二班》与《醒世恒言》卷五之《大树坡义虎送亲》,《天宫》与《醒世恒言》卷十三之《勘皮靴单证二郎神》,《董生》、《黄九郎》等与《警世通言》卷二十七之《假神仙大闹华光庙》,《申氏》、《王者》与《二刻拍案惊奇》卷三十九之《神偷寄兴一枝梅》,《王桂庵》与《醒世恒言》卷二十八之《吴衙内邻舟赴约》等等,皆或故事情节相近,或艺术形象相似,俱可视为《聊斋志异》的本事,都能说明《聊斋志异》与话本小说的密切关系。
从思想内容方面讲,《聊斋志异》尽管是一部“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③的文人作品,尽管其中也有不少宣扬隶属于雅文化范畴的儒家思想、佛家思想、道家思想和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思想,但也有大量的作品从话本小说中汲取了思想营养,表现了隶属于俗文化范畴的平民观念和平民意识。
这一点,只要我们将《聊斋志异》中《瞳人语》、《王六郎》、《刘姓》、《席方平》等大量劝善惩恶的作品,《花姑子》、《西湖主》、《大力将军》、《小翠》、《珊瑚》等大量因果报应的作品,《诗谳》、《于中丞》、《折狱》、《胭脂》等歌颂清官的作品,《阿霞》、《武孝廉》、《窦氏》、《云翠仙》等大量描写薄情郎的作品与话本小说中的相应作品对读,便可以清楚地看出二者之间的关系。
另外,在中国小说史上,文人作品多以悲剧结局,隶属于平民文学的通俗小说多以大团圆的喜剧形式结局。
《聊斋志异》除《公孙九娘》等少数篇章以悲剧告终外,绝大部分作品多以大团圆结局,也明显地表现了当时平民的善良愿望,明显地看出隶属于平民文学的话本小说对《聊斋志异》的影响。
二在故事情节方面,《聊斋志异》同样汲取了话本小说的艺术营养。
话本小说的“话”字,本身就是“故事”的意思。
胡士莹曾经说过:“在话本小说概论的范围内,‘话’字可以有二种涵义:故事;技艺性的故事。
”④话本小说源于话本,话本源于说话技艺。
说话技艺是说给人听的艺术,所以必须有很强的故事性,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听众。
因此,话本小说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情节曲折,引人入胜;而又层次清楚,结构完整。
《聊斋志异》中的许多篇章显然都具有这一特点。
关德栋辑校的《聊斋志异话本集》所收蒲崖主人或菊畦子偶辑的《醒梦骈言》所收话本小说十二篇,就分别演述了《聊斋志异》中的《陈云栖》、《张诚》、《阿宝》、《大男》、《曾友于》、《姊妹易嫁》、《珊瑚》、《仇大娘》、《连城》、《小二》、《庚娘》和《宫梦弼》故事。
《删定二奇合传》四十回,除选自《拍案惊奇》和《今古奇观》三十八篇外,第三十四、三十六回亦分别演述《曾友于》和《姊妹易嫁》故事。
可见《聊斋志异》中的许多篇章在故事情节方面显然符合话本小说的这一特征。
另外,像《王成》、《陆判》、《白于玉》、《辛十四娘》、《西湖主》、《江城》、《宦娘》、《崔猛》、《张鸿渐》、《黄英》、《王桂庵》等也都像话本小说一样,具有很强的故事性。
特别是《王桂庵》的附则《寄生》,叙王桂庵之子寄生与郑闺秀和张五可的婚恋故事,先叙寄生钟情表妹闺秀,其父不允,至使寄生相思卧病。
继写五可上墓途中曾遇王孙,其母沈遣媒媪于氏往说。
尽管媒媪极道五可之美,无奈寄生心中只有闺秀,至“反身向壁,不复听矣。
”一跌。
然后叙寄生梦识五可,见其“神仙不啻也”,思闺秀之念少夺。
一宕。
又系其托邻妪潜相五可,值五可亦因思念寄生卧病,邻妪锐然以媒自任,“五可方微笑。
”使故事出现转机与希望。
妪归,寄生问衣履,“亦与梦合,大悦”。
至此,本来可以一举而就,但作者却故意延岩,使寄生亲往潜相,且“窥觇尽悉,意颤不能自持。
”归告父母,遣媒要盟。
谁知“及妁往,则五可已别字矣。
王孙失意,悔闷欲死,即刻复病。
”又一跌。
关键时刻,媒媪复至,欣然以媒自任,又见转机。
次日,“函启遣亻平”,一举成功,寄生病顿起,故事完全可以结束了。
但作者却别出意外,又生风波,又叙闺秀闻张氏婚成,亦抑郁而病,日就支离。
其父母迫于无奈,闻寄生亲迎有日,及期意以侄完婚,母归宁为由,妆女入车,送至其家,先成婚礼。
又一跌。
王家遣仆以情告张,张怒欲断绝。
又一宕。
五可不肯,亦舆马而至,另设青帐于别室,将故事推向了高潮。
然后才在其母亲的调停下风平浪静,补叙五可却媒之故,言及二人同病同梦之巧,结束全文。
起伏跌宕,迂回曲折,故设疑阵,引人入胜,而又层次清楚,不蔓不枝,直话本小说结构故事手法。
因为话本小说来源于说给人听的说话技艺,既要引人入胜,又要能讲述一定的时间长度,所以除要求故事曲折,引人入胜外,还必须描写细腻,长于穿插敷衍。
如《错斩崔宁》对刘贵家世、生平、能力、家境、家中人口以及二姐离家之前与刘贵的对话,二人的心理活动的铺叙描写,《灌园叟晚逢仙女》对各种草木花卉的穿插敷衍,《卖油郎独占花魁》对风月场中帮衬者的介绍等都能说明话本小说的这一特点。
《聊斋志异》中的许多篇章也显然吸收了话本小说的这一特点。
如《王成》对斗鹌鹑的铺叙描写,《罗刹海市》对歌舞的反复描写,《促织》对斗蟋蟀的描写,《鸽异》对养鸽的描写,《宦娘》对弹琴的描写,《金和尚》对葬礼的描写,《晚霞》对龙舟、歌舞的描写等,都具有这一特点,其中尤以《鸽异》、《金和尚》、《晚霞》三篇明显。
如《鸽异》开头即云: 鸽类甚繁,晋有坤星,鲁有鹤秀,黔有腋蝶,梁有翻跳,越有诸尖:皆异种也。
又有靴头、点子、大白、黑石、夫妇雀、花狗眼之类,名不可屈以指,惟好事者能辨之也。
……《金和尚》叙其死后葬仪云: 殡日,棚阁云连,幡幢翳日。
殉葬刍灵,饰以金帛;舆盖仪仗数十事;马千匹,美人百袂,皆如生。
方弼、方相,以纸壳制巨人,皂帕金铠;空中而横以木架,纳活人内负之行。
设机转动,须眉飞舞;目光铄闪,如将叱咤;观者惊怪,或小儿女遥望之,辄啼走。
冥宅壮丽如宫阙,楼阁房廊连垣数十亩,千门万户,入者迷不可出。
祭品像物,多难指名。
……当是时,倾国瞻仰,男女喘汗属于道;携妇襁儿,呼兄觅妹者,声鼎沸。
杂以鼓乐喧兀豕,百戏革堂,人语都不可闻。
观者自肩以下皆隐不见,惟万顶攒动而已。
有孕妇痛急欲产,诸女伴张裙为幄,罗守之;但闻儿啼,不暇问雌雄,断幅绷怀中,或扶之,或曳之,蹩 以去。
奇观哉!《晚霞》叙龙舟之戏曰: 五月五日,吴越间有斗龙舟之戏:刳木为龙,绘鳞甲,饰以金碧;上为雕甍朱槛;帆旌皆以锦绣;舟末为龙尾,高丈余;以布索引木板下垂,有童坐板上,颠倒滚跌,作诸巧剧。
下临江水,险危欲堕……这些穿插敷衍、铺叙描写虽然对塑造人物没有多大作用,但对于渲染气氛、深化意蕴、增加文化气息却大有作用。
文言短篇小说多重点突出,不及其余,这种穿插敷衍、铺叙描写,显然来自话本小说。
说话技艺具有表演的性质,所以由此演化而成的话本小说在注重故事性的同时还特别注重场面和细节描写。
这一点除程毅中《宋元话本》所举《杨温拦路虎传》里所写杨温和马都头比棒的一段,《西山一窟鬼》里所写王婆和吴洪说媒的一段之外⑤,其他如《快嘴李翠莲记》里的婚礼场面,《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里薛婆说王三巧儿的场面,《卖油郎独占花魁》里刘四妈说莘瑶琴的场面,“金钗钿”、“破毡笠”、“百宝箱”等大量细节描写,都可以说明话本小说的这一艺术特点。
在这一方面,《聊斋志异》也显然从话本小说中吸收了不少营养。
除上述《金和尚》里的殡葬场面外,《娇娜》中娇娜为孔生治病的场面、《王成》中的斗鹑场面、《珠儿》中的小惠鬼魂归省场面、《促织》中的斗蟋蟀场面、《花姑子》中的温酒场面、《胡四娘》中的婚宴场面、《邵女》中的贾媪说媒场面等等,无不具有话本小说的特点。
特别是后者,与《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的刘四妈说花魁娘子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细节描写,如《娇娜》、《青凤》、《婴宁》、《小谢》、《青娥》、《小翠》、《王桂庵》等等,更是不胜枚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