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于城市与乡村的失落——论《生命册》的身份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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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变奏曲--《生命册》读后感_读后感_模板命运变奏曲--《生命册》读后感张小敏题记:旅客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边到处飘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
――泰戈尔炎炎夏日,热浪肆虐横行,窝在家里窃取一丝凉爽,一方安静。
从书架上找来这本被束之高阁已久的《生命册》,拭去封面上的灰尘,以最舒服的葛优躺的姿势开始幸福的阅读之旅。
该书的作者李佩甫是河南许昌人,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河南本土作家。
1999年他以一本《羊的门》享誉文坛,先后创作了《城的灯》《羊的门》《等等灵魂》《生命册》《黑蜻蜓》等一系列作品。
其中,《生命册》《羊的门》《城的灯》被誉为”平原三部曲”.李佩甫生于中原,长于中原,这使他对中原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及生存状态颇为了解。
因此,他的作品具有浓郁的地域色彩。
他常常以”乡土”为主题,致力于书写时代巨变下中原大地上小人物的生命状态,追溯时代与生命的巨变。
《生命册》是作者潜心五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被视为”平原三部曲”的巅峰之作,曾在2015年获得第九届茅盾文学奖。
作品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以主人公吴志鹏的命运更迭为主线,描绘了身处时代和社会变迁中的一系列小人物的生命图景。
主人公吴志鹏是一名靠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依靠村民的共同帮助得到了全村唯一的上大学名额,毕业后得以在省城工作。
他向往城市,渴望扎根,但城市的寒冷之处,是让人看到差别和不同。
为了隔断与过往的联系,为了寻找人生的归处,这位从农村走出来的知识分子离开省城,不断辗转在一线城市。
作者在描写知识分子精神面貌的同时,不断地将笔触伸向生长于黄土地上的农民们。
整部作品厚重而有温度,”在无限逼近历史和人性真实的过程中,为我们绘制出一副具有哲理反思意味的人物群像图。
”一、时代变迁中人性的裂变《生命册》主要描写从农村走出来的知识分子和扎根于中原土地上千万农民的生命状态。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时代的变迁使得机遇与挑战并行,人们的信仰、价值观及道德规范等不断发生变化,在这种背景下,人性也朝着不同的方向发生巨大裂变。
第43卷第4期南都学坛(人文社会科学学报)Vol.43No.42023年7月Academic Forum of Nandu (Journal of the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Jul.2023收稿日期:2023-03-22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重点项目 狂飙社与西方文艺思潮 ,项目编号:2015-ZD -226;河南省 十四五 普通高等教育规划教材 中国现代文学(编号414) ㊂作者简介:张清祥(1966 ㊀),男,河南省新野县人,硕士,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与研究㊂生存的 游离高长虹小说‘游离“存在主义解读张清祥(南阳师范学院发展规划处,河南南阳473061)㊀㊀摘要:小说‘游离“通过主人公 我 个体生存空间㊁身份认同和情感世界 游离 的叙事,书写了青年知识分子的一种生命存在形态㊂对 我 身体在太原与北京㊁家庭与社会等居无定所生存空间的叙事,揭示了个体因空间 游离 而产生的生存感受与生命体验的一种 游离 形态㊂对 我 平民 身份㊁ 智识阶级 身份认知和内部自我感知的叙事,表达个体外部身份认同的 游离 和内部自我感知的分裂㊂对 我 爱情㊁亲情和友情的叙事,表达了个体情感世界矛盾而复杂的 游离 状态㊂关键词:生存;‘游离“;存在主义中图分类号:I207.42㊀㊀文献标识码:A㊀㊀文章编号:1002-6320(2023)04-0053-05㊀㊀1926年,高长虹在‘1925,北京出版界形势执掌图“中第一次使用了 游离者 一词,来描述自己的身份: 我敢在这里特别声明的,即我为一游离者,中产阶级的利益我既不屑顾,无产阶级的展现我又未能至 [1]192不久,高长虹再次强调自己 游离者 的身份[1]248,使自己既区别于社会平民,又不同于知识分子㊂同年,连载于‘京报副刊“的小说‘游离“通过主人公 我 个体生存空间㊁身份认同和情感世界的多重 游离 状态的叙事,书写了青年知识分子的一种存在形态㊂㊀㊀一㊁居无定所:个体生存空间的游离㊀㊀空间既是地理范畴与实体图景,也指涉心理症候㊁文化指向和意识形态等社会因素㊂ 空间里弥漫着社会关系;它不仅被社会关系支持,也生产社会关系和被社会关系所生产㊂ [2]文学空间叙事的多维表达与复杂指涉牵扯身体,空间性通过身体性得以阐释㊂梅洛㊃庞蒂认为: 我的身体在我看来不只是空间的一部分,而且如果我没有身体的话,在我看来也就没有空间㊂ [3]文学叙事的空间价值根源于身体,并最终回归身体㊂空间位移与身体流浪相互交织,作品人物在各自空间中寻求体验感与存在感,获得不同的生存感受和生命体验㊂ 对我们来说,身体远不止于一件用具或一种手段,它是我们在世界中的表达,是我们的意向的可见形式㊂ [4]小说‘游离“通过 我 身体在太原与北京㊁家庭与社会等 居无定所 生存空间的叙事,揭示了个体因空间 游离 而产生的生存感受和生命体验的一种 游离 形态㊂ 我一只眼望着北方,一只眼望着南方,我的身体躺在中间㊂ [1]397(一)太原/北京生存空间的 游离高长虹认为: 山西是我的故乡,陕西㊁河南南都学坛2023年第4期是我的邻乡,我纵然不能够偏爱他们,但更不能够不爱他们㊂ [5]小说主人公 我 对太原的情感是复杂的,既有留恋,也有厌恶㊂ 我 和弟弟因母亲的病从北京回到太原,但 我们一到了太原,便不约而同地说,住三两天,我们赶快走吧 ㊂又因为军阀混战阻断了铁路交通, 我 不得不无限期住在太原㊂太原本是 我 诞生之地,不仅给予了我 生命,而且养育 我 长大成人㊂从情感上来说, 我 应该对太原充满深情㊁感激和眷恋,但不由自主地却产生了一种 厌恶 之情,甚至想立刻 逃离 ㊂之所以如此,大概有两个原因㊂一是对眼前所见到的太原城里的现实状况深感不满㊂原本是烽火燃烧的岁月,一切所见却是 死气沉沉 ,好像 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兵都是预备偷跑的 [1]399㊂所以, 我 住着实在无趣 ,感到的不仅仅是太原天气的冷,更是为太原面临战火时民气低迷㊁士气不振而心寒㊂小说这样写道: 太原不见火光,已经十四年了 我走到街上,只看见一些死气沉沉的路人和死气沉沉㊂ [1]397二是对太原人(包括山西人)劣根性的认识和厌恶㊂在 我 看来,山西人不仅 太怕死 ㊁缺乏 竞争 意识和勇气,而且 悭吝,保守,狭隘,迟钝 ㊂小说形象地写出了 我 所看到的山西人 疲惫 堕落 的神态: 我希望看见一个勇敢的人,四处一望,只看见一些比我更加十倍疲倦的人㊂ [1]411对于北京, 我 的感情同样是复杂的㊁矛盾的㊂ 我 讨厌北京,不仅北京有浓重的 官僚气 ㊁走马灯似的政权更替,而且是 我 和朋友们的 囚笼 , 我 们失陷在里边,一切都是 痛苦 ㊂对于北京浓重的 官僚气 ,高长虹曾在小说‘红心“中有着形象的刻画: 像这一类地方,住一两个礼拜还好,多住是不成的!尤其是北京人的官僚气,他简直一点都不能容忍他们㊂ [1]374而对北京政权走马灯似的更替,小说‘青光“写道: 次日,便有一个大不相同的北京了㊂到处都挂起青天白日旗,带红的尤其鲜艳得好看㊂到处都是灰色短矮的兵,面目黧黑,精神困倦,引不起一点人们的恐怖㊂ [1]368‘游离“则侧重写了北京这个 囚笼 一样的城市,给从事新文化运动的年轻人带来的 痛苦 ㊂小说写道: 北京是一个陈腐和债务编织成的囚笼,但那里失陷着我的朋友㊂我能够不自愿地回到囚笼中去吗? [1]415北京 无趣 且使 我 和朋友们 痛苦 不堪,但我们却不得不重回北京,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㊂ 我不两天大概要起身,大概是先回北京 我很痛苦,我时常不能随我所愿意的到什么地方或做什么事,然人生不便是这样吗? [1]422(二)家庭/社会生存空间的 游离高长虹对于家庭的情绪情感是复杂㊁矛盾的,这既来自于他自己的切身体验,也来自他对家庭的理性判断㊂家庭既给予他美好的记忆和希望,也让他体验了 空虚 和 欺骗 ㊂这种矛盾生存体验,小说‘春天的人们“里也有同样的叙述, 我那时仍然在我的家庭里㊂家庭在我的思想上,已是古代的化石了㊂但它在实生活上,尤其在我的梦里,仍然健在着㊂院里陈列着各色各样的花,我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在花间往来,只觉得很快活 [6]579㊂对家庭悲剧性的体验,也影响着他对家庭的理性认知㊂他认为家庭是人的囚笼,不仅 把人当做猴子叫他玩那可笑的简单的把戏 ,而且人在家庭里得不到任何幸福, 给生命以死灭的,那便是家庭 [6]233㊂高长虹对家庭是一种悲剧性的体验和认知,但他并没有完全弃绝家庭㊂他在‘我的旅舍在那里“说: 我是没有家的人,我也不再需要家了㊂但我也不愿意时常流浪着,而想把我安放在一个什么地方㊂ [1]326高长虹关于家庭复杂矛盾的情感和认知,影响着他的小说创作㊂‘游离“的主人公 我 对家庭的情感和认知也是复杂和矛盾的,对家庭既留恋又厌恶㊂ 我 对家庭既希望它的毁灭,但又有割舍不断的 天性束缚 ㊂小说写道: 我不愿叫家里知道我的行踪,他们会骂我没有天性 我愿意毁灭了一切的家庭,并且连家庭的情感!/但不回家,我终觉很痛苦的,我大概仍然被天性束缚着吗? [1]396 我 认为 家庭是一个人最大的阻碍,它几乎能使健足者望不见远的路程 ㊂所以,人 如你不能坦然撂开手时,那你便痛苦地撂开手吧!对于家庭,除此撂开手之外,谁还能够有较好的策略呢? 我 甚至偏激地认为: 只要有一个健足者被家庭绊倒,那我便宁愿看见十万人在我的面前死灭! 然而,由于天性的束缚, 我 对家充满眷恋之情,想到那些在 它底下庇伏着的那些老人们实在太可怜 和他们的 空虚 时,眼泪止不住地尽情流淌[1]410㊂既然如此,向外去又该如何呢!小说写道: 把眼睛放远一点呵!家庭之外 [1]400逃离家庭的羁绊,毅然决然地走向社会,但社会和世界㊃45㊃2023年第4期张清祥:生存的 游离又太混乱,简直就像被火烧着的一所院子, 放火的人在争吵着,救火的人在争吵着,被火烧着的人在争吵着 [1]417㊂人与人互相仇视㊁厌恶, 牺牲者因为自己不愿意活着了㊂我也时常在厌恶生活,所以我赞美牺牲㊂/被人压待的人,他希望别人也被压待 ㊂整个社会就是 大大小小 的一片黑暗, 这世界是个什么劳什子,打碎它呵 [1]415,对社会的这种体验和感受,高长虹在其他小说中也有表现㊂在‘生的跃动“里表达了对家庭㊁社会和个人的三重厌恶, 后来他发见了传说,他于是厌恶家庭了㊂后来他发见了家庭,他于是厌恶了社会了㊂后来他发见了社会,他于是厌恶了自己了 [1]387㊂㊀㊀二㊁身份焦虑:个体身份认同的 游离㊀㊀从广义而言,身份指 个人在他人眼中的价值和重要性 [7]5㊂ 他人对我们的关注之所以如此重要,主要原因便在于人类对自身价值的判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 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人对我们的看法㊂我们的自我感觉和自我认同完全受制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评价㊂ [7]71920世纪20年代中期, 狂飙社 在当时的文坛不断掀起阵阵 狂飙 ,引起社会各阶层的关注和议论㊂虽然 狂飙社 获得了鲁迅㊁郁达夫等文坛大家的青睐和支持,但这个以高长虹为首来自闭塞乡村的青年知识分子群体却始终带有 游离者 的身份形态㊂对他们而言, 游离 不仅是个体外部身份认知的游离,同时也是个体内部自我感知的分裂㊂这些青年知识分子大都既有 平民 的印记,又有 智识阶级 的标识,但却难以获得社会的充分认同和自我感知的慰藉,呈现出双向 游离 的状态㊂(一) 平民 身份的 游离狂飙 青年群体大都来自偏远地域,出身于平民家庭,具有原生态的平民意识,对平民具有一种原始的亲和感㊁认同感和归属感㊂高长虹出生于山西太原盂县一个偏远乡村,因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于20世纪20年代奔赴北京开展 狂飙 新文化运动㊂他始终认同自己的平民身份,小说‘春天的人们“借主人公 我 之口,一再强调 我始终保存着我的平民的本色 [6]584㊂杂文‘我的旅馆在那里“表达了自己对 穷人 身份的认同与接受, 我自然需要在一个穷人家里,使我没有一个时候忘记了我是穷人中的一人 , 愿我终身是一个穷人,愿我终身爱穷人们 [1]326㊂然而,20世纪20年代太原乡村的环境是封建㊁封闭和保守的,甚至是愚昧落后的㊂高长虹对他出身并赖以生存的那个 平民 群体特征有着清醒的认识, 我极喜欢那些穷人,那些劳苦的,坦白的,伟大的人生的负担者㊂但除人以外,这里的环境终是很坏的㊂黑暗悲惨这一类字样用到这里,也会失掉了它们的色泽 [5]201㊂他借小说‘青光“主人公王辰匀的视角批判了山西平民群体身上的劣根性, 悭吝,保守,狭隘,迟钝 ㊂他认为: 真正地道的山西人:忍耐,牺牲,朴素,忠实,而且和气,而且和气,而且和气! 他只是默祝他们更为勇敢起来,精干起来,机巧起来,他甚至于希望他们也凶暴起来,不讲道理起来! [1]369‘游离“中的 我 和兄弟门大多来自偏远的乡村,原始古朴的乡野文化和乡风民俗浸润了他们幼小而单纯的心灵,这些具有原型意义的文化符码是他们闯荡社会时永不褪色的徽记㊂他们对乡村㊁平民㊁乡俗㊁民事等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认同感,无论是身处其中被塑形和锻造,或是在被都市风雨击打得遍体鳞伤时对故乡的回望和眷恋,乡村都是他们的精神栖息之地㊂这些徽记既是他们区别于都市青年最醒目的标识,也是他们在与都市青年交往与交锋时引以为傲的徽章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出身,他们对乡野的闭塞㊁落后㊁停滞和野蛮有着切身的体验,对平民愚昧㊁迷信㊁麻木和狡黠等劣根性也有着深刻认识㊂所以,虽然他们骨子里是平民且与平民有着天然的亲和感与认同感,但理性上却不愿意接受先辈们遗传给他们的这种 平民 身份㊂尤其是当他们经过新文化洗礼㊁增添了 智识阶级 身份后,这种 平民 身份可能会成为他们闯荡社会的 绊脚石 ,有意或者无意不断地隐匿 平民 身份也成为常态化的无奈之举㊂这种 平民 身份的 游离 之苦,常常将这些年轻的灵魂激荡得无所适从㊁痛苦不堪㊂(二) 智识阶级 身份的 游离这些来自偏远乡村的知识青年凭借读书获取了 智识阶级 的标识,但是正如他们对 平民 身份的若即若离一般,对 智识阶级 的身份标识,他们也同样怀着矛盾复杂的态度与情感㊂高长虹表达了对 智识阶级 身份的厌恶, 无论如何,我恋中国的地,我无论如何讨厌中国的士人,然而我终爱中国的农民,工人与兵士 [1]242㊂他认为 智㊃55㊃南都学坛2023年第4期识阶级 并不能改变工人㊁农民的命运, 我觉得无产阶级革命并没有实现过,并没有从外面伸进过一只手去救我们工人,这是只能够由我们自己做出来的 [6]193㊂他告诫 智识阶级 不要困于 回家,离家,回家,离家 的 乏路 ,要把眼睛 放远一点 ,放在 家庭之外 ㊂小说借 我 之口写道: 但我不赞成回家,离家,回家,离家,我们的所谓智识阶级的先生们,永远走的是这一条乏路!把眼睛放远一点呵!家庭之外 [1]400虽然高长虹认为: 至少我们是有一个新的智识阶级该起来了,这是目前最可能的,而且也是必然要起来的,我们从这里将会看见新的人,新的艺术,新的时代的影子㊂ [6]598但对与高长虹具有相似经历的青年知识分子来说,中国的 智识阶级 对平民阶层并没有优越性,而平民阶层因其生活经历而成为知识分子必须学习或者说加入其中的对象㊂换言之, 智识阶级 融入且成为平民阶层一员,才是自我解救的途径, 士人的自救运动 便是 自认是一工人,且逐渐去做了实际的工人 [1]248㊂(三)自我感知的 游离与 平民 智识阶级 社会身份认知 游离 相伴而来的是自我感知上的分裂和情感上的矛盾㊂这些有着 游离者 形态的知识青年,对自我感知有时过于盲目自信,自视 狂人 与 强者 , 负重 前行却难掩内心 空洞 ㊂他们时而需要外界的肯定与支持来支撑掩藏自己内心的自卑,满怀 希望 却难以隐匿深层的 绝望 ㊂换言之,这些青年知识分子空洞/负重与绝望/希望自我感知的 游离 ,实质上是过于 自信 与极度 自卑 的 游离 ㊂一是空洞/负重的 游离 ㊂高长虹认为那些认可 狂飙 观点的知识青年是 达于狂人之胜境 的,具有 伟大之灵魂者 ㊂然而,即使如高长虹一般 骄傲 的青年,与新文化运动中青年知识分子的自信与实践能力相比,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㊂高长虹在不断宣称自己区别于 庸人 的同时,却又认为自己承受着无法摆脱的 负重 ,只能 负重而行 [6]3-4㊂小说一开始就写出这类青年 智识 群体的现实和心理困境㊂小说写道: 我望着我的前面,空空洞洞地,我望不见什么㊂ 然而我不能常笑,也不能常叹气,因此,我便做了负重的牛㊂我需要的,倒像是喘气㊂ 我负的究竟是不是重?为什么我又常觉着空空洞洞地?我负的难道便是空吗?这样想时,我又叹了一口气笑了㊂ [1]394二是绝望/希望的 游离 ㊂ 我 除了寂寞外,还会发现什么呢! 我 现在是 有热无光 ㊁心神疲惫, 我的游离的心的寄托所,我的光呵,你何时才肯降临我而为我驱除了飘荡着我的这些呢 [1]407㊂然而,路究竟在哪里? 我 心怀希望,却无法做出选择, 因为有太多的路 的缘故[1]418㊂究竟路在何方?小说‘游离“并没有给出明显的回答㊂高长虹在其他文章中给出了提示,他认为: 道路是平坦的呢?或者崎岖的呢?是蔷薇之圃呢?或者荆棘之丛呢?只是因人的足迹之所至而异其形象,实则,道路只是道路而已㊂ 科学的路,什么的路,原来只是这一条路㊂是从少数人的寂寞,奋斗而通到那多数人的痛苦忍耐的㊂ [1]305总之,这些青年智识群体无论是对于 平民身份的认同与批判,或者是对 智识阶级 身份的接受与反思,抑或在 平民 身份与 智识阶级 身份之间的犹豫与游离,都是他们身份认同与个人认同㊁社会认同与个体认同㊁实际认同与虚拟认同分裂的具体呈现方式,这种认同困境与分裂给他们精神和灵魂上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创伤,最终只能成为一个彷徨的 游离者 [8]105㊂㊀㊀三㊁情归何处:个体情感世界的 游离㊀㊀布根塔尔从人与人的 主体间性 来考察人的存在,认为人的存在处于一种既相疏离又相关联的境地, 我们和所有的他人既是疏离的又是关联的 [9]㊂小说通过对 情归何处 个体情感世界 游离 的叙事,表达了 我 对爱情㊁亲情和友情的复杂而矛盾的存在关系,眷恋又痛苦的矛盾情感,更有深深的忏悔和殷殷的期盼㊂(一)爱情婚姻的悲剧性体验使 我 愿意毁灭了一切家庭,并且连同家庭的情感 ㊂但是, 我 从心里却无法彻底摆脱对妻子和家庭的牵挂, 女子像一朵花,你若爱她只可爱她的美,她是不能够经受暴风雨的,而我却给她以暴风雨㊂有益于女子的,是同情,赞扬和和善,而我却施之以暴戾的斥责 [1]399㊂无爱的婚姻不仅害了 我 ,更残忍的是 杀 了她㊂ 一个中等身材的女性的形体,低着头像有罪的样子,穿着家造的白鞋,如临大敌似的坐在我的对面,黑眼镜底下隐藏着卑怯的眼睛,㊃65㊃2023年第4期张清祥:生存的 游离羞惭,无力,一个缩小的生物,现在又出现在我的纸上了! [1]403然而,婚姻悲剧使 我 在无数的梦境中渴望爱的 恋情 ,爱的 凝想 却又充满了诡异和神秘[1]403㊂‘游离“中 我 给 亲爱的 一封长信,表达了 我 爱情上理智与情感的 游离 心态, 我的心终日地游离着,我有时候简直不知道我究竟在不在爱你 [1]405㊂这封信还表达了 我 想排遣爱的苦恼而有所不愿的无奈感㊁遭到冷遇后六神无主的惶恐感㊁被漠视讽刺之时陷入无底深渊的绝望感和不能专心致志㊁心无旁骛㊁倾其所爱的负罪感,这一切使 我 的心终日 游离着 ㊂(二)亲情高长虹对亲情是复杂和矛盾的,对亲情既有眷恋,也有苦痛,更有深深的忏悔㊂在小说‘游离“中,主人公 我 有母,有妻,有子,而我不得归㊂我将弃绝家庭 [1]396㊂但是, 我 的亲人无论爱我还是恨我, 我还是他们的一个很有关系的人 [1]397㊂对于母亲,高长虹的情感和认知是复杂的,也是矛盾的㊂他既害怕㊁怨恨母亲,又热爱㊁牵挂着母亲㊂母亲操办的包办婚姻,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痛苦和梦魇,也是他怨恨母亲的主要原因㊂尽管母亲的包办婚姻给他带来无尽的苦痛,高长虹也因此而对母亲心生怨恨,但他还是爱自己母亲的㊂他时常关心母亲的健康,牵挂母亲的病痛,为自己没有钱给母亲医治病痛而痛苦,也为自己不能给母亲尽孝而忏悔㊂在小说‘游离“中,高长虹借主人公 我 的视角,再次表达了对母亲的这种复杂和矛盾的情感与认知㊂小说写道: 我的母亲,便是那个在我的儿童时代以怒脸向我的,在我的少年时代以笑脸向我的,在我的青年时代以苦脸向我的,一个脸色不定的妇人㊂ 我现在如能给家庭赚回一百元钱去,我的母亲的病也许会突然好了,但我却把这些时间用在那无用的行动和讨人厌的文字上了! [1]415(三)友情在20世纪20年代的文坛,新旧交替不仅表现为语言文字和文学观念的交锋与变革,也表现为文人之间的人际纠纷与新旧文人之间的代际交替㊂狂飙社一伙年轻人来自偏远乡村,要想在当时的文坛争得一席之地困难重重㊂而一旦遭遇挫折,焦虑㊁失望㊁沮丧㊁恐惧等使他们更渴望以报团取暖的方式寻求支持和慰藉㊂正如有的研究者指出: 一套新的权势关系的建立,同时也制造出新的焦虑,而边缘的青年群体如何参与历史㊁加入这一新兴的文化体制,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㊂ [10]狂飙社盟主高长虹和一帮兄弟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亲如兄弟,患难与共㊂小说‘游离“表现了 我 与从事狂飙运动兄弟们作为一个整体与社会和 他人 既 关联 又 疏离 的复杂关系,也表达了 我 和兄弟们之间复杂暧昧的情感㊂ 我 为兄弟们 失陷 在北京 陈腐和债务编织成的囚笼 的痛苦而心急如焚,为P的 惨苦的微笑 ㊁H的 真的呜咽 牵挂于心, 我要回去排解 兄弟们的 寂寞 ,分享他们的 痛苦 ,要和他们一起打碎这个 劳什子 的世界[1]415㊂小说‘游离“塑造了一个崭新的形象群体 游离者 ,这是高长虹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的独创性贡献,丰富和拓展了中国现代青年知识分子形象群像,为研究中国现代青年知识分子身份形态和心路历程提供了丰富而生动的材料㊂正如有的学者所指出的那样, 游离者 这一高长虹称呼自己以及与其志同道合的青年朋友的词汇,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这群青年知识分子的形象与矛盾 [8]112㊂[参㊀考㊀文㊀献][1]高长虹.高长虹全集:第2卷[M].董大中,编.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2]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48.[3]莫里斯㊃梅洛㊃庞蒂.知觉现象学[M].姜志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40.[4]杨大春.感性的诗学:梅洛㊃庞蒂与法国哲学主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214.[5]高长虹.高长虹全集:第3卷[M].董大中,编.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6]高长虹.高长虹全集:第1卷[M].董大中,编.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7]阿兰㊃德波顿.身份的焦虑[M].陈广兴,南治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8]张学谦.在平民与 智识阶级 间的 游离者 :1920年代青年知识分子的一种形态[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8(1):102-113.[9]杨绍刚.存在心理学[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148.[10]姜涛. 老实说了吧 前后:1920年代文坛上的 导师 与 青年 之争[J].中国文学学报,2011(2): 67-70.[责任编辑:李法惠]㊃75㊃。
长江文艺评论·2021/1作为一个符号,“凤凰男”是社会阶层差异和阶层流动的产物。
当代中国最突出的社会阶层差异是城乡差异。
城乡二元结构作为一种社会结构内化成了李佩甫的小说意义结构。
在书写城乡二元结构时,“凤凰男”成了他一个重要的叙事符号。
正是通过“凤凰男”的阶层流动,李佩甫小说映照出了当代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
李佩甫小说中“凤凰男”往往是在农村吃“百家饭”长大的,进入城市之后,往往对乡亲们有着很强的使命感。
李佩甫常常将主人公设置为孤儿,如《生命册》中的吴志鹏、《无边无际的早晨》中的李治国,《平原客》中的李德林虽然不是孤儿,却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佩甫对主人公初始情境的设置,不仅仅是情节发展的需要,也是一种隐喻,它隐喻着主人公和乡亲们之间割不断的血肉联系。
对于主人公在乡村的成长过程来说,乡亲们曾是大地和土壤,是力量的源泉。
但是当主人公完成了在乡村的成长,进入城市之后,主人公背负着父老乡亲们的期望,乡亲们就会成为主人公的负担。
这里的“城市”是相对“乡村”而言的,可能是省城、首都,如《生命册》;也可能是县城,如《无边无际的早晨》。
在《生命册》当中,乡亲们成为吴志鹏的负担。
过去百家饭的恩情转化成一种债务。
吴志鹏读完研究生,在省城一所大学里当了助教,无梁村的乡亲们不断要求吴志鹏替他们办事,绝大多数是超出吴志鹏能力范围的,他作为普通大学教师无法回应这种期待。
为了躲避乡亲们的求助,他接到李佩甫小说中的“凤凰男”———以《城的灯》《生命册》《平原客》为例◆朱永富圆桌会068电话时,甚至拿腔捏调地假装自己不是吴志鹏。
这给他带来了强烈的愧疚感和无力感,甚至感觉自己丧失了为人的尊严,这成为吴志鹏下海的压迫力。
《无边无际的早晨》中的李治国先后当了副乡长、乡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小说结尾他调任另一个县的县长。
每一次他都想给大李庄的乡亲们做点事回报他们,现实却是当副乡长时他带人回到村里用极端手段搞计划生育,当副部长的时候,带人回去迁乡亲们的祖坟。
《生命册》中的女性形象塑造作者:鲁冰申载春黄雪原来源:《牡丹》2017年第33期李佩甫的长篇小说《生命册》以一位由乡村到城市的知识分子吴志鹏为叙事视角,展示了近50年中国的城乡发展史。
《生命册》塑造了一大批鲜活的人物,他们依次登场,书写了各自的身世际遇及命运变迁。
书中的女性是不亚于男性而存在的群体形象,本文对《生命册》中出现的主要女性角色进行分析,她们不再是作者以往小说中“无语的存在”,而是非常鮮明地作为同等强烈的存在。
李佩甫是一位深受地域文化影响,并把其创作的根据地放在豫中平原的著名作家。
他的作品大多以乡土题材为主,表现生活在中原大地上芸芸众生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内蕴。
《生命册》是李佩甫“平原三部曲”的收官之作,在这部小说中,人们可以明显感受到作家在塑造女性角色上不同以往。
在李佩甫之前创作的文学作品中,女性往往是伴随男性而存在的群体形象,之所以说是某种伴生现象,是由于其小说极少以女性为主人公,相反大多是男人的世界由女人来陪衬。
最能体现男权意识的是“平原三部曲”的第一部《羊的门》,其中秀丫和谢丽娟分别是为了衬托呼天成和呼国庆。
秀丫苦等呼天成几十年,她不但丧失了自我的尊严和意志,而且让亲生女儿小雪在呼天成过60大寿时,用年轻的肉体去报恩。
可见,在作家的笔下,两代女性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受过高等教育的谢丽娟,在与呼国庆地位悬殊时一见钟情并义无反顾爱上对方,在彻底看清对方软弱自私的嘴脸后居然依然迷恋对方,甚至为了虚无缥缈的将来,果断辞去干部职务,成为无业游民,最后沦为爱情至上者。
可见,在作家笔下,不管是农村妇女秀丫还是现代知识女性谢丽娟,都摆脱不了作为男人附属的命运,其情感历程都脱不掉悲剧底色。
在第二部《城的灯》中,作者愈发塑造了一位至善至美、无私奉献、无所索取的女性刘汉香。
她的存在只为了别人,开始是为她所爱男人冯家昌一家的生计操劳,接着经历爱情背叛的痛楚,又摇身一变,成为拯救上梁村的圣母“香姑”,为全村致富牺牲个人享受,然后死掉。
李佩甫《生命册》中的城乡世界作者:周晓婷邹志远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第7期摘要:李佩甫的《生命册》,追溯了城市和乡村之间五十多年的改变和发展。
本文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破败乡村中的各异人生;第二章为欲望城市中的人性挣扎;第三章为城乡对话的意义。
从以上三个方面可以深入探究李佩甫对当今城乡问题的思考。
关键词:李佩甫《生命册》城乡世界《生命册》以“我”这个从农村走向城市的知识分子作为叙述者,展示了20 世纪50 年代以来城市与乡村的变迁、历史与现实的碰撞、理想与欲望的矛盾,同时记录了一个个生命个体的人生轨迹,形成了一本厚重的、属于很多人的“生命册”。
书中饱含着作者对故土的眷恋,理性地审视了现代化的浪潮下,中原大地所遭受的冲击改变和城市的发展,探索城乡世界的变迁和中原人的精神发展。
一、破败乡村中的各异人生《生命册》的叙述中交叉着乡村与城市、历史与现实,可以看到吴梁村在五十多年里经历了多次“运动”后逐渐走向破败的过程。
老姑夫蔡国寅曾是一名上尉军官,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光明仕途,入赘到吴梁村成了村支书。
刚开始作为村支书的他是伟大的,担着处分为全村人保住胡萝卜,救了全村人的命。
因是村支书他参与到村里的政治生产、家庭纠纷、社会舆论中去,受到村里人的敬重。
但后来蔡国寅因作风问题,不再受人敬重,不再能够借助公共权利支配村里的人。
村支书代表着乡村的权威,而面对村里人对梁五方、虫嫂的殴打,蔡国寅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村里人对权威的无视使乡村陷入一片混乱。
作为一名丈夫和父亲的蔡国寅是不合格的,他娶了心心念念的吴玉花,可婚后二人经常吵架、打架,女儿也加入混战,生活并不幸福。
“我”是由老姑夫抚养长大、并争取到大学名额的,而“我”在他去世前也未能满足他想要一个收音机的愿望。
蔡国寅所付出的从未得到过回报,死后有人发现他曾立过功勋,人们便来拜祭,记者来采访,讽刺的是采访中老人们只记得“胡萝卜事件”,而这件事又是历史遗留问题,不好报道。
《生命册》中人物群像的生存方式及其苦难成因基金项目:2020年度大连外国语大学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项目资助(校级重点项目):《生命册》中人物群像的生存方式及其苦难成因(项目编号:202010172084);2019年度大连外国语大学本科教学改革立项:基于“超星学习通”平台的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培养研究——以“现当代文学经典导读”课程为例。
摘要:《生命册》以“我”为线索,分为城市篇故事和农村篇故事两部分来叙事,其中塑造了大量命运悲惨的人物形象。
本文将从人物生存方式角度出发,将人物群像大致分为两类,并分析他们选择不同的生存方式的成因,再结合主题深度分析人物苦难命运的原因。
关键词:人物群像;生存方式;苦难成因作者简介:张宣娜(1999-),女,山东日照人,大连外国语大学汉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未毕业),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2-0-02《生命册》中以“我”为视角,塑造了大量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但他们大多命运悲惨,结局令人惋惜。
人物的生存方式可以说是书中苦难书写的一部分或表现,但其又部分决定了人物的悲剧命运,其中体现着作者丰富的思想内涵。
一.人物生存方式的分类想要了解《生命册》中人物的生存方式,首先要将书中人物进行分类。
按照人物反抗现实的态度不同,大致可将其分成激进派与保守派两类,前者反抗现实的态度较为刚强,后者则是以柔韧为主。
(一)激进派这一类人物有一个相同点,即对现实的反抗通常使用激进、刚强的态度,代表人物主要有骆驼、梁五方、春才、蔡思凡等人。
他们或对现实所提供的困境极度不满,或精神上自我对立无法和解,其竭尽全力运用手段达到自我利益,或利用某种途径谋取能够救赎自我的精神胜利。
如本文城市主人公骆驼,作为城市篇的主人公,作者运用了大量的笔墨来塑造这一人物,城市篇几乎每篇都可以看到骆驼的身影,且大多数事件都由骆驼串联、触发。
用另一种眼光解读李佩甫--从《生命册》看乡土文化刘蕊【摘要】作为“平原三部曲”的终结篇,小说《生命册》是对中原文化的一次全面、深刻的总结。
小说探寻了乡土文化的观照下人物性格的转变和人的生存状态及精神状态。
【期刊名称】《湖北科技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036)006【总页数】3页(P94-96)【关键词】乡土文化;土地;环境;植物【作者】刘蕊【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淮北 235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作为“中原作家群”的代表人物之一,李佩甫的小说多以家乡的平原作为叙事背景,讲述发生在广袤土地上的人和事。
但和其他乡土作家不同的是,他的眼光并不局限于表现乡土文化,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乡土文化观照下人物性格的变化上,透过人物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来剖析人物内心的矛盾及价值观的变化,并以此来挖掘乡土文化的意蕴和价值。
《生命册》对准了处在文明冲击下的普通民众,关注他们的生活和命运演变的过程,用一个个具有代表性的生命个体展示出在那个特定年代下人物的生存及精神状态,通过人物的变化来思考乡土文化对人物性格的影响,从而显示出乡土文化的博大与厚重。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其实地理环境和气候环境不同,所生长的植物也会有所不同。
植物如同人一般,在不同的地域所表现出来的性质就会不一样。
因此,从植物入手也可以看出一个地方所显示出的独特生长环境。
为了展示平原文化,作者将家乡的植物写进小说当中,他曾说过:“我是把人当作’植物’来写”,将植物的某些特性和人物的某些方面进行联系,通过植物的描写来显示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
人有生老病死,但唯一经久不变的是人们所展现出来的乡土文化精神,这精神如同传家宝一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它将成为永恒,成为经典,是这片土地固有的精神标识。
由此可见生长在平原的植物对于作者的意义,因为植物的根都在土里,这根如同乡土文化精神一般,无论时代怎样变迁,都无法将它割裂,它是属于这片土地的。
《生命册》:个体生命的叙事伦理建构吴珊珊【摘要】李佩甫在《生命册》中通过年过五旬、具有城乡双重生活体验的知识分子“我”的眼睛来审视身边不同人物的命运.在组织叙述这些独特个体生命故事的过程中,通过对他们命运遭际的叙事提出了关于生命感觉的问题:在对身体与尊严、名利与底线、传统与现代这些现实伦理关注问题的思考与解构中,完成了对小说人物个体生命的叙事伦理建构,为我们呈现了这部厚重的生命之书.【期刊名称】《湖北文理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037)006【总页数】4页(P62-65)【关键词】《生命册》;个体生命;叙事伦理【作者】吴珊珊【作者单位】安徽大学文学院,安徽合肥230039【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25《生命册》,顾名思义就是将具有不同生长境遇、具备相当独立性的个体生命的出现、成长与死亡的故事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装订成册。
从小说的内容设置上来看,偶数章节在讲述一个个个性鲜明、经历独特的人物故事,奇数章节则通过叙事主人公“我”(吴志鹏)入城之后的生存历程将与乡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城市人”的生存、命运展示在读者面前,“他们的故事或单独成‘册’或相互纠缠,但都和‘我’(吴志鹏)的生命相扭结”,是“‘我’生命之书中一张张的‘册页’”[1],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个体。
在对这些独特生命个体的形象塑造过程中,作者李佩甫利用“小说所叙之事,往往是处于特定的伦理关系和道德情景之中的人的‘事’,而这些‘事’里不仅包含着小说中人物的道德反应,也反映着作者的道德态度和道德立场”[2]的特性,在《生命册》中完成了对个体生命的叙事伦理建构。
在这里需要说明,虽然同为伦理学的分支,但“叙事伦理学”与理性伦理学是不同的,它“不探究生命感觉的一般法则和人的生活应遵循的基本道德观念,也不制造关于生命感觉的理则,而是讲述个人经历的生命故事,通过个人经历的叙事提出关于生命感觉的问题,营构具体的道德意识和伦理诉求。
《生命册》:苦难背后的无意识暴政
王雅娴
【期刊名称】《南腔北调:上半月》
【年(卷),期】2018(000)002
【摘要】在乡土小说的发展历程中,对于乡土文化,有的小说批判,有的小说讴歌,有的小说怀念。
在新时期,乡土小说的创作已经走向独立与成熟,乡土作家们对乡土的呈现也逐渐摆脱单一化,对问题的思考也愈发深刻。
李佩甫本人,既创作过《红蚂蚱,绿蚂蚱》这样带着浓烈的抒情和感伤色彩的乡村文明赞美乐章,也写过挖掘乡村的丑恶、表现对乡村的憎恶和绝望感情的作品,《生命册》中的乡村书写部分就属于这一类。
【总页数】3页(P45-47)
【作者】王雅娴
【作者单位】[1]不详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47.79
【相关文献】
1.乡下人进城的苦难书写r——以李佩甫小说《城的灯》《生命册》为例 [J], 郑瑞娟
2.躲在土地背后:李佩甫《生命册》的形式分析 [J], 唐小林
3.苦难生命的灵魂自白--奥古斯丁《忏悔录》中人神对流苦难意识的生命美学观照[J], 任宏志
4.苦难生命的灵魂超越--但丁及《神曲》中人神对流苦难意识的生命美学观照 [J], 任宏志
5.《生命册》:苦难背后的无意识暴政 [J], 王雅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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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l卷第6期 2016年12月 平顶山学院学报 Journal of Pingdingshan University Vo1.31 No.6
Dec.2016
游离于城市与乡村的失落 ——论《生命册》的身份焦虑
刘 欢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广州510006)
摘 要:李佩甫的《生命册》以沉雄老到的笔触记录了生活在平原这片黄土地上无梁村众人的漂泊史。 无论是从农村跟随大流涌入城市的乡村人,还是因犯错被下放至农村的城市人,他们都在生存的大环境下,逐渐 走向精神的困顿,其城市人与农村人的身份也逐渐模糊化,于是在社会转型时期,他们开始了漫长的身份认同历 程,然而却渐渐迷失在被物质化的历史洪波中,引发当下人们的“身份焦虑”。 关键词:身份;焦虑;认同;精神回归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670(2016)06—0028—04
我们每个人生活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必然要与 各种人交往,在这一过程中,我们被置于各种关系中。 正如马克思说的那样: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交往 的前提“我是谁”“我身处哪里”等涉及身份的问题。 “身份”概念在文学研究领域较多用于移民作家的跨文 化书写和女性主义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它更多关注的 是穿行于不同文化领域的个人主体,以求获得在两种 文化体系中建构同一性。而“身份”问题在中国当代更 明显地表现为城市化进程中,乡土文化体系纳入都市 文化体系中产生的城乡身份转化问题。来自于传统乡 土文化的“乡下人”与新兴崛起的“城市人”在城市化 进程中面临着两种身份的迷糊与迷茫。两种身份受到 来自外力与自身的冲击,进而引发主体的身份焦虑,于 是就出现了身份认同的寻求问题。 文化研究领域的“身份”与“认同”在英语中是同 一个词,即identity。而身份认同则是指:“人们在个体 或集体两个角度,认为自己是怎样的人,以及这种认识 是如何由文化建构而成。” 在身份认同的建构中, “我”的主体地位需要在与“他”的对比中完成。正如 城市的建构需要乡村的存在,它是在两者的比对中完 成自身的独立。李佩甫的“平原三部曲”(《羊的门》 《城的灯》和《生命册》)皆是在城与乡的交织中书写着 人与城的关系。其中《生命册》把这种人与城的复杂关 系抒写到了极致。它是在二元对立的模式中书写着城 市与乡村、城市人与乡下人的身份请求。吴志鹏是闯 入城市领域的乡下人,杜秋月是被搁置在农村的城市 人,二者在不属于彼此的群体空间寻找自我与归宿。 方向看似相反相离,但站在扎根的实质上,实为殊途同 归,目标都是在时代的转型中寻得安身立命,获得最基 本的身份归属。 《生命册》描绘了平原黄土地上一幅幅百态生命 图,追溯着时代与生命的艰难蜕变。一个土地背负者 的心灵在城市中行走、寻觅,像一根针一样把在城市与 乡村的生命串联起来。农民闯进城市,城市人被放进 乡村,二者在不属于自己的异乡中求生存,但久居异地 之后,似乎就慢慢地丢失了对原来身份的强烈认同而 流人被同化之中。变形与异化,迷失与焦虑,在时代的 洪流中被冲去身份的标签。当他们回头返回自己的来 处,企图寻找丢失的身份,才发现时代巨变下,心中建 构的精神家园在日趋解构,“身份认同”的无力感也悄 然降临。
一、
失落的故土与迷失的人
(一)进城者的疏离与迷失 吴志鹏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三天后父亲遇难去 世,使他成为一个孤儿。在无梁村,没有了父母,失去 了关系,更没有了根基——家。这是他身份迷失的第 一步。作为一颗成熟的种子,背负着五千多亩的土地, 近六千只眼睛,还有近三千个嘴巴,一同把自己栽进了 城市。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我”,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毕 业后在城市谋得了一个大学教师的职位。于是他开始 期盼着新的生活:获得职称,渐渐成为学者,娶一个城 市女人做妻子,然后在城市安身立命,扎下根。正如 《生命册》中所说的那样,“要想顺顺利利地在城市生 活,你必须拥有三要素:身份、单位、关系。_.…一‘关系’
收稿日期:2016—04—26 作者简介:刘欢(1992一),女,广西桂林人,华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第6期 刘欢:游离于城市与乡村的失落 ・29・ 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壤,…….尤其在精神世界里,人 们靠着‘关系’活着。”-z 刚进城的时候,吴志鹏似乎脸 上有字一般的,都会被认作是“新来的”。这种差异就 是身份带来的最明显的表现。吴志鹏从农村走来,不 管是外形还是行为,甚至于语言都有别于城市人。“这 自是‘土气’的一种特色。因为只有直接有赖于泥土的 生活才会像植物一般的在一个地方生下根。” 吴志鹏 在农村生活了十多年,身上难免带着泥土的气息,这是 他与生俱来的气质。“我还知道,对付城里人,舌头上 必须有新词。” 语言不通是很难让交流顺利进行下 去的,正如陌生人与婴儿的话语是无法理解的,但在母 亲看来却毫无障碍。城市不同于农村的闭塞与滞后, 它必然是最快传播最新的、时尚的、前沿的东西的最佳 场所。吴志鹏没有生在城市,自然无法天生地悉属于 城市的语言系统。但他意识到,要摆脱这种被城市人 区别对待的身份,最好的方式就是具备城里人应有的 行头与习惯,以消解这种身份不同带来的差异。然而, 无梁村一次又一次噩梦般的电话让一个小小的讲师根 本无力承受各种金钱与为难请求带来的重担,于是吴 志鹏选择了逃离。与这个生他养他二十余载的黄土地 脱离关系,与无梁村三千多乡民斩断情丝,再一次成为 无身份的人,走南闯北。 在商场叱咤风云三十年间,吴志鹏收获了无数财 富,不仅拥有了在城市扎根的一切条件:金钱、权利、地 位……还得到成功与无数虚荣。吴志鹏俨然把自己当 成一个城市人,享受着曾经梦想着的一切都已触手可 及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之外。然而优质的生活环 境,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半分快乐,他的心是空的,也许 那是年轻时爱情无疾而终的遗憾所致,也许那是残酷 的商场厮杀带来的无情感,但是更多的是吴志鹏没办 法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城市人。对乡土来说,城市是 一堵堵墙,是陌生和冷漠的。城市亦是没有感情的,也 没有历史的,在这里有的都是隔膜,更何况对于一个在 没有界线的乡村生活长大的人而言,那才是一种最大 的陌生。当他快要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的时候,老姑 父“见字如面”“给口奶吃”的匿名信几乎源源不断在 提醒着“我”,“我”与这片平原上的无梁村的土地是永 远也没办法分离的。吴志鹏的身份是一个无父无母的 孤儿,一个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流水线上的孩子,一个 被贫穷的乡亲们一口一口省出来的粮食喂养大的,一 个不能也无法忘记三千乡民的恩情的流浪儿。然而, 在这三十年之间,吴志鹏从未回过也未尝想过要回无 梁村,更不用说要携带着自己的成功与财富为无梁村 的人们造哪怕一点点福。显然,过去那段恩重如山的 情,就像一个梦一样,一直只是留在吴志鹏的心中,当 他有能力去偿还一点点这份恩情的时候,他选择了逃 避与无视。此时他已经失去了身为乡下人的自我,向 城市人转型,但是又不能完全与城市融合在一起。“缺 乏自我将会使一个人不能在社会中发挥作用。用流行 的说法就是,他或她将只会是风中的一根草,风把它吹 向何方它也就飘向何方。” 川 当他再次踏上这片他生于斯去于斯的黄土地时, 他的心竟然是“抖”的。这种“抖”到底蕴含着多少没 有脸面、近乡情怯抑或是陌生,我们不得而知,不可否 认的是吴志鹏时隔三十年再踏上故土,这种情感是复 杂的、难以言说的。在回乡后,大家要给老姑父凑钱立 碑,但是吴志鹏并没有开口说要一个人包下来,而且他 回乡开的车是停在离无梁村很远的地方,自己走回去 的。很明显,吴志鹏并不想回乡炫富,也不想村民因为 他的成功而改变对他的态度。说到底吴志鹏还是不想 被无梁村的人区别对待。但是一旦他心中这样想,其 实隔膜已经产生。城市人对于金钱与权力关系的认知 远远比乡下人多,对于这种利益关系的考虑也远远比 乡下人考虑得更周全,吴志鹏心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 想法,那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与无梁村民不一 样的人,此时他们的身份已然不同。吴志鹏人虽踏踏 实实站在无梁村的黄土地上,但是心却游离于这片土 地之外。“一片干了的、四处漂泊的树叶,还能不能再 回到树上?我的心哭了。也许我真的回不来了。”【2J4 作者已经给了我们答案,丢失了身份的吴志鹏再也回 不到精神的故乡。只有不停地漂泊、漂泊…… (二)旧城市人的彷徨与同化 如果说吴志鹏是一个从农村强行进入城市最后精 神无法回归故土的城乡人,那么杜秋月则是被城市抛 弃,被时代抛弃而被下放到乡村的“旧城市人”。由于 犯了作风问题被下放到无梁村的杜秋月,“上衣兜里插 着一只黑杆钢笔,脖里围着一条绛红色的围巾,戴一眼 镜,鼻梁上有两片眼镜托压出来的红印,很有学问的样 子。” 一副城里人的装扮的杜秋月初来无梁村,必 然会引起村民的注意。他文绉绉的样子、说话轻声细 语以及对他们的礼貌,都让他与村民形成了明显的差 异。作为一个外来人,杜秋月不懂无梁村人的共 识——上厕所用“裤腰带识别法”,以至于闹出笑话;即 便在吃亏被批评的情况下,他每次进门前会礼貌地问 一句:“有人么?”对于一个城市人,还是一个知识分子,
一个柔弱的知识分子,下放到农村最大的阻碍应该是 劳动问题。在城市做着轻松的与文字打交道的工作, 来到农村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得赤脚下地走路,得冒着 烈日去收割与编席子……种种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若是一个人的外形可以改变,让你无法辨认出他与周 ・30・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16年 围人的区别,那么语言应该是人天生的从出生使打上 烙印的不可改变的身份特征。语言是一套共同采用的 沟通符号,是民族共同体最为核心的象征符号。同一 种语言既可以把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共同体, 又把与自己操着不同语言的人区分开来。无梁村自然 有属于它的语言系统,来自城市的杜秋月掌握的语言 和方言成为他融入无梁村的生活的一道障碍。要真的 融入村民,必然得学会和他们交流,掌握他们的语言。 所以杜秋月来到无梁村半年之后,便能听懂无梁村民 的语言。“到了第二年,老杜已可以穿着大裤衩子,光 着脊梁蹲在村街的饭场里吃饭了” ,“一个人为了 归属于一个群体必须要了解那个群体的成规。”_4』】 杜 秋月慢慢与无梁村的事物混合在一起,他已经熟悉无 梁村的~套成规,也就是一种明确的协议与共识。他 在渐渐遗忘或者隐藏着自己城里人的身份。消除差距 才能减少距离。等到安身立命的一切条件基本稳定, 杜秋月有了稳定的工作与生活,他的婚姻也随之而来。 即使是建立在没有感情基础上的婚姻,杜秋月依然接 受了,城里人的身份回不去了,而且这个身份在无梁村 是没有任何积极意义的,所以杜秋月选择向命运妥协。 等到平反后身份的突然回归也唤醒了他内心的自私, 竟然设计与妻子离婚。可是回归城市人身份后的杜秋 月一再碰壁,以至于最终精神失常,或者说身份的模糊 化,让他无法从城市与农村的双重身份完全解脱出来, 他一直游离于两者之间,却也无法割舍,最终两者都无 法战胜对方,只能选择逃避的方式——失常。正如《文 学研究与文化参与》中说的那样:“具有两种或更多的 自我会被认为是一种病态而且会被当作精神分裂来对 待。” ” 当然杜秋月的焦虑是来自另一身份的威 胁——其妻子刘玉翠。一个不堪被丈夫恩将仇报而抛 弃的女子,坚持为争取自己的利益而奋斗的农村妇女, 却在城市谋得一片自己的蓝天,成功进驻城市之后,她 却没有放弃失常的杜秋月,或许他是她心中的另一个 完美身份的向往——城市知识分子,有文化的人。这 是一种群体对另一种群体的向往。在物质基础得到满 足的条件下,便会有更高层次的诉求。每个人的角色 与身份的变化是会发生的,或是暂时的,或是确定下 来。刘玉翠身处城市的环境下,物质与文明是两个最 大的诉求,第一步显然她已经成功,但是第二步,她还 在努力创造中,然而,自身去实现已经不可能,只能转 移到丈夫杜秋月身上。她抛弃自身乡下人的身份,寻 求城市人身份的包装,当两种身份以不和谐的方式叠 加在一起,其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不爱自己的丈夫, 另一方面不得不需要他知识分子身份的庇护,两种矛 盾心里的交织产生的化学反应就是身份的焦虑。 (三)乡村的失落 身份不是人的专利,一个湖泊、一座房子、一丛植 物都是有身份的,而集这些于一身的无梁村自然也是 有身份的。它是平原上一个小小的村庄,是平原黄土 地上的一个不出名的村庄,它更是在城市化进程中慢 慢失去它的个性的村庄。“往北,是一荡热土。往南, 仍是一坡热土。往西靠着路,是滚滚的烟尘。往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