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文学优秀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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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葛水平的中篇小说《喊山》,所叙述描绘的故事、人物、情节与我的生活相隔十万八千里。
可读着读着,仿佛自己一会儿就是那个被命运压抑了很久,忽而乌云散尽就不舍得放弃一丝儿活着的希望的,那个干净美丽的哑巴女红霞;一会儿就是那个有些泼皮耍赖的琴花;一会儿又是那个为了个野山桃而哭鼻子的小女孩“大”。
在阅读中,我一次次热泪盈眶,不得不感慨小说带给我精神上的震撼和来自内心的共鸣。
感动来自于小说的真实感,环境、氛围的真实,人物对话中乡言俚语的真实,更有人性的真实。
我第一次见葛水平主席,这个女人通身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山里来的,也就是那次我斗胆拿了葛主席的《喊山》找她签名,她还写了“共同努力”。
我的水平自知羞愧,是不敢和葛主席站到“共同”行列里的。
但是这勉励还是激发了我去看《喊山》的动力。
太行山大峡谷瘦瘦的脊梁上有一个山村叫“岸山坪”,小说有一种力量在牵着我住进这座村庄,走近这里的山民,我很难相信葛水平不是这山里的一个人。
果不其然,在后记中,她写到岸山坪就是自己的老家,那里曾经就住着一个因打老婆被人们骂成“牲口”的男人腊红,他老婆正是一个好看的哑巴女。
父亲和朋友曾埋下雷管炸獾,可不承想就炸死了腊红。
虽然是朋友埋的雷管炸了人,可死了人着实吓着了山里人。
这山和山里人的疼痛与苍凉,是刻进葛水平的记忆的。
所以以此为起点她写了这篇小说。
这“乡愁”写成散文也绝非不是很好的题材,可要写成一部小说,则更考验作者对情节的设置与把握,对语言的敏感度和分寸感,对主题的提炼与表达。
而无疑,葛水平在这些方面都做得很好。
1“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要◆韩华底层人性的文学表达——读葛水平《喊山》·187·将现实的故事转化为艺术的小说,作家必然要像一位高级裁缝,将零落的碎布缝制成一件完整的花衣,而这不断丰富的过程,则是作家思想的汇聚和情感的流露。
先来说说小说的故事梗概,如果用“起承转合”来简单概括的话,则起:山里人韩冲问情人琴花找了雷管埋在深山炸獾,但不想却炸死了邻居腊红;承:村干部协调私了,让韩冲赔腊红留下的哑巴老婆和孩子钱,可是腊红借不到那么多钱,只能尽其所能照顾哑巴和孩子;转:哑巴其实不是真哑,她少女时被拐卖到腊红家,备受虐待,被打到失声,腊红的死并没有给哑巴带来绝望,反倒是自由,哑巴觉得韩冲是好人,不想要他钱,只想让他照顾她娘仨一辈子,而韩冲也对哑巴由同情生爱;合:城里警察来抓逃犯腊红,却发现了韩冲腊红事件,带走了韩冲,韩冲老父探监,韩冲叫父亲带话“我要她说话!”哑巴不再是哑巴,而是红霞,她看到了美好的世界却看不到韩冲,她教孩子说话,哑巴说“爷爷”,孩子说“爷爷”——当然,如此概括这篇小说未免太过简单,但是通过这样一个情节的梳理过程,我更加感受到了作者小说创作的功力所在,给现实的故事以起伏和层次,使人物更具有典型性,使原本单一的事件获得了更有张力的表述。
关于高尔基的剧本《底层》高尔基写了三十几个剧本,最著名的就是《底层》(1902)。
此剧的思想价值有三点:第一,写了一个“底层”的社会,小偷、妓女、戏子、流浪汉、游方僧,三教九流都有,还包括一个没落的贵族。
此剧有17个角色,不是写一个人的命运,是写一群人的命运,这一群人又代表社会的“底层”,他们曾经是“人”,现在沦落到不是“人”了。
这些“曾经是人的人”就住在一个旅馆里,旅馆就是“底层”的缩影。
这样的社会题材,是世界戏剧史所没有过的。
第二,写出这些“曾经是人的人”身上有值得同情的人性。
妓女憧憬真正的爱情,老板娘的妹妹向往光明的生活,小偷要重新做人,戏子想恢复自己的艺术生命。
高尔基出色继承19世纪俄国文学的人道主义传统,是剧本最为动人之处。
第三,揭穿虚伪的“安慰”哲学,肯定“人”的力量。
主要表现在对游方僧鲁卡的批判及对流浪汉沙金的肯定上。
人道主义是高尔基全部作品的发光点,大写的“人”始终是高尔基的上帝。
人是美好的,有力量改造自己,改造环境的,要把“底层”变成阳光灿烂的地方,要靠人的力量。
这当然是对沙俄社会的批判,也当然含有革命的意义。
沙金的演说虽然带有说教和抽象的缺点,但他给“没有太阳的地方”投下一束光明,特别在沙皇俄国那个黑暗年代,确有鼓舞民心之作用。
《底层》的艺术特色有七,一是社会问题剧,易卜生、契诃夫通过一个家庭去写个人与社会的冲突,高尔基通过一个旅馆去写一个阶层与社会的冲突。
二是戏剧冲突不仅是情节冲突(小偷与店主一家),还有思想冲突(沙金与鲁卡)。
三是此剧保持一条主线(小偷与店主一家的矛盾),但又向横的方面发展,即将此主线和众房客联系起来,变成的店老板夫妻为一方与其他人为一方的冲突,便扩大了主线的内容。
四是用“剪影”手法写众房客,如妓女只写她看言情小说,眼睛哭肿了,编爱情故事,自己反而哭了。
如卖包子寡妇送两个熟包子给锁匠妻吃,锁匠妻舍不得吃留与锁匠吃,锁匠妻子病死在床上时丈夫在外面喝酒。
五是人物身世分别在几幕戏中交代,如第一幕交代了戏子的身世,他过去是名演员,在舞台上大受观众欢迎,掌声如雷,以后喝了酒,中酒毒了,才潦倒的。
1980年左右中国文学作品
在1980年左右,中国文学作品有很多,以下是一些代表作品:
1.《天亮了》:作者王朔,以黑色幽默和讽刺的手法描绘了上世纪六
七十年代北京城市底层人物的生活状态。
2.《白鹿原》:作者陈忠实,通过对山西平遥县一个家族三代人命运
变迁的叙述,反映出中国农村社会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期间发生的巨大变化。
3.《海燕窝》:作者张贤亮,以女性视角展现了当时妇女在家庭、工
作、情感等方面所面临的困境和挣扎。
4.《沉重的翅膀》:作者龙应台,记录了她在美国留学期间对自由、
民主等价值观念进行思考和探索,并对当时中国社会进行批判。
5.《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作者王小波,用诙谐幽默而深入浅出地阐
释了自己关于爱情、人生、哲学等问题上非常个性化的看法。
6.《活着》:余华的小说,通过主人公福贵的经历深刻地揭示了中国
社会的贫困和不公。
除了以上提到的作品,还有许多其他优秀的文学作品也在1980年左右问世,这些作品反映了当时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以及人们对于生活、社会、历史等问题的思考和探索。
世界文学名著:值得一读的10本经典之作引言文学作品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能够引领我们思考生命和存在的意义。
世界上有许多经典的文学名著,这些作品通过它们独特的故事情节、深刻的主题和精彩的描述方式,吸引了无数读者。
在这篇文章中,我将介绍10本被认为是世界文学经典之作,并解释为什么每本书值得一读。
1.《傲慢与偏见》- 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是英国作家简·奥斯汀最具代表性和著名的小说之一。
它以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社会为背景,探讨了爱情、社会阶级和婚姻观念等问题。
小说中充满了幽默风趣的对话和富有个性鲜明的角色,展现出作者对封建礼教进行批判及女性地位争取的呼声。
2.《百年孤独》- 加西亚·马尔克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是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
小说以布恩迪亚家族为主线,讲述了一个富有奇幻与荒诞的故事,涉及历史、政治和人类存在等多个层面。
通过深入细腻的描写和流畅优美的文字,马尔克斯给读者展示了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哲思。
3.《战争与和平》- 列夫·托尔斯泰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是一部宏伟壮丽的史诗巨著。
通过对拿破仑战争时期俄罗斯社会真实生活的描写,这部作品反映了人性、命运以及历史运动中不同阶级和个体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关系。
书中经典场景、深入人物心理描写以及强大而系统性的框架结构使其成为文学史上重要之一。
4.《了不起的盖茨比》-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被誉为美国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之一。
故事以上层社会的浮华与虚伪为背景,通过主人公盖茨比对爱情和追求梦想的坚持展现了无私奉献与空虚失落等主题。
作者用细腻而富有张力的笔触,揭示了美国梦以及人性在物质社会中所承受的压力。
5.《堂吉诃德》- 米格尔·德·塞万提斯米格尔·德·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是西班牙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茅盾文学奖历届作品茅盾文学奖是中国著名的文学奖项,以中国现代文学权威、著名作家茅盾的名字命名。
自1982年设立以来,已经评选出了32届的优秀作品。
这些作品有些是文学界的经典之作,有些则是深入社会底层、反映社会现象的作品。
本文将介绍茅盾文学奖历届作品,并探讨其中代表性的作品。
1982年,茅世芳将先生的遗愿全部捐出,设立茅盾文学奖。
此后每三年评选一次。
首届茅盾文学奖共评选出4部作品,包括《生死场》、《天平山》、《盛夏之约》和《大地春晓》。
《生死场》是茅盾文学奖的首个获奖作品,作者余华。
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苦难的家庭,表达了人性中正义和良知的力量。
这部作品也成为了余华的代表作之一。
1991年,刘心武的《王老五》获得茅盾文学奖。
这部小说讲述了中国从封建社会到新中国成立这段历史中社会底层人民的生存和斗争,是一部深入社会底层的作品。
而在1998年的茅盾文学奖中,沈从文的《边城》获得了大奖。
此作品表达了一段儿女情长,讴歌了吴金黄深入凉山的刚毅精神,也是沈从文代表作之一。
2010年,王安忆的《长河》获得茅盾文学奖。
这部小说讲述了王安忆自幼到成年期间的成长历程,借此揭示出家庭、社会、历史、人文环境交错叠合的变迁中,个人寻找自我、教育和文化意识觉醒的故事。
2013年,莫言的《蛙》荣膺了茅盾文学奖。
莫言在小说中大量运用异化手法,通过“蛙人”这一怪异形象,揭露了农村的对比鲜明、荒诞喜剧、寓体现的现实主义视角,反映了现代化进程中文化差异、生活方式分化、社会矛盾激化的深层次问题。
2016年,严歌苓的《何以笙箫默》获得茅盾文学奖。
这部小说讲述了一对年轻情侣因为生活、价值观迥异而分离、重逢之间的故事,深入探讨了社会价值观的多样性和变化,在年轻人的记忆中,具有极大的代表性。
茅盾文学奖历届作品,不仅是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珍贵贡献,也是中国文化权威、文学榜样的代表之一。
这些作品是杰出作家的心血结晶,是我们了解中国现代文学、了解中国社会、了解中国文化的重要途径。
文学作品体现作家倾向某个阶级的例子文学作品是作家表达思想、观点和情感的载体,其中很多作品都体现了作家对某个阶级的倾向。
下面是一些以文学作品体现作家倾向某个阶级的例子:1.《红楼梦》——曹雪芹《红楼梦》是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通过对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描写,展现了封建贵族家庭的生活和命运。
作品中明显倾向于描绘贵族阶级的繁华、虚荣和堕落,对庶民阶级的生活和命运则相对较少涉及。
2.《骆驼祥子》——老舍《骆驼祥子》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经典之作,通过对祥子这个贫苦劳动者的生活历程的描写,展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工人阶级的困境和命运。
作品中作者明显倾向于关注底层劳动者的生活困境,对于上层社会的描写相对较少。
3.《战争与和平》——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是俄国作家托尔斯泰的代表作之一,通过对俄国贵族家庭的生活和命运、以及拿破仑战争的描写,探讨了贵族阶级的道德堕落和战争的荒谬性。
作品中作者倾向于批判贵族阶级的虚荣和残暴,对农民和士兵的生活和命运则给予了更多关注。
4.《格列佛游记》——乔纳森·斯威夫特《格列佛游记》是爱尔兰作家斯威夫特的代表作之一,通过对格列佛的冒险旅程的描写,揭示了当时英国封建贵族社会的腐朽和不公。
作品中作者倾向于批判贵族阶级的虚伪和剥削,对普通人和外邦人的关怀和同情也在作品中有所体现。
5.《麦田里的守望者》——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作家塞林格的代表作之一,通过对年轻人霍尔顿的思想和行为的描写,批判了美国社会的虚伪和功利主义。
作品中作者倾向于关注青少年的内心世界和对社会现实的反叛,对于上层社会的描写相对较少。
6.《老人与海》——欧内斯特·海明威《老人与海》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的经典之作,通过对老渔夫桑地亚哥与大海的斗争的描写,表达了对坚韧、勇敢和尊严的赞美。
作品中作者倾向于关注普通人的英雄主义和人性的尊严,对于社会阶层的描写相对较少。
7.《红与黑》——斯坦达尔《红与黑》是法国作家斯坦达尔的代表作之一,通过对主人公朱利安·索雷尔的生活和命运的描写,展现了法国贵族社会和教会的腐朽和虚伪。
浅析底层文学优秀之作【摘要】《那儿》是“底层文学”创作中的一篇佳作,作品以其鲜明的主体介入、独特的语言风格和叙事上的复杂性以及丰富的人物类型为“底层文学”的创作提供了不少可资借鉴的东西。
【关键词】底层文学;《那儿》;艺术特色【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071(2012)07-0023-0221世纪90年代的中国,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国企改革”成了当时最时尚的名字,也成为众多工人阶级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痛。
对于这一现实,不少在创作上颇有实力的作家都参与到这一题材的写作,有的甚至以此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一批优秀的“底层”作品也不断出现,如《找啊找》、《松雅为什么鸣叫》、《到城市去》等都在评论界有很大的反响。
其中曹征路的中篇《那儿》[1]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它为“底层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有意义的借鉴。
小说的故事极为简单:某矿机厂工会主席朱卫国目睹本厂下岗工人的不幸遭遇后,试图阻止企业改制中因领导贪污而造成的国有资产的流失,虽历尽艰辛仍未免失败,遂自杀身亡。
和其他“底层文学”一样,《那儿》显然是一篇直面现实的“现实主义”作品。
这篇小说引起评论界的多方面的关注,有多方面的原因。
当下文学创作日益为题材钳制,变得单薄、偏执,“零度”情感和“个人化”叙事的泛滥使许多作品变得冷漠而病态。
与此相照,《那儿》鲜明的主体介入、独特的语言风格和叙事上的复杂性以及丰富的人物类型使这部中篇甚至具有了“复调”的性质。
本文无意用“复调”理论来解读这篇小说,只想借助“丰富”一类的词语概括一下作品在主题和叙述上的若干艺术特点。
1 题材的现实性和主题的深刻性评论界多把这篇小说看成一篇现实主义的作品。
诚然,小说描写了国企改制、企业重组、贪污导致的国有资产流失等中国现实中正在发生中的重大问题,正像有论者所说的:“《那儿》的内容几乎是曾经沸沸扬扬的郎咸平事件的文学翻版,但如果仅仅把它看作是时髦经济热点的文学化处理,至少是看‘薄’了这部作品。
”“在对企业改制的一片赞扬声中,《那儿》反思着改革内部存在的问题,揭开了被漠视甚至忽略的真实的另一面。
《那儿》展示出,社会改革浪潮所挟裹的事、物混杂而矛盾,不可能用简单的肯定或否定做出评判;挟裹其中的人无助无奈无辜,他们所有的抗争和挣扎迅速淹没于城市膨胀的噪音中。
”[2]这篇小说的标题“那儿”来自于“英特纳雄耐尔”最后两字的口误,而且文章许多地方似乎都有意唤起读者对曾经给一代人的心理留下深刻印象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记忆,比如杜月梅姑娘时代经常唱的“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这样的歌;比如当主人公“小舅”朱卫国和领导发生严重冲突时,领导会质问他“你是不是共产党员”;主人公是英雄的后代也符合大多左翼文学、红色经典里面“根红苗正”的传统模式;杜月梅最后的信教以及和“我”在教堂里听到的圣歌也有意与信仰唯物主义的共产主义理想构成对比;更明显的是“小舅”临死前在自己曾经工作了一生的工厂车间里锻打出了很多镰刀和斧头,也明显是对共产主义理想暗示和理想失落的痛心。
主人公“‘小舅’这个人物似乎一开始就具有理想主义的本质”[3],带有“神性光辉”。
据此,有评论家把《那儿》和“左翼文学”联系起来,认为是“‘左翼文学’传统的复苏”[4],是“工人阶级的伤痕文学”。
[5]这篇小说究竟和“左翼文学”有多大的关联,正如作者曹征路在问及这个问题时所说的:“为一种文学现象命名,是学术研究的需要。
”“从文学的角度看‘左翼文学’只能是文学史上的一个题材现象或者写作姿态,本身并不是一种艺术风格。
”“如果能从审美理想的角度来为作家作品分类也许更容易接受一些。
”[6]在我看来,充斥在作品中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符号可以看作是作者对现实的一种“反讽”。
其实,整部小说充满了反讽的因子:首先是小说标题与内容的背离——“那儿”(共产主义)竟然是工人阶级代表者的死亡之所,甚至“小舅”行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反讽——看似英雄主义的壮举实则和“堂吉诃德”一样滑稽。
因此,《那儿》更像一个命运悲剧,一个为了“良知”而陨身的故事。
“小舅”身上所具有的与其说是“理想主义”、“神性”,不如说是一种特有的人格,一种个性特质。
小说曾对“小舅”的“出身”作过许多有趣的叙述,从中我们清楚地看出“小舅”的性格特征:内向、偏执,又极度的爱面子。
这就为他悲剧埋下了伏笔。
所以,“小舅”并不是伟大的时代英雄,他最初决定保护国有资产也并非出于多么伟大的动机,而是自己的“前女朋友”杜月梅的悲惨遭遇触动了他,之后他的每次挺身而出都几乎和杜的刺激有关。
他一开始也绝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样的命运,他仅仅从一个普通人的良心出发偶然参与到这种“重大”的事情中去的。
然而,“他是没有话语权的,只会干活不会当官,却把自己对工人的承诺看得比天大。
”[7]他对现实没有足够的了解,好面子,重承诺,最后,当他不但失去了兑现承诺的可能,而且就连作为抵押的房权证也无法收回时,死也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2 调侃的语言,独特的叙述风格小说在整体显示出一种粗犷的艺术风格。
在语言上,作者彻底放弃了启蒙话语,而追求一种粗砺的民间话语,用调侃的语调去叙述一个严肃的主题。
国有企业改制,贪污;工人们曾经拥有令人羡慕的地位,共产主义理想豪情万丈,而今却被迫下岗,生活困苦,朝不保夕,甚至被迫卖身;……所有这些现实都是惨痛而严肃的,但作者自始至终采用调侃的语调来叙述这一切:下岗女工被迫卖身混迹街头被称为“霓虹灯下的哨兵”;“缺德带冒烟”的狗;外婆不高兴时“哇哇直叫,杀猪的样”;而妈妈呢,“气的眼睛水直喷,等于零”;“我”小时侯与“小舅”的交往,“小舅”恋爱与结婚的逸事等等这些情节,作者叙述起来都带上了搞笑的性质。
如此以来,大大消解了小说主题的严肃性,但这样恰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效果:由于视角的下移,叙述者和读者的立场更容易契合在一起,作者看似在调侃,放弃了价值判断,实际上是把这种判断交给了读者,面对赤裸裸的现实,读者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撼实际上要比启蒙话语的叙述方式强得多。
这篇小说的成功还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的叙述艺术。
小说讲述的故事好像并不复杂,但是我们看完之后试图对它复述时就会发现还不是很容易,这主要是因为小说的叙述手法很高明。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述的视角,使读者对故事的真实性有了很大的认同,并且“我”还是主人公的外甥,这样就为叙述带来很大的便利,作者可以随意地截取叙述故事所需的情节而对不需要的东西不与理会。
这篇小说几乎浓缩了“小舅”一生的经历,但却是从他死前几个月的时候开始叙述的。
一开始就是狗咬了杜月梅,一下子把故事的矛盾冲突推向了高潮,而以前的相关内容全部以插叙的方式穿插、压缩到主体故事中去,使人觉得正篇文章的结构非常集中、合理,而且所穿插的内容大都是一些逸事、趣事,充满阅读兴味,和主体内容(保护国有资产)互相映衬,相得益彰,且构成一定的叙述节奏,如先讲杜月梅出事,再讲她的身份、景况;先讲“小舅”的异常反映,再插叙他与杜的复杂关系;先讲月月和“小舅”的争执,再说她“是我表妹”;有时在情节高潮到来的时间,作者也不忘记停顿一下,控制一下节奏,如写“小舅”和“舅妈”打架:“小舅积郁了一冬的怒火终于点燃了,他抄起一把笤帚劈面就打”,说打不打了,却以回忆的语调另起一段说:“小舅并不是一个喜欢家庭暴力的人”,这样就把故事的高潮处理得很轻淡,情节的进展就显得疏密相间、舒缓有致,充满了弹性和张力,而不是大起大落,表面起伏跌宕,其实很生硬。
3 丰富的人物类型小说的人物形象很鲜明,每个人的性格刻画的都简洁精确,而且性格有稳定,有发展,很符合生活的逻辑。
小说中的人物可以分成这样四类:“姥姥”,“小舅”和杜月梅,“妈妈”和“舅妈”,“我”和月月。
“姥姥”在小说中着墨不多却不可或却,她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共产主义乌托邦理想的化身,她是曾经轰轰烈烈的共产主义时代的遗民,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唯一会说的就是“好”,什么都“好”,尤其是英特纳雄耐儿“好”(共产主义好)。
这个形象很有意思,也发人深省,它暗示了曾经宏伟的革命理想在当下社会的尴尬处境。
“小舅”和杜是相反相成的一类,他们是整个故事进程的推动者,其中“小舅”是主要行动者,杜是刺激因素,“小舅”的每次重大行动几乎都是受到杜的刺激才完成的,当然也和”小舅”本人的独特的性格因素密不可分;“妈妈”、“舅妈”是事件的阻止力量,她们的角色是家庭主妇,站在普通民众的立场上竭力阻止“小舅”的行为,这一对矛盾是除了“小舅”与工厂或者说政府当权者的矛盾之外又一对矛盾;“我”和月月是两个年轻人,思想解放,理解并认同了当下的现实,是彻底的实用主义者,对不关己的事情冷眼旁观,冷嘲热讽,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但最后由于亲历了“小舅”的一切和他的自杀,他们内心还是受到很大震动,月月痛哭并严厉自责,“我”辞去报社的工作流浪在“底层”世界,陷入深刻的精神危机之中。
“我”的变化之大也许有点出乎意料,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正因为小舅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所以‘我’才有那么多的心灵之痛。
”[8] 对于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那儿》留给我们的远不止这些,丰富的内蕴使这篇小说有了广阔的解读空间,这才使各种争论的发出成为可能。
丰富来自作品的艺术上的出色的营构,这正是“底层文学”抑或整个文学据以发展的途径。
参考文献[1] 曹征路.《那儿》.《当代》,2004年第4期[2] 周荣.《〈那儿〉要从什么地方读起》.《文艺报》,2005年6月7日[3][4] 季亚娅.《“左翼文学”传统的复苏和它的力量——评曹征路的小说〈那儿〉》.《文艺理论与批评》,2005年第1期[5] 吴正毅,旷新年.《〈那儿〉:工人阶级的伤痕文学》.《文艺理论与批评》2005年第2期[6][7][8] 曹征路.《曹征路访谈:关于〈那儿〉》.《文艺理论与批评》,200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