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里亚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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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鲍得里亚的文化理论一、鲍得里亚简介鲍得里亚(Baudrillard,1929-),当代法国思想家、后现代理论的杰出代表。
他出身于法国东北部阿登省兰斯一个从农村向城市过渡的平民家庭。
对于自己的这一出身背景,鲍得里亚1991年11月在接受迈克·甘恩(Mike Game)和阿诺德(Monique Arnoud)的访谈时曾有过如下详细的自述:“我的祖父母都是农民。
我的父母则是城市公职人员。
传统的家庭是以离开乡村到城市定居的方式演变的。
可以说,我是家族中第一个从事研究工作的人,这是一种决裂,是弃旧图新的开始。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还是在一种知识家庭的氛围中长大的——在我周围毫无这种氛围可言——我的父母安分守己,够不上小资产阶级甚或是是地位甚低的小资产阶级。
我的家庭没有一种文化气氛。
因而我在公立中学勤勉有加,以此作为补偿。
这是大量进行原始积累的时期,是这一生中克勤克俭不断积攒的时期。
此后我离开了我的父母,这对我的一生非常重要,因为离开父母所形成的一种绝决个性也在其他方面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一直处于一种名副其实的绝决状态中:同大学的决裂,甚至同政治领域的决裂——我可以涉足政治领域,却一直同它保持某种距离。
因此,我的儿童时代和青少年时代有某种原型可循”。
①循着这一原型或“决裂情结”鲍得里亚开始了独特的学术生涯。
由于精神德文,鲍得里亚六十年代初期在一所公立中学教德语,并且表现出了极浓厚的文学兴趣。
他于1962-1963年在萨特主编的《新时代》杂志上发表的早期作品,就是关于卡尔维诺、约翰生等人的文学评论,他还把不少德语作品翻译成法文,其中包括布莱希特、莫尔曼和维斯等人的作品和一本关于第三世界革命的理论著作。
1966年3月,鲍得里亚在南特大学(巴黎第五大学)师从亨利·列斐伏尔完成了他的社会学论文《社会学的三种周期》,并从这一年的9月起在南特大学担任助教,从而开始了他一生中“最好的一段时光”。
物的嘲讽与主体消亡的宿命:鲍德里亚的思想主题仰海峰*在鲍德里亚的思想发展中,物的存在方式一直是其关注的重要主题㊂早期的鲍德里亚主要关注消费社会中物的符号化问题,揭示物体系的支配地位,并想以象征交换为核心的文明模式取代符号 物为核心的消费社会模式㊂后期,鲍德里亚感到,在现代电子媒介社会中,物已经病毒化了,它到处游弋,完全据有了这个世界㊂传统哲学中的主体以及与之对应的客体完全消失了,被传统形而上学所控制的物从被支配性的构架中逃逸出来,嘲讽地 看 着作为主体的人是如何被物的世界所吞噬的㊂这种冷漠的嘲讽,表面上揭示了物的存在方式,实际上却描绘出主体消失的宿命㊂一主体的消失与物体系的形成:从马克思到鲍德里亚主体是近代以来哲学逻辑的核心要件㊂理性与主体具有同一性,是近代以来思想发展的起点㊂从历史的视角来看,主体地位的确立与近代市民社会的发展过程相一致㊂马克思通过政治经济学批判,实现了自身仰海峰,男,1969年生,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㊂的思想转变,即从早期强调主体㊁理性的思想转向了从社会历史中考察主体㊁理性的思想,将人置于社会关系的网络中加以考察㊂在这一新的视角中,主体不再处于社会历史与哲学逻辑的中心位置,任何关于孤立主体的想象都只是对市民社会的意识形态认同(这主要是就马克思思想的内在逻辑来说的㊂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对于没有经历过市场经济的社会,在日益全球化的时代,总是难以逾越个体主体占主导地位的历史时段)㊂在‘1857 1858年经济学手稿“导言中,马克思在谈到生产中的个人时指出,这些具有一定社会性质的个人才是出发点㊂ 被斯密和李嘉图当作出发点的单个的孤立的猎人和渔夫,属于18世纪的缺乏想象力的虚构㊂ 其实,这是对于16世纪以来就作了准备,而在18世纪大踏步走向成熟的 市民社会 的预感㊂ 这种18世纪的个人,一方面是封建社会形式解体的产物,另一方面是16世纪以来新兴生产力的产物,而在18世纪的预言家看来(斯密和李嘉图还完全以这些预言家为依据),这种个人是曾在过去存在过的理想;在他们看来,这种个人不是历史的结果,而是历史的起点㊂ ①因此,个人是被社会结构所架构的,在商品社会也是如此㊂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讨论了商品拜物教㊂他指出,在商品普遍化时代,平常的物具有了非同寻常的神秘性,使人拜倒在自己面前,这就是商品拜物教㊂这里的拜物教具有两重含义㊂在表层,拜物教意味着人跪倒在自己的创造物面前,这是对直接存在的物的崇拜;在深层上,物之所以能占据这种 崇高 的位置,源于它在社会体系结构中的地位㊂因此,对社会体系中的物的崇拜,说到底是对这一社会结构本身的崇拜,这时拜物教的 物 不再是具体的存在物,而是一种抽象的看不见的社会关系,当人们崇拜具体的物的时候,对相应社会关系的崇拜与认同却被遮蔽了㊂商品拜物教表明,在商品普遍化的时代,主体只是一种理性的想象,实际上是被一种看不见的抽象体系所规制的㊂在这种体系的表层,就是传统哲学中所谓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或者说是有欲望的人与作为对象的物的关系㊂但从深层上来说,有欲望㊁有目的的个人,恰恰是被社会系统所整合㊁所同921物的嘲讽与主体消亡的宿命:鲍德里亚的思想主题 җҗ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 25页㊂031җҗ 哲学篇化的㊂从现代社会的变迁来看,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关注的是资本主义早期阶段,即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阶段㊂19世纪后期,特别是在20世纪初,随着以泰勒制㊁福特主义为表征的机器大工业的推广,生产的机械化使人日益成为生产系统的螺丝钉㊂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语境中,卢卡奇以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批判为理论基础,通过整合齐美尔与韦伯的学说,提出了物化理化㊂与马克思相比,卢卡奇更加强调社会生产层面的人的物化生存状态,这是人进入自动化系统的结果,人的物化过程也可以说是人被自动化的物体系所编织的过程㊂面对主体㊁人被物化的状态,卢卡奇从以黑格尔为中介的历史辩证法出发,力图重新确立主体的批判立场,以阶级意识扬弃物化意识㊂这种确立主体地位的理论想象,经过‘启蒙辩证法“与‘单向度的人“的理论,走向了自身的反面,即主体已经被技术理性架构了㊂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揭示出,随着工具理性的全面扩张,人真的成为技术铁笼中的 囚者 ㊂这也表明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主体越来越成为客体㊁物的编织物㊂这一思路直接影响到鲍德里亚关于物体系的支配地位的思考㊂在当时的法国,反思传统哲学的主体理念是当时哲学研究的一个核心主题㊂从鲍德里亚的思想建构方面来说,除了马克思以及由此形成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之外,还受到索绪尔开创的结构语言学与拉康在承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去主体化的思路的影响㊂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在讨论 感性确定性 时认为,人要想把感性经验的东西表达出来,就会遇到 共相 ,因此,感性确定性的 真理 在于 共相 概念 ㊂正是从这里,黑格尔的哲学实现了从感性经验到理性的过渡㊂从语言学的视角来看,黑格尔的这一论述将语言不言自明地看成了主体的表达工具㊂在同时代的索绪尔看来,语言的这种表达功能并不来自主体的指令,而是由语言自身的差异结构所决定的㊂由符号构成的语言可分为音响系统的能指与表达概念含义的所指,能指之间的差异决定了所指的意义㊂因此,语言自身的结构性差异系统才是语言表达功能的基础㊂在这种理解中,语言不再是主体表达的工具,主体反而成为语言表达的载体㊂。
《鲍德里亚消费异化思想探析》篇一一、引言消费社会背景下,人们对于物质生活的追求日益加剧,消费行为逐渐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然而,在消费的过程中,人们往往被商品所吸引,而忽视了消费行为的本质。
法国社会学家让·鲍德里亚的消费异化思想为我们提供了对这一现象的深入理解和反思。
本文旨在探析鲍德里亚的消费异化思想,以期为理解当代消费社会提供新的视角。
二、鲍德里亚的消费异化思想概述鲍德里亚认为,在消费社会中,人们的消费行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对物品的使用价值的追求,而是更多地追求商品的符号价值和象征意义。
消费行为被商品所控制,人们逐渐失去了对消费行为的自主性,这种现象被称为消费异化。
消费异化的表现之一是人们对于商品的过度追求和依赖。
在消费社会中,人们往往被商品的外观、品牌、广告等所吸引,而忽视了商品的实际使用价值和自身的真实需求。
人们为了追求商品的符号价值和象征意义,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购买和消费,而忽略了这些行为对自己和社会的负面影响。
此外,鲍德里亚还指出,消费异化还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社会的冷漠。
在消费社会中,人们更多地关注自己的物质需求和享受,而忽视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和社会责任。
这种冷漠的社会氛围使得人们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疏离,社会的凝聚力也逐渐减弱。
三、消费异化的成因及影响消费异化的成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商品生产商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往往会采用各种手段来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如过度包装、广告宣传等。
这些手段使得消费者更容易被商品的外观和品牌所吸引,而忽视了商品的实际使用价值和自身的真实需求。
其次,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使得人们越来越追求便捷和快速的生活方式,这也导致了人们对商品的过度追求和依赖。
此外,社会文化的影响、人们的心理需求等因素也促进了消费异化的形成。
消费异化的影响是深远的。
首先,它使得人们的价值观发生了扭曲。
人们更加注重物质的追求和享受,而忽视了精神的需求和社会的责任。
消费社会悖论与鲍德里亚困境一、自我悖论如里斯曼所说:“今天最需求的,既不是机器,也不是财富,更不是作品,而是一种是个性”。
因此,处在消费社会的我们,每个人都在披荆斩棘的在“个性化”丛林中绝望地寻找着那些能够反映自身深刻特异性并使自己成为自己的那些差异,都把找到自己的个性并肯定它,当成自己最大的乐趣。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假如我是我自己,我还要‘真正地’成为我吗----或者说,假如我的身上还附着了一个假的‘我自己’,那么‘一小束明亮色调’是否就足以恢复存在之神奇统一?……而如果我是我自己,那么我怎么能‘比以往’更像自己:难道昨天的我不完全是我自己吗?”[1](P70)这便是消费生活中的自我悖论。
我究竟能否成为我自己?我究竟在哪里?然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困境呢?难道是我们以前就处于这样的牢笼之中,只不过我们没有意识到,拟或它是现代消费社会的必然产物?首先必须弄清楚的是什么是“个性化”,“个性化”的实质究竟是什么?我们为什么需要“个性化”?鲍德里亚指出,“在这种‘个性化’中有一种类似于‘自然化’的效果。
”[1](P72)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到处可以看到人类对环境的所进行“自然化”,其实质就是把自然扼杀后再把它重建。
整片森林被砍伐,建造一片名为“绿色之城”的建筑群,然后种上几棵小树用以“制造”自然。
其实,现实生活中,广告中到处宣扬的所谓“让你焕发出梦寐以求的自然光泽、天然光彩”的高档化妆品,不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因此,鲍德里亚说:个性化“与自然化、功用化、文化化等是同时代的。
”[1](P72)那么,人们在这种对差异和个性化的追逐中是否实现了真正的自我,凸显了自我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们之所以要披荆斩棘寻找“个性化”,其根源在于消费社会取消了人们之间的真实差别,作为矛盾性存在的真正个体已经不存在了。
“这种具有坚实特征和特殊质量的绝对价值的‘人’,这种被这个西方传统锻造成主体组织神话的,具有其热情、愿望、性格……或平庸的‘人’,这个人在我们这个功用宇宙中缺席了,死亡了,被删除了。
现代主义、经济哲学、管理哲学、政治哲学、公共哲学等问题的深入讨论,才逐步形成了自觉的文化哲学研究层面。
就此而言,我们有理由预言,文化哲学必将成为21世纪哲学研究的新范式。
这种新的哲学研究范式,一方面将进一步有利于中西哲学和文化的沟通与交融,有利于填平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鸿沟,实现综合创新;另一方面,文化哲学研究也有利于打破国内哲学学科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封闭状态,将把哲学研究引向一个更加开放的视域,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哲学、中国哲学三大思想资源之间的视域融合,这就是:“融汇中西马,综合促创新”。
文化哲学作为21世纪哲学研究的新范式,必将对中国的现代化产生积极的影响。
参考文献〔1〕方克立1现代新儒学与中国现代化1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2〕郭齐勇1郭齐勇自选集1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许苏民1文化哲学1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4〕李鹏程1当代文化哲学沉思1人民出版社,1994.〔5〕陈筠泉、刘奔主编1哲学与文化1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6〕衣俊卿1衣俊卿集1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7〕洪晓楠1中国现代文化哲学的演变1光明日报,1995.2116.〔8〕洪晓楠.20世纪西方文化哲学的演变.求是学刊,1998(5).〔9〕洪晓楠.论20世纪中国文化哲学思潮的发展.大连理工大学学报,1999(2).〔10〕洪晓楠.中国文化哲学研究的重要成果.中国社会科学,1999(1).(责任编辑 徐亚莉)(《哲学动态》2000年第12期)鲍德里亚与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后现代解读付文忠 (山西雁北师院马列室山西大同037000)孔明安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北京100732) 〔中图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8862(2000)1220030204在法国后现代学者鲍德里亚(J.B audrillard)的眼中,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是巴黎的著名文化建筑,也是具有深刻后现代文化意义和背景的标记物。
论《无神论者望弥撒》中德普兰的人生悖论作者:艾冰冰杨颖来源:《新丝路杂志(下旬)》2016年第11期摘要:本论文主要围绕鲍德里亚(Jean Boudrillard, 1929—2007)对于“主体与客体”对立传统关系的颠覆性论述进行阐释和讨论。
鲍德里亚关于物的概念的论述已经完全摆脱了传统哲学中的“客体”的含义。
鲍德里亚为“物”正名,他指出客体已经取代了主体在以往哲学中的核心地位。
关键词:鲍德里亚;主体与客体;“物”;“诱惑”【DOI】10.19312/ki.61-1499/c.2016.11.188一、引言鲍德里亚(Jean Boudrillard, 1929—2007),出生于法国兰斯。
主要著作有:《物体系》(1968)、《消费社会》(1970)、《对符号的政治经济批评》(1972)、《影像与虚拟》(1981)、《致命策略》(1983)、《完美罪行》(1995)等。
他的消费社会理论和大众传媒理论在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影响。
本论文主要围绕鲍德里亚对于“主体与客体”对立传统关系的颠覆性论述进行阐释和讨论。
二、“物”的命运克服认识论中的主体和客体对立是20世纪哲学的主要任务之一。
对这个根本性的问题,鲍德里亚主要分析“客体”在当代社会中是如何一步一步占据核心甚至是统治地位。
他的晚近著作《致命策略》中,“客体”已经取代了“主体”在以往哲学中的核心地位,成为维护攒在秩序的最终极的力量。
正如道格拉斯·凯尔纳所说:“在一个客体世界的反场景繁衍中客体对于主体的胜利。
这个客体的世界是如此的失控,以至于它已经超越了人们可以理解、概念化并控制的限度。
主体这个现代哲学的宠儿,就在鲍德里亚的形而上学的设想和客体的胜利中被打败了,对一向为现代哲学框架的主体客体辩证关系来说,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终结。
”在这段话中,objet已经不能完全理解成近代哲学中的“客体—对象”,因为“客体”印证的是主体的“力量”,“客体”的领域恰恰是“主体”的认识所能够有效把握和控制的领域。
【哲学与当今世界】社会科学家SOCIAL SCIENTIST 2020年2月(第2期,总第274期)Feb.,2020(No.2,General No.274)收稿日期:2020-01-01基金项目:本文系广西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区域实践协同创新中心2017重点项目《马克思主义哲学术语中国化考证疏义》中期成果作者简介:李恩来(1963-),湖北恩施人,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广西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区域实践协同中心研究员。
生产与消费的颠倒———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的批判逻辑李恩来(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桂林541006)摘要:鲍德里亚分析了当代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一些典型特征,在此基础之上,他试图通过对马克思的生产理论的批判,实现生产与消费的颠倒,进而展现出他的消费社会批判逻辑。
他认为应当以符号政治经济学代替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才能实现对当代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批判。
但是他的这种批判逻辑实质上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浪漫主义,实现不了对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本质批判。
关键词:鲍德里亚;马克思;消费;生产中图分类号:B5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3240(2020)02-0026-05作为后马克思主义思潮的一位重要代表人物,也被称为“后现代主义的牧师”的鲍德里亚以“消费社会”这一概念来指认他所处的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而从哲学上来概括这个概念最本质的特征就是———消费性:一切为了消费,一切都可以被消费。
在鲍德里亚看来,消费社会有其特殊的不同于生产社会的运行逻辑。
这种差异使得生产力的决定性地位开始发生变化,因而消费社会中生产与消费的逻辑关系不同于马克思所揭示和批判的“生产社会”。
马克思的生产理论建构了以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力起着主导地位的理论逻辑。
这种理论通过生产建立人类社会的运行模式,并用它来表述整个人类历史及其发展,但在鲍德里亚看来,马克思的这一理论事实上它并没有触及生产的原则和形式,没有达到批判理论的实际目的。
对鲍德里亚《生产之镜》的批判性解读张一兵【专题名称】新思路【专题号】C8【复印期号】2007年01期【原文出处】《哲学研究》(京)2006年11期第33~41页一、鲍德里亚要反对什么?鲍德里亚欲图反对的,正是马克思超越一切旧思想方式而建立起来的历史唯物主义,也是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历史的生产方式的批判理论。
鲍德里亚想说的意思是:马克思固然是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但并未真正触及支撑资本主义存活下去的真正的本体论基础,即生产的逻辑;马克思固然也讨论了不同历史时期中生产的具体内容,可恰恰又放过了生产本身的质性结构(“形式”)。
由此可见,鲍德里亚这里首先要批判的是生产——这是第一个否定性的关键词。
鲍德里亚将自己从马克思激进批判背后找到的东西指认为“生产的爱欲”,这也是工业性构架中理想化的人的本已存在。
所以,今天的一切“社会财富或语言、意义、符号或幻象——一切都是根据‘劳动’生产出来的”。
鲍德里亚亮出的批判性目标中的第二个重要的否定性关键词是:劳动。
事情已经十分明了:鲍德里亚旗帜鲜明地否定的东西就是生产和劳动。
鲍德里亚张开的鱼网几乎是铺天盖地的:马克思被网在里面,因为他高呼解放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桎梏”紧锁的生产力;巴特和克莉斯多娃也被困在网中央,因为他们试图解放囿于追求现代性原初意义的文本生产;弗洛伊德和德鲁兹同样陷了进去,因为他们希望解放作为人的本真生命的无意识爱欲。
这一切都是“生产主义的话语”!请注意,这里说的并不是斯密—李嘉图一线下来的现代自由主义,而恰恰是批判资本主义的革命话语,即“根本变革的主导旋律”。
当然,在这些试图革资本主义命的激进话语中,马克思的罪过最大!鲍德里亚专门注释道,在生产主义的隐喻中,“马克思扮演了主要的角色”,因为他将生产方式概念激进化和合理化了,赋予它一个“高贵的革命头衔”。
所以,鲍德里亚将清算所谓生产主义的矛头一径指向了马克思。
因此,第三个关键词就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统一”的生产方式。
鲍德里亚论消费社会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一书发表于1970年,在当时有点石破天惊,即许多西方学者纷纷用“后”来命名眼下的社会形态时(如后现代社会,后工业社会等等),他则由现代社会中人与物的关系入手,从特殊的需求理论出发来界定社会。
在这一需求理论中,消费者不是对具体的物的功用或各别的使用价值有所需求,他们实际上是对商品所赋予的意义(及意义的差异)有所需求。
如用鲍德里亚自己的话来表述,就是人们添置洗衣机等生活用品不仅是“当作工具来使用”而且被“当作舒适和优越等要素来耍弄”并愿意为后者掏钱,《消费社会》一书的出发点就是讨论和研判这类社会现象。
从实物需求过渡到其背后的意义需求,仅仅是一步之遥,但是跨出这一步却是非同寻常,正是对常识范围内需求关系的改造,鲍德里亚才建立起自己的消费社会的理论大厦。
在这一理论中,消费者热爱商品的品牌和象征意义甚于商品的实用价值不能简单看成是个人爱慕虚荣的行为,而是一种以社会心理为基础的整体的系统行为,所以鲍德里亚以不容分辩的口吻说道,“必须明确指出,消费是一种积极的关系方式(不仅于物,而且于集体和世界),是一种系统的行为和总体反应的方式。
我们的整个文化体系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1]在时隔三十多年的今天来看,他的消费社会的理论明显是受结构主义符号学的影响,如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人类学》等和罗兰巴特自《神话学》以来的一系列著作,并且几乎在《消费社会》发表的同时,罗兰巴特的《符号帝国》一书面世,对日本的社会和文化生活作了文本化和符号化的读解,但是即便这一学术思潮风行,即便他本人在两年前所写《物的符号体系》(1968)一书中已经确立了社会消费现象研究的新立场,《消费社会》的出版仍然令人耳目一新,它以缜密的分析向世人揭示了“大型技术统治组织是怎样引起无法克制的欲望,而且又是怎样创建了用以取代旧的不同阶级的区分的新的社会等级。
”[2]那么究竟如何来看待这样一种系统行为和总体反应方式呢?它是怎样产生和建立起来的,这种以消费为中心的积极的关系方式背后所呈现的社会逻辑是什么?它与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生产逻辑之间的分野究竟在哪里?鲍德里亚的论述是从货架上丰盛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开始的。
消费社会悖论与鲍德里亚困境一、自我悖论如里斯曼所说:“今天最需求的,既不是机器,也不是财富,更不是作品,而是一种是个性”。
因此,处在消费社会的我们,每个人都在披荆斩棘的在“个性化”丛林中绝望地寻找着那些能够反映自身深刻特异性并使自己成为自己的那些差异,都把找到自己的个性并肯定它,当成自己最大的乐趣。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假如我是我自己,我还要‘真正地’成为我吗----或者说,假如我的身上还附着了一个假的‘我自己’,那么‘一小束明亮色调’是否就足以恢复存在之神奇统一?……而如果我是我自己,那么我怎么能‘比以往’更像自己:难道昨天的我不完全是我自己吗?”[1](P70)这便是消费生活中的自我悖论。
我究竟能否成为我自己?我究竟在哪里?然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困境呢?难道是我们以前就处于这样的牢笼之中,只不过我们没有意识到,拟或它是现代消费社会的必然产物?首先必须弄清楚的是什么是“个性化”,“个性化”的实质究竟是什么?我们为什么需要“个性化”?鲍德里亚指出,“在这种‘个性化’中有一种类似于‘自然化’的效果。
”[1](P72)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到处可以看到人类对环境的所进行“自然化”,其实质就是把自然扼杀后再把它重建。
整片森林被砍伐,建造一片名为“绿色之城”的建筑群,然后种上几棵小树用以“制造”自然。
其实,现实生活中,广告中到处宣扬的所谓“让你焕发出梦寐以求的自然光泽、天然光彩”的高档化妆品,不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因此,鲍德里亚说:个性化“与自然化、功用化、文化化等是同时代的。
”[1](P72)那么,人们在这种对差异和个性化的追逐中是否实现了真正的自我,凸显了自我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们之所以要披荆斩棘寻找“个性化”,其根源在于消费社会取消了人们之间的真实差别,作为矛盾性存在的真正个体已经不存在了。
“这种具有坚实特征和特殊质量的绝对价值的‘人’,这种被这个西方传统锻造成主体组织神话的,具有其热情、愿望、性格……或平庸的‘人’,这个人在我们这个功用宇宙中缺席了,死亡了,被删除了。
” [1](P71)然而,这种丧失了的存在要通过借助符号的力量来进行抽象的自我重构。
而恰恰正是通过对这种符号力量的借助与服从、对某种编码的借助与服从,个体才被最终纳入到了整个消费意识形态的统治之中。
而在这种消费意识形态的统治之下,人们和产品都被同质化了,他们“无论怎么进行自我区分,实际上都是向某种范例趋同,都是通过对某种抽象范例、某种时尚组合形象的参照来确认自己的身份,并因而放弃了……一切真实的差别和独特性。
” [1](P71)因此,对差异的崇拜正是建立在差别丧失之基础上的。
消费社会之所以能够取消人们之间的真实差别,取消“个性化”,根源在于该社会中存在着的差异的工业化生产亦即差异生产的垄断性集中化。
该生产一方面通过垄断性集中,引导个体参照不同的范例并遵循着相应的等级实现着某种程度的趋同,另一方面,该生产还在最细微处进行着边缘化差异的区分与鉴别,并使之与某种微妙的等级制相适应。
在此,趋同则意味着“个性化”的消失,而微妙的等级制则又使我们不得不处在充满压迫和歧视的消费意识形态的统治之中了。
因此,“在作为使用价值的物品面前人人平等,但在作为符号和差异的那些深刻等级化了的物品面前没有丝毫平等可言。
” [1](P73)所以,“当代垄断性生产绝不仅是物质财富的生产,而一直也是关系和差异的垄断性生产”[1](P72),听起来颇有几分马克思主义的意味。
二.休闲的悖论休闲意味着对自由时间的支配。
然而,阿波利奈尔说道,“每当我谈到时间,它已然不再存在”。
关于休闲人们可以说:每当我们“有”时间,它便已不再自由。
这便是休闲的悲剧性悖论。
然而这种悖论是如何产生的呢?这是由时间的本质决定拟或消费社会的必然现象?在原始社会是没有时间的。
存在的只有作为象征的重复式集体活动的节奏,因此,在原始社会,时间视如粪土的。
然而在消费社会中,时间便是金钱。
这种可切分的、抽象的、被计时的时间与交换价值系统同质了,它可以与任何商品进行交换,而所有的商品也都可以被看作是凝固的时间。
并且,它们和一切被生产出来或可资利用的财富一样隶属于私有或公有财产的法则,占有和转让的法则。
而这也就意味着,时间这种服从交换价值规律的稀缺珍贵的东西,可以自由的出卖或者购买,自由时间实际上是我们“赚到的”。
因此,“在我们的体系中,时间只有作为物品、作为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地’用于‘投资’的由年、时、日、周构成的计时资本才能得到‘解放’。
所以,事实上它已经不再‘自由’了,既然它的计时要受到总体性抽象即生产系统的抽象的支配。
”[1](P147)因而休闲的深刻要求陷入了无法解决的、绝望的矛盾之中。
我们首先应该看到,在消费社会中,尽管将时间分为了劳动时间与休闲时间,但是,劳动时间的标准与约束不可避免地渗透到了自由时间之中,而这正是造成休闲之异化的重要因素之一。
然而,休闲之异化最深刻的根源并不在于它直接隶属于劳动时间,而是与消磨时间之不可能本身连联系。
时间真正的使用价值在于自由地被消耗、被消磨掉。
然而,在消费社会中,自由时间是人们的私有财产,是通过辛勤汗水赚取的结晶。
因此,他们不会放弃它,赠予、捐献它,而是要完完全全、最大限度的占有它、花费它。
而恰恰是在此时,人们便被紧紧地束缚于“他的”时间之上了,就像普罗米修斯被束缚于他的岩石之上一样。
最为可悲的是,人们在休闲领域也像在劳动领域一样实行了一种尽责和顽强的精神、强迫性的伦理,奉行着一种尽义务、牺牲和苦行的原则。
事情发展到了极点,便会演化为劳动反而成为使人们从休闲的疲劳当中恢复过来的场所和时间。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在消费社会的今天,休闲(自由时间),尽管“在经济上是非产性的,但却是一种价值生产时间----区分的价值、身份地位的价值、名誉的价值。
” [1](P154)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时间在这里是含义和符号交换的材料。
休闲者在这里向人们标榜着自己时间的无用性,作为财富和奢侈品的时间的富余。
于是,休闲也被陷入了一个社会救赎的范畴,因此,在这样一个一体化的、总体的系统中,不存在对时间的自由支配,有的仅仅是作为区分价值的标签。
三、消费的悖论在消费主义、享乐主义、行动主义大行其道的现代社会中,处于消费意识形态统治和奴役下的大众,为了冲破这种无限再循环的压制秩序,人们行动起来排拒物品、排拒消费、拒绝丰盛与成功,开始了一种以反消费为症候的非暴力反抗。
于是,人们更加热爱原始状态的消费社会,他们通过“恢复有史册记载之前的古老文化的话语、感触、音乐、沟通方式,”[1](p181)从事着一种弃世实践和与社会的不容,开展一种在全球范围内、在大众传媒符号下进行的暴动。
即便是购买了高级服装也要把它的痕迹抹掉。
他们的信仰更多的是强调爱、觉醒和人间天堂、强调令人惬意和与世无争。
然而,这种反消费的非暴力反抗是否真的意味着是对现有的消费社会符号统治的一种颠覆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鲍德里亚指出,在现代消费社会中,“潜消费”或“隐性消费”,可能会以对物品的排拒、对“消费”的排拒等形式出现,而实际上这还是消费的终极目的所在,并且尽管它不是以张扬的形式,而是以简单和审慎的方式出现的,但是,他却是建立在奢侈的基础上被消费的。
想想看,热爱原始状态的消费社会,说到底,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就是丰盛社会的一个奢侈产品吗?因此,尽管我们发动着、庆祝着种种潜消费、隐消费、反消费的情感暴动,但是,隐藏在整个表面反常背后的,不正是消费这个模态社会的支配性结构特征吗?因此,无论是我们自愿的被吸收还是我们排拒,最后结果必将是我们不得不围绕着消费社会早已为我们编制好的强制性符码秩序一起前行。
“约翰·斯图亚特·密尔将此残酷地表述为:‘在我们的时代,可以作为不妥协的例证的唯一事实,就是单纯地拒绝向用途屈膝,而这本身就是一种服务。
’”[1](p182)四、结语可以说,鲍德里亚的思想是深邃的,他使我们惊醒地认识到,真实自我的迷失;自由时间的丧失;反消费的无能。
今天的中国可以说已经悄悄地进入了消费社会的门槛,消费的时代已经开启,符号的魔力时刻在控制着我们。
可以说,我们已经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无限再循环之中了,每天我们都在通过“个性化”来找寻真实的自我,每天我们都以为我们比昨天更像自我了,然而,符码与意义的魔鬼一方面时刻地提示着我们,不,你们还没有完全找到自我,你还有空间和潜力,另一方面,又向我们指出寻找的方向与范例。
我们既因为没有完全实现自我而懊恼,又为有了新的目标而激动,就这样我们在魔鬼的控制下无限的循环下去,直到我们筋疲力尽、声嘶力竭的瘫倒在魔鬼给我们搭建的舞台上,而此时是我们依然还没有感悟到真实的自我早已被删除不存在了。
即使我们累了,想在筋疲力尽的劳动中解放自我,然而自由时间无法获得,因为当下的休闲是我们赚取的结果,我必须把它的价值最大化,我对它要尽责、要义务,我们又再一次被休闲所控制、所束缚,就像普罗米修斯被束缚在岩石一样。
更为致命的是,休闲同时还是一种的价值区分和社会救赎的符号,在这种社会价值的救赎中我们又再一次陷入再循环。
意识到了消费社会对人类的压制与奴役,清楚了丧失价值、理想与意识形态的巨大代价,那么谴责、排拒消费、反消费能否实现解放和真正的救赎呢?鲍德里亚认为不可能,因为,消费社会会“立刻就像把一个奇特且无攻击性的植物品种引种进来那样,把他们收编进自己的民俗中”。
[1](p181)于是,它立刻也会演变为一种时尚。
并且,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反话语,“这种无休止的指控是游戏的组成部分:这是一种批判的幻影、为谎言加冕的发谎言-----消费的语句和倒反。
”[1](p202)它也构成了神话本身的一部分,“我们的社会是通过消费及对其揭示来建立平衡的,”消费社会正是通过这种“唱反调而获得了圆满完成” [1](p202)。
因此,鲍德里亚认为:“在神话的制造中应该让‘批判性’话语、让说教性质疑负起全部真正的责任”。
[1](p202)然而,在对人们的被控制、被奴役境地给予无情揭露和批判的同时,鲍德里亚是否向我们指出了走出困境的道路呢?答案是否定的。
我之所以也这样的指认,是建立在对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结语中阐释的有关《布拉格的大学生》电影故事的解读之上的。
鲍德里亚之所以在本书的结语中引用这样一个电影故事,我想这恰恰是鲍德里亚消费社会思想的真实写照。
对于影片中大学生以金子换影像直至最后的死亡。
鲍德里亚的评述是这样的:“这一影像并非偶然被丢失或取消了的----它是被出卖了的。
它堕入了商品的范畴,或许可以说,这恰是具体的社会性异化的意义”。
[1](P194)整个故事把黄金,而且也只有黄金置于异化的中心。
因此,可以说,“《布拉格的大学生》出色体现了异化程式,即被商品逻辑支配着的工业和社会生活的普遍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