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与商州系列的文化原型
- 格式:doc
- 大小:28.00 KB
- 文档页数:8
西北作家贾平凹,他自觉不自觉地以家乡商州的人文地理、自然风光、历史现实为创作的背景,并且越来越广阔、深入地表现着时代剧变中家乡的民情风俗、社会心理、个人命运的变迁,刻画着乡里人的性格与灵魂。
他散文创作中的地域文化意识,主要是秦汉文化意识。
他的《黄土高原》、《秦腔》、《专三边》、《商州初录》、《商州又录》等散文,从文化的深度揭示了人们的生存世相,在浓郁的文化氛围中表现了商州人生命力的质朴、坚韧、绵长。
《黄土高原》一文,全景式地写出了陕北高啄的风土人情、社会习俗、自然景貌。
它从“绳一般地缠起来”的路,沙质的土,写到人们冬日吃饭的情景,婚丧红白喜事,乃至村头小店等,对它们都写得既概括、跳跃,又具体、内在。
高原的粗犷、开阔,人民的勤劳、淳朴,种种特质皆如诗如画地展现了出来。
从《秦腔》中知道了,这八百里秦川,老孺皆能演唱的秦腔,有着与秦川广漠旷远的地理同构的旋律,内化着秦川公牛的力度,早已与秦川农民的生活融为一体。
待黄昏降临,秦腔在这地平线上激扬起来,相撞开去时,我们会随着作者一道慨叹:“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人籁的共鸣啊!”通过写秦腔,自然写出了秦川人的懔悍粗犷、单纯而复杂的心境,它弥补了我们由于地域阻隔造成的人文地理和民俗学上的欠缺,拓宽了我们对本民族历史的感性认知视野。
在《走三边》即走定边、靖边、安边,作者抓住沿途奇特的所见所闻,以行踪为线,用纪实性写法,抒发了对陕北“三边”辽阔、富饶、美丽、粗犷的礼赞之情、倾爱之情。
一幅幅独特的动态西北风景画,不仅活画出了黄土高原独特的地域环境色调,而又着力渗透了作家自己的感情氛围,把景色、情感和人物都活灵活现地立在读者的脑际中。
贾平凹在写山写水写人物的散文中,无不充满着黄土的气息、秦腔的旋律、汉唐的雄风,在参与秦川尤其是商州山地文化的艺术改造和重建中,贯注着他特有的文化意识和审美价值取向,这是因为贾平凹生于斯长于斯,充分了解这一方土地并得之于心、寓之于文的结果。
贾平凹散文的商州情结摘要贾平凹的故乡隶属于商州,其故乡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这是贾平凹文学创作取得成功的基石以及文学创作的根源所在。
贾平凹以自己独有的思维方式和对商州故里的钟情,在其创作的散文中把商州的社会风貌、人文景观等与作者对商州那份独有的“情”和“爱”进行心灵的交融,向人们展现了商州独特的人文地貌,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贾平凹内心深处对商州故里的眷恋及他对自己心灵精神家园的向往。
关键词:贾平凹散文商州情节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一引言贾平凹作为中国文坛上一位大师级的文学家,从其20世纪70年代在当代文坛中崭露头角开始,就成了人们瞩目的热点,他的叛逆性及其超乎常人的思维,创作出了一部又一部备受争议的作品,其文学作品的创作引发了中国文坛的一次又一次的“地震”。
贾平凹是中国当代文坛上独树一帜的“鬼才”,他以其独特的思维意识、超前性的创造意识以及其旺盛的创作力,造就了这个特立独行而硕果累累的“常青藤”,同时也奠定了贾平凹在中国当代文坛及世界文坛的地位。
在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贾平凹创作的《月迹》《商州三录》《闲人》《秦腔》等一些优秀散文作品集的出现,夯实了贾平凹在中国散文界大师级的地位;其创作的大多散文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作者对商州故乡的眷恋,贾平凹通过这些散文作品对农村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做了理性的剖析,通过对商州乡土风情及各色人物的爱恨情仇、生老病死的描写,放眼于中国农村的风云变革,于是,在贾平凹的散文作品中,作者通过其对商州的情结用鬼魅般的笔触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达。
二贾平凹散文中的商州情结故乡是一个人放飞梦想的地方,也是一个人苦累时的避风港,对故乡的依存让一些优秀的创作者走向了辉煌。
美丽的湘西让沈从文魂牵梦绕;白鹿原北坡根下有陈忠实最初的梦想;老北京西城小杨家胡同承载着老舍的苦与痛。
同样,山绿水清的商州也成就了贾平凹,商州深厚的文化底蕴,不仅是贾平凹文学创作的根源,更是促使作者文学创作的不竭动力、是其心灵固守的精神家园。
124贾平凹对商州地域的“精神书写”■王 雅/西安培华学院摘 要:书写商州是贾平凹对故土母性品质的诗性挖掘,阴性叙事使其将对故乡的伦理感情与崇女旨趣和月意象审美达到同构,而对商州地域巫鬼阴习的神幻描写则给商州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魅力。
关键词:商州地域 精神书写 阴性叙事一、故乡母性品质的诗性探索——寻根的商州贾平凹通过阴性叙事表达对故乡的伦理感情。
叶舒宪曾在《老子与神话》中提出女性文化的涵孕、包容、生产的意义相对掠夺、斗争的男性阳性文化,是一种阴性文化,人类文明起源于女神文明所表征的阴性文化,宇宙之源、万物之根的创生意义的母性原型就是艺术传达女神崇拜的阴性叙事,是一种植根于人类原始信仰,崇尚阴性文化,认同女性经验的一种恒久稳定的艺术思维,它发端于神话,并在后世的文学中反复呈现,跨越时空的万千女性主题都是这种阴性叙事建构模式的置换变形和艺术再造。
上世纪80年代中国寻根文学往往在女性主题和阴性叙事上寄托自己的家园之思和心灵皈依,寻根思潮和新女神主义对女性历史重新审视以及女性主题是一种强烈的呼应。
阴性叙事表征为:一、浓厚的女神信仰的思维基底。
首先是地母崇拜:贾氏长于商州棣花,世代躬耕田作,父辈的对棣花泥土山田近似伦理般的感情浸透进贾氏的血脉灵魂,内化为土地崇拜的集体无意识中,对泥土,土地的深沉眷恋植根于人类具有普遍信仰的原始地母崇拜:地母崇拜是全世界范围内的人类原始宗教体验的普遍经验,它源于原始先民意识中大地与女性、大地与母亲的类比性神话式思维,大地总与女性和母亲的生育特征相联系。
美国神话学泰斗坎贝尔在其《神之面具》第一卷《原始神话学》提出:把土地视为能孕育又能哺养的母亲,这种观念不仅限于农耕文明,也见于游牧狩猎文化之中。
“对于原始猎人来讲,动物是从她(地母)的子宫中生出来的,……相对的,对于耕种者而言,作物是播种到地母身体里的:耕地是一种性交,作物的生长则是生育。
”(转引自:叶舒宪:《高唐神女与维纳斯——中西文化中的爱与美主题》,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60页)坎贝尔:《神之面具:原始神话学》,纽约,海盗出版公司,1959年版,第66页。
西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传统民俗与现代意识的碰撞——贾平凹商州系列小说民俗特色及其发展走向探讨姓名:***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中国现当代文学指导教师:***2002.5.1传统民俗与现代意识的碰撞——贾平凹商州系列小说民俗特色及其发展走向探讨学科专业:中国现当代文学指导教师:董小玉教授研究方向:小说与散文研究生:伍梅(99121)内容摘要本文以民俗视角观照贾平凹1983—1987年问的商州小说文本,重点论析贾’f二凹商州民俗世界的独特之美,探究贾平口J,j、说文本中的民俗发展走向,比较1舆平凹与同时代民俗作家的民俗特色。
全文除引沦和结语外,共分四个部分:~、民俗的界定和我的民俗观。
f通过对民俗定义历史的回顾和比较,确定r我的民俗观:民俗是沟通民众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联系传统与现实,具备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生生不息的文化现象。
土。
,,一、贾平凹商卅f小说的民俗特色.纵我的民俗观和贾平凹的思想根源、创傅追求出发,梳理出贾平凹商州系列小说的三犬民俗特色:(一)独特地理环境形成的“秦雄楚秀”型民俗;(二)深受商州地域文化影响的“巫鬼化”民ff_}。
(三)深受商州历史文化濡染的“保守一一进取”型民俗。
^夕7三、贾平凹商州小说中的民俗发展走向.(以商州民俗世界中传统民俗与现代意识的碰撞、裂变、新生这一民俗发展过程为主要线索,结合作家矛盾的创mC、态,通过具体文本分阶段地加以分析,加深对贾平凹民俗世界特色的整体理解和把握。
同时,也进一步勾勒出贾氏民俗世界复杂的“动态”之美。
I//。
四、贾平凹、汪曾祺、李杭育小说中民俗特色的比较。
(通过对贾平凹、汪曾祺、李杭育三位在中国八十年代有一定代表性的民俗作家的民俗特色的比较分析,进一步认识贾平凹民俗小说创作的独特性。
i,,,,一关键词:传统民俗i现代意识;民俗特色;廷垂董受。
一ModernConsciousnessCollisionBetweenTraditionalFolkloreandAStudyofFolklore’SCharacteristicsandDevelopmentTrendsOfJiaPingwa’SShangZhouSeriesofNovelsField:Chinesemodemandcontemporary"LiteratureMajor:FictionandProseSupervisor:ProfessorDongXiaoyuAuthor:WuMeiAbstractThisdissertation.fromafolklorepointofview,approachesJiaPingwa’SShangZhoufictionaltextsfroml983tO1987.1ayingitsemphasisonuniquenessofJiaPingwa’SShangZhoufolkloreworld,makingacomprehensivestudyoffolklore’SdevelopmenttrendsofJiaPingwa’Sfictionaltexts,presentingacomparativestudybetweenJiaPingwaandhiscontemporarycounterpartsintermsoffolklorecharacteristics.Alongwitht11eintroductionandconclusion.thisdissertationconsistsoffourchapters.Chapter0ne.“TheDefinitionofFolklol‘candMyViewonIt”.throughalfistoricalStudyofthedefinitionoffolklore.pointsOUtmyviewonfolklore:folkloreiSavitalculturalphenomenonwithvividregionalcuturecharacteristicswhichintegratesmatedalandspiritual1iresofCommonpeople.andlinksIraditionandreality.ChapterTwo.“FolkloreCharacteristicsof.1iaPingwa’SShangZhouNovels”,frommyviewonfolkloreandJiaPingwa。
[贾平凹废都性描写部分]废都性内容描写情节一:[废都性内容描写情节]贾平凹《浮躁》的神秘之美贾平凹在浮躁这部作品中运用象征手法建构神秘意象,把乡土文化与传统文化进行完美地融合。
《浮躁》是贾平凹先生1986年完成、1987年发表的一部继《商州》之后又一部以商州为大背景的长篇小说。
笔者认为《浮躁》是一部颇具神秘主义气息的长篇小说,它显示了贾平凹先生自身创作风格的某种转变,是其小说创作由自然主义向神秘主义转变的重要作品,在其创作历程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本文拟对《浮躁》的神秘之美做一简单分析。
一、神秘主义的涵义“神秘主义起源于先民的巫术和神话,是人类原始的宗教哲学活动中重要的组成因子。
它包含的内容非常丰富,涉及到宗教,巫术和各种超验现象,有着不可验证、荒诞、非现实的特征,呈现出较强的非理性色彩。
就其思想本质而言,它是关于宇宙本质的独特的思想体系,坚信世界的本质和意义超乎人的思考和言说的能力之外,惟能通过直觉和启示彻悟自然与生命的奥秘。
同时神秘主义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在哲学、宗教、心理学、美学和文学上均有其独立的存在形式,往往是直觉主义哲学、秘教、精神分析学和浪漫主义的重要源泉。
”[1] (P33-34)神秘主义是一个难以定义的既普遍又模糊的概念,因为神秘是广义和不可言说的,它既可指称某种现象,也可以指称一种感觉和体验;既可以是一种文化、思想或精神,也可以是某种能力,所以,相应的“神秘主义”一词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含义。
从文化角度上讲,目前学术界认为神秘主义一般具备以下特征:“第一,宇宙被看作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实在,是具有生命的有机体,它既是物质的,同时又是精神的。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与事件都是相互联系的,都是在运动的。
第二,认为宇宙中存在着神秘的,理智无法认识的超自然力量,并对这种超自然力量产生信仰和崇拜。
第三,相信人本身也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人通过某种特殊的身心状态(心醉神迷、精神恍惚状态)可以掌握某种支配魔力的秘密,因而具有超自然的能力,能够同自然力量打交道。
贾平凹“商州小说”的地域文化特点贾平凹“商州小说”的地域文化特点贾平凹“商州小说”的地域文化特点是什么呢?如何从贾平凹“商州小说”了解其文化特征?贾平凹,土生土长的商州人,挥之不去的“商州情结”、“独行侠”的文学创作,使他成为当代文坛中极具创作个性而又最具争议的作家。
20世纪80年代,在“文化寻根”的道路上,他以“文化本位”的审美价值取向创作了一系列具有浓郁商州地域文化特色的“商州小说”。
其中,《古堡》以商州独特自然风貌的描写、厚重历史文化底蕴的挖掘、神秘巫风土俗的再现以及方言土语的运用等,成为“商州小说”中最具地域文化特征的代表作品之一。
一.独特的自然风貌商州,位于陕西南部,地处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的衔接地带,“它偏远,却并不荒凉;它瘠贫,但异常美丽”[1],是贾平凹生活了近20年的故乡。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作家,故乡独特的自然风貌成了贾平凹小说创作的重要因子。
在作品中,贾平凹“深情地把商州称作是‘美丽、富饶而充满着野情野味的神秘的地方’,这里的树细而高长,向着天空拥挤,炊烟也被拉成一条直线,山里的悬崖险峻处则树木皆怪、枝叶错综,白云忽聚忽散、幽幽冥冥,有水则晶莹似玻璃,清澈见底……”[2]在“商州小说”中只要是提及乡村,他都会对该村的自然风貌作如此相近的描绘。
例如《古堡》一开篇就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典型的商州山地风貌:“商州东南多峰,××村便在天峰、地峰、人峰之间。
三峰鼎立,夹一条白花花的庄河蛇行,庄河转弯抹角,万般作弄,硬使一峰归陕,一峰归豫,一峰归鄂……”[3]作者通过寥寥数笔就勾画出小说故事发生的地域文化背景:故事发生地××村被三座山峰所包围,在客观上形成了相对封闭的环境,再通过三峰的不同归属我们便可以知道这是一个三省交界处的闭塞小山村。
而处于峰顶的古堡更是极具山地险峻特点,还有那古堡道观中的九仙树,因其古老而被村民奉为该村的风脉神树。
贾平凹与商州系列的文化原型摘要:鬼才贾平凹商州系列从文学地理角度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三个阶段。
研究认为:前期作品《白朗》、《我是农民》以寻根为主题;中期作品《废都》、《秦腔》折射痛苦的文化反省、悲壮的社会转型;后期作品《古炉》则超越了新的“文革”叙事,体现内在乡土文学的价值系统,并且在写作手法上有极大的创新。
一、前期作品:商州系列(一)鬼才贾平凹贾平凹在文坛素有“鬼才”之称。
先生的小说、杂文犹为世人所喜爱。
《脚跟太阳》盗版印刷质量甚佳,且价格甚低,仅10元1本。
一书盗版最后竟然无版权页,但是买者极多,实在令人称奇。
这正如平凹先生在序言中的自言那样“我的书遭受盗版和私自编印的噩运多多(经见过了许多品质低下的人),也以各种版本出版了相当数量,但私营性质的,系统地把散文出版小册,这是第一次”(引自贾平凹著《脚跟太阳》之序)。
平凹先生本以为这第一次为正版,而恰恰最后成了盗版。
最后只得在网上查找得此书为中国戏剧出版社1999年2月第1版,特补录之,以兹纪念。
(二)贾平凹前期作品贾平凹的中前期创作可划分三个阶段:1.《腊月·正月》、《鸡窝洼人家》、《商州初录》等刻画的是他如何从商洛的灵山秀水中走进都市的西安的,以农村题材的作品为主,兼有灵异性格的城市题材的随笔小文。
2.《美穴地》以肯定形式来否定“踏坟地”找“美穴”这一传统文化现象。
3.《白朗》借助于非常规捆绑、押解、烧杀、攻打、热恋、聚义等行为来承载情感超越运行,并借此展示王中王的山大王白朗的心理内质[1]。
贾平凹在《我是农民》扉页中写道:“人生的苦难是永远和生命相关的,回想起在乡下的日子,日子就变得透明和快乐。
真正的苦难在乡下,真正的快乐在苦难中。
你能到乡下去吗?作为人,既要享受快乐,也要享受苦难。
”这种农村题材的小说多是冷峻沉思与诙谐荒诞的风格。
他的前期作品多以寻根为主题,并不把文化当做小说的全部,文化只是他的一些原料,一个背景。
历史一开始就没有断裂,他在文化寻根与新时期的文学人性论之间弥合了一个有效连接,没有沦为落伍者,却成了弄潮儿[2]。
二、中期作品:《废都》与《秦腔》贾平凹的中后期创作开始集中于城市(如《废都》),以及重新返回乡村(如《秦腔》、《古炉》)。
贾平凹在《西安这座城》中对于西安的描写则更为传神:“而今的西安,昔日的荣光已经褪色,但是朴实、厚重的历史积淀却比比皆是,洋溢在大街小巷,深入市井巷陌”。
一味钟情于个人悲观和伤残灵魂的宣泄,使贾平凹的这个时期作品时代气息渐少,主流意识弱化,作品基调的冷奇色彩逐渐加重。
这与初期创作构成悖反逆转式,即文坛倾向于伤痕文学时候,他却钟情于诗意的欢悦描写;当文坛热衷于倡导改革浪潮时候,他却沉溺于归隐遁世。
他在美与丑、善与恶中寻求矛盾的超越[3]。
(一)人体的陷阱《废都》1990年代初期他创作了长篇小说《废都》。
《废都》中隐含着“废都-废宅-废道(畸变的文化)-废人(畸变的生命)”的逻辑,构成贯穿整个作品的文化意蕴和内在逻辑。
当然,映射的主要地点是西安:这里既有过去时的“都”的辉煌,又有现在时“废”的破缺。
一个千年古都,在他的笔下全然是一种悲剧气氛。
在这个意蕴的背景下,作者对形象、心象、性象、灵象、喻象、主要人物作了全景的展示[4]。
《废都》从头到尾都贯注着三十年来的现代化进程中知识分子的痛苦反省、悲壮的社会转型,充斥着人性的无奈和人生的悲凉。
同样对于《废都》之性,陈晓明(2006)批评贾平凹的最大问题在于他的性情与文化概念,文学态度与实际文本建构之间产生偏差。
贾平凹的强项是写性情,但现在,离开了乡土和民俗风土之后,他的性情缺少恰切合适的背景,显得黯然无色。
以庄之蝶为例,他作为西京名人和公共知识分子,其文化素养上不着城、下不落村,于转型的社会时期,显得不伦不类、矛盾重重和焦虑不堪[5]。
他的笔下,只剩下孤零零的性情和孤零零的性,于性的快感之外,读不出生活的厚重和反思。
然而,笔者认为,孤零零的性只是表象,性的快感之外,却有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特有的焦虑和时代印记,显示生活的苍白与无力。
(二)秦腔与《秦腔》秦腔,又名秦声,是我国最早形成于秦地的一种梆子声腔剧种,它发端于明代,是明清以来广泛流行的南昆、北弋、东柳、西梆四大声腔之一。
借用这个古老的剧种名称,2008年贾平凹在作家出版社推出他的第12部长篇小说《秦腔》。
《秦腔》并非写戏台上唱的古老秦腔,却以笔触之凝重,讲述了农民与土地,展示新时期农民的生存危机,解读中国农村最近20年的转型。
贯穿《秦腔》的意象有两个:一个是“秦腔”本身,一个是“土地”。
第一,“土地”是明显的主线。
以东街的夏家为中心,针对修建市场和淤七里沟的土地产生一系列矛盾。
农村为什么有大量农民离开?为什么农民一步步从土地上消失?清风街在当代社会转型期各种人物角色的生活与遭遇,是今天传统的乡土中国的日渐消解的象征。
第二,“秦腔”为若即若离的纽带。
美丽的女子白雪作为秦腔表演的代表,其遭遇惨不忍睹;新一代的农民代表陈星已经不会唱古老的秦腔了,却只会弹吉他,丢失了传统,却捡起了现代,诡异的是痴迷秦腔的夏天智的孙女翠翠却迷上弹吉他的陈星,传统与现代在这里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扣。
这是古老的文化断裂的咒语和“现代性”对传统的乱伦!这是一首乡土中国的秦腔挽歌!在多个场合,贾平凹提到这是他近十年来最重要的一部作品。
贾平凹在《秦腔》第一部分1(1)中写道:要我说,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
喜欢白雪的男人在清风街很多,都是些狼,眼珠子发绿,我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
谁一旦给白雪送了发卡,一个梨子,说太多的奉承,或者背过了白雪又说她的不是,我就会用刀子割掉他家柿树上的一圈儿皮,让树慢慢枯死。
这些白雪都不知道。
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常去包谷地里给猪剜草,她一走,我光了脚就踩进她的脚窝子里,脚窝子一直到包谷地深处,在那里有一泡尿,我会呆呆地站上多久,回头能发现脚窝子里都长满了蒲公英。
她家屋后的茅厕边有棵桑树,我每在黄昏天爬上去瞧院里动静,她的娘以为我偷桑椹,用屎涂了树身,但我还是能爬上去的。
我就是为了能见到她,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跌破了头。
清风街的人都说我是为吃嘴摔疯了,我没疯,他们只知道吃嘴,哪里晓得我有我的惦记。
窑场的三踅端了碗蹴在碌碡上吃面,一边吃一边说:清风街上的女人数白雪长得稀,要是还在旧社会,我当了土匪会抢她的!他这话我不爱听,走过去,抓一把土撒在他的碗里,我们就打起来。
我打不过三踅,他把我的饭吃了,还要砸我的碗,旁边人劝架,说甭打引生啦,明日让引生赔你个锅盔,拿手还比划了一个大圆。
三踅收了拳脚,骂骂咧咧回去了,他一走,我倒埋怨劝架人:为啥给他比划那么大个锅盔?他吃他娘的×去!旁边人说:你这引生,真个是疯子!《秦腔》以贾平凹生长于斯的故乡棣花街为原型,通过一个叫清风街的微小社区近二十年来的演变为线索,清风街上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生动地融入其中,阐述了中国社会的历史转型给农村带来的震荡和变化,这类似于2009年高建群在《大平原》中阐释的村庄的文化“终结”。
令人称奇的是,小说通过一个疯子引生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
清风街的两家大户:白家和夏家,白家早已衰败,因此夏家家族的变迁便成了清风街、陕西乃至整个中国农村的文化象征。
疯子的眼里竟然能够看清世界的真面目!贾平凹笔下的“引生”是尼采笔下的“超人”、鲁迅笔下的“狂人”,现在的乡土中国已经疯癫到了极点,只有疯子才可以引领光明。
原来的具有历史发展方向和远景的乡土中国叙事愿景在正常人眼里显得迷茫,所以这一切必然走向终点。
从《废都》中唐宛儿与庄之蝶交媾唤起了他的超凡功能,到《秦腔》中引生偷了白雪的胸衣被饱打一顿后勇敢地阉割自己生殖器,实则是对贾平凹写作史的一次文化割断,阉割了过去的历史记忆,《秦腔》唤醒和逃离了《废都》。
《废都》是在1990年代初从中国城市的角度解读一场巨大的文化变迁,“西京”这个城市如同一座废都,而2008年的《秦腔》则是从中国乡村的角度解读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变迁,清风街就是一个分崩离析的废墟,农村走向衰败萧瑟是必然的宿命。
从这一点上说,《秦腔》是对《废都》的超越。
三、后期作品:《古炉》的超越(一)新的“文革”叙事2010年推出的《古炉》充满着作家个人的经历、体验、观察,还有对历史文化的反思,但仍然是一部现实主义的作品。
继《聊斋志异》之后,再无聊斋,却有《古炉》。
中国人写现象和鬼神,写人的希望和破灭,写人的梦想和苦难,《古炉》无疑提供一种崭新的聊斋式审美表达方式。
贾平凹放宽大历史的界限,将“文革”的创伤性记忆落在一个叫“古炉”的小山村。
常见的血腥、暴力、残酷“文革”叙事,在此却是平淡无奇,小说只是在最后溅了几滴血。
但是从头到尾的沉重,最后见血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人的各色顺从、反抗和绝望等行动,如同前世宿命安排,一滑到底,最后直击魂魄,釜底抽薪,令人叫绝。
维系乡村人内心的文化因子慢慢地消解了,让人有一种心灵的震撼。
(二)内在乡土文学的价值系统贾平凹很重视内在乡土文学的两个价值系统:一是天人合一。
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人类逐渐在技术飞速进步和经济浪潮之中迷失自己。
狗尿苔能够不断领悟自然之神秘,跟大自然对话,则是人性的回归。
二是善人善报。
善恶各自有报成为一种反抗现实残酷的阴冷力量,于现实生活的智慧理解。
(三)写作手法的创新这部小说在写作手法上具有明显的优点,如结构与人物逻辑关系近乎原生态,自然流畅,语言与叙述近乎散文化、意象化、神韵化、意境诗化,精神情感气韵得以浮现[6]。
小说中汹涌而来的细节里,透出的信息和各种复杂的感受。
我们看到中国乡土小说叙事的传统在今天具有一种超越的可能性,乡土不再空心化、不再抽象化。
【参考文献】[1]刘荣林.情感超越和向理性的回归——兼论贾平凹中前期小说创作.保定师专学报[j],2000(03):48-52[2]陈晓明.本土、文化与阉割美学——评从《废都》到《秦腔》的贾平凹[j].当代作家评论,2006(03):4-17[3]冯肖华著.文学气象与民族精神:20世纪陕西地缘文学审美形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125[4]肖云儒.论“陕军东征”[j].人文杂志.1993(05):03-111[5]陈晓明.本土、文化与阉割美学——评从《废都》到《秦腔》的贾平凹[j].当代作家评论,2006(03):4-17[6]人民文学出版社整理.悲悯的情怀落地的文本——贾平凹《古炉》北京研讨会发言摘要[m].西安晚报.2011-6-13(13)【作者单位: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