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卷第2期2010年4月新 余 高 专 学 报J OURNA L O F X I NYU COLLEGEV o.l 15,NO.2A pr .201040元代诗人戴良研究综论罗海燕(南开大学 文学院, 天津 300071)摘 要:元遗民诗人戴良,与宋濂同门,在当时东南文坛几乎与之并驾齐驱。
卒后,其别集多次重刻。
20世纪前期、晚期戴良研究有所开展,但在中期基本处于沉寂期。
进入21世纪关于戴良的专论文章逐渐增多,成绩斐然,但尚有诸多方面需要再一步认识和讨论。
关键词:戴良;九灵山房集;戴良研究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765(2010)02-0040-04收稿日期:2010-01-25作者简介:罗海燕(1982-),男,河北平山人,南开大学中国古代文学元代文化与文学专业2009级博士研究生。
戴良,字叔能,号九灵山人。
著述有!九灵山房集∀三十卷、!春秋经传考∀三十二卷(已佚)、!和陶诗∀一卷(存佚待考)。
戴良生前即#名震东南∃,死后其别集多次重刻,被清人视为遗民之典型。
20世纪,元代文学以元曲研究最为辉煌,由于多种原因,元代诗文很少被人关注,所以,在这一百年里,戴良研究有所开展但不算兴盛。
进入21世纪,随着元代诗文的研究渐成热点,作为元末明初文坛的一位重要作家,戴良再次进入了学者的研究视野,关于他的专论文章逐渐增多。
纵观宋元明清书目题跋、大型丛书和一些文学史、文学批评史及有关单篇论文,研究的内容相对集中而丰富,成绩斐然。
但是,诸多方面尚需再一步认识和讨论。
本文拟分段、分类对戴良研究现状加于综论。
一、20世纪之前的戴良研究20世纪以前,对于戴良的认识和评价,零星而简赅,主要体现在一些题跋、序引和传记中。
明正统十年刊本揭汯、王祎、桂彦良、宋濂、戴旒等所作的序引、题跋主要评介了戴良的师承、诗文特点及其一生之文行出处。
揭汯称戴良,#学文于柳待制先生、黄文献公,又学诗于余忠宣公阙∃,#故其文叙事有法,议论有原,不为深刻之辞而亦无浅露之态;不为纤秾之体而亦无矫亢之气。
∃王祎依然从师承入手,认为戴良诗#质而敷,简而密,优游而不迫,冲淡而不携,庶几上追汉魏之遗音,其复自成一家者矣。
∃桂彦良感慨戴良的生平,认为其为当时可用之才,应该#大之推德泽于天下,小之亦足以惠一邑施一州,尽其心力于职业之中。
∃却事与志乖,虽遂肆力于文,终于以文名世,是其不幸,也是其幸。
乾隆36年刊本,前有杭世骏和鲍廷博序。
杭世骏概论戴良生平,认为戴良之卒,无论是否为自裁或瘐死,均是#此公成仁取义之实事也∃,尤其褒奖了戴良的不食明禄的气节行为,称#公之心迹行事如青天白日∃。
鲍廷博则认为,#先生之品尤为卓绝,其诗文孤峭廉洁,一洗当时萎薾之习∃。
康熙年间,曾安世检校传为张竹城父子编辑的!九灵山房集∀残篇,序中大力褒扬了戴良#肩明教而心元室∃,#濒九死不悔以卒自裁∃的行为。
同时,对朱元璋逼戕戴良的说法表示了怀疑。
同治九年金华胡凤丹辑刻金华丛书,其!九灵山房集%序∀赞其行径#抗首阳之高节,义不食周粟∃,评其文具有古法而犹长于诗,#感黍离麦秀而行歌,吊剩水残山而得句。
苍苍凉凉,声情激越,每多徵之音。
∃潘锡恩在!戴九灵传∀称戴良#清明刚大之气发为文章。
纵崎岖阨塞,卒不稍挫其忠。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良诗风骨高秀迥出一时,眷怀宗国慷慨激烈发为吟咏,多磊落抑塞之音。
∃钱谦益!历朝诗集小引∀认为戴良之卒,#盖自裁也∃,对其不忘故国旧君的志行给予了表彰。
同时,许多选集或丛书都收录了戴良之诗文。
这也是戴良受人重视证明之一端。
最全的有关戴良的诗选本当为清康熙年间顾嗣立编的!元诗选∀,收209首。
此外尚有!石仓历代诗选∀(收149首)、!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5首)、!御定历代题画诗类∀(10首)、!吴都文粹续集∀(3首)、!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 御选元诗∀(67首)、!宋元诗会∀(71首)、!元诗纪事∀(3首)、!元诗别裁集∀(6首)。
二、20世纪的戴良研究20世纪,戴良研究基本可分三段而论。
建国之前和改革开放之后戴良研究有所开展,但在新中国成立到七十年代末,戴良似乎被人们遗忘了。
对于其诗文及文论的研究则集中在文学史和批评史专著中。
2010(第15卷) 罗海燕:元代诗人戴良研究综论 第2期41受戏曲研究兴起以及文学革命之后反思潮流的影响,人们对中国的古典文学开始作较全面的思考。
元代诗文的研究这时受到一些学者的重视。
且不论出于保存文献目的商务印书馆在1935年排印了金华丛书本的!九灵山房集∀三十卷,以及遗稿四卷。
在此之前,郑振铎著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曾评论戴良:#有!九灵山房集∀。
他集中自赞有&歌黍离麦秀之诗,咏剩水残山之句∋语,颇足以说明他诗的旨趣。
他的!插秧妇∀:&紧束暖烟青满地,细分春雨绿成行。
村歌欲和声难调,羞煞扬鞭马上郎。
∋似不仅仅咏物写景而已。
∃[1]755之后,钱基博!中国文学史∀评论戴良:#其诗依防晋宋,颇得其明丽;而文则沿袭宋格,然不安于宋为,时参拗体褥语,而未能独裁一气;所以生刬而不免拗蹇,条畅而未失庸絮知其沿宋而未安,欲以变宋而不能者也。
∃[2]828戴良研究开始进入现代学术研究的视野,但是对他的关注仅限于文学史的角度,且语多概括。
进入80年代,学术界对中国古代文学的许多问题都再次提出以重新认识和讨论。
许多学者开始呼吁重视元代诗文研究。
元代文学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受观念的更新、研究领域和研究视野拓展的影响,元代文学的研究展示出新的面貌。
戴良自然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尤其是邓绍基主编的!元代文学史∀,其主要评价了戴良的散文,提出了不同前人的观点:#其实他的文比诗写得好∃,并详细对其各体散文的承继、特点以及影响做了介绍。
[3]535其次是漆绪邦主编的!中国散文通史∀,其评论:#戴良的文章没有元代许多文家的那种官方调头,而是在清雅之中有独立不改的气度,颇近其师黄溍的所宗欧阳修。
他的记体散文也颇有特色,记叙和议论自然结合,有时也颇见描绘之功。
∃[4]1198-1199在长期不被重视的元代文学批评研究越来越受关注的趋势下,戴良带有理学色彩的文论也受到了重视。
山东大学中文系中国古代文艺理论史编写组编写的!中国古代文艺理论资料目录汇编∀辑录戴良文论四篇,分别为!皇元风雅序∀、!迷蓭文集序∀、!玉笥集序∀、!夷白斋稿序∀。
另外,郭绍虞主编的!中国历代文论选∀也受录这四篇,并总结#戴良接受黄溍的论点&文以气为主,气由学而充∋,进而强调学成而用,&诗之道,行事其根也,政治其干也,学其培也∋。
他尊唐抑宋,认为&唐诗主性情,故于风雅为近;宋诗主议论,则去其风雅远矣∋,并力斥末宋诗风。
∃[5]11又值得一提的是,顾易生等著!宋金元文学批评史∀重点总结归纳了戴良以雅正为本,主张复古的文论特点。
[6]1023此外,刘昌润!戴良及其<九灵山房集>∀[7]260介绍了戴良及其!九灵山房集∀,虽然简略,但戴集版本研究的开创之功不可没。
同时,半个世纪之后,丛书集成初编又排印了金华丛书本的!九良山房集∀三十卷以及!九灵山房遗稿∀四卷。
相对于前期,戴良研究深入了许多,尤其是散文和文论研究,由宏观概括转向微观分析。
在中期,大陆地区以阶级性和人民性作为衡量古代文学作品的最重要的标准,元曲被认为具有鲜明的人民性,受到了特别重视。
但元代的诗文词差不多都被忽视了。
正如査洪德所言#元代文学的成就几乎等于元曲的成就。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70年代末。
∃[8]1-9有关戴良研究,只有台湾包根弟于1978年所撰的!元诗研究∀,其评价:#在元末诗坛,除杨维桢之奇崛,倪瓒之淡雅外,戴良又以慷慨激烈之音,别树一帜。
∃至于其和陶诗等则表现为#冲淡有致∃[9]118-119。
这是戴良研究的沉寂期,它折射出了当时元代诗文研究的沉寂。
三、21世纪以来的戴良研究20世纪末,元代文学研究是辉煌的。
挟其余威,进入21世纪,戴良研究开始热起来。
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其相关研究论文增至数十篇。
人们关注和切入的角度也逐渐多元化,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所突进,成绩斐然。
(一)版本著述戴良著述本多,其别集又被后人多方传抄刻印,所以考辨戴良著述之版本是首要的且绕不过的课题。
王忠阁!<九灵山房集>版本源流考∀一文参考分析了众多版本后认为,戴良!九灵山房集∀原为手抄本,明正统间由戴旒初刻刊行,后在流传过程中以正统本为基础形成两大版本系统。
[10]171-176魏青!戴良别集版本源流考辨∀则经过考辨得出结论:#戴良别集诸多版本其实一个来源,即明正统十年原刻本,其余各本皆由此出。
∃[11]P122-126(二)生平交游戴良于!明史∀有传,但因其身为遗民,不仕而卒,且广与少数民族文人结交,故其生平、交游都引起了后人的巨大兴趣。
晏选军!戴良考论 元代遗民系列研究之一∀[12]49-53在考辨史实基础上,对戴良文学创作和主张作综合考察,论述其作为元遗民代表人物的典型遭际和独具的认识价值。
同时他的!戴良年谱∀[13]83-88对戴良生平事迹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梳理。
张士诚将败时,戴良尝自苏州至山东昌乐、益都等地,史籍或载其事,然多失之不考,其!戴良山东昌乐、益都行迹考辨∀认为钱谦益、黄宗羲等所认为的戴良尝北上附扩廓帖木儿军以图恢复说法#可谓由来有自,不可以无稽视之∃。
[14]178-179唐朝晖!元遗民诗人戴良的生平与诗歌的主题取向∀[15]217-219一文则将戴良生平分为以求学为主的金华时期,混迹仕途的吴中山东时期,流离悲苦的四明时期。
史硕正!戴良年谱∀[16]进一步搜集戴良生平事迹、家庭状况、师友交游、学术渊源等有关史料,深入加以考辩,见地深刻。
同年,陈蓓蓓!戴良遗民心态研究∀[17]从遗民心态入手考察戴良的一生。
其从老年心理学和发展心理学角度出发,认为#悲凉的晚景所导致的抑郁情怀也是他(戴良)自杀的重要原因∃的观点大胆而新颖。
对于戴良北上她则认为#戴良的出走十分直接,第2期新 余 高 专 学 报 2010(第15卷)42唯一的目的就是逃避,远远地躲避一切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的势力∃。
此外,洪琴仙!戴良的遗民诗人道路探因∀[18]67-72一文则从戴良正统观的确立,与异族诗人交游的影响、四明遗民队伍志节的砥砺几方面,探求了戴良选择遗民道路的原因。
其!戴良与少数民族文人交游考论∀[19]155-160稽考戴良与党项族诗人余阙、回族诗人丁鹤年、畏吾族文友廉阿年八哈、王嘉闾的交游,认为这些人的忠烈、仁爱、侠义影响了戴良人生道路和创作风貌。
徐永明!宋濂与戴良友谊变异探微∀[20]128-132则探讨了元末明初同门朋友戴良和宋濂友谊的变化,让人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当时文人的心态和严酷的生存环境。
元廷乃非汉族统治,其遗民问题及民族交流问题,自然会备受关注,而戴良又两皆涉及,可以看出,考察生平交游时人们几乎都是选择这两个视角去审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