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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类型学关于分类词的研究

2.1语言类型学关于分类词的研究

2.1.1语言类型学分类词研究的主要成果

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Greenberg (1963/1990)一文发表以来,在统一的句法描写框架下调查各语言句法,进行跨语言的对比、分析的语言类型学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分类词的研究也不例外,经近半个世纪的努力,语言学者对世界分类词语言的分布、分类、特点、分类词的性质、分类词系统的结构特点等问题有了共识,提出了描写、研究具体语言分类词系统的框架。Aikhenvald(2000)对近五十年类型学在分类词方面的研究做了总结,类型学的分类词研究在以下几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

1、划分了分类词的类型。

2、提出了描写分类词的框架。

3、对各类分类词的特点、用法、分布范围等做了大量的、广泛的考察,以及详细的描

写。

4、归纳了分类词系统使用的普遍语义参项,描写了这些语义参项在各类分类词系统中

的表现。

5、探讨了与分类词系统相关的认知机制以及分类词系统与社会文化的联系。

6、描写了分类词的句法功能和语用功能。

7、分析、描写了分类词产生、发展和消亡中的规律。

下面我们将分别介绍类型学研究在这些方面所取得的具体成果,与汉语相关的数-分类词研究成果将作重点介绍。1

2.1.1.1分类词的类型和描写

根据已进行的调查,世界语言中有以下几种类型的分类词:

一,名词类和性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这样的语言以有生、性或是否指人类这些语义特征给名词建立起分类系统,并在语法上有一致关系的表现,语言中这样的类别有两个到十个或十几个不等,在多数印欧语和西北Caucasian语中有两三个类别的区分的,在东北Caucasian语中有三到五个类别,而非洲的斯瓦希利语有8个类。

二,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这类分类词总是出现在名词上。如:

(1)Xil [naj xuwan] [no7 lab’a] (Jacaltee语)

Saw CL:MAN John CL:ANIMAL snake

(man) John saw the (animal) snake

三,数-分类词(numeral classifiers),这类分类词以专门的语素形式存在并只紧临数字或表数量的词语出现,如汉语的分类词就属于这类。

四,领属结构中的分类词或关系分类词(possessed classifier or relational classifiers),分类词出现在领属结构中赋予被领属物或领属物以具体的分类特征或是表明领属物与被领属物的关系。如:

(2)t?inu nu-ite (Tariana语,一种南美语,属Arawak语族)

1 2.1.1节关于分类量词类型学研究的成果主要引自Aikhenvald(2000),文中不再一一注明,引自其它研究的则在文中分别注明。

Dog 1SG-CL:ANIMATE

My dog

na me-qu yaqona (斐济语,一种南岛语)

ART(冠词) CL:DRINKABLE-my kava

My kava (which I intend to drink)

(3)na no-qu yaqona (斐济语,一种南岛语)

ART CL:GENERAL-my kava

My kava (that I grew, or that I will sell)

五,动-分类词系统(verbal classifiers),分类词加在动词上,但却是对名词的分类,如:(4)sa ka-m put-ra-ho-o

coconut 1SG-to VCL:ROUND-GET-BENEFACT-IMPERATIVE(未完成体)

give me a coconut (lit. “coconut to-me round one-give)(Imonda语)六,方位分类词(locative classifiers),分类词出现在表示方位的附置词上,下例中-hakwa (在水中)为分类词,-t为表示方位的词缀(locative suffixes to form directionals)。

(5)wis-uh tarak-e-gu a-hakwa-t un

1PL-EXCL push-COMPL-3F 3n-in. WATER-DIR water(Paliku语,属阿拉瓦克语族)

We push it( the canoe) into the water

七,直指分类词(deictic classifiers),分类词与指示词或冠词一起出现。

(6)d?-m?k

This-DEICTIC CL:LYING

This one(lying)

后两种类型的分类词极少见。

可以看到,在类型学框架下,所谓分类词实质是一个名词分类系统,无论它以什么形式出现,出现在什么位置,分类词都是表示名词的相关附属语义。类型学的研究还显示,各类分类词系统是一个连续统。东南亚地区以词汇形式出现的数词-分类词系统是连续统的一端,高度语法化的印欧语中的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在这个连续统的另一端。但它们有一样的语义基础,一种类型的分类系统有可能发展为另一种类型的分类系统。

对一个分类词系统可以从以下方面进行考察描写:

(A)描写各类分类词使用的句法环境。

(B)描写分类词的作用范围,分类词一般是对名词短语或动词短语内部的名词发生作用。

(C)分类词和名词选择的原则。选择某个分类词一般以其所分类的名词所指的语义特征为依据,也可以依据名词所指的其它特征,前者指根据事物的形状、大小等特征选择量词,后者如形态的或语音的特征,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语言有时就是根据词尾的语音形式选择分类词,如俄语。

(D)分类词表层的表现形式是什么?是以词缀或附着词形式出现还是以独立的词的形式出现?

(E)一致关系描写。分类词系统在句法上是否有一致关系的要求。

(F)标记性关系描写。是否一些分类词功能上是无标记项而另一些分类词是有标记项。

(G)语法化和词汇化的程度,有较强词汇性的分类词能进一步语法化。已知名-分类量词(noun classifiers)和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两种类型之间有一条语法化链,我国一些少数民族语言如白语、苗瑶语中,数-分类词有进一步发展为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的趋势。

(H )分类词与其它语法范畴的相互影响。分类词系统与数、人称、语法关系的标记、领属关系、礼貌等都有关,还与变格的聚合有相互作用,与动词的类别、直指词的类别特征都有关,对派生系统和词库都有影响。不同的名词分类系统与其它的语法范畴(如数、格、动词的分类)的依赖性不同。

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与上述除礼貌外的所有的语法范畴都有关,并有复杂的关系。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和人称、数有相互作用,也可用来派生词。领属结构中的分类词与领属关系类型有关,动-分类词与数、动词的相关范畴有关,直指分类词与直指范畴(如距离和可视)和数有关。方位分类词与上述语法范畴都没有关系。

数-分类词除与礼貌有关,与数有有限的联系外,与其它语法范畴没有什么联系。在泰语、缅语、韩语中都有丰富的敬语分类词,汉语也有,只是很少。数-分类词与数以非直接的方式相互作用,数-分类词倾向于用于可数名词,不可数名词一般不用。数-分类词语言一般缺乏复数的分别,数标记被限制在某些名词,一般是指人名词或动物名词,如汉语的“们”。有的数-分类词的选择也偶尔依赖于数,如孟加拉语有5个数-分类词用于单数,如果是有定的多数只有一个词。

(I )分类词系统的语义组织结构。不同类型的分类词对社会文化的反映。分类词与它所修饰的名词所指之间的语义联系并不总是很清晰的,分类词语义常常是复杂的,这些复杂的语义是如何发展出来,如何构成一个分类词的语义网络。类型学对此有专门探讨。

(J )分类词的演变和消亡。不同类型的名词分类系统来源不一,发展和消亡途径不同,一种类型的分类词可能发展为另一类型的分类词。

(K )分类词的习得和失用,不同类型的名词分类系统在儿童语言习得和失语症中的表现不同。研究名词分类系统在儿童语言习得、语言发展和语言失用中的表现,提供了研究名词分类系统如何分类的重要线索,提供了研究名词分类系统所分出的各类别之间关系、它们之中谁最稳固的重要线索,它们还提供了关于名词分类系统心理现实性的重要信息。

在这些考察参项中(A )至(G )是基本特征,一旦某类分类词的(A )至(G )的特征确定下来了,相联系的(H )至(K )的特征就显示出来了。

根据以上考察参项,类型学对已知的各类的词系统作了大量细致的描写分析工作,总结、对比了各类分类词的特点。下面对各类分类词类型学研究成果的介绍,先简要介绍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名-分类词、领属结构中的分类词或关系分类词、动-分类词系统,然后是对数-分类词的研究成果详细、重点介绍。

关于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 ),最早在对印欧语进行描写时用了gender 一词,有阴性、阳性区别,后来又增加了中性一类。当欧洲学者研究非洲语言时,发现在斯瓦希利语(Swahili )这样一些语言中有类似“性”的区别系统,但其分类有8个甚至更多,而有些分类系统中不包括阴/阳性的区别,因此开始用noun class 表示这类系统。

这类分类系统的特点是:名词之外的一些成分和名词的类有语法上的强制性的一致关系............................2.

;一致关系可以体现在名词短语的其它词上,如指示代词、数词、冠词上,也可以体现在句子的谓语或副词上;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内部成员按语义聚合,有时也按形态和语音聚合,语言中的每个名词都属于某一个类,名词分类的语义标准常是有生、人类、性别;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一般以一致关系体现,但有的语言的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可以从它自己的形式中推导出来。

语言中的名词的性或类的分配与现实世界不一定相关,而有自己的原则。比如,Dyirbal 语名词分四类,第一类包括男性、动物,第二类包括女性、水、火、战争,第三类包括不新鲜的食物,其余的为第四类。在分派名词的类时,使用了两条转喻原则,一是通过神话传说的联系来分派名词所指的类,如传说妇女死后灵魂进入鸟的身体内,因此鸟类为第二类;二 2着重号为我们所加。

是根据事物的突出特征而与其它同类事物分开,如多数不可食用的树属第四类,但带刺的树入第二类,属于危险的事物。神话传说在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中作用十分重要,很多语言都有体现,如月亮属阴性还是阳性与各民族的传说有很大关系。

按形态聚合名词类的,如德语中某些词缀只属于某一类词,-ung是阴性,-chen是中性。按语音形式分派,又如Qafar(Saho-Afar, East Cushitic)语中无生名词如果以元音结尾属阴性,其余属阳性。

有的语言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中有一个类是有标记的,其余是无标记的,无标记的类常是阳性。

有两三个性或类区分的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语言分布在多数印欧语和西北Caucasian语中,有三到五个性或类区分的语言分布在东北Caucasian语。

关于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是否是分类词系统,学术界有很大争议。因为它主要是通过语法一致关系体现出来的。

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语言分布在很多澳大利亚土著语言中,一些中美洲语、一些南岛(Austronesian)语、奥亚语(Austroasiatic languages)、亚马逊河地区语言中,在东亚、东南亚(台语、藏语)个别语言中零散分布着。

名-分类词的特点是:

1)分类词的选择以语义为基础。

2)名-分类词与名词的固有的语义特征相关,如动物、人类、植物、形状、结构、社会阶层、亲属关系,反映社会阶层的分类词在这类语言中分布较广。

3)这类分类词语言中不是每个名词都一定要有一个分类词。这类分类词语言也允许多个分类词同时出现修饰一个名词。但不是所有的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语言都允许多个分类词同时使用。多个分类词修饰一个名词的例子如:

(7)Bama waguuja wurgun (Yidiny)

CL:PERSON CL:MAN boy

4)这类分类词有表义作用,不同分类词修饰同一个名词表达的语义不同,分类词在表义上不是冗余的。如Minangkabau语中limau(lemon)受 batang(CL:TREE lemon) 修饰形成batang limau表示柠檬树,而受buah(CL:FRUIT lemon)修饰形成 buah limau表示柠檬果lemon-fruit;

5)各语言中名-分类词的数量也不同,有的只是很小的封闭的类,有的有很大的数量,是个开放的类。各语言中的名-分类词语法化程度也不同。有的语言几乎所有的类名词(generic noun)都可以用作分类词。

6)名-分类词常可用来复指,在语境义明确的情况中心词可不出现,分类词可以语法化为句法功能的标记。

7)名-分类词可以是自由的形态,也可以是名词的附着形式,可以是名词的一个次类。名-分类词可以语法化、语音弱化而变成名词的词缀,再进一步演变成为有一致关系的显性的名词类和性区别标记系统。

名-分类词和数词-分类词的基本区别在:后者总是在数表达结构中出现,而前者在名词短语中独立出现。相当一部分语言中有独立的名-分类词系统和数词-分类词系统存在,二者在语法和语义上有不同的特点。名-分类词在名词短语中可以不是必须出现的,而数词-分类词则是数量短语中必须出现的。

领属结构中的分类词(possessed classifier or relational classifiers)有三类:对被领属物分类的、对领有者分类的、表明领有者与被领属物的关系的(即指明如何领有某物)。有的语言中,这类分类词系统存在的领属关系是可让度的与不可让度的对立,不同性质的领属结构中,分类词使用与否、使用哪个分类词都会有不同。

动-分类词系统(verbal classifiers)。这类词出现在动词上,对动词的论元根据形状、一贯性、大小、结构、位置和有生性进行分类。不是每个名词都一定有一个分类词,而有的名词可能有不止一个分类词,这类分类词也没有句法上的一致关系,这些用法上的特点与名-分类词、数-分类词语言一样。动-分类词语言主要分布在南北美洲,澳洲主要在北部一些有前缀的语言中存在

数-分类词系统(Numeral classifiers)最突出的特点只出现在数量表达中,与数量表达之外的成分没有一致关系。此外还有一些其它特点:(1)数-分类词的选择主要根据语义,有关的语义参项有有生、形状、大小和结构;(2)这类分类词系统语法化的途径不相同,数-分类词可以是一个开放的词汇类,如在一些语言中存在着大量的“反响型量词”(repeaters),象老挝语和泰语,不过没有一个语言只有反响型量词存在,多数语言里,数-分类词是一个独立的词类,但有的语言中它被看作形容词的一个次类;(3)在一些数-分类词语言中,不是所有的名词都有分类词,有的名词可以完全不用,有的语言中抽象名词不用分类词,Hungarian(Finno-Ugric)语没有一个分类词用于指人名词,人们可以说egy ember “one pernson”,有的根据所突出的名词所指的特点有选择地使用分类词;(4)数-分类词系统一般会有一个通用分类词,可以用在所有普通分类词使用的场合。(5)数-分类词有很多功能,可用于复指;(6)数-分类词常见于孤立语,孤立语中数-分类词通常是以独立的词汇形式,而且分类词数量很多,泰语、缅语约有200个,越南语约有140个,数-分类词也有见于粘着语如日语的,多式综合语、溶合语,粘着语、溶合语中的数-分类词数量很少,数-分类词可以数词的词缀形式或是附着词出现,美洲的印第安语中就是如此,极少数语言中数-分类量词依附或与中心名词溶合了;(7)使用数-分类词的语言一般缺乏复数及和复数相应的一致关系,但也有个别例外。

有完善的数词系统的语言,数-分类词的使用常和数词有关。一些语言中分类词只和小的数词一起使用。缅语中分类词不和十以上的数词结合,泰语中很大的数词如千,不使用分类词,除非要强调其个体性(individuation)。在Telugu语中比十大的数词不用分类词。

数-分类词语言有区域特征,集中分布在东亚、东南亚和中美洲,在非洲和澳洲零散分布。

对数词、分类词和名词组成的结构有两点需要考察,一个是这一结构的语序,一个是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对数词、分类词和名词组成的结构有两点需要考察,一个是这一结构的语序,一个是构成成分的关系。关于语序,已有研究指出有四种语序:1)“数+分类词+名”,汉语、越南语、苗语、威宁苗语、Uzbek\ Hungarian等用这种语序;2)“名+数+分类词”,泰语、Khmer、Mal等语用这种语序;3)“分类词+数+名”,如Ibibio(Niger-Congo)语;4)“名+分类词+数”,如Bodo语(属汉藏语)。Greenberg(1975/1990)指出第1)2)种较常见,第3)4)种较少。同一语言中允许1)2)两种语序共存,如多数泰语中分类词一般在数词后,但数量为“一”时却允许分类词前置。韩语有“数+分类词+名”和“名+数+分类词”,后者“数+分类词”短语后带上受格标记,另外“名+数+分类词”中名词和“数+分类词短语”如果被隔开并都带上受格标记,那么这时的中心名词是焦点。如:

(8) Yenphil-lun ecey sey calwu-lul sa-ss-ta

Pencil-ACC yesterdqy three NUM.CL:LONG.SLENDER-ACC buy-PAST-DEC

I bought three pencils (not other items) yesterday

在已发现的四种基本语序中数词和分类词都是相邻的。格林伯格(1975/1990)认为没有“分类词+名+数”和“数+名+分类词”语序,一般情况下数词与分类词之间不能隔开的,但是后来的语言调查显示也有个别例外,如Ejagham语是“分类词+名+数”语序。在一些数-分类词以词缀形式出现的语言中,数-分类词都是与数词结合,在溶语中数-分类词也是与数词

溶合。这些都说明数词与分类词的结合更紧密。

数-分类词的研究中面临两个困难:

第一,计量分类词(mensural classifiers)和类别分类词(sortal classifiers)的区别。类别量词根据名词所指的天然属性分类,如有生、形状,表示事物所属的类。而计量分类词是可数名词和不可数名词的计量单位,根据事物的数量和暂时的物理状态(如排列顺序)分类,表示事物的量,包括我们所说的集合量词和一些表示计量单位的个体分类词,后者如“一片肉”

3、“一滴水”。名词对计量分类词的选择比对分类词的选择更自由。如Tzeltal语Lagrio(砖)的分类词只有一个pech(长方形,无弹性的)但计量分类词却有很多,latz, 指“一撂柱形的砖”; chol,指“一排砖”;bus, 指“一堆砖”。

对于集合量词和“片”“滴”这样的计量分类词是否是数-分类词,是否属于分类词,有不同的意见,因为在很多语言中都有这类词,象英语这样的非分类词型语言中也有“piece”“drop”这样的词,因此也有人认为英语这样的语言有分类词。

第二,计量分类词和度量衡量词(quantifiers)的区分。度量衡量词包括标准度量衡量词、非标准度量衡量词、容器量词,所有的语言都有度量衡量词。大致上说,数-分类词把名词的大小、形状、有生性等信息范畴化,但不提供任何关于数量的信息,而度量衡量词建立在计量基础上,两类词反映了可数名词和不可数名词的区别。不可数名词只能通过度量衡量词与数词相连。数-分类词有语用功能,可以表示有定或无定,而度量衡量词不能。数-分类词对数字有选择性。数-分类词在数量表达中不是必须的,Minangkabau语中分类词常常省略而不会改变数名短语的语义,但度量衡量词的省略则会影响语义表达。句法上,两类词在能否出现在其它分类词使用的环境中、能否用于复指、是否有一致关系上都是不同的。

因此,分类词是不包括度量衡量词的。度量衡量词和表计量的分类词的区分的困难在于它们是一个连续统,如汉语的“一把米”中“把”是一个临时借用的容器量词,“一把花”中“把”表示了事物的存放状态,是计量分类词,但实际上两个“把”的来源一样,语义也相同。度量衡量词、计量分类词都可以和数词结合。有的语言的历史可以证明数-分类词和度量衡量词之间可以转变,如Minangkabau中miya本来是作面包屑的分类词,但现在用作度量衡量词,义“一点”。因此也有学者认为分类词的研究也不应考虑计量分类词(即集合量词应排除在分类量词之外)。

但不管怎样,数-分类词型语言中区分分类量词和度量衡量词是必要的,因为只有分类词才有类型学意义。

2.1.1.2分类词系统使用的语义参项及其所反映的认知机制、与社会文化的联系

从上面对各类分类词系统的介绍中,可以看到分类词系统实际上是根据名词的语义对名词的分类,分类词反映了它所分出的一类名词所指的特征,语义在分类词系统中有很重要的作用,而各类分类词系统给名词分类时所使用的语义标准有很多是相同的,如有生、形状等,因此在广泛考察的基础上,类型学归纳出了世界语言中分类词系统所使用的语义参项。这些语义参项可以分成三大类:有生、物理属性、功用。有生可以进一步分为人类/非人类、或和性别联系。人类可按社会地位、职业、年龄、亲属关系再分类。有生在许多语言的形态和句法方面扮演重要角色。各语言有生的范围不同,有的凡是有生物为一类,如俄语中所有有

3“一片肉”与“一片瓦”中两个“片”的语义功能并不相同,前者表示一个计量单位,后者表示一类事物的特征,后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分类词。

生生物为阳性;有的语言只有人类算有生物,如Banwia(Awrawak)有一个分类词用于人类,动物与无生物相同都按形状分类。各语言对超自然物的分类也不一样,神、天使常带人的特点,或至少同于有生物,而有恶意的鬼怪被当作无生物,或排除在整个系统之外。一些澳亚语有专门的分类词用于超自然物。在Minangkabau 中用于人的数-分类词可用于天使,但恶意的精灵鬼怪则不用分类词。

无生名词按物理属性和功用分类。常反映在分类词系统中的属性有如下十项:

a.延展性,有两个方面的特点需要考虑,形状或维度、方向性。维度和形状常结合在一起使用,也可分开。维度有一维(长的)、二维(平的)、三维(圆形的)。方向

指事物是垂直还是水平延展。

b.内部特点,强调事物内部或外部的边界性,前者如戒指,后者如洞。边界性是相关的一个参项,它指示事物外部是否有边界,如平的事物可以有边界如乌龟,也可以

无边界如平原。

c.大小。

d.一贯性,指示事物的可塑性,常要考虑弹性和坚硬性两个方面。

e.构造或状态。指示事物的物理状态是固体还是液体。常和一贯性、形状或维度混合使用。

f.材质,指示事物的材料,如是木制的还是金属制的。

g.其它的内在特征或有稳定性的特征。通常有一些专用分类词用于植物、房屋、独木舟、诗的一节、书等。内在的自然特征常通过用一个只适用一个名词的专用分类词

表示,如韩语里的“hwanl”只用于圆形的传统的中国药丸。这些分类词通常有文

化特点。

h.功用,指示事物的独特用途或用于该事物的某些动作。有独特文化特点的功用常反映到分类词系统中,有的语言中事物按它们被消费的方式(被吃或喝)或是种植的、家养的等分类,很多语言都有一些分类词表示交通工具、衣物、房屋这样的分类,

作用于事物的动作按照砍、刺、削、收割等分配。

i.事物的放置方式,如一卷的还是绳状的。常和事物的一贯性和材质混合在一起表达。

j.数量,如一丛、一套、一群、一束。数量也常与一贯性和材质相关,如“一丛”用于有不规则形状和较密的事物。

上述属性中,a-h与事物的长期属性或固有属性有关,i-j与事物的临时属性有关,i-j常见于数-分类词中的计量分类词(mensural numeral classifiers),包括一般所说的集合量词。

与分类词相关的重要的语义参项还有可数与不可数,抽象与具体。可数与不可数的区分对数-分类词来说是很重要的。抽象名词常没有分类词,或是有专用分类词。另外很多语言中还有用于各类事物的通用分类词。

各类分类词系统对上面这些语义参项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的语义基础主要是有生/无生、人类/非人类、人称/非人称和性的对立。对无生名词,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也有按大小、形状、位置和固体性分类的,这样分派时常以象似性为基础,如妇女比男人小而体圆,因而圆形的事物、蹲坐的位置与阴性相关。功用参项很少见于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中名词分类特别是无生名词和非人类有生名词分类的语义基础常常不是清晰的,如在Dyirbal中水、火和与战争相关的事物属于第2类,在Gurr-goni和Mayali语中火及相关事物属中性,水在Gurr-goni中属中性,在Mayali中属蔬菜类。

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通常有一个分类词用于人类或动物,一个或几个分类词用于非人类有生名词,很多分类词用于无生名词。有的语言如南岛语(Austronesian languages)的印尼语只有一个通用分类词用于指人名词。有的语言指人名词还可进一步区分,如在澳洲

土著语言中的Yidiny指人名词又按性别区分,有一个通用分类词用于所有指人名词,又有专用于指男人和指女人的分类词。在玛雅语(Mayan)中指人名词又按社会地位、亲属关系和年龄分类。对非人类名词或无生名词名-分类词系统按上述的特征g进行分类,包括动物、鸟类、鱼、植物、水、火、矿物和制造物等类,主要反映了事物所属的种类,有的分类常反映了文化特征,如在玛雅语(Mayan)有一个分类词用于谷物,因为在这个语言社会中这种作物在传统农业中有重要地位。

数-分类词(numeral classifiers)下分为类别分类词(sortal classifiers)、计量分类词(mensural classifiers)两类,前者描写事物的属性,后者描写事物计量的方式,前者使用固有属性a-g,后者使用临时属性h和i。类别分类词常用的语义区分标准有有生、人类,性的标准很少用到。可按有生、无生二分,如台语,在一些奥亚语(Austroasiatic languages) 中有一个专门的分类词用于人,非指人名词则分很多类。也有按人、非人类有生物、无生三分的语言,如马来语、印尼语中指人名词、动物名词各有一个专用分类词,而无生物则有很多个专用分类词。如果分类词系统中有多个分类词用于人类,那么就会按照社会等级、年龄、男性与女性、亲属关系、特殊人群(如僧人、职员)进一步分类,奥亚(Austroasiatic languages)、藏缅语和韩语都有这种情况。在给无生名词分类时,数-分类词比名-分类词系统更多地使用物理属性。形状、维度在数-分类词系统中用得非常广泛,但各语言在使用多少维度、多少形状上并不相同。总的趋势是一维和二维的特征用得比三维的特征多,如泰语、日语的分类词就有这个特点。其它语义参项常和维度、形状综合在一起使用。数-分类词系统常包括以材质或其它属性为基础的特殊分类词,如台语有一些特殊分类词用于木质物品。功用在数-分类词系统中用得不如形状、维度频繁,泰语中Khan原用于长有把的事物,现用于汽车、自行车及其它交通工具,苗语中rab用于工具、仪器,特别是有把手的事物,以功用为基础的分类词带有很强的文化特点。功用常和物理属性综合在一起使用。大的分类词系统中功用有更多区别,日语中一些专用分类词用于抽象事物,如ken用于事件,toori用于办法,ham 用于抽象事物,还可用缺省分类词(default classifier)4。计量分类词与有生性的联系比类别分类词弱,也使用维度、形状、一贯性等语义参项。

表示领属关系的分类词(possessed classifier or relational classifiers)以功用为标准分类,其主要的语义参项是可消费的和不可消费的。可消费的又按其消费的方式分,不可消费的按其获得或运输的方式分,人的社会位置如亲属关系也反映在领属关系分类词中。

动-分类词(verbal classifiers)系统一般不反映有生与无生、人类与非人类区别。

方位分类词(locative classifiers)的选择主要与一贯性有关,而几乎不反映有生性。直指分类词(deictic classifiers)与形状和位置有关。

总的说来,有生、人类/非人类、性区别是大多数分类词系统使用的语义参项,如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名-分类词、数-分类词和部分领属结构中分类词,但动-分类词、方位分类词、直指分类词和领属关系分类词不使用有生的语义参项。指人名词或有生名词按照社会地位和亲属关系作进一步区分只见于名-分类词、数-分类词。物理属性如形状、大小、一贯性、内部特点等在数-分类词系统有重要地位。数量和放置方式在数-分类词和动-分类词中都有反映。在最常见的三种主要的分类词系统中,与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名-分类量词相比,按形状、大小等物理属性给事物分类,按数量和事物的放置方式给事物分类,是数-分类词系统的特点,而在区分有生与无生、人类与非人类上,数-分类词与另两类分类系统相同。

分类词所反映的世界与人类认知机制的联系集中体现在对无生物的分类建立在形状上这点上。关于儿童语言习得已证明有生、维度这些参项的广泛性。Clark(1977)研究表明英语儿童词义过度引申的语义标准与分类词系统的语义标准相同,包括有生、形状、大小、材质、功能,最常见的过度引申是圆形和长形,如儿童词汇“mooi”(moon)引申作圆形物如饼、书

4指专用于语言中不易归类的、新出现的、尚未归类的名词的量词。

上的圆形、圆形的邮戮,字母O,而儿童词汇tee(stick)用作伞、手杖、尺子等这一形状的事物,相较形状来说,尺寸大小不太重要,而颜色从不用做过度引申的语义参项。儿童更易使用可视的参项而不是功用参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分类词系统中可视特征比功用特征更重要。

其它研究也显示分类词系统使用的语义标准在心理世界中也是存在的。在现代视觉理论中,各类可视参项有如下感知序列:一维>二维(平面的)>二维(弯曲的)>三维(常规物体)。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分类词中基于一维和二维的形状上的区别比三维的多,因为一维、二维比三维要先被感知到。

分类词所分出的一类成员,有时数量很少或意义很单纯,分类词与其名词成员的语义关系简单明晰。有时分类词所分出的一类成员十分复杂,分类词与名词成员之间的语义关系模糊、不清晰。一些成员被本族人感到比其它成员有更突出的特征,是原型成员,原型成员通过转喻或隐喻形成链条式引申,扩大成员,结果使分类词的分类模糊,但这种引申是很难预测的。关于这种引申的一个深入研究的范例是对日语的分类词-hon的研究,-hon一般情况下用于有突出的一维特征的事物——长的、薄的、坚硬的事物,如棍子、手杖、铅笔、蜡烛、树、死了的蛇和干鱼,也可以用于带刺刀的军事物品,它还可通过语义引申用于棒球比赛中的击打、篮球比赛中的投篮、一卷绳子、电话、广播和电视节目、信、电影、香蕉、萝卜、裤子、吉他和牙等。日语的-hon类中的原型成员是棍、手杖,棒球的击打和电话是较边缘的。Mastsumoto(1985)注意到5-7岁的日本儿童在使用-hon用于有显著的有细长特征的物体时没有困难,但用于大量非核心的、通过转喻而获得的、有规约性的事物时却有困难。

关于汉语官话儿童的研究显示,儿童专用分类词发展很慢,专用分类词开始只用于一个事物,然后扩展到其它典型成员,然后有进一步的引申。语义引申最常见的是根据形状引申,以形状为基础的分类词在官话中的习得要早一些,对无需引申的圆形物的分类词习得比需经引申而获得的分类词的习得要早。

前面列举了从各类分类词系统归纳出的分类词系统使用的语义参项,不同的语义参项在不同的名词分类词系统中使用程度不一样,一些特殊参项的选择则与社会、文化、环境和多样性有关。在名词和动词有关的语法范畴中,分类词是最易与语言外部世界特征发生联系的。

分类词系统中使用的功用参项直接反映了语言使用者所属社会的文化。北亚马逊地区的人住在一条大河边,有专用分类词用于独木舟。在Baniwa中有专门一类分类词用于牛,因为牛在这个文化中有重要地位。在日语和韩语中都有用于书和书写的文献的分类词,而在亚马逊地区各方言中却没有这样的分类词,因为他们缺少这类人类的制造品。对Jacaltee语的分类词系统中只有玉米等极少数事物有专用分类词,而没有用于豆类的分类词,只有用于表示编织的分类词而没有用于木器制造的分类词,有丰富的反映人类社会阶层的、男人和女人工作的分类词。

在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中以性别、有生为基础的分类向无生物方面的引申,通常与社会文化中对性别一般认识相联系。美国英语中人称代词he/she用于无生物的时就与这样一些社会文化特征有关,美丽的花用she,难看的花用he。

基于转喻的引申也可从文化中得到解释。在Dyirbal语中分类词根据魔力、信仰及重要性引申,就是建立在文化基础上的,一旦这一文化基础被废弃,分类词的分派就变得模糊,现在的年轻人就倾向于把鸟归入动物一类,而不再是和女性归为一类。

社会变迁使一个分类词所分类的成员发生改变,如泰语中khan用于有把手的事物,一旦用于自行车,就会按功用的相似性而用于所有车辆。Minangkabau语中年轻人对传统的、有文化特点的东西不熟悉,也不会再使用相关的分类词,如sumpik用于一种竹制武器,现在已不再使用,新的城市居民对旧有生活的废弃也会使相应词弃用。

语言规划也可影响分类词的使用。如泰语在皇家语体中有一系列规则与分类词的使用有

关,在1854年国王的命令中尊贵的动物如大象、马计数时不用分类词,分类词tua用于低级别动物,皇家词汇中用分类词f o:ng(water bubbles)代替分类词kha(egg)。

2.1.1.3分类词的句法功能和语用功能

类型学的调查和研究显示分类词的语义不是冗余的,它提供了与名词相关的关于种类、类别等信息,最典型的例子是缅语中“河”至少可和8个分类词相配使用,每个的意义都不相同,如“在某地的河”“象一条线的河(在地图上)”、“连接两地的河”、“传说中的河”等。

所有的分类词都可以用于复指,用于指代出话语中已出现过的参与者。

数-分类词是名词个体化的标记,可用于复指。数-分类词的用法与名词在话语中的地位有规律地联系着。跨语言调查显示分类词常与第一次出现在话语中的名词一起出现,如日语、马来语、缅语,马来语中具有特指性(specific)、一贯性、现实性时名词更多地用分类词,没有这些特性时较少用分类词,马来语中分类词典型的用法是与一个新介绍进话语的名词主语连用,在马来语中不用分类词的名词比用分类词的名词被提到的次数要少。

汉语分类词的使用也与有定性相关,Erbaugh(1986)指出通用分类词和普通分类词的使用和有定性相关,普通分类词用于第一次提到的新内容,以后再提到时用通用分类词或是不用分类词。如下例:

(9)从那边一个小孩子,嗯……骑骑着一辆脚踏车,嗯……是一个很小、很可爱的脚踏车。

总之,分类词的使用与有所指、特指、有定、话题的连续性、话语中的突出性有关。所有的分类词都可起复指作用、指示参与者的语迹。分类词的这些功能进一步语法就句法化(syntacticization)为一个关系子句的标记。

2.1.1.4分类词的来源、演变与消亡

最常见的分类词来源是名词,动词来源的较少,形容词和副词基本不会演变为分类词。不同语义的名词和动词发展为不同类型的分类词。某一类型的分类词一般有一个来源(名词或动词)。哪一系列的名词语法化为分类词有典型的语族特征和地域特征。下面这些语义场的名词经常语法化为分类词:A,身体部位;B,亲属名词,指人或高等动物的名词;C,类名词(generic noun / generic term);D,计数单位,如“片、粒”这样一些单位名词。

身体部位名词可演变为动-分类词(verbal classifiers)和数-分类词(numeral classifiers)。在东亚、东南亚大陆身体部位或植物部位名词是表种属的分类词的一个来源。“身体”一词常变为通用分类词,如泰语中的“tua”。常发展为量人或动物的分类词的身体部位名词是“头”和“眼”,很多语言中“头”是动物的分类词,缅甸语中u(头)有“源头、顶端”的意思,又成为有地位的人的分类词。越南语中用于人的分类词,从“瞳孔”一词而来。植物的部位名词成为分类词的如汉语“条、根、本”等。部位名词也会因其形状而引伸,泰语的tua(头)用于团状的根类植物。“果实”常成为圆形物的分类词,“树、树干”成为“长而直”的事物的分类词,“叶子”成为“平而有弹性”的事物的分类词,“种子、谷粒”成为“小而圆”的事物的分类词。

亲属关系名词、指人名词和高有生性名词可演变为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这在玛雅语、澳大利亚语土著语、奥亚语、南岛语和一些南美语言中都是如此。这几类名词也可演变为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亲属关系名词还可演变为用作被领有物的分类词。

类名词(generic noun / generic term)可发展为各类分类词,通常人类、非人类的有生事物、植物和各类食物都有一个通用分类词。在很多语言中“东西”(thing)一词常发展为一个通用词,用于非人类名词,如泰语和老挝语的an(thing)可用作无生物和抽象事物的数-分类词。

从一个名词到分类词,常有如下的语义演变:1)类名词(generic noun / generic term)变为通用分类词,如Minangkabau中batang(树、树干)用作所有树的通用分类词,通指名词“花”用作所有花的通用分类词,又如印尼语、Minangkabau中“buah”义“水果”,White Tai语中xang3义“水果”,都是通用分类词,圆形的东西常作通用分类词,语义演变的轨迹是水果>圆形>通用;2)类名词(generic noun / generic term)变为专用分类量词用于某一特殊的类,这种情况见于名-分类词系统(noun classifier)统,如在Man语中,通指名词“男人”成为老年男人的专用分类词,“女人”成为老年妇女的专用分类词;3)具体名词通过引申可以变为一个较概括的类的分类词,越南语中b a义“祖母”成为40岁以上妇女的分类词,O ng“祖父”成为人格化的动物如传说中的老虎、大象、鲸鱼的分类词。

单位计数词(unit counter)和计量词(measure word)常变为数-分类词中的计量分类词,如Minangkabau中kapa是一个分类词用于可放于手掌中的事物,如米饭、沙子等,从实词kapa(义“满手”)而来。没有见到单位计数词(unit counter)和计量词(measure word)变为数-分类词中的类别分类词。

与功用相关的专用分类词常由有文化特点的重要词汇演变而来。

反响型量词(repeater)在东南亚语言中很普遍,如泰语、老挝语、缅语、拉祜语,在一些密克罗尼西亚、南美语言中也有。反响型量词可进一步语法化为更抽象的分类词系统。反响型量词可以是数-分类词、直指分类词、领属结构中的分类词的来源,但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可由这种方式产生。一般认为在汉语和汉藏语的其它语言中,分类词从反响型量词“名1+数+名2”(名1=名2)的结构演变而来,重复的部分经过语义的概括而成为分类词,有时还伴随有语音衰减。

动词变为分类词的情况较少。姿态动词(如“站、坐、挂、躺”)、移动动词(如“来”)常变为直指分类词(deictic classifiers),表示控制的动词可变为动-分类词、领属结构中的分类量词、数-分类词。在Siouan语族中“躺”可用作长的、水平的物体的分类词。表控制的动词在Imonda、Waris语族的其它一些语言变为动-分类词,如用于“摘的水果”的分类词从表示摘水果的动词演变而来。

分类词语法化过程中的语义变化与一般语法化理论中讨论的语义演变趋势相同,包括语义漂白、语义抽象和隐喻引申,或者语义从一个较具体的的概念到一个较抽象的概念,比如从水果到圆形物。

已建立的分类词系统中的各类成员也会发生变化,分类词的语义由于引申会变得模糊或更明确。在由名词演变而来的数-分类词中常见的语义引申有:1)形状引申,如Minangkabau 中batang“树,树干”用作垂直事物的分类词;2)材质引申,Bugis、Bangais中batang“树、树干”用作木质品、长的植物的分类词,汉语的“本”用于做书的分类词;3)形状和功用兼有的引申,如t o n“树”在泰语中用作区分植物或垂直的东西的分类词。

语言外的因素如文化上的重要性也会影响分类词发展的速度,如汉语中在文化上有重要意义的“匹”“本”始终保持了其专用性,而其它分类词则发生了语义变化。在八世纪的日语中,有生性的区别很重要,圆的物体没有专用分类词,而是用通用分类词tsu充当。

名词分类系统的衰落和消失可以是由于语言内部的原因,由于形态或语音上的原因并合使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衰减,这点主要反映在溶合型语言中。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的消失常伴随着数和格的消失。

除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外,其它分类词系统衰减时,用于有生物、人类的分类词比其它

分类词稳固。大洋洲的语言(Oceanic languages)数-分类词有消失的趋势,斐济语(Fijian)只有一个数-分类词lewe,用于计人类。古典马来语和Bahasa Indonesia 分类词的对比显示人类分类词和动物分类词最稳定,专用分类词先消失,以形状、功用和材质为基础的无生物的专用分类词倾向于被通用分类词buah所代替,适用范围较窄的专用分类词被适用范围较广的表示形状的词,如lempeang义“平的东西”(flat piece),专用于烟、金子,被alai(义“平的东西”所代替。

影响名词分类系统发展的外部动因有语言接触、洋泾滨化、克里奥尔化、语言废弃。名词分类系统的产生和重建常是语言接触的结果,而克里奥尔化和语言废弃常导致它们的消失和衰减。有清楚的词汇来源的分类词最易扩散,而语法化程度较高的有一致关系的名词类和性区别系统(noun classes and gender systems)则很难扩散。分类词系统是很强的语言区域特征,以至于很难建立扩散的方向,想确定第一个扩散的语言是很困难的,在东亚和东南亚语言区域就是如此。

2.2类型学的研究对我们的启示

首先,类型学的相关研究成果可以帮助我们正确认识汉语分类词的特点。如在一般汉语研究中常提到有丰富的量词是汉语的特点,汉语量词中有较多的表形状的量词,一些学者进而认为这反映了汉民族形象思维的特点。根据类型学的研究成果我们知道世界上象汉语这样的数-分类词型语言很多,而且数-分类词只是分类词的一种,给名词分类在世界语言中普遍存在着,形状是分类词系统特别是数-分类词普遍使用的语义分类标准,它以人类用形状给事物分类的认知机制为基础,并不反映汉民族的独特思维。

其次,吸收类型学的相关研究成果可以深化我们的研究。类型学成果的运用至少在下面几方面可以推进现在的研究。

1.量词研究中要严格区分数-分类词与度量衡量词,这一点对量词发展史的研究尤为重要。类型学严格区分数-分类词和度量衡量词,对数-分类词又区分类别分类词和计量分类词,度量衡量词并不是对名词的分类,不在分类词考察的范围内,而类别分类词是最典型的分类量词,最具类型学意义。以往关于汉语量词史以及我国境内其它民族语言量词的发展演变的研究都把度量衡量词考虑进去,因而认为汉语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有量词的语言,我国境内的各民族都有量词,而一些数-分类词特别是类别分类词的特点和重要意义没有突出出来,所说的有量词的语言并不是世界语言背景下的分类词型语言。

2.参照类型学对世界语言各类名词分类系统所使用的语义参项的概括、总结,可以归纳、概括汉语分类词系统使用的语义参项。以往对量词语义研究都是零散的、词典式的,如“条”用于长条形,“头”用于动物,也注意到汉语表形状的量词较多,但汉语名词分类的语义标准究竟有哪些,并没有系统的、深入的研究与描写。通过跨语言的对比,可以找出汉语使用了哪些普遍的语义参项,选择了哪些特殊的参项,哪些参项在汉语分类词系统中有重要作用。如就表形状的分类词而言,通过跨语言的比较,我们可以讨论汉语分类词系统对哪些形状、哪些与形状有关的语义参项使用得较多,哪些使用得不多,汉语形状分类词的特点是什么。跨语言的比较可以帮助我们真正找出汉语分类词系统的特点。

3.以往对汉语量词功能的考察仅限于句法功能,如做定语、做主语或宾语,还有量词重叠的语义的和功能。关于名词分类系统的类型学考察显示,分类词的使用与特指、有定、话题的连续性等问题有关,分类词的语用功能也很值得研究,这些问题汉语学界已有所涉及,但限于个别量词,而且是附属于其它问题的讨论,如讨论有定时谈到量词的作用。还没有有意识的、独立的讨论量词的这些功能。

第三,了解类型学的研究成果,还可以拓宽研究视野,对一些问题重新认识。

如反响型量词普遍存在于东南亚语言中,以往我们根据汉语的情况,认为反响型量词是分类量词产生初期的形式,随着量词的发展,反响型量词就会消失。而跨语言的调查显示有的语言发展出了复杂的分类词系统,却仍在广泛地使用反响型量词,如泰语。进一步深究,我们就会问: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发展?

又如,在苗瑶语族、侗台语族中广泛存在着分类词作为类名加在名词前的用法,分类词的使用并不限于数词之后,有的语言如白语中名词甚至从不单独使用。下面是白语的对比用例,其中a例不符合语感。如:5

(10)a. t sw33 re33 tsw33 ji21ke55

树下有人

b. tsw33tsw33 re33 tsw33 ji21 ke55ji21

树棵下有人个

再如:6

(11)甲:khua33 jm44 kua44tm21

狗吃骨头

乙:khua33 le21jm44 kua44tm21

狗只吃骨头

(这,那只)狗吃骨头

丙:khua33 le21 jm44 tm44kua44tm21 khue55

狗只吃着骨头块

(这,那只)狗吃着骨头

丁:khua33 le21 jm44 xm44kua44tm21 khue55

狗只吃了骨头块

(这,那只)狗吃了骨头

白语名词与量词组合成“名+量”结构后才有较完整的意义和较活跃的功能,而单独使用的甲句使用范围非常有限。以往对这些语言的量词仅从与汉语对比的角度出发,而认为这是其量词用法与汉语不同的地方,或者进一步认为这些语言中的量词已经成为构词词素。但如果放到世界语言的范围中去考察,我们发现这些量词的用法与名-分类词(noun classifiers)很接近,都是名词要带分类词,分类词指明名词所指的类,而这些民族语言中的分类词同时也用在数词之后,作名词类名标记的用法是从数-分类词的用法发展而来。我们知道世界上的几类分类词是一个语法化连续统,类型学研究已证明了从名-分类词到名词类或性标记存在一个语法化斜坡,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根据我国境内这些民族的情况发现并证明从数-分类词到名-分类词的语法化斜坡呢?当然,这些语言中的这些分类词用法的性质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确定。

5转引自《汉语藏语系量词研究》(李锦芳主编)219页。

6转引自《汉语藏语系量词研究》(李锦芳主编)2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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