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监狱改造的社会化困境
摘要现代监狱制度是人道主义反思渗透到刑罚领域的结果。但是从改造社会化的种种困境来看，监狱改造所产生的社会效果似乎与其设计的初衷渐行渐远。本文试分析造成监狱改造困境的原因并探讨走出此困境能否可能。
关键词监狱制度改造困境惩罚哲学
作者简介：杜静，西南大学法学院。
中图分类号：d92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13）02-193-02
一、监狱改造社会化现状
1831年4月，法国政治思想家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在经历了9个月对美国的访问，于4年后出版了这部令他留名世界的作品《论美国的民主》。托克维尔在其著作中提到：“自由美国”将会是欧洲民主的最佳样板。然而，时隔170多年后，当另一位法国作家贝尔纳-亨利·莱维重寻托克维尔的足迹开始另一次“美国之旅”时，他的考察无疑是令他自己失望的。在参观了若干个美国监狱的情况之后，他深刻的感觉到监狱已然成为了阻隔犯人与主流社会交流的高墙。以及美国政府对关押的监狱里的犯人的处理方式都无不令人失望。①
反观现行的监狱制度，其反映出来的弊端日益突出。如监狱内部犯罪日益增加，劳改犯出狱后再犯罪的现象常有发生，监狱改造社会化价值偏离是犯人重返社会后无法适应社会环境等等。监狱甚
至为犯人日后重返社会再犯罪提供了潜在的人际关系网络。以上这一切不禁让人发出疑问，监狱制度是否正与改造社会化这样的字眼渐行渐远？
二、刑罚方式的转变——从肉体的酷刑到人身的监禁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对比了文明进程中的两种刑罚方式，显然对人身自由的监禁要比作为公共景观的身体刑罚要人道了许多，也就是说，人道的司法改革将刑罚的对象从肉体转移到了灵魂。为什么灵魂成为新的惩罚对象？
福柯认为，启蒙运动中的进步思想，诸如天赋人权、人人生而平等自由等渗透到了司法领域里。在这样的思想基础构建下，司法话语中的“自由”被定义未相对的自由，也即是说只有在法律规则允许范围内行动才是正当的，若是行为超过了法律所允许的范围那么就应该受到相应的司法矫正。正如福柯所言，人的身体在司法、医学和精神病学上都成为焦点，一系列关于身体的知识在不断形成，身体变得愈加重要了。②为了改造、利用身体，现代科学对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逐步构建了庞大精深的“权力技术学”。总之，这就是要让不符合现代司法评判标准的人强迫其接受现代性的价值取向，让人变得温顺易于操纵。最终这个文明大机器是要把每一个人都驯化成为一个守法的、理性的人，而这一切的改变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甚至是主动追求下进行的。
在一系列科学知识以及进步话语的“规训”之下，每一处细节，每一个人，每一个举止，每一个过程都要符合社会的要求。由监狱
这一个景象出发向外瞻仰整个社会，现代人的肉体无不被所谓的理性驯化的服服帖帖的。而这一切不正是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方式吗！正如福柯所说的，如果这样按照一种既定的话语秩序，我们一样也可以说，正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②福柯并没有一味的跟随传统的看法，而是坚持自己的思考追究平常背后的不寻常：促使刑罚方式转变的原因就是启蒙运动中孕育的现代性。
三、剖析现代监狱设计理念
人们在启蒙的训导下，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生活是合理的，而这实际上只是合乎理性的。从现代监狱的运作情况来看，追求理性并非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结果。
（一）监狱运作原理之一——隔离监禁
随着人道主义在人们心中的慢慢觉醒，一种极为残酷的肉体酷刑打击方式转变为温和的精神惩罚。作为刑罚方式转变过程中的产物，监狱制度就此诞生。而监狱的首要运作原理就是隔离监禁。
首先，隔离监禁容易让人产生悲观绝望的心态。一些在监狱中监禁的犯人，每天面对黑暗冰冷的牢房，愧疚、孤独、压抑的复杂心情压抑得不到释放。出于对个人前途的焦虑，出于对遥遥无期的监禁的焦虑等等这些心态都容易让犯人产生强烈的悲观绝望的心理。在长期情绪得不到排解的情况下，一些犯人开始自暴自弃，他们在监狱里面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以抵触改造，有的则直接在监狱里面从事犯罪活动，有的则是选择轻生自杀。尤其是对于一些初犯或是由于过失而触犯刑法的犯人，当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漫长的
监禁后其悲观绝望可想而知。而入狱后，要是又发生什么家庭变故，诸如妻离子散、家庭财产被没收而家中仍有老人需要赡养等等，这些因素都无不加剧了犯人悲观绝望的心理。
其次，隔离监狱导致犯人的某些欲求被压抑而得不到排解。从心理学上讲，犯罪的发生是不良欲望缺乏控制的结果。比如原本是犯强奸罪的惯犯，被判入狱后，其天生的并可能在屡屡作案后得到加强的不良欲望在严格的监管环境中可能只是暂时被压抑。但是只要他出狱并具备一定的作案条件，其不良欲望会再度恶性膨胀。③（二）监狱运作原理之二——司法判决与行刑权力的合谋
监狱通过执行部分判决的内容，似乎掌握了决定那些关押犯去留的关键权力。也就是说，司法制度，让监狱拥有了部分的判决权。因而，监狱绝对不是仅仅接受法院命令并执行的场所，它能更主动地运用一系列规则对犯人量刑。
首先，作为管理者的狱警。受传统权力观念的影响，一些狱警依仗着国家权力，认为犯人只是命令的被动接受者，他们只有劳动和服从命令的义务。在对罪犯进行改造过程中，他们往往不尊重服刑人员的人格和应有的权利，通过威吓、体罚的方式对犯人进行教育并强迫犯人参加劳动。这就使得监狱改造的效果难以实现。
其次，在这群充当被管理者的罪犯之中，有个别罪犯在取得狱警信任后，被狱警授予一定“权力”，在监狱内勾结自己的团伙，成为监狱里的“老大”。他们强迫其他犯人臣服于自己。侮辱、殴打不服管的犯人，欺负、刁难新囚犯，欺强凌弱、胡作非为。④
（三）监狱运作原理之三——教育改造
柏拉图在《法律篇》中讨论刑法的主题时，曾指出一个正义的国家在惩罚罪犯时，不能以伤害和报复罪犯为目的，而应该以治疗、教育。恢复他们的灵魂健康为宗旨。⑤作为现代监狱制度的有效手段之一，劳动改造的初衷在于，通过长时间地对犯人进行教育改造，以矫正其不适应社会的心理结构进而达到重塑其正常人格的目的。
首先，如前文所述，监狱中形成的复杂的权力关系，使得狱中的犯人参加劳动改造往往是出于暴力所迫，再加上他们往往只能得到微薄的劳动报酬，因而这样的劳动改造不能让犯人体会到自身创造的劳动价值，反而有可能使犯人越来越疏远正常的社会生活。
其次，在这种带有强烈权力色彩，直接简单地追求改造社会化价值倾向的引导下，监狱只是粗略的对所有的服刑人员进行统一的技能培训和学习，或是从事简单的重复劳动。这样千篇一律的培训、简单重复的劳动就使得服刑人员的个人爱好、优势、特长得不到重视无处发挥，这样反而对其重新适应一个多元的社会造成了更多的障碍。
综上所述，监狱教育改造的实际成效与现代司法制度最初所追求的目标相差甚远。正如上文所论证的事实证明的，合乎理性的不等于合理的，人性化的设计并非带来人性化的效果。
四、监狱改造社会化困境——何以超越
在福柯看来，人类追求理性，并以此建构相应的权力制度体系并非历史的必然，但又似乎是人类不可抗拒的命运。可以说，刑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