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姐妹_和_死者_看_都柏林人_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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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手法在《姐妹》中的运用摘要:《姐妹》是乔伊斯小说集《都柏林人》的开篇之作。
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更多从《都柏林人》中一些名篇入手,如《死者》《阿拉比》等。
而作为二十世纪文学巨匠之一,乔伊斯将《姐妹》作为开篇必有其独到见解。
在该小说中,作者大量运用象征主义手法来揭示故事主题,刻画人物性格。
本文试图从象征主义视角分析该文本,旨在让广大读者更深刻地理解乔伊斯的经典之作。
关键词:乔伊斯;象征手法;姐妹引言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是爱尔兰著名作家,同时也是公认的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都柏林人》(Dubliners, 1914)是其早期创作的短篇小说集。
这部小说集,被文学批评界誉为用英语所写的最著名的小说集,而乔伊斯本人也被文学界冠以“准批评家”的身份,引领了20世纪“作家的评论化”。
小说集以“瘫痪,死亡和宗教”为主题,揭示了当时生活在殖民文化语境下的爱尔兰芸芸众生对未来的冷漠、迷惘、焦虑直到麻木,体现了乔伊斯对大众生活现状的深深焦虑。
《姐妹》是《都柏林人》的第一篇,最早用斯蒂芬. 代达勒斯的笔名,于1904年8月13日发表在拉塞尔主编的《爱尔兰家园》上。
故事的主要内容则是围绕着弗林神父之死展开,而主人公小男孩与六十多岁的弗林神父有着密切的关系。
整个故事多处运用象征主义的手法,引领我们去探索故事背后深层次的文化背景和黑暗现实。
象征主义,名词源于希腊文symbolon, 几经演变,其义变成了“用一种形式作为一种概念的习惯代表”,凡是能表达某种观念及事物的符号或者物品就叫做“象征”。
用于文学评论中的象征主义,起源于19世纪末的法国。
1886年诗人让.莫雷亚斯发表在《费加罗》报上的《象征主义宣言》首先提出了这个名称,他主张用“象征主义者”来称呼当时的前卫诗人。
象征主义是文学作品中常见的一种艺术手法,它用自然中的具体事物或形象,来传达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内容,它所追求的效果是要使读者似懂非懂,恍惚若有所悟,使读者体会到此种有深意。
乔伊斯短篇小说《姐妹们》的艺术特征詹姆斯·乔伊斯,现代主义文学大师,被认为是继莎士比亚后英语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
他在小说领域取得的成就,代表着现代主义文学的一座高峰。
然而,确切的说,乔伊斯是个爱尔兰作家,他于1882年2月2日生于爱尔兰首府都柏林的郊区拉斯加尔。
他一生颠沛流离,历经坎坷,辗转于的里罗马、巴黎等地,多以教授英语和为报刊撰稿糊口,后又饱受眼疾折磨,到晚年几乎完全失明。
但他对文学追求执着,写出了四部经典著作:《都柏林人》、《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尤利西斯》和《为尼芬根守灵》,终成一代巨匠。
1941年1月13日,乔伊斯在瑞士的苏黎世病逝,享年59岁。
在乔伊斯的四部巨作中,《都柏林人》是他久负盛名的短篇小说集,称得上是20世纪整个西方最著名的短篇小说集,是上上之品。
而《都柏林人》的开篇《姐妹们》几乎涵盖了《都柏林人》的所有主题,隐含了乔伊斯本人在童年时所产生的对故乡爱尔兰的局势和社会世态的深深的愤慨之情,儿时的他早已看到了爱尔兰社会黑暗的一面,看透了人们生活的糜烂,道德精神的停滞,教会的腐败以及都柏林政治的瘫痪。
而从那时开始,乔伊斯的思想里就已经产生了需要唤醒爱尔兰人民的思想意识和精神意识这种想法的萌芽。
于是,在他描述这些故事时,他用“混乱”、“厌倦”、“绝望”、“徒劳”等刻薄的词汇把都柏林人民的生活描写出来,几乎不留余地的揭示了都柏林人生活中呆滞的一面。
而他对自己国家的人民生活的这种未曾言明残酷批判并不是对祖国的憎恶,相反,正是因为他爱国情切,为了拯救整个国家、民族,唤醒新一代的崛起,他宁愿背负恶名也要把这部小说集完成、出版。
由此一来,《姐妹们》是乔伊斯中审视爱尔兰社会丑态、试图唤醒并拯救爱尔兰民族意识的开端。
一、语言风格乔伊斯的语言风格独特而隽永,充满现代主义气息。
《姐妹们》语言风格和乔伊斯的其他小说作品风格基本保持一致,预示着乔氏小说风格的诞生。
乔伊斯曾在给出版商的信中强调“总体上采用了一种严肃认真的刻薄风格"(Ellnann 2010)。
乔伊斯短篇小说《姐妹》的功能文体学分析精神瘫痪论文导读::姐妹》是乔伊斯《都柏林人》的开篇故事。
精神处于麻木的状态。
由于小说的主题是精神瘫痪和死亡。
论文关键词:《姐妹》,功能文体分析,麻木,精神瘫痪一.引言《姐妹》是乔伊斯《都柏林人》的开篇故事,尽管国内有不少学者在研究专著和文学史中或多或少地提到过这部短篇小说,但是,国内文学评论多从主题研究和叙述特色来分析此小说,本文将试从功能文体学的角度,分析《姐妹》的文体特色,旨在说明《姐妹》语言的选择与主题思想的体现紧密地契合在一起,对深化理解小说的瘫痪主题以及对乔伊斯作品的深层次的解读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将从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这三方面对小说进行功能文体分析。
为了方便分析,在这里仅对《姐妹》的首段做些剖析,看看语言是如何从功能的角度来为表达思想和主题服务的。
二.对概念功能的分析韩礼德认为,人们可以通过及物性系统把人类的经验分成六种不同的过程: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3]。
《姐妹》的第一段共有23个语义过程,具体分布如下:表一:语义过程统计表通过表一,我们可以看出,物质过程所占比例不大,这说明无名少年“我”的能动性不强,精神处于麻木的状态。
仔细分析可以发现,在为数不多的三个物质过程中,尽管动作发出者均为“我”,但是动作的目标则只是“房子,窗户”这类毫无生命的物体。
这不仅再次说明了“我”的行为能力有限,仅是一个被动的承受者,而且体现了“我”对教父的默默关注。
本段中的三个物质过程“pass精神瘫痪,study, gaze”表面上看似是主人公的动作,实则表现了“我”的被动心理和消极行为,更加体现了主人公的麻木以及小说“瘫痪”这一主题。
心理过程为12个,占比例最高,这与本文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语场相契合,其中11个心理过程的感知者是“我”,这里体现了男孩对他即将死去的老朋友弗林神父的瘫痪状况的担心,同时也能看出男孩正在模模糊糊地对死亡进行思索。
《都柏林人》:乔伊斯堕落之城中的众生相,失望愤怒只因刻骨深爱在全世界的作家里,詹姆斯·乔伊斯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的笔下没有温情、善意与爱,却获得了千万人的喜欢和推崇,文学成就获得了至高的赞誉。
这位生于十九世纪末期的现代主义文学奠基者,在爱尔兰家喻户晓,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便是大部头的《尤利西斯》。
作为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乔伊斯通过描述一天内发生的单一事件向人们展示了一幅人类社会缩影,该小说以时间为顺序,描述了三位都柏林人在1904年6月16日,从早上8点到晚上2点钟,一天之内在都柏林的种种经历,14个小时用了100多万字,许多人表示“难懂”。
爱尔兰作家、诗人詹姆斯·乔伊斯《都柏林人》和《尤利西斯》相似,也是通过个体“人”来表现社会现实的力作。
不过,《都柏林人》的视野更广阔,其中的人物形象更加多面性,涉及社会各个层次,各年龄段。
初读《都柏林人》,第一印象也有些“难懂”,但是如果结合当时爱尔兰的历史、乔伊斯的处境、整个社会背景,他的写作意图和作品内涵就不难理解。
一、“失望、愤怒”主题文学《都柏林人》是一本短篇小说集,书中通过15个故事,表现了不同场景中,形形色色的人在面对生活不同事件的反应。
由点及面,以地域“都柏林”为线索,巧妙把各个场景组合罗列,织造出一副“都柏林世相百态图”。
詹姆斯·乔伊斯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15个故事,涉及多个人物角色,但每个人物无一例外表达的都是“失望、愤怒”的情绪。
在《姐妹们》中,乔伊斯写出小男孩面对神父之死的自我感受:“这次他是没救了:已经是第三次中风了。
每天晚上,我凝视着那扇窗,总会轻声念叨一个词——瘫痪。
”然后,他听到姑姑姑父对“神父之死”的议论,又从乔伊莎和南妮姐妹俩口中得知,神父生前“买卖圣职,自个儿单干”,因失手打碎圣餐杯而发疯,精神失常,说“走的很安详”,看到的却是“躺在棺木中,带着死亡的庄严和狰狞”。
看似前后矛盾的细节,给人强烈的“碎裂、坍塌”之感。
《都柏林人》笔记《都柏林人》笔记《都柏林人》,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所著,是20世纪整个西方最著名的短篇小说集。
它置景于乔伊斯的故乡都柏林,截取了中下层人民生活的横断面,一个片段一群人,十五个故事汇集起来,宛若一幅印象主义的绘画,笔触简练,错落成篇,浮现出苍凉世态,遥远,冷清,然而精致,是上上之品。
《姊妹们》,写一个牧师打破圣杯后的精神状态,离群索居,郁郁寡欢,只能和小男孩交流,而最终走向死亡——被视为身体瘫痪和精神失常的状态下。
全篇以男孩“我”的视角贯穿,逝者的形象依靠不同的人的印象表现——一个虔诚过头的牧师。
男孩“我”和牧师的姊妹形成对比,表现了成人世界的冷漠,麻木,孤独,而且,只有死亡可以消解它们。
《一次遭遇》,男孩逃课漫游一天的经历。
特别之处,描叙详尽:男孩的或叛逆活胆怯的个性毕现;最富文学色彩的还是那个荒野碰到的老人,隐秘、荒诞、又富有学识——来无踪,去无影,浪汉的形象。
《阿拉比》,男孩在姑夫家的一次经历,为获得同学姐姐的芳心,去阿拉比市场的过程。
和同学姐姐每一次相遇的描写,生动细腻,传达出少年初恋的深切纯真和迷茫不安——他甚至记得女孩裙服在灯影里的皱褶、光斑,尤其记住了少女口中说出“阿拉比”地名时的音调和神情。
其实,因为姑夫失约,他到达阿拉比,市场将要关闭,他甚至没买到想送给女孩的礼物。
可能,正因为没买到的遗憾,才使男孩记住了这次难忘的暗恋。
是的,每个孩子的心灵里,都有着这样的一次经历,然而,《阿拉比》的可贵,在于传神的表达。
而且,可能是成年后对往事的怀恋,真的显得遥远清冷,而又真切动人。
确是精品。
“她说话的时候,不停地转动手腕上银镯。
她不能去,因为那星期修道院里将做静修。
她的两个弟弟也另外两个男孩在抢夺帽子,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栏杆旁边。
她抓着一根栏杆的尖头,把头低向我这边。
从我们的门对面射出的灯光,照出她脖子上的白白的曲线,照亮了她脖子上下垂的头发,并向下照亮了她在栏杆上的那只手。
《都柏林人》中“窗”对主题的表现作用作者:叶婷来源:《青年时代》2016年第13期摘要:在《都柏林人》小说集中,叙述者反复利用“窗”的临界性,对比窗内外人物形象、客观世界,突显及深化主题。
本文以其中《姐妹们》、《阿拉比》和《死者》三篇中的“窗”为例子,分析“窗”的丰富含义,透过窗内窗外洞察都柏林人精神瘫痪的现状,探讨“窗”对“瘫痪”、“逃离”等主题的揭示、突出及深化所起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窗”;“瘫痪”;“逃离”;“顿悟”“窗”把内心世界和外部生活隔离开,也标志着家里和外部世界的界限,引发人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或遭遇的期,具有深远的象征意义。
《都柏林人》中的人物通过窗户来审视自已、观察他人的生活。
“窗”既是小说情节中的现实场景,又超越情节,具有独立的空间意义。
《都柏林人》充分利用“窗”的临界性质进行了窗内外人物形象的对比,突显了其“瘫痪”、“逃离”、“顿悟”主题。
一、《姐妹们》中生死相隔之“窗”在《姐妹们》中,“我”和弗林神父因“圣餐杯”事件身心陷入瘫痪,而“窗”隔断了我们的交流,加重我们的精神混沌。
弗林神父因“我”的过错打破圣餐杯而变得行为古怪,夜里不去信徒家赴约,反而跑到忏悔室里痴笑,使得原本濒临死亡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我”觉得神父不久后会离世,所以“一连好几个晚上从他的房前经过,留意观察他那透着灯光的方窗”,等待他去世的迹象。
窗外自责的“我”只敢在夜晚注视着那扇隔断弗林神父与他交流的窗,而弗林神父也许把“窗”当作保护伞,将自己和外界隔离。
他的行为使“我”感到压抑,“每当我抬头望着那扇窗户的时候,嘴里便会轻轻滴念叨着‘瘫痪’这两个字”。
二、《阿拉比》中偷窥暗恋之“窗”在《阿拉比》中,“窗”似乎是叙事者情感外泄的通道,窗内的他渴望拥有一份初恋。
叙事者渴望见到暗恋对象曼根的姐姐,所以每天早晨“我把窗帘拉下,使它离框边有不到一英寸的缝隙,这样,我就可以偷偷看她了”。
叙述者透过“窗”观察外面的世界——曼根家的门口,对单相思的他来说曼根的姐姐就是全世界。
詹姆斯·乔伊斯都柏林人读后感6篇《都柏林人》读后感(1):都柏林的迟疑在简洁的问题上,乔伊斯是海明威的前辈.前辈总不及后辈彻底,况且,有谁能比一个虚无主义者更简洁呢?乔伊斯的简洁有时被描述为"pared-to-the-bone"式的.在《尤利西斯》里头,这种鲜明的简洁已被另一种东西所代替,《都柏林人》却把这种简洁保存得很好.与海明威那种武夫似的简洁相比,乔伊斯仿佛显得更优雅----但实际上并不是更优雅,而是更迟疑.乔伊斯的段落间存在着这一迟疑,它把文本的节奏拉长了,造出恍惚的效果.这简直是女性化的,让人想起伍尔芙.然而当然不是伍尔芙----伍尔芙是回旋,而乔伊斯只是迟疑.他的迟疑是在每次下刀前的一刻;下刀之后,总是能成功地保证"贴骨而削".这么说吧:《都柏林人》里的乔伊斯是神情恍惚、动作柔软而迟缓的削木人,他的木品光滑整洁;海明威是麻利的削木人,噼里啪啦砍出一件光秃秃的好看玩意儿;而伍尔芙比乔伊斯更恍惚、更柔软,并且她只爱细致地雕刻旋涡状的装饰物.《都柏林人》读后感(2):大师的小书(2011年5月号《书城》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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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打开世界地图,并不等于周游了世界。
”文学也一样,说再多的“浪漫主义”、“古典主义”、“雪莱”、“托尔斯泰”也没有用。
文学是要一本一本读着,一个巷子一个巷子走下来的,谁也代替不了。
退一步讲,嚼别人吐出来的甘蔗渣有什么乐趣!那些耸人听闻而又不知所云的概念和名词,给予我们的只不过是榨干了汁汁水水的所谓“文学常识”。
听得越多,越围绕作品形成一个符咒,几乎变成卡夫卡的“城堡”,使人无法进入。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悖论——评论读得越多,越是不想读原作。
“名著就是谁都知道却人人不想去看的书。
”可谓一语道破。
沸沸嚣嚣的评论有时还真是一场无预谋的骗局。
之前基于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粗浅印象,我一直对乔伊斯怀有深刻的偏见。
对大名鼎鼎的意识流、如雷贯耳的现代主义,从来都是望而生畏、敬而远之的,总觉得它们无外乎华而不实的文学实验,只是捉弄人的花纹和漩涡。
《死者》中的现代主义特色“《都柏林人》标志着乔伊斯决心告别传统、走上文学实验与革新道路的重要开端。
”《死者》是《都柏林人》中的最后一个故事,从中可以看到明显的现代主义的倾向。
除了已被人们探讨过的象征主义,还有最为显著的两点是印象主义和自由间接引语的使用。
印象主义是19世纪后期在唯美主义和自然主义基础上产生的艺术潮流,“最初反映在绘画中,后来渗透到戏剧领域。
印象派艺术家追求表现人的自我感受与瞬间印象,并强调光、色、声、影、形的艺术功能及对感官的刺激作用。
乔伊斯是最早将印象主义运用于小说的英语作家之一。
”这种写作风格从主观角度刻画人物、场景或行为,精确的描绘瞬间、微妙和复杂的情感和情绪。
在《死者》中,乔伊斯不仅通过使用不同的绘画色彩和光线来捕捉加布里埃尔对他的妻子的突发的印象和情感,还将主人公隐晦微妙的情绪波动诉诸音乐,给小说增添了艺术的美感和诗意。
这段描写加布里埃尔站在远处观察自己的妻子使用了印象主义手法:他静静地站在过道的暗处,试图听清那声音所唱的是什么歌,同时盯着他的妻子望。
她的姿态中有着优雅和神秘,好像她就是一个什么东西的象征似的。
他问自己,一个女人站在楼梯上的阴影里,倾听着远处的音乐,是一种什么象征。
如果他是一个画家,他就要把她这个姿势画出来。
她的蓝色毡帽可以在幽暗的背景上衬托出她青铜色的头发,她裙子上的深色拼花衬托出那些浅色的来。
他要把这幅画叫做《远处的音乐》,假如他是个画家的话。
读者跟随着加布里埃尔的视角,走进暗处观察格莉塔。
他的妻子总站在阴影里,被昏暗的光线包裹。
这种印象主义的刻画有两层象征意义。
一方面,包裹他妻子的昏暗光线象征了格利塔没有激情和活力,在精神上已经死亡。
她无法摆脱束缚她的旧传统和精神瘫痪。
另一方面,加布里埃尔从不曾真正接近自己的妻子,他总是从她的身后观察她,而看不到她的脸。
这暗示了他们精神交流上的鸿沟,夫妻俩从未了解对方。
描绘他妻子的色彩都是暗淡而黑暗的(阴影、幽暗、深色),这些色彩美丽、忧郁却缺乏活力。
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从《姐妹》和《死者》看《都柏林人》的艺术特色李兰生 《都柏林人》(Dubli ners,1914)是爱尔兰小说大师詹姆斯・乔伊斯的第一部作品。
这部“以莫泊桑和契诃夫式的现实主义手法”①、把都柏林生活的方方面面刻画得入木三分的短篇小说集在世界文学宝库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美国学者布伦达・马尔多克斯(Brenda Maldox)认为,该作品是“用英语创作的最优秀的短篇小说”。
②作品蕴含着种种象征意蕴,对主题进行多角度多层面的揭示,流露出对爱尔兰尤其是对人类普遍命运的种种价值关怀,给读者以强烈的道德震撼。
作为一部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表现出了许多独到的艺术特色。
首先,它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短篇小说集子。
传统的短篇小说集一般都是作者所创作的全部短篇小说的集合,所采用的题材、揭示的主题和选择的场景等基本上都是各自独立、互不相干的;每一篇都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各篇在主题的阐发和拓展层面上看不出有多少内在的联系;篇目的排列顺序如果不是按照创作所完成的时序安排,就是按照编定者预先确定的某些意图来锁定的,如《海明威短篇小说集》、《马克・吐温短篇小说集》、《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曼斯菲尔德短篇小说集》等等。
然而,《都柏林人》却有着与这些短篇小说集完全不同的结构特征。
它是按照乔伊斯的创作思想、围绕着一个中心主题(cen2 tral motif)组合而成。
15个故事之间在主题的阐发上环环相扣、互相吻合,构成一个有机整体,使整部集子具有相当于一部长篇小说的内在逻辑架构,而每个故事似乎又成了长篇小说的一章。
第二,《都柏林人》采用了类似于交响乐曲式的艺术表现技法。
它的中心主题“瘫痪和死亡”把各个故事串联起来,并以不同的音色、调式、旋律及种种变奏,进行了充分的艺术表现。
这种特色拓展了主题的幅度和深度,极大地丰富了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第三,“瘫痪和死亡”的主题把《都柏林人》一书切分成四部分,每一部分都具有自己的副主题,形成了主题和副主题之间的变奏和回旋(交响乐中的变奏曲式和回旋曲式),分别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乐章。
第四,从小说的艺术技巧上看,《都柏林人》融合了现实主义(或称自然主义)和象征主义的某些叙事手法。
在这些短篇中,・81・乔伊斯以平稳的节奏、“一丝不苟的平庸”(scrupulous meanness)风格③、清晰的叙述和简单的情节结构,把他对都柏林沉闷现实的“心灵顿悟(epiphany)”象征性地表现了出来。
上述种种特点也就构成了《都柏林人》一书独特的艺术魅力。
笔者拟从这部作品中的《姐妹》和《死者》两个故事入手,对乔伊斯短篇小说的艺术特色作出探讨。
一《姐妹》(The Sisters)和《死者》(The Dead)分别是《都柏林人》的首篇和末篇,前者于1904年8月13日首次发表在一份叫做《爱尔兰家园》(The I rish Homestead)的周刊上,而后者在1914年小说集出版时才出现。
④如果说《都柏林人》是一部交响曲,那么,《姐妹》就是这部乐曲的序曲,而《死者》就是尾声。
从音乐学上说,序曲是奏鸣曲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它是乐曲主题的呈示部;尾声是回旋曲的一部分,它是乐曲主题发展的高潮。
在交响乐中,奏鸣曲和回旋曲通常构成第一乐章和第四乐章(一般说来,交响曲都有四个乐章,但也有少于四个乐章的),因此,序曲和尾声分别是交响乐中呈现主题和深化主题最重要的部分。
同艾略特一样,乔伊斯也是一个精通音乐技法的艺术大师,他颇能巧妙地运用交响曲和赋格曲的某些表现手法。
这一点在《都柏林人》一书的结构上表现得比较充分。
乔伊斯是这样来安排他的15个故事的:第一乐章:童年,包括《姐妹》、《路遇》(An Encounter)、《阿拉比》(Araby)这三篇;第二乐章;青少年,包括《伊芙琳》(Eve2 line)、《车赛之后》(After the Race)和《两豪侠》(Two G allants);第三乐章:成年,包括《寄宿舍》(The Boarding House)、《一片小云》(A Little Cloud)、《互相般配》(Counterparts)、《泥土》(Clay)和《痛史》(A Painful Case);第四乐章:社会生活,包括《委员会房子里的常青藤日》(Ivy Day In the Committee Room)、《一位母亲》(A Mother)、《祈祷》(Grace)和《死者》。
乔伊斯在《都柏林人》这部短篇小说集中之所以这样来安排这15个故事,正是在于他想把“音乐和小说这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高度地统一起来,并能使之“相互阐发”⑤,最大限度地实现主题与主题、主题与副主题以及副主题与副主题之间的交响和共鸣。
《姐妹》与《死者》是《都柏林人》中象征意蕴很浓的两个短篇,在艺术上十分巧妙地体现了这种交响和共鸣,因而最集中地反映出了乔伊斯短篇小说的艺术特色。
二《姐妹》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无名的小孩听到一位他(她)熟悉的神父去世的消息后,心里朦朦胧胧产生了对死亡的某些思考。
这个小孩后来又与其姑妈(或姨妈)去那位神父的灵堂吊唁死者,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形又使他陷入了沉思。
这个短篇故事的情节很简单,通篇都是平凡琐事,不能形成波澜,但是,它所揭示的主题却非常耐人寻味,它试图通过小孩那双还很幼稚的眼睛,去揭露都柏林人的文化瘫痪意识。
在故事中,神父死前的生活习惯,他的打扮穿着、举止言谈等等,在小孩的心中产生了某种朦胧感。
对神父所患的“瘫痪症”小孩先是感到有些蹊跷,就像听到欧几里得几何学中的“磐折形”和基督教教理问答中的“买卖圣职”这些字眼一样;可是后来,“(瘫痪)这个词听起来像是某一个犯了罪、作过恶的人的名字,它使我恐惧,但是我却渴望着能靠它更近一些,能睁眼看看它那致命的结果。
”这是小说第一段中的几行叙述文字,可以看作《都柏林人》中心主题的呈示部分。
・91・从《姐妹》和《死者》看《都柏林人》的艺术特色本段的第一行文字“这次他没有救了:这是第三次发作”,奏响了序曲部分的第一个乐句,与后起的其他语句,及至整篇故事形成了交响和共鸣;这种交响和共鸣渐进发展,在《都柏林人》的其他故事中构成辉煌宏大的多声部变奏,直到在《死者》一篇中反复出现,发展成高潮。
这是乔伊斯精心创造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十分切合他早年就已形成了的创作思想,为后来写出《尤利西斯》和《芬尼根的守灵》这样的长篇杰作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早在1906年以前的两年中,乔伊斯正在为《都柏林人》的出版四处奔波。
在给出版商的一封信中,他强调说:他正在给自己的国家写“一章道德史”⑥,并声称他之所以选择了都柏林这座“差不多是威尼斯的三倍”、“具有几千年的历史”、“在大英帝国排行第二的欧洲大都市”为素材,决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而是因为在他看来,“瘫痪的中心”⑦。
于是,揭露和表现这个“瘫痪的中心”便成了创作《都柏林人》的主要动机。
围绕着这种动机,乔伊斯用他那支犀利的笔,深情而又略带嘲讽地谱写了一部关于都柏林人的命运交响曲。
这里,他让人们以严肃的目光审视现代都柏林人的“麻木疲软”、道德沦丧、文明的失落、精神的空虚、宗教的虚妄、历史的虚无、文化的迷失、爱情的变形等等。
这些由“瘫痪和死亡”变奏发展而来的副主题在每一个故事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进而又以瘫痪→麻木→死亡→复苏的递进模式,通过《姐妹》中奏鸣曲似的表现手法导向《死者》的主题,并使之深化、回旋、发展,用最强烈的音符去全面唤醒爱尔兰乃至全世界的文化意识。
三《死者》是《都柏林人》的“压轴”之作,由于它深邃的象征内含,可以看作是乔伊斯走向艺术成熟的一个标志。
小说分成四个部分,主要的叙事线索如下:(1)主人公加布里埃尔和妻子格丽塔去姨母家参加一年一度的圣诞舞会和聚餐;(2)艾弗斯小姐对加布里埃尔提出批评,说他是“一个不愿意脱离英联邦的人”(a west Briton )⑧,稍后,加布里埃尔在晚宴上发表演说;(3)加布里埃尔夫妇告别聚餐会回到旅馆过夜,格丽塔向丈夫透露了多年埋在心底的秘密:在爱尔兰西部乡村度过少女时代的她有过一个叫做迈克尔・弗雷的情人,他常给她唱一支名叫“奥格里姆的姑娘”的爱尔兰民歌,这位患了肺炎的痴情少年伫立在格丽塔的窗前向她表白爱情,因淋雨后病情加重而死去;(4)妻子因哀伤过度,抽泣不止,沉睡过去。
加布里埃尔站在窗前,无言地凝视着飘飞的雪花,陷入了对死亡的沉思。
如果说《姐妹》所揭示的“瘫痪和死亡”主题仅仅只是由瘫痪向死亡进行平面推移的话,那么,《死者》却把这一主题引向更广更深的层面。
它增加了这个主题的诗性张力,使之具有一种立体感。
因此,欣赏和解读《死者》,必须透过作品情节结构所揭示的表层意义,去探寻关于“死亡”的哲学、文化和审美的深层意蕴,去玩味这部具有丰富象征意义的作品的“秘响旁通”。
正如英国批评家Matthew Hodgast 所说:“这样,乔伊斯告诉我们对于这篇故事不能望文生义,而要透过它苦心经营的现实主义去寻找象征意义或比喻意义。
”⑨《死者》的象征意义在小说中首先通过圣诞夜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表现出来:……在爱尔兰普降大雪。
大雪落在黑夜的中部平原的每一个角落,落在无树的小山丘上,轻柔地落入艾伦沼泽中,直到西部波涛汹涌的香农河口,大雪也落・02・外国文学评论 No.1,1999在了埋葬着迈克尔・弗雷的荒凉墓地的每个角落,落在积了厚厚一层雪的那些歪歪斜斜的十字架和墓碑上,落在墓园小门的尖铁栅上,落在光秃秃的荆棘丛中。
他听到大雪从太空中轻轻落下,好像是它们末日的降临,轻轻地落在了一切生者和死者的身上。
这时,他的灵魂慢慢逝去。
⑩这场飘落在爱尔兰各个角落的大雪使作品富于深刻的象征意义,它以回旋曲式的方式反复出现在加布里埃尔的现实世界和潜意识中,唤起了读者对人类普遍命运的价值关怀;这场雪覆盖了一切:生者和死者、生命和无生命、过去与现在、传统与现实……;它埋葬着一切、涤荡着一切、彻底地消除一切矛盾与对立。
就在加布里埃尔对妻子的过去感到妒忌和不安的时候,“他的灵魂接近了那个居住着无数死者的世界,他能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理解这种存在为何是那样不可捉摸、忽隐忽现。
他的自我也渐渐消失在一个灰蒙蒙、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里:这个实在的世界,这些死者曾一度建造过它并生活在其中,而此刻却正在解体、正在衰落。
”加布里埃尔终于获得了一种顿悟:现代的都柏林、爱尔兰、整个欧洲……都在走向衰落。
他期待着有朝一日,那座瘫痪的城市、那个正在衰落的世界会在严冬的一场大雪过后,得到全面的复苏。
这也许正是《死者》所要揭示的深刻主题。
从一般意义上说,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结,是一种存在转化为一种不存在。
然而,《死者》所要揭示的主题却超越了这种一般意义。
乔伊斯是要通过“死亡”这个生物意义上的命题去阐发一种深刻的审美意义,亦即:虽然那些沉睡了几千年的、属于爱尔兰文化所独有的民族传统,还在受到强大的大不列颠文化的压制和奴役,但是,这种民族传统复苏的日子已经不远;那场圣诞夜普降在全爱尔兰的大雪预示着爱尔兰文化复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