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轼“以诗为词”的成因(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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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的“以诗为词”--历史的自觉发展“以诗为词”是诗歌自觉发展的必然。
苏轼凭借自己的才华,敏锐地抓住这个文学特征,合理利用这一在当时鲜有人提的特点,形成自己的诗歌风格,同时对此后的诗歌创作产生极大影响。
无论词作为由诗发展而来的产物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体式,都有着其本身的规律。
词是从诗衍生出来的。
最初的词可以说毫无地位,仅仅是唐人在茶余饭后的消遣,难登大雅之堂。
而诗经过长时间的加工,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形式和创作准则。
唐人其实已经发现在诗上很难有所突破,或者长时间在诗的氛围中想找寻新的突破口,便作诗余以自娱。
而这种衍生,其实已经为“以诗为词”奠定了基础。
创作词的唐人随着改朝换代也成为了宋人,这批人有着创作诗的经验,但由于唐代普遍认为词的格调不高,至宋,这批人依然被词限制在狭小的创作范围之内。
那么诗对词的影响最突出的就体现在苏轼的笔下。
苏轼大胆地打破这样的限制,将诗的创作带入词中。
这种大胆,是创作习惯的延续。
从另一角度来说,是词依然没有摆脱诗对其的影响,当然也是无法摆脱的影响。
那么,词作为独立的体式而言,和诗的发展也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从滥觞《诗经》起,诗歌就作为一个个体伫立在历史之中。
诗歌从诗经发展到楚辞,再由楚辞孕育出汉乐府民歌,从汉乐府逐渐形成一种诗歌规范,动乱之后的唐朝成为了诗的顶峰。
词从诗中演化出来时,与诗经相似,同样贴近生活;词对于音律规范等的难舍难分与诗的发展也相似:诗经、南北朝民歌等,皆是人民生活中的唱词进行整理加工后的产物;而后“以诗为词”的提出扩大了词的表现功能,开拓了词境,将词一步步完善。
而有了诗的前车之鉴,词在宋之一代,便达到了顶峰。
新时期诗歌也与上述相似。
在此我们不讨论由文言向白话的转变。
从郭沫若的浪漫主义到文研会以抒情为主,例如冰心的繁星春水,再到湖畔诗人的爱情诗,到新月派提倡格律,象征派的联想、隐喻、暗示等手法的运用等,皆是由最简单的内心深处的呼喊开始,到内容题材的关注,到格律形式的要求,最终一步步将此种文体完善。
苏轼“以诗为词”之动因、标志及词史意义张国荣【期刊名称】《乐山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31)6【摘要】“以诗为词”乃是北宋学人对苏轼词之普遍认知,亦是苏轼词之一大特色。
苏轼之所以“以诗为词”,其动因是要以此压倒柳永,超越柳词,同时亦深受宋初欧阳修领导“诗文革新运动”及传统各种文学体裁相互融通、相互作用之启示与影响。
苏轼“以诗为词”有三大鲜明标志:(1)词中杂有诗句;(2)词多以“赋笔”为主,参以“比兴”;(3)词多诗境。
苏轼“以诗为词”在我国词发展史上具有深远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The method“composing Ci with the spirit of poem”of Su Shi was un iversally recognized by scholars from Northern Song Dynasty,and it's also a representative feature of his works. That kind of compo-sition method was adopted partially to outweigh Liu Yong and his Liuci. At the same time,it was deeply in-fluenced by Poems Innovation Campaign of Song Dynasty led by Ouyang Xiu and the interaction of various literary genres. There are three distinctsymbols:(1)poem lines been mixed together;(2)massive use of“fu”,with“bi”and“xing”(writing skills)as supplement;(3)concentrating on artistic image. Su Shi's method of“composing Ci with the spirit of poem”has far-reaching historical and realistic significance o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i.【总页数】8页(P1-7,74)【作者】张国荣【作者单位】百色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百色 533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6【相关文献】1.苏轼"以诗为词"的文体价值与文本意义 [J], 宋先梅2.苏轼的豪放词及其在词史上的地位 [J], 朱靖华;3.从缘情到言志由类型化到个性化──论苏轼“以诗为词”的意义 [J], 郭自虎4.从化诗入词看苏轼的“以诗为词” [J], 李笑野5.民国中后期女性词的苏辛词风转向及其词史意义 [J], 徐燕婷因版权原因,仅展示原文概要,查看原文内容请购买。
为什么说苏轼是以诗为词?陈师道在《后山诗话》中评价苏轼的词“以诗为词”。
“以诗为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在词的用途上, 苏轼的词有了极大的拓展, 使词形成了和传统诗歌基本相似的功能系统; 二是在词的承载上, 苏轼的词对个人的精神世界有了更广泛和深入的探掘, 使词形成了和传统诗歌相接近的表现领域。
由此, 词这种文体在文人手里, 成了一种有着较大自由度的个人抒情工具。
词原本是当时为配合流行乐曲而填制的歌词, 在演进过程中又多用于公私宴饮、市井娱乐,所以其功能在最初便相当狭窄, 即只是为了“应歌”与“佐欢”。
当文人染指其中, 也就继承了这种功能, 并把它作为词的总体特性来加以体认。
入宋以后, 城市经济高度发展,城市生活畸形繁荣,适应这种风气的需要, 词的功能还是多被局限在应歌和佐欢上。
苏轼词中, 也有一些单纯应歌佐欢的作品。
但是, 词在他的手中,却同时还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许多用途和功能。
词可用之庆贺, 如《减字木兰花》“维熊佳梦”;可以赠答, 如《水调歌头》“落日绣帘卷”;可以送别, 如《西江月》“莫叹平齐落落”;可以记行事, 如《蝶恋花》“雨后春容清更丽”;可以述出游, 如《浣溪沙》五首;可以写登临, 如《望江南》“春未老”;可以叙凭吊, 如《念奴娇》“大江东去”;可以述节令, 如《蝶恋花》“灯火钱塘三五夜”;可以记梦, 如《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可以怀人,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词可以嘲戏, 如《人娇》“别驾来时”;可以次韵相和, 如《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可以集句,如《南乡子》“寒玉细凝肤”;可以回文, 如《菩萨蛮》七首。
总之, 凡有人情应酬、送往迎来之事,个人日常所经所历所思所感,一些簸扬文字、逞露才情的游戏, 苏轼都可以用词实行。
唐宋词也曾被人许为“心灵的文献”, 但在苏轼之前, 词所展示的心灵世界却是相当狭小的, 主要局限在情感层面上。
苏轼的词在抒写个人精神世界上, 较之前代和同时代众多词人, 有了极大的拓展。
论苏轼的“以诗为词”孙小丽汉语言文学摘要:苏轼的一生是极其坎坷的,但这种坎坷在某种意义上成就了词人在宋代文坛独特的地位,这种独特之一表现在其对宋词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
词人用一种被人称之为“以诗为词”的手法改革了当时的词风,这种手法产生了广泛的反响。
对于“以诗为词”,各个年代的解释不尽相同,其主要表现为用题序和用典。
当时,一些词人认为苏词“不协音律”,事实上,苏轼是遵守词律的,苏词是协律的,古人用“不协音律”为理由来非议苏轼“以诗为词”是不符合实际的。
苏词提高了词品,扩大了词境,发展了词风。
而苏轼的政治生活背景和当时词坛的状况是“以诗为词”形成的两个主要原因。
关键词:苏轼;以诗为词;评价苏轼在宋代文坛上是一位极高的大家,诗文词都达到了极高的造诣,其诗奔放灵动,逸态横生;其文如万斛泉涌,不择地而出;其词更是空灵飘逸,“一洗绮罗香泽之态”,[1] 如天地奇观。
但如果就一种文体自身的发展而言,苏词的历史性贡献又超过了苏文和苏诗。
苏轼继柳永之后,对词体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最终突破了词为“艳科”的传统格局,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使词从音乐的附属品转变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诗体,从根本上改变了词史的发展方向,苏词内容丰富,风格多样,而最大特点就是“以诗为词”。
结合宋词的流变和当时的社会状况、他的政治生活遭遇,论述“以诗为词”这一文学现象形成的原因及其贡献、在苏词中的表现、前人对此的评价对正确认识苏词和词体的发展都十分有意义。
一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人(在今四川省)人。
嘉祐二年(1057)欧阳修知贡举,苏轼与弟弟苏辙同时高中进士,为欧阳修门生。
熙宁四年(1071)反对王安石新法,自请出任地方官,先任杭州通判,熙宁七年调任密州知州,元丰七年(1079)移知湖州时,因讪谤新法罪被逮至京,此即著名的“乌台诗案”。
后因王安石等人的援救而免死,次年到达黄州任团练副使,这时的他已四十五岁了。
黄州四年,是他创作的收获时期,前后赤壁赋、赤壁怀古词等作品写于此时,他旷达的人生观与飘逸的创作风格都成熟了。
苏轼的“以诗为词”创作手法是他在词体创作上的一大革新。
这种手法打破了传统词体的局限,引入了诗歌的题材、内容、手法和风格等元素,使词体在表现力和风格上焕然一新。
首先,苏轼借“以诗为词”的创作手法打破了世人对传统词体的“艳情”传统观念。
他以传统诗歌的题材内容扩大词体的题材内容选择,如将传统的山水、边塞、送别、怀古等诗歌题材引入词中,使词的题材范围更加广泛。
其次,苏轼借“以诗为词”的创作手法突破了传统词体在创作上的艺术表现形式。
他借鉴了诗歌的表现手法,如用典、象征、比喻、拟人等,丰富了词的语言和表现手法,使词更加细腻、深刻。
此外,苏轼的“以诗为词”创作手法还表现在对词境的拓展上。
他通过引入诗歌的意境和情趣,使词的表现更加深刻和生动。
他的词作常常表现出对人生、社会、历史等问题的深刻思考和感悟,展现出一种深远而开阔的意境。
总的来说,苏轼的“以诗为词”创作手法极大地推动了词体的发展,扩展了词的题材和表现手法,提高了词的格调。
这种手法不仅增强了词的艺术表现力,也使词成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诗体,为后来的文学发展奠定了基础。
[精品]浅论苏轼的以诗为词
苏轼以其独创的“以诗为词”,以其诗文的艺术技巧,赢得了众多读者的认可,为我们讲述了经典的古典文艺诗歌故事。
苏轼擅长于利用通俗俚语来表达他的思想,他的作品通常风格洒脱,情节跌宕起伏,语气优美,慢慢地缓缓流淌,温柔动人,给人一种不朽的浪漫感觉。
苏轼在文体上具有立体感,把诗动态地刻画在体现了自身思想情感的文章中,体现出多维度的文化精神和丰富的文学内涵,形成了苏轼独有的文艺风格。
苏轼采用诗歌形式,不拘泥传统,把自己的情感耽误于诗歌之中,在采用简练的凝缩形式中,写出了精彩的文字描绘,有壮观的景象,深刻的含义,丰富的视角,写出的文字经久不衰。
苏轼以其情节变化多端、高度象征性、简洁幽默的语句,多角度、深刻、精辟地描绘社会历史变迁、文化特征、区域不同情况,表达了苏轼独有的文化理念,为后世留下了经典的传统文学作品。
总之,以诗为词的苏轼,以其动人的诗句,朴实的叙述,深刻的意境,活力四射的风格,丰富的色彩,形成了其独特的文体风格和文化理念,给后代留下了经典的文学作品。
[论苏轼“以诗为词”]湖南外贸职业学院杨俭摘要:“以诗为词”与苏轼扩大词题材、提高词的地位是有关系的,但毕竟不具有必然联系,论苏轼“以诗为词”。
“以诗为词”存在着不足,我们今天不能因为钦佩苏轼“学际天人”,从而把苏词的缺点也转加赞赏,奉为圭臬。
关键词:苏轼以诗为词不足“以诗为词”与苏轼扩大词题材、提高词的地位是有关系的,但毕竟不具有必然联系,“以诗为词”存在着不足。
一、“以诗为词”的提法,本身便意味着诗词具有界限诗、词本具有同等地位。
诗、词是同源异流的两种诗歌体裁,两者间关系错综复杂,继承性和创造性同时存在。
词在兴起之后相当长的一个阶段,与诗的区别是不明显的。
到了晚唐五代时期,到了“花间”、“南唐”诸词人手里,词开始具有了自己较全面的文体特性,就像诗、文一样,有了属于自己擅长的表现方式、创作手法和风味情调。
从而从根本上将词提高到了与诗文同等的地位——一种独立文体的地位。
诗、词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它们在反映现实、抒情性等方面已各有各的特征,各有各的审美标准,分别形成了一整套独特的规律。
诗词分界主要体现于两者由外在到内在的差异。
内在是本质,外在方面主要指形式上的不同。
词又叫长短句,句式长短参差使词区别于律诗和绝句;词(除小令外)分几阕,又在形式上与古体诗有了区别。
诗词在形式上最重要的区别还在于词是一种音乐文学,是可以合乐而歌的,故而特别强调协律,除像诗一样讲究平仄的参差变化以外,还分平上去入四声和阴阳清浊轻重的谐合。
二、合乎音律,是词区别于诗的重要特点李清照:词自唐代诞生以来,就与音乐有着不解之缘。
词体本身与诗文不同的最大特点,就是词具有的音乐性。
词入乐可歌,即“音律”,并非指新体格律诗的“格律”。
诗可吟、文可诵,但最富有变化、适合音乐表现的却是词。
因而,合乎音律,是词区别于诗的首要特点,是衡量词长短得失的准绳。
柳永词虽然“词语尘下”,但却能“变旧声作新声”、“协音律”,因而“大得声称于世”;而苏东坡虽为文坛泰斗,“学际天人”,但他的词“往往不协音律”,故而流为“句读不葺之诗”。
论苏轼的“以诗为词”内容提要:“词”作为所谓“一代之文学”,在我国源远流长的诗歌长河中本是一处静谧、柔美的涓涓缓流,而苏轼以其“以诗为词”的创作实践,使之变成波涛汹涌、气势壮阔的大河激流。
本文通过对苏轼以诗为词实践的论述,认识到苏轼“诗词一体”尝试虽然改变了词的原有的审美特征,但却极大地拓宽了词的境界与题材,使得文章道德与儿女私情能并见于词,又进而把“诗”的“言志”功能带入“词”中,大大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
苏轼在词的领域贯彻“明道致用”,“有补于世”的文学观念,把“诗道”引入词的创作之中,提升了相对卑弱的词格,在词中承载与张扬士大夫人格力量与主体精神,从而达到诗道与词道的统一。
关键词:苏轼、以诗为词、诗词有别、诗词一体、士大夫主体精神前人论及苏轼的词,不论褒贬扬抑,无不视他为开宋词一代新风气的词坛巨擘。
正如《四库全书总目•词曲类•东坡词提要》所言:“词至晚唐以来,以清切婉丽为宗,至柳永而一变,如诗家之有白居易,至轼又一变,如诗家之有韩愈,遂开南宋辛弃疾一派,寻源溯流,不能不谓之别格,然谓之不工则不可。
故至今日,尚与花间一派,并行不能偏废。
”以上的引文把苏轼与韩愈相提并论,认为苏轼在词史中的地位与韩愈在诗史中的地位大致相当,且不论这样的看法是否允当,就韩愈生涩奇险的诗而言,在诗史中的确是不能不谓之别格的,这是有定论的。
而苏轼的词在词史中又是怎样的一种别格呢?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言明的,下文还要详述。
以下先引宋人陈师道评论苏轼词的一段脍炙人口的名言:“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
”(1)陈师道的看法与以上引文所持观点是基本一致的,而他进一步指出苏词的基本特征是“以诗为词”。
陈师道所言的“以诗为词”具体指的是什么?他没有明言,不过他对苏词的评价倒是交代得清楚,大体的意思是认为苏词是词中的别格、另类,而非当行本色,这应该是明白无误的。
而问题在于为什么“以诗为词”就会“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呢。
福建省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本科段毕业论文题目:论苏轼“以诗为词”的成因准考证号:052604100210学生姓名:郑德龙指导教师:陈斌2011 年8 月21 日论苏轼“以诗为词”的成因汉语言文学专业郑德龙指导教师陈斌【摘要】苏轼“以诗为词”的创作实践,开拓了词的题材,拓展了词的境界,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使词摆脱了游离于主流文化之外的窘境,成为一种与诗体并驾齐驱的文学形式。
而促使“以诗为词”理论形成的原因在于北宋当时特殊的党争政治背景,词体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寻求突破的需要,以及集诗文书画大成于一身的苏轼主观、有意识的词作实践三大因素合力的结果。
【关键词】苏轼;以诗为词;成因在我国灿烂辉煌的古代文学史上,冉冉升起了两颗最耀眼的明星——唐诗宋词!词,始于梁代,形成于唐,极盛于宋,所以说起词,当以宋词为代表。
两宋词人,名家辈出、名作林立,据统计,流传至今的宋词共有21055首,有姓氏可考的词作者就有1493名,其中北宋时期的苏轼堪称最杰出的词人之一。
苏轼,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四川眉山人。
他以坦荡潇洒的人格魅力及高超的艺术才情,“以诗为词”[1],开拓了词的题材,拓展了词的境界,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使词摆脱了游离于主流文化之外的窘境,成为一种与诗体并驾齐驱的文学形式。
对于“以诗为词”的评价,前人已多作论述,但是对于苏轼形成“以诗为词”的原因却研究甚少,或只是拘泥于一处,不免有遗珠之憾。
本文试图在总结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归纳总结、淬炼提高,努力从北宋当时的党争政治背景、词体发展的客观需要及苏轼自身主观实践等三大方面入手,以期对其成因作全面客观的论述。
一、“以诗为词”涵义简述既然要探究“以诗为词”的形成原因,那就不可避免要先理清何为“以诗为词”。
所谓的“以诗为词”就是以写诗的态度来填词,将诗的题材、内容、写法、风格等引入词的领域并使之拓展,开拓新的词境,提高词的格调,改变了当时词坛弥漫的香艳之风,完成了伶工之词向士大夫之词的转变。
首先,苏轼的“以诗为词”开拓了词的写作题材与内容。
苏轼之前的词人,承袭晚唐五代花间派的词风,遵循“诗庄词媚”、“词为艳科”[2]的创作道路,表现花间、樽前、相思、离别、月下男女、伤春怨别等内容,甚至男子作闺音,词不过是灯红酒绿下的艳情之作。
而苏轼则拓展了词的写作范围,极大地提升了词的格调。
在苏词中,山川风物、谈禅说理、悼亡怀古、咏史咏物、人生理想、个人情怀等等,凡可入诗者亦皆可入词,一扫词坛香艳之气。
正如刘熙载《艺概》中所评:“颇似老杜诗,以其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也”[3]。
其次,苏轼的“以诗为词”扩大了词的意境。
他将传统的表现女性化的柔美之情转变为男性化的豪迈之词,使词像诗一样可以表达作者的广阔的胸襟及高超的情怀,因而具有意气风发、豪迈豁达、高雅清旷的意境,词的审美价值也由此上升到崇高的境界。
例如在《江城子·密州出猎》中,苏轼不仅把出猎这个诗经常描写的题材引入到词的领域之中,而且充分抒发了作者保家卫国、杀敌立功的爱国主义高尚情怀,将出猎与狙击敌人、保卫祖国联系起来,从而赋予了这首词奔放豪迈的风格与崇高的精神。
再次,苏轼的“以诗为词”将诗的表现形式引入到词中,使词的表现手法多元化。
苏轼在词中不仅用白描、铺叙,还广泛地应用诗歌创作中常用的比兴、用典以及议论手法。
在语言的创新上,苏轼打破了“诗庄词媚”、“词为艳科”等传统观念,“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4],使词风向诗风靠拢。
简而言之,“以诗为词”对传统词体的突破是多层次的:题材上,不再以男女艳情为主,取境较阔;风格上,把诗歌“硬”的一面引入词中,抑制了词体的柔婉、阴柔的属性;功能上,使词体从娱宾遣兴之用,转变成为士大夫述志的工具,有意借鉴诗歌创作中常用方法与技巧,重词体的表意作用、与音乐相疏离的倾向渐趋明显。
二、“以诗为词”形成的党争政治背景“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
”[5]特定年代的社会背景、政治时势总是会深刻地影响到文学的发展与变化。
具体到宋代,这一历史时期的政治特点是重用文臣,柳诒徵在《中国文化史》中指出:“盖宋之政治,士大夫之政治也。
政治纯出于士大夫之手者,惟宋为然”[6]。
大批的文人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充当政治和文学的主体,使得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紧密相连。
作为文人政治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党争在历史上并不鲜见,但是北宋的新旧党争自王安石熙宁变法开始,绵延半个多世纪,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层次之深、影响之大,不可不谓空前绝后。
由于文人同时是政治与文学的主体,愈演愈烈的党争使得许多文人卷入其中,在宦海中几经沉浮,其中就包括了苏轼在内的许多词人。
因此,在以党争为表现的政治背景下,对词体文学创作的影响更为深刻。
苏轼的政治命运与新旧党争息息相关。
嘉祐元年(1056),苏轼与弟弟苏辙怀着“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7]的抱负在其父苏洵的带领下出川赴京应试,次年与其弟同登进士,父子三人名动京师。
熙宁三年(1070),王安石拜相并着手开始变法,变法派与反变法派对立日趋尖锐,苏轼虽有志于通变救弊、振时兴志,但因改革思想与王安石多有不同,在新党当政的形势下,苏轼只好乞补外任。
熙宁四年(1071),苏轼离京任杭州通判,此后又转知密州、湖州、徐州,度过了十几年的外任生活。
外任的经历,使得苏轼能接触到更广阔的社会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创作。
实际上,他也正是在此段时间开始作词,因此苏轼词的表现内容一开始便深深地汲取了现实生活的养分,使之区别于传统词的题材。
元丰二年(1079),新党指摘苏轼诗文中的“讥讽文字”,说其“愚弄朝廷”,“指斥乘舆”,“无君臣之义”,“虽万死不足以谢圣时”,应该“大明诛赏,以示天下”[8]。
苏轼由此获罪,从一方太守瞬间沦为阶下囚,生命岌岌可危,与其有诗文往来的亲友也多受牵连,或贬或罚。
这就是著名的“乌台诗案”。
后来,苏轼虽然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却让他深刻体会到文字可以罹祸,写诗作文必须备加谨慎!写诗是要小心的,可作词则不然,因为当时士大夫统治阶层普遍认为词只不过是“花间”、“尊前”的娱乐工具,充其量只是“小道”,与功业道德礼乐教化相距甚远,并不屑于从词中搜集攻击政敌的“证据”。
因此,为避“诗祸”,苏轼便将原来欲用诗来表达的东西放进词中,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以诗的表现形式来写词,利用词来渲泄自己不便用诗来表达的思想情感,而这种情感与酒楼歌席间那种娱宾遣兴的艳词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此,词便成为像诗一样可以“托兴”、“寄情”抒发人生感慨、情趣志向的一种文学形式。
三、“以诗为词”是词体发展的客观需要任何文学理论的形成都有一个长期、渐进的演变过程。
纵观词体产生、发展、变化之轨迹,“以诗为词”这一理论也绝非是苏轼一人凭空而起,而是词体本身发展到一定阶段,到达量变到质变的关键期,由苏轼加以把握使之成型,为词体创作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陈洵《海绡说词》云:“词兴于唐,李白肇基,温岐受命,五代瓒绪,韦庄为首。
”[9]在唐代,原产于西域的“胡乐”传入中原,与汉族原有的以清商乐为主的各种音乐相融合,产生了一种新的音乐——燕乐。
燕乐曲调繁多,有舞曲,也有歌曲。
歌曲的歌辞就是词的雏形,当时叫做“曲子词”。
而词的另一个重要来源是文人的诗歌。
唐代某些乐曲的曲拍声调尤其是《杨柳枝》、《竹枝》、《浪淘沙》、《清平调》等曲调的歌辞,与格律诗并无多大的区别。
文人所写的曲子词也基本上都是整齐的五言、七言形式,个别为长短句。
到中唐,文人开始认真地倚声填词。
元和年间后,文人填词逐渐增多,词才正式成为一体。
晚唐的温庭筠是第一个致力于填词的文人,他熟悉诗赋,又擅长音律,诗词兼通,采律诗之法入词,被誉为花间派鼻祖。
韦庄逐步温庭筠,也向诗体借用大量技巧,但他不同于温庭筠的方面在于借鉴的对象以古体诗为主,结构连贯、句构流畅、语意明朗。
南唐后主李煜秉承温韦传统,由于历经国破家亡,其词表现出了独特的人生感受,出现了诗歌独有的抒情言志的萌芽。
北宋晏殊、欧阳修等以政治文臣身份作小词,风调闲雅,讲究言外余韵,可见深受诗之审美影响。
张先词作中最早使用题序交待创作缘由,以明创作宗旨,并借鉴诗歌形式开拓词体的实用性。
至此,词体诗化倾向已然来到了一个转折点,这时自觉利用“以诗为词”的理念将词体提升到一个崭新的境界,并使之成为士大夫主流文化的,便是集诗、文、书、画大成于一身的苏轼。
由此可见,词从产生之初到发展成熟,不仅在音律体式上努力与诗律融合,而且在众多词人创作实践中,也常借鉴诗体的作法及意境。
“以诗为词”的变革是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必然。
苏轼对词体做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必引起当时文坛广泛的关注。
对“以诗为词”的批评也不乏其声,如陈师道便指出:“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10];李清照亦云:“然皆句读不葺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11]。
苏词的不合“本色”、“不协音律”招致北宋时期诸多词人、学者的批评。
后人对此也有更深刻的认识,明王世贞云:“以气概属词,词所以亡也”[12]。
其理由是,合乐而歌是词体本质属性,如果忽视了这种属性,那么词的本质便发生了改变,失去了词的“本色”。
四、“以诗为词”是苏轼自身努力实践的结果在苏轼之前,文人词的内容不外乎是花前月下、相思离别等,即所谓的“诗庄词媚”、“诗言志,词抒情”、“词为艳科”,此等根深蒂固的观念自唐以来便统治了文人的思想,所以,词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只能算作是诗余小令。
而“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13],苏轼对于词体的革新可见一斑。
陈师道曾言:“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14],“以诗为词”即是苏轼革新和发展词体的重要手段,正如吴熊和所言:“苏轼既‘以诗入词’,正其本源;又‘以词入词’,完其本色”[15]。
其一,苏轼词学观认为诗与词是有源流关系的,这种源流关系本身就决定了词不可能完全脱离诗的影响。
他认为诗词同源,本属一体,其差别只是外在的艺术形式,而其艺术本质和表现功能应是一致的。
苏轼在其著名的《祭张子野文》中提出词为“诗之裔”:“清诗绝俗,甚典而丽.搜研物清,刮发幽翳。
微词宛转,盖诗之裔”[16]。
从“诗之裔”的观点出发,苏轼常常将诗与词相提并论。
如:“颁示新词,此古人长短句也,得之惊喜,试勉继之。
”[17]“又惠新词,句句警拔,此诗人之雄,非小词也”[18]。
苏轼视“词”为“古人长短句”,认为词的创作中采用了诗的句法,借鉴了诗的精神,也是作者内心情感的外在体现。
这与欧阳炯《花间集序》以词上承齐梁宫体完全不同,使词于浅斟低唱之余,重现“句句警拔”、“诗人之雄”。
这样就打破了诗词的界限,促进了词与诗的相互沟通和渗透,对推尊词体、改革词风有着重要的意义。
其二,在艺术手法上,苏轼将诗歌中的一些表现手法借用到词中,使得词的表现手段更为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