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国》中体味日本文学中“物哀”的表现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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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电影文学Film Literature赵 婷从《雪国》看川端康成文学中的“物哀”美【作者简介】赵 婷,女,陕西石泉人,三亚学院外国语学院日语专业副主任,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日本文学、日语语言学研究。
《雪国》是川端康成自《伊豆的舞女》《纯粹的声音》后又一经典力作,前后历经十余年才完成创作。
川端康成在《雪国》之前,作品多以表现日本女性传统美为主,而在这部作品中,他开始关注人物内在的情感,即更加注重气韵与意境。
1969年,日本导演大庭秀雄首次将《雪国》搬上银幕,并邀请岩下志麻、木村功、万代峰子等实力派演员担任主演。
电影一上映,即再一次引发了人们对川端研究的热潮。
电影《雪国》的成功,不在于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更在于它能激发人的内在情感,进而产生“共情”。
日本学者将这种“共情”称为“物哀”。
电影《雪国》通过徒劳哀伤的爱情美、素雅幽静的色彩美、超凡脱俗的女性美以及悠远空寂的精神美,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孤独、哀愁、虚无的情感画面,让人产生难以抑制的哀感。
一、 何为“物哀”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美产生于平安时代,其中以紫式部创作的《源氏物语》为典型代表。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高超的手法将人物的忧愁、悲哀、苦闷等情感完美呈现在读者面前。
可以说,《源氏物语》作为“物哀”美的始祖,完成了从“哀感”到“物哀”的演变,开创了日本文学新的表现形式。
但是紫式部并没有准确指出“物哀”的实质,在日本文学界,人们一致认为,“物哀”一词是由日本国学大师本居宣长创立,最早见于其《源氏物语玉の小栉》一书中。
本居宣长在书中首次将“物哀”作为一种文学理念提出。
他认为,凡是能将看到或听到的事物放置内心之中来品味,即是懂得事物的情致,也就是懂得“物之哀”。
日本学者久松潜一博士将“物哀”分为五种类别,即感动、调和、优美、情趣及哀感,其中以“哀感”最能体现“物哀”之美。
[1]当然,“物哀”不仅表现在“哀”的层面,如悲喜交集、爱慕追思之情、生离死别、悠然自得之感等情感元素,皆可谓“物哀”。
《雪国》的物哀
1968年10月17日,一位须发皓白的精瘦老者,身穿和服,走进了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现场。
凭借《雪国》、《古都》、《千纸鹤》等作品,他成功摘取了亚洲第二顶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
评委会的颁奖词中,称他的作品是“以敏锐的感受及高超的叙事技巧,表现了日本人的内心精华。
”这个人就是川端康成,是日本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
有幸读了《雪国》,这部小说主要是写舞蹈研究者岛村与一位艺妓和一位纯情少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为读者展现了一个哀怨和冷艳的世界。
《雪国》是以白雪的世界为背景的。
雪是世界上最干净、圣洁,同时也是飘渺近似虚幻的东西。
整篇文章都流露着一种淡淡的平淡、苦闷、悲哀的情绪。
这也是一部富有诗意的作品,风景如画的北国景色与主人公的内心融为一体,为我们呈现出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
小说情节并不复杂,但是第一次阅读的时候并不能清晰地明白,很多问题有待解决,这需要我多次阅读、慢慢品味。
整篇文章大部分是以一种平淡、悲情的语气来叙述,偶尔有比较激烈的语气。
在我看来,小说的高潮就是结局了。
小说以叶子的出现开场,以叶子的死收尾。
在结局中,出乎我们意料,作者安排了一场意外的火灾,叶子在大火中丧生,驹子变得疯癫,岛村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痛,相反却认为叶子的死是获取自由的,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结局给人一种悲伤绝望的凄美感,三人的结局不同,形成鲜明的对比。
浅析日本文学中的“物哀”情怀发表时间:2018-11-23T09:48:14.970Z 来源:《语言文字学》2018年第11月作者:刘斌[导读] 更对日本人精神价值观产生了诸多影响,在日本人的性格中仿佛注入了一丝婉转、一抹阴柔,形成了一种难以诉说之美。
本文以日本文学作品为载体,阐述了“物哀”这一文学理念的发展历程和在日本文学中的地位,希望对正确认识日本文化有所帮助。
刘斌辽东学院摘要:“物哀”作为日本文学的美学理念由来已久,不仅在日本文学作品的各个方面予以体现,更对日本人精神价值观产生了诸多影响,在日本人的性格中仿佛注入了一丝婉转、一抹阴柔,形成了一种难以诉说之美。
本文以日本文学作品为载体,阐述了“物哀”这一文学理念的发展历程和在日本文学中的地位,希望对正确认识日本文化有所帮助。
关键词:日本文学日本文学美学在岛国的自然风土的熏陶下,日本人形成其特殊的文化性格和精神结构,培育出崇尚悲哀、幽玄、风雅的气质,进而成为酝酿日本艺术精神的底流,产生了相应的独特的日本艺术美的形态。
一、何谓“物哀”通过古代神话、历史传说,歌谣等口头文学,以及8世纪有文字记载后诞生的历史文学《古事记》、《日本书纪》和最早的歌集《万叶集》等作品,开始萌发日本文学的“哀”的美学理念。
在《源氏物语》中,日本江户时代的国学家本居宣长首先提出将平安时期的美学理论命名为“物哀”,并解释为“在人的种种感情中,只有苦闷、忧愁、悲哀——也就是世间诸多不如意的事,才是使人触动最深的。
”“物哀”意识在日本文学中,所体现的是纤细而幽怨的情调,着眼点不是炙如烈酒的浓重,却是淡如止水的清雅。
“物哀”先于其他各种美的形态而存在,它的形成与发展经历了一个较长的历史过程,属于日本固有的美范畴。
从《古事记》、《日本书纪》时代开始,日本文学就已产生“哀”的美学理念。
换句话说,从古代起,“哀”就深深地渗透到并参与了日本文学的形成,其内与容也随着历史的推移而不断丰富和发展,最终形成了“物哀”这样一种特殊的日本艺术美的形态。
《雪国》中“雪”的物哀美作者:李璇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8年第5期“物哀”代表着日本文论和美学的最高范畴,它是日本传统审美情趣的精髓,也是理解大和民族传统文化和整体气质的关键。
“物”指客观事物,“哀”指主观情感,“物哀”是审美主体在体验客观对象时产生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这种感动包括怜惜、壮美、喜悦、感激等任何对外在世界产生的细腻的、真实的、感动的情绪,最典型的物哀思想是一种哀怜、忧愁的感伤情绪。
物哀美是一种感觉式的美,需要靠直觉、靠心来感受。
最典型的是基于哀怜之情产生的悲美、哀美;还表现为触动人心的生命美、色彩美等,体现了广义的物哀思想。
《雪国》中最能体现物哀美的是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它有着洁白明净的颜色美,稍纵即逝的瞬间美,真挚徒劳的悲剧美和热烈悲壮的生命美等等,是人在体悟外在自然时所产生的独特情感体验。
一、雪的洁白——颜色美“雪”的颜色象征纯洁和光明。
小说中用来形容“雪”的词语有“柔和的乳白色”、“皑皑”、“熠熠生辉”、“鲜明”、“莹白”等。
“雪”的色彩不仅是洁白的,还具有光明、圣洁的美。
“雪”具有清除污秽、净化心灵的作用。
首先,岛村从喧闹的城市来到僻静的雪村,目的是要“唤回对自然和自己容易失去的真挚感情”,“雪”正是使岛村焕然新生的催化剂,其次,“雪”能唤醒主人公内心的道德自觉。
岛村在火车上一直窥视着叶子的迷人身姿,当他走人雪中,“迎面扑来一阵寒气,他立即对自己在火车上那种非礼行为感到羞愧”,他只觉得“鼻涕簌簌地流个不停,好像把脏东西都给冲了出来。
”此外,当岛村看到在太阳下闪耀的绚丽的雪和白色的绉纱时,“觉得好像夏日的污秽都被一扫而光,自己也经过了曝晒似的,身心变得舒畅了。
”“雪”透露出作者对真、善、美的追求,激发对生命的热爱。
二、冒的消逝——瞬间美日本人追求生命的瞬间美。
日本人偏爱消亡的美丽事物,一方面,他们认为生命的瞬间闪光是人生意义所在;另一方面,他们又对生命的柔弱、人生的无常感到哀怜、叹惋。
语|文|世|家—科教导刊(电子版)·2017年第6期/2月(下)—74川端康成作品中所体现出的“物哀”理念——以《雪国》为例朱文君(安徽外国语学院安徽·合肥231201)摘要川端康成是日本文学界的“泰斗级”人物。
1968年凭借《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作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日本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人。
川端康成的几乎每一部作品都能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悲而美的艺术风格。
通过赏析《雪国》中的物哀美及其形成原因,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到川端康成这样一位继承了日本文学传统的伟大艺术家。
关键词雪国物哀中图分类号:I313文献标识码:A 1物哀是什么物哀一词最早出现于平安时代,原是表达感情的普通词语。
和汉语中所说的“情”非常相似。
维基百科上是这样介绍“物哀”的:“物哀”有时会因眼见、耳闻的事而产生深切的情趣和无常的哀愁。
是由充满苦恼的王朝女性内心而产生的一种生活理想、美学理念。
将单纯感叹的“哀”发展到具体充实的“物哀”的是《源氏物语》的著者----紫氏部。
据统计,《源氏物语》中出现的“哀”“物哀”多达一千多次。
紫氏部将“物与哀”主客观合一了。
至此在日本也开启了“物哀”的时代。
此后日本的小说中明显带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而“物哀”也随着一代又一代的诗人、物语作者流传了下来。
2川端康成及其作品《雪国》的物哀表现川端幼年时父母双亡,少年时代,相依为命的姐姐和祖父母又相继病故,历尽人世沧桑和世态炎凉,造就了他感伤与孤独的性格,这种内心的痛苦与悲哀成为后来川端文学的底色。
少年时代的川端很早就广泛地涉猎了古今中外的名著,尤其是对《源氏物语》爱不释手,以至于他一生的很多文学创作都深受其影响。
正如他自己所说:“《源氏物语》是深深地渗透到我的内心底里的。
”他经常强调:“平安朝的'物哀'成为日本美的源流”。
正是这种对日本传统审美的独特理解,使得川端的文学创作,总给人一种悲美的感动。
《雪国》等著作都沿袭了这一特色。
试析《雪国》中的物哀作者:蒋博来源:《神州》2012年第20期摘要:川端康成认为物哀是日本文学的重要源泉之一,他的《雪国》体现了他对这种文学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本文挖掘《雪国》中体现的传统物哀精神,并着重分析川端康成对物哀理论新的发展:不同于本居宣长的观念,川端康成的“哀”有时会脱离“物”,“心”成了审美主体;他的物哀又向佛教走了一步,“心”进入“无”之境。
关键词:川端康成雪国物哀悲哀美虚无川端康成淡化小说情节,着重于对人物内心情致的辨清,沿着感知“物之心”、“事之心”这两层面传达物哀,而且更侧重于对悲哀的表现,在这一层情感中又弥漫同情的意味。
在实践物哀理论时,他在日本文学与西方文学的碰撞中找到结合点,深入表现内心世界,睁开“心眼”。
然后,他向佛教走进了一步,在物哀中增加了虚无感。
(一)对传统物哀的呼应“物哀”是本居宣长提出的文学理念,他在《紫文要领》中写道“每当有所见所闻,心即有所动。
看到、听到那些稀罕的事物、奇怪的事物、有趣的事物、可怕的事物、悲痛的事物、可哀的事物,不只是心有所动,还想与别人交流与共享。
” [1]31-32,从文学理论上来说,这是在讲作者创作的动机,作者旨在分享内心的感动,没有教诲读者的功利目的。
所以不能过多的从道德方面来拷问人物,认为岛村没有用同等的爱来对待驹子。
这一点非常不同于我国的“物感”;对于接受的读者来说,他们的任务是“知物哀”。
知物哀分两个层面,一个是“知物之心”,一个是“知事之心”。
看到别人悲伤,能够体味到他人的悲伤,就是能“知事之心”。
体味别人的悲伤心中也有悲伤,就是物哀。
如果对照传统物哀理论来看,岛村这一人物形象有一颗知物哀的慧心。
在“知物之心”方面,当岛村看到茫茫的银河悬在眼前,他不由得感慨“真是美得令人惊叹”,在火灾的现场他还能停下脚步,心灵为美的出现而震颤。
他常常能被美的纤丝细缕打动,看到窗上的飞蛾,哀叹一句,“多么美啊”,这种感慨、悲叹、心有所动,就是知物哀。
外国文学从《雪国》看川端康成的“物哀”美学赵艺瞳 辽宁师范大学摘要:1968年,日本文学家川端康成凭借《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作品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在作品《雪国》中,作者以水墨画般笔法风格将日民族“物哀”理念刻画得淋漓尽致。
本文将通过对作品《雪国》的分析与理解,探求川端康成在作品中所表现的“物哀”意识与“虚无”之美。
关键词:川端康成;《雪国》;物哀;虚无一、无常若逝樱:日民族“物哀”意识的起源在《<源氏物语>玉小栉》中,日本江户时代的国学家本居宣长首先提出将平安时期的美学理论命名为“物哀,”并解释为“在人的种种感情中,只有苦闷、忧愁、悲哀——也就是世间诸多不如意的事,才是使人触动最深的。
”“物哀”意识在日本文学中,所体现的是纤细而幽怨的情调,着眼点不是炙如烈酒的浓重,却是淡如止水的清雅。
一种民族文化的诞生,必与其民族特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物哀”意识出现于日民族,就与日本特殊的地理环境(岛国)有很大关系。
日本诸岛从古以来就常为雾霭所笼罩,朦胧淡雅,变幻莫测。
再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像日本一样在狭窄的地域能将世间如雪山、山涧、温泉、瀑布等诸多美景一举收入囊中,既有林木葱郁,雾雪迷离,又有竹林流水,庭院幽雅;同时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国家像日本一样,自古以来就被地震、雪灾、海啸、飓风等如此之多的自然灾害所频频光临。
千百年来日民族常看到的是眼前的美转瞬即逝,须臾间便极有可能化为乌有的玄幻与哀伤——而这一切使他们相信,往往美好的事物背后,皆隐匿着“无常”。
而随着佛教文化的传入,日民族文化中这种“无常”的虚无意识则更为强化了,可以说,佛教所揭示的万物流转的无常观以及人生的虚幻感更加速了日民族朦胧模糊的“物哀”意识的最终形成。
川端康成在《雪国》中反反复复地细致描绘雪夜、落日、星空与山峦,所展现出的也都是这般“寂静”的虚无。
二、命途寂如雪:《雪国》体现出的“物哀”之美(一)徒劳的爱情中结局的预示“穿过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白茫茫一片,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从《雪国》中体味日本文学中“物哀”的表现手法从《雪国》中体味日本文学中“物哀”的表现手法一.文章概述:《雪国》(ゆきぐに)是日本著名现代著名小说家川端康成(1899~1972)于1935年先后发表在《文艺春秋》、《改造》上的中篇小说。
同时,这部作品是作者在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时被被评奖委员会提到的三部小说之一。
在其后根据小说被改编成多部同名影视剧。
在这篇文章中,将结合日本著名古典文学《源氏物语》中物哀的思想,根据川端康成全集中川端康成本人所留下的话语,从文章搜寻出作者抒发情感的很多写作方式及其艺术技巧,再现作者内心中最为柔软的深沉情感。
二.关键词:《雪国》川端康成物哀《源氏物语》三.正文:川端康成(1899~1972)是日本现代著名小说家,日本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他1899年6月出生在日本大阪。
自幼父母双亡,父亲去世后跟随祖父母回到老家。
在《致父母的信》一文中写道:“深深可入我幼小心灵里的,便是对疾病和夭折的恐惧。
”7岁祖母死去,10岁唯一的姐姐也离开了人世,16岁那年他最后一位亲人——祖父也辞别了人世。
少年时代的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人生的孤独与寂寞,同时形成了他孤僻的性格和他日后作品的悲凉格调。
他自幼喜欢读书,入中学后更热衷于阅读文学作品。
后来将自作的诗歌、文章和书信编为《谷堂集》,还频频向报刊投稿。
1917年考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读英文系后,他依然热爱阅读,其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等俄国作家和志贺直哉、芥川龙之介等日本作家的作品更受其热爱。
1920年考入东京大学英文系,第二年转入国文系。
在东大期间,他热衷文学创作,积极参加编辑出版东大文科系统的同人杂志《新思潮》。
在刊物上发表过一些短篇小说。
1924年春天,他从东大毕业,决心走上文坛,成为专业作家。
同年10月,他参与创办同人杂志《文艺时代》,发起新感觉派文学运动。
《文艺时代》于1927年5月停刊。
其后,他又先后加入了《近代生活》杂志、“十三人俱乐部”和《文学》杂志。
进入20世纪30年代以后,日本军国主义势力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疯狂侵略什么是“物哀”(もののあはれ)?大体上说,在日本的古典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产生和发展的同时,古典浪漫主义文学传统也产生和发展起来,可以说二者都具有久远的历史。
如果说日本的古典现实主义文学传统是从“真”和“真实”演变而来的,那么日本的古典浪漫主义文学传统则是从“哀”和“哀物”演变而来的。
早在日本古代人的原始信仰中,在《古事记》《日本书纪》和《万叶集》的时代,“哀”就作为感动的一种形式出现了。
如果说《古事记》和《日本书纪》里用“哀”所表示的感动还具有国家的性质和原始的色彩,那么到《万叶集》里用“哀”所表示的感动则逐步有国家的性质向个人的性质演化,即用以抒发个人的感怀。
也就是说,这些典籍开始抒发“哀”的感情,开始产生“哀”的意识。
正因为如此,研究者可以从这些典籍里找出许多使用“哀”的实例。
如在《万叶集》中,既用“哀”表示对人的感动(如面临生离死别时的种种不同表现),也用“哀”表示对物的感动(如面临自然景物变化时的种种不同反应)。
而从“哀”向“物哀”的转化又经历了一个很长的过程。
在其中起过一定推动作用的有藤原道纲母和清少纳言等人。
藤原道纲母的《浮游日记》虽然强调写真实,写真事和真情,但在其真情中自然就融入了自己的主观体验在内。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虽然都是事实的记录,但这些事实也都是经过自己选择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而其中的“随想”部分,就是表述作者关于自然和人生种种感受的。
这就是说,在她们的作品中,已经包含了“真实”和“物哀”两个方面,已经表现出“真实”和“物哀”两种倾向,只不过她们强调的是前者而不是后者罢了。
而最终使“哀”向“物哀”转化的完成者则是紫式部。
在《源氏物语》里,她的内容比较简单,浅显的“哀”转化为内容比较复杂、深刻的“物哀”,并且由此大大地丰富和深化了自己作品的内容。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贡献,同时也标志着以“物哀”为核心的古典浪漫主义作为一种创作方法一步步趋向成熟。
这时“物哀”的内容更加成熟,不再限于感叹、悲哀、同情、共鸣,还可以包括快乐、怜悯等感情,并且产生感动的对象也更加多样化了,既有人,也有自然景物,还有社会状况等。
“物哀”是一个日语词,是一个颇为复杂的概念,很难用一个汉语词翻译它。
大意是指微妙而深沉的感触、细微而复杂的感情、无名的伤感情绪、感人的幽深情趣以及因物生情、感悟兴叹、多愁善感等意思。
具体地说,“物哀”中的“物”是指客观对象,包括人、自然景物和社会状况等方面;“哀”是指主观感情,包括悲哀、同情、快乐和怜悯等方面;“物哀”是指二者调和一致时所产生的情趣境界。
作为日本民族独特的审美概念,“物哀”具有十分深厚的历史根基。
《源氏物语》被公认为表现“物哀”最充分、最出色的小说。
研究者发现,这部小说多次直接使用“物哀”这个词,场合各有不同,对象也各有不同。
如有的是对人的感动,其中最多的是对异性的感情,是在男女恋爱关系方面的感情;有的是对自然景物的感动,其中有对自然美景的赞叹,有对季节轮换的感怀;还有是对自然景物的感动,其中有对自然美景的赞叹,有对季节轮换的感怀;还有的是对社会生活的感动,其中有对世态炎凉的感触,有对人事无常的慨叹等。
由于川端康成受到《源氏物语》的影响最为明显,在其作品中,“物哀”的感觉最为浓厚。
《雪国》刻画出日本古典主义中女性美的特色,从表面上来看,作品是以男性形象——岛村为中心展开故事情节的。
通篇都是通过岛村的感觉与眼观展示女性形象——驹子和叶子的。
从川端康成的话中我们可以得到证明。
例如:我认为与其说以岛村为中心把驹子和叶子放在两边,仿佛不如说以驹子为中心把岛村和叶子放在两边好。
对于处在两边的岛村和叶子,我采用了不同的写法,但哪个都没有写得很明白(日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日文版),第33卷,390,391页。
)又如:作者深深进入到作品人物——驹子之中,对岛村则仅仅是稍予理睬。
在这个意义上,与其说我是岛村,不如说我是驹子把。
我有意识她尽可能把岛村和自己分开来写。
(同上书,388页。
)作者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巧妙地架设在男女主人公之间,虚中有实,前后呼应,具有别具一格朦胧之美。
他所描写的女性美、颓废美和虚无美都是反衬出自身对世界细腻的沉思与感悟。
注重主观感受、具有理想色彩、重视性格刻画和以朦胧为手段,是川端康成小说在刻画人物方面的第一个突出特点。
他的小说往往以主观感受作为刻画人物形象的基础,往往以主观感受作为从事小说写作和塑造人物形象的起点。
主观感受浅深结合,强弱协调,从更加深入的描写人物心灵的种种风情,提倡看世界不仅仅用眼,耳朵等感觉器官,更提倡用心灵去感受的“物哀”精神。
看过、听过只是一种表面的经验之谈,为看过的事与物去爱,去恨,去同情,如鲁迅所说的“创作须情感,至少总得发点热”(《鲁迅全集》,第三卷,332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列夫·托尔斯泰所说的“必须体验过某种感情”(【俄】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丰陈宝译,113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雪国》是川端康成在自己强烈的艺术感受下进行创作而成的,即用作者自身的世界观进行人物塑造。
正如上面的例子所说,《雪国》里驹子的感情就是作者的痛苦与寂寞,作者在写作同时,与主人公之间仿佛没有了时空的障碍,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思考,描写驹子的动作行为,然后通过主人公岛村的口中向人们倾诉自己的悲哀与痛苦。
这些写作特色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和理想色彩,这也与作者极力倡导“新感觉派文学”分不开。
在阅读有关《雪国》的评论后,一段令人心醉的话出现在眼前。
“雪月花时最怀友”体现出日本文化的精神。
川端康成曾经描述过:“以研究波提·切利尼而闻名于世的矢代幸雄博士,对于古今东西美术博学多识。
他把‘日本美术的特色’之一,简洁地概括为‘雪月花时最怀友’的诗句。
当看到雪的美,月的美,即四季时令的美而有所感触时,当由于这种美而获得愉悦时,便会热切思念知心友人,愿与他们共享此乐。
这就是说,美的感动强烈地诱发出友人的怀恋之情。
这个‘友’,也可以广义地理解为‘人’。
‘雪’‘月’‘花’这三个字,表现了四季时令变化的美,包括山川草木、宇宙万物、大自然的一切以及人间感情的美在内,这是日本的传统。
日本的茶道也是以‘雪月花时最怀友’为基本精神的,所谓茶会就是‘欢会’,是良辰美景亲朋好友的欢聚。
”(【日】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日文版),第28卷,347、348页)这段话说明川端康成在描写自然景物方面特别注重将自然与人情融合,达到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效果。
这也是“物哀”中,思考世界的一种方式。
在《雪国》中,作者用自己独特的视角描写雪国四季不同的景致。
根据时间的不同,描写夏绿满山,冬雪皑皑,春暖花开以及秋高气爽的景色。
不仅限于此,我们从小说开篇的一句话: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
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
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站长先生,站长先生!”一个把围巾缠到鼻子上、帽耳聋拉在耳朵边的男子,手拎提灯,踏着雪缓步走了过来。
白茫茫的夜空,初夏夜晚卷入车窗的冷空气,雪国这个初夏的夜晚一切是那么的宁静,与作者的心境保持一致。
这段话对后世的影响很深。
往往开篇的景物为全篇作品奠定了一个稳定的感情基调。
因为要表现作者的“物哀”,所以安静的环境才能给读者以思考与理解的空间。
川端康成的小说一直追求着纯粹的美,甚至极端下的美。
作者不仅仅充分表现雪国自然环境的种种形态,而且生动地展示了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与这种环境交织在一起的人物的种种景况。
小说结尾对火灾的描写更是对“物哀”美的一种最深沉的阐释:啊,银河!岛村也仰头赞叹,自己的身体仿佛随即飘入银河之中。
银河的光亮近在咫尺,好像要把岛村托起来。
四处旅行的八角,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所见的银河,大约便是如此辽阔和瑰丽吧。
明亮的银河沉沉下垂,似乎要用她赤裸的身躯拥抱夜色笼罩下的大地,美得令人惊叹不已。
岛村觉得自己的微小身影,反而从地上映入了银河。
缀满银河的星星一一可见,就连天光云影中点点银沙也历历在目,明亮清澈。
而且,银河那无底的深邃把他的实现吸引住了。
(【日】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日文版,第10卷,132页)火花向银河里边扩散开去,岛村又觉得自己仿佛被银河轻轻托起似的。
浓烟冲向银河,而银河却倾泻下来。
水龙头没有对准屋顶,喷出的水柱摇摇晃晃,形成一股白蒙蒙的烟雾,好像映射着银河的光芒。
围观的人们突然发出“哎呀”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一个女人落了下来。
……一条水龙对着火焰的余烬喷出弧形的水柱。
但在水柱前面,忽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体,正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