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灰化烟随风散——论贾宝玉的死亡意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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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徐振辉
出版物刊名: 江苏社会科学
页码: 61-65页
主题词: 红楼梦;死亡意识;死亡观念;死亡描写;宝玉;人生哲学;王夫人;传统小说;大观园;心理学家
摘要: <正> 死亡——生命的终结形式,有着丰富复杂的心理内容。
尤其在死亡之前,心理学家称之为“梦境的风暴”,表现为极度焦虑、忿怒,自狂、悲苦、恐惧、自谴、悔恨,最后出现无可奈何的平静。
《红楼梦》的死亡描写,虽然也有着生死宿命、梦幻鬼魂,“情榜”录名的传统小说构架,但基本上是真实的死亡,在死亡形式、死亡观念、死亡心理及死亡价值等方面,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格局,呈现亦。
伤心紫玉化成烟——谈贾宝玉的三次化烟刘洪强【摘要】贾宝玉的死亡意识与紫鹃的命名当下不少人已经在探讨,但似乎并没有触及问题的实质.贾宝玉三次"化烟说"其实暗含着一个神话原型"紫玉化烟",贾宝玉要求与紫鹃、林黛玉一起化烟,而紫鹃与林黛玉的名字正好组成"紫玉",这也是"紫玉化烟"的运用,而<红楼梦>的内容与"紫玉化烟"的意蕴相符.【期刊名称】《长江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0(026)002【总页数】3页(P19-21)【关键词】贾宝玉;林黛玉;紫鹃;紫玉化烟【作者】刘洪强【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014【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1当下很多人已经在关注贾宝玉的死亡意识,这方面的文章已经有数十篇,探讨的视角各异,有的用传统知人论世的方法,有的引入外国的各种主义而剖析,都有不同的发现①探讨贾宝玉说自己死亡的文章较多,如饶道庆先生《化灰化烟随风散——论贾宝玉的死亡意识》(《红楼梦学刊》1995年第1期);张乃良先生《贾宝玉的死亡态度及死亡体验》(《南都学坛》2003年第4期);马跃、李秀萍两先生《诗意地栖居——贾宝玉的死亡遐想与诗性生存追求》(《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2006年第3期)等等。
但无人涉及本文的论点。
笔者认为,贾宝玉的“三次化玉”说其实暗含着一个中国古代神话原型——“紫玉化烟”,不但宝玉成烟,而且紫鹃与林黛玉(暗含紫玉两字)也化成烟。
在《红楼梦》中贾宝玉三次说到死时,曾说到化烟。
第十九回宝玉对袭人说的:宝玉忙笑道:“你说,那几件?我都依你。
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的。
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
——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
作者: 王旻
作者机构: NULL
出版物刊名: 中国文学研究
页码: 81-86页
主题词: 贾宝玉 忧患意识 悲剧 大观园 命运感 孤独感 宝钗 金玉良缘 林黛玉 生命点
摘要: <正> 来自于我们生命本体冲动的忧患意识,在我们严格的理性思维尚未给予囿定和界域之前,就挣扎在我们的灵魂深处,游濛在每个时代伟大的悲剧作品之中。
隆起于清代中叶并成为中国古典小说太极之顶的《红楼梦》,在其色彩绚烂的繁华幕后,同样游弋着忧患意识的阴影。
而这种阴影,在主人公贾宝玉身上显得尤为浓重。
“悲凉之雾,遍及华林,然呼吸而领会者,独宝玉而已。
” 1、忧患意识作为哲学范畴在文学领地中的引进加速了文学本体探层意蕴的再思。
贾宝⽟的⽣死观《红楼梦》中,与贾⾬村狗苟蝇营相对的⼀个⼈,就是贾宝⽟,⽣在富贵温柔之乡,花柳繁华之地,从⼩却对男⼈与官场充满了蔑视。
在男权主导的社会,贾宝⽟⾝边的⼈都是皇亲国戚,亲王贵族,可贾宝⽟给他们的定义却是须眉浊物,把那些热衷经济仕途之道,死读书的⼈称为是“禄蠹”。
并且说:“⼥⼉是⽔作的⾻⾁,男⼈是泥作的⾻⾁。
我见了⼥⼉,我便清爽,见了男⼦,便浊臭逼⼈”。
再看看贾宝⽟周围的⼈,⼤伯贾赦世袭了⼀等将军的爵位,却不好好做官,左⼀个⼩⽼婆右⼀个⼩⽼婆,天天和⼩⽼婆喝酒。
贾赦的⼉⼦贾琏捐了个官,是五品的同知,有名⽆职,秉承上⼀辈的品⾏,极其好⾊,脏的臭的都往屋⾥拉,⽤宝⽟的话说是特别俗⽓的⼀个⼈。
⾃⼰的⽗亲贾政,⾝为员外郎,表⾯最喜欢读书,却是道貌岸然,明知道贾⾬村乱判葫芦案,营私舞弊,循情枉法,杀⼈者薛蟠逍遥法外,反⽽把贾⾬村当作坐上宾。
宁国府的贾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只⼀味⾼乐,竟把宁国府翻过来也没⼈敢管,却跟⾃⼰的⼉媳妇搞在⼀起,丢尽了祖宗的颜⾯,加速了贾府的败亡。
贾珍的⼉⼦贾蓉则是买的官,花了⼀千两⼆百两银⼦从⼤太监戴权那⾥买了⼀个五品龙禁尉,只为在妻⼦秦可卿葬礼上风光好看。
贾府表⾯上是钟鸣⿍⾷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吃的是皇粮,作的是命官,读的是圣贤书,可当时作为⼠⼤夫修⾝报国的标准仁义礼智信,在这⾥却寻不到丝毫的踪迹。
贾府的⼦孙们不仅⼀代不如⼀代,安享尊荣富贵者多,运筹谋划者⽆⼀,甚⾄吃喝嫖赌,腐化堕落。
从⼩就⽿濡⽬染的贾宝⽟,看透了周围须眉们的龌龊、不堪,冷酷、⽆情,所以,只喜欢在内闱中厮混,⽤⼥⼉们的洁净来滋养⾃⼰,⼥⼉们的清纯与青春的⽓息是⼀剂良药,让他在腐烂腌臜的贾府呼吸到新鲜⽽芬芳的空⽓。
贾⾬村每次到贾府,必要点名贾宝⽟相陪,宝⽟则表⽰,⾃⼰是俗中⼜俗的⼀个熟⼈,并不愿同这些⼈来往。
贾⾬村与史湘云、薛宝钗等代表贾府主流价值观的⼈同属⼀类,史湘云曾劝过宝⽟:不愿读书去考个举⼈进⼠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们,讲讲谈谈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事务,⽇后也有个朋友。
贾宝玉自称“老杨树”锥指——兼论《红楼梦》中的“坟”意象刘洪强【摘要】《红楼梦》中,贾宝玉自比“老杨树”是有深义的.“杨树”这一意象代表了贾宝玉的平民思想,体现了贾宝玉的逍遥感和虚无感.同时,“杨树”也是红楼女儿花的保护树.“坟”这一意象在《红楼梦》中也有着特殊的美学意义.【期刊名称】《唐山学院学报》【年(卷),期】2017(030)001【总页数】6页(P103-108)【关键词】红楼梦;贾宝玉;老杨树;坟【作者】刘洪强【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济南250014【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6.4《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是一个女儿国,同时也是一个植物园。
芙蓉仙子黛玉、牡丹花宝钗、杏花探春、海棠湘云、老梅李纨,这些草木之花与红楼女儿分不清彼此,花草凸显了她们的娇羞尊贵。
《红楼梦》汲取了《水浒传》中以物喻人的精髓而抛弃了后者过于浅显粗陋的比附,代之以典雅的花木拟人法,使这种以物喻人的手法格外细腻与含蓄,从而具有一种物与人合炉共冶、相互衬托的张力,成为小说史上以物喻人的最佳典范。
但是,作为小说的男主人公,贾宝玉对应何种植物,小说中似乎并无明言,然而当我们细读文本时就会发现,贾宝玉也是对应着一种植物的。
如小说第51回:宝玉喜道:“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虽然疏散,也不可太过。
旧年我病了,却是伤寒内里饮食停滞,他瞧了,还说我禁不起麻黄、石膏、枳实等狼虎药。
我和你们一比,我就如那野坟圈子里长的几十年的一棵老杨树,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
”麝月等笑道:“野坟里只有杨树不成?难道就没有松柏?我最嫌的是杨树,那么大笨树,叶子只一点子,没一丝风,他也是乱响。
你偏比他,也太下流了。
”宝玉笑道:“松柏不敢比。
连孔子都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可知这两件东西高雅,不怕羞臊的才拿他混比呢。
”[1]这段文字对分析贾宝玉的性格极为重要,然而常常被研究者认为是“假语村言”而忽略过去,并未见有分析者,实则意义重大。
从心理学视角看贾宝玉性格一.贾宝玉的厌学厌家心理贾宝玉贪玩厌学。
他喜好轻松自在,不愿意背负责任,和大多青少年一样,这缘自贾府衣食无忧的家庭背景,也缘自贾府上下对贾宝玉的溺爱,还缘自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囿于成人规则,缺乏强烈的成就动机.不听父母甚至宝钗、湘云等等对他的规劝,没有强烈的功业意识,写字念书倒抛诸脑后,整日与姑娘们厮混,吃些胭脂,喝些小酒,行些小令,这些似乎成了他生活的缩影,甚至是全部。
贾宝玉恣情厌家。
第二十五回,贾宝玉被马道婆作法中蛊,迷糊中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
”小说第五回,贾宝玉梦中欢喜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于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贾宝玉深爱着理想国中的理想——太虚幻境。
离家出走又是青春期的青少年最惯常的想法之一。
越是迷糊的意识越能反映他潜意识或者心灵深处压抑的真实想法——这是他恣情叛逆的一面,但也真是得表现了他对大观园外的现实世界、成人世界有着强烈不满和鄙弃。
二.贾宝玉的性别意识和性别爱好贾宝玉身上有突出的女性化倾向,这也是由他的成长环境决定的.第七十七回说到:“贾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第二回,贾宝玉经常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第三十六回,贾宝玉偏激地把文臣武将一概通称为“须眉浊物"。
进一步扩大了,第五十八回,贾宝玉“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
”他培养自己的女性情怀,倾慕女儿一样的品质.贾宝玉是所有贾府青少年中性别意识最困惑和违逆之人.在他眼中,贾府里男人一色退化,平庸,肮脏,女人多是英雄,智慧,洁仙,贾宝玉一味弃男纳女,他心里面也颠倒了男女位置,在与女人交往时,客观模糊了性别界限,往往存在心里预设,自觉不自觉地包容女性,擢升女性,张扬女性.三.贾宝玉的自杀心理与死亡意识贾宝玉是贾府中安富尊荣、无忧无虑第一人,但内心充满着无穷的烦恼、焦虑、痛苦、忧愤和无奈,在前八十回,贾宝玉言谈中说到“死”即有十几处之多。
【课外阅读】贾宝玉死亡恐惧的消解及其反英雄主义《红楼梦》令人惊异叹惋的地方在于塑造了贾宝玉这个人物,在他身上,作者寄寓了丰富厚重的文化内蕴,理解贾宝玉,必须深入到这样的文化层面。
笔者关于贾宝玉这个人物已经有过三篇专论,本文则新取角度,对这个谜样人物加以阐释。
《红楼梦》以深刻、冷峻的叙事策略写出了贾宝玉叫人惊悚战栗的死亡意识和反“英雄主义”文化方向。
生活在贾府绮罗丛中、温柔乡里,饫甘厌肥的贵胄公子、不谙世事的少年,竟会有如此清醒而充分的死亡准备和死亡体验,实在是前所未有。
又以此为心理基础,贾宝玉反抗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英雄主义”。
这是贾宝玉带给现代读者最大的阅读兴趣和疑惑。
先看他对死亡的理解和认识。
第19回当他得知袭人有可能离他而去,袭人又借机规劝时,要他答应三件事,方可不离开贾府,他便说:“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你的。
只求你们看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的。
——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就散了的时候儿,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了你们了,凭你们爱那里去那里去就完了。
”在第36回,又是面对袭人,宝玉再一次就死亡观进行了酣畅淋漓的演讲:“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须眉浊物只听见‘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拼一死,将来置君父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图汗马之功,猛拼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趁着你们都在跟前,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去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这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这样的想法,的确石破天惊,离经叛道得可以了。
这里的“死的得时”就是死得其时,要“趁”他深爱着的人还在眼前,还是那样美丽健康地活着,然后让自己的生命迅速地静悄悄地消失。
又如71回,当尤氏指责宝玉“一点后事不虑”时,宝玉笑道:“我能够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什么后事不后事!”李纨反驳他:“难道姐儿们不出门子”?他又笑道:“人事难定,谁死谁活?徜或我在今日明日,今年明年死了,也算是随心一辈子了!”所谓“今日明日”“今年明年死了”正是上面的“死的得时”。
红楼梦第二十九章之贾宝玉的离世红楼梦第二十九章是破巨大悲剧性事件——贾宝玉的离世。
在这一章中,作者巧妙地表现了宝玉的死去所蕴含的思想深度和文化意义。
在这篇文章中,我将探讨这个主题,并说明为什么这个章节比大多数小说都具有更高的文化价值。
红楼梦是一部经典之作,是中国小说的代表之一。
作者曹雪芹巧妙地描绘了一个清朝封建社会里的大家族的故事,强调人性的脆弱和人世的虚妄。
在第二十九章,作者宣告了小说的高潮,不仅重塑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小说之一的文化形象,更重要的是引发了读者对死亡和生命的思考。
贾宝玉——红楼梦的主角之一,被认为是一个富有哲理和象征性的角色。
他充满了爱和感情,同时又是个理智而成熟的年轻人。
宝玉经常陷入矛盾的情况中,试图寻找自己的角色和意义。
他与林黛玉的感情也是小说中最为著名的元素之一。
尽管贾宝玉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他的死亡却是非常真实的。
小说的作者曹雪芹对宝玉的死亡进行了详细的描写,充满了哲学思考和文化隐喻。
曹雪芹让读者感受到“死亡”却不让宝玉死得很悲壮。
相反,它突显了宝玉向往和渴望的自然之美和寂静生命状态的理想化。
贾宝玉的死与他在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有关。
他对林黛玉的过分怜爱,以及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感情纠纷和生活矛盾都参与进了这个结局。
这种心理作用对每个人都是共通的,它揭示出我们在生命中所面临的挑战和矛盾。
贾宝玉死去后,曹雪芹解释了许多死亡的本质。
他将宝玉的死视为一种新生或解脱。
无论如何,这都是对生命的另一种定义。
当我们遭遇死亡时,我们也许不会感觉到生命的终结。
相反,我们会重新面对不一样的生命和可能性。
小说对贾宝玉的死亡进行了非常深刻的哲学分析。
作者不仅仅讲述了一个虚构人物的死亡,同时也讲述了我们从死亡中能够获得的一些重要启示。
他通过描绘宝玉的生活和死亡,让人们思考人生和生命的本质。
总之,红楼梦第二十九章之贾宝玉的离世,在中国文化的发展史和文学艺术的历史中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它探讨了生命的深层次,描绘了人性的内在冲突和矛盾。
生命价值失落后的痛苦灵魂--论贾宝玉形象的悲剧内涵
孙开东
【期刊名称】《江淮论坛》
【年(卷),期】2003(000)001
【摘要】贾宝玉主要是一个以传奇化手法塑造的艺术形象.它是曹雪芹补天之志失落后痛苦灵魂的象征.顽石补天神话充分表明曹雪芹具有补天济世之志.贾宝玉作为情种的实质是隐于情,是一种无奈的对于精神自由的追求.贾宝玉悬崖撒手,回归顽石,包涵有对生命存在终极价值和意义的追寻,但主要是生命价值失落后逃于佛禅的精神超越.
【总页数】7页(P113-119)
【作者】孙开东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班,江苏,南京,210093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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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灰化烟随风散——论贾宝玉的死亡意识(一)一前言:“宝玉特色”的死亡意识古希腊神话中的智慧之神西勒诺斯曾给人类下过一段残酷的“判词”:可怜的朝生暮死的人啊,无常与苦难之子!对你们来说,最好的东西是永远达不到的,那就是根本不要出生,不要存在,要归于无物;而次好的东西则是早点死去。
1]这其实就是古希腊人投注了极大的热情对生命进行寻根究底的追问而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那颗极度敏感、情绪紧张、极易感受痛苦的心灵对生存的恐怖可怕、悲惨不幸的深刻体验。
这种悲观情绪像一股辛酸苦涩的酒泉。
从古到今源源不断地在西方人痛苦的心田流淌。
而在东方,一个被与古希腊文明截然不同的文化传统孕育出来的中国少年——贾宝玉,竟也沾染上了与之类似的悲观情调,在他那“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红楼梦》第二回)2]的心思、言语和行为中不时表露出诸如“为什么要生我”,“不如就此死去”、“自此不再托生为人”之类对生命存在的疑惑与对死亡的遐思。
试看:宝玉忙笑道:“……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迹,还有知识。
——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
……”(第十九回)宝玉道:“……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第三十六回)(宝玉)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第五十七回)这些寒心刺骨的悲观主义论调竟然一再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公子哥儿”的口中吐出,以致我们不能随便把它斥为一个痴顽小儿的疯言咒语,或者真的把它看作是宝玉这位“无事忙”的“富贵闲人”在“无故寻愁觅恨”。
虽然宝玉在“化灰化烟随风散”这种遐思玄想中趋向宁静的语调,以及想象本身的新奇浪漫和艺术化的渲染,曾多多少少掩饰了其中的死亡意识与悲剧意味。
但是,我们在懂得了宝玉秉赋的性灵,理解了他那“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的特异材质后,已能体察他内心强烈的死亡意识和“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博大深邈的悲剧情怀。
宝玉的与众不同在于他天生对生命感受、体验特别敏锐、深刻,因而对人生痛苦与烦恼的情绪体验就特别敏感、强烈而持久。
这样,死亡——这个生命最本质的规定性和人生最大的痛苦烦恼就无可避免地闯进他的生命意识。
“化灰化烟随风散”的想象就直接源于宝玉对生命的多情眷顾,对痛苦与烦恼的敏感,那些话中呈现出独具“宝玉特色”的死亡意识——愿众女儿都在他身旁时早些死去,化灰化烟随风吹散。
自此再不托生为人。
这种独特的死亡观是与宝玉作为一个个体生命所具有的普遍的死亡体验及他个人所独具的特殊的性情气质息息相关的。
二普遍的死亡体验是产生死亡意识的基本原因死亡体验是死亡意识得以产生的感性基础。
从严格意义上讲,一个人是不可能有死亡体验的,因为个体的生与死都只有唯一的一次。
但他人的死亡却具有可经验性,我们所说的死亡体验就是指活着的人面对他人死亡所得到的体验及在对自己死亡的假设性想象中所获取的感受。
从这点来讲,宝玉的死亡体验是丰富多彩的。
曹雪芹接连不断地在宝玉身边制造出泪水涟涟、哀痛欲绝的死亡事件,使宝玉那颗敏感多情、博爱怜悯的心从很稚嫩、很脆弱的时侯起,就一遍遍经受泪水的淘漉浸渍,为自己所喜欢、所挚爱的人儿的少年夭折、红颜薄命而泣出血来。
秦可卿与秦钟姐弟俩的死只是绵绵不绝的死亡的一个引子,已勾得宝玉心如刀绞、泪似雨注;到金钏儿跳井自杀,晴雯被逐病亡,宝玉更是撕心裂肺、魂丧魄夺;再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锳”更是不禁“泪洒相思地”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水流花谢两无情”,一个个正当青春年华、处在人生最美好阶段的生命都如匆匆过客般无情地纷纷离他远逝,这怎不叫宝玉心伤神痛、骨蚀形销呢?在为死者的不幸满怀悲哀并抒发对死者深切同情的同时,宝玉开始思索、关怀人类普遍的生存状况。
对他人死亡的痛苦体验必然会使生者联想到自己及整个人类的死亡状况,因为死亡是所有生命的绝对共同点,在死亡面前人类是休戚相关的。
宝玉正是从他人死亡的痛苦体验中认识到自身及整个人类的死亡状况,从而建立起自己的死亡意识。
而在自己的死亡意识形成后,宝玉对死亡的体验就突破了单纯的死亡事件,上升到对生命本质的体悟,这一点在最强烈的死亡体验——死亡焦虑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死亡焦虑最直接的根源在于个体生命的短暂、有限,它始于一个人察觉到时间存在的那一刻。
当宝玉开始感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种自然运行中的重复与变化时,他便在永恒存在的世界与转瞬即逝的人这两者之间的对比中,令人心碎地体验到了时间,个体生命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的短暂、有限就催生了剧烈的死亡焦虑。
在倾听林黛玉悲悲切切、柔肠寸断的《葬花吟》时,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些悲音飘进他的耳朵,他就“不觉恸倒山坡之上”,心中悲意陡生无以释解:“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到无可寻觅之时矣。
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且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第二十八回)人生短暂,岁月无情,正是这种对个体生命必死性的确认和对死后境况的疑惑(即无法确认)导致了对死亡的恐惧和焦虑。
在此,宝玉在不知不觉中触及了一个著名的形而上问题:我是谁?我在何处?我将何往?因为自我无法确认和无所归依,他的精神漂泊在感伤的旅途始终摆脱不了死亡焦虑的纠缠。
保罗·蒂利希把焦虑分为三种类型,即对命运和死亡的焦虑、对空虚和丧失意义的焦虑,对罪过与谴责的焦虑。
3]宝玉主要就是陷入命运和死亡的焦虑——人类最基本、最普遍、最不可逃避的焦虑中。
上述的少年夭折、红颜薄命、落花流水都显示着生命的不幸与死亡,而人死后的归宿竞无可确认,这把人的死亡焦虑推到了顶点。
宝玉在充分经受了死亡体验、死亡焦虑而确立了死亡意识之后,究竟对死亡产生了怎样的态度,究竟要如何来解释或逃避生命的这种不幸和悲伤呢?三特殊的性情气质是宝玉死亡意识的根本原因贾宝玉由死亡焦虑转向另一种直面死亡的体验形式:死亡遐思。
死亡遐思是宝玉所独具的死亡意识,而上面一节对宝玉作为—个个体生命所具有的普遍的死亡体验的论述已为我们阐释这种独特的死亡意识奠定了基础,即死亡体验是死亡意识产生的基本原因和最初的表现形式。
但宝玉在死亡遐思中所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死亡方式和对死时、死后境况的想象则需要进一步探讨其产生的根本原因。
下面我们从宝玉所独具的性情气质的角度来分析死亡遐思中的两个问题:一、宝玉为什么想早些死去?二、为什么定要化灰化烟随风吹散,自此再不托生为人?宝玉在说这些“要死”的疯话时,都面对一种特定的对象——袭人、紫鹃等女儿。
他在想象自己死亡的时候,念念不忘的是要众女儿都看着他,守着他,他要趁众女儿都在时死去,这样,众女儿的眼泪就会都为他流,给他送葬。
他有种喜聚不喜散的情性,人生中最让他感到悲伤、痛苦和无奈的便是“筵散花谢”,与众女儿的生离死别。
他还有种独特的对人的分类与评价,首先,是崇女贬男,认为天地间的精华灵秀都集于“水作”的女儿身上,而“泥作”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些残渣浊滓。
其次,是对女性的划分和评价,认为“女孩子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是颗死珠子了;再老了,……竟是鱼眼睛了。
”(第五十九回)“凡女儿个个是好的了,女人个个是坏的了。
”(第七十七回)从这些细致的分类评价中可以看出,宝玉把人的价值意义限定在女儿身上,因为只有女儿——也即青春少女阶段最是清明灵秀、美丽俊雅、灵心慧性、纯洁无邪,可谓是汇天下精华于一身,集真善美于一体,充分体现了生命中最最宝贵的东西——青春与美丽。
所以宝玉把“女儿国”上升为自己的理想王国,他甘愿充当这个国度的仆人与卫士。
他痴想这个理想世界永远不会改变,永恒地停留在这个美好的人生阶段,让时间在这个瞬间凝固而成美丽的永恒,让生命保持在这个最灿烂辉煌的时刻,让他尽情享受生命最甘美的恩赐。
但是,无情流逝的时间和残忍劫难的社会现实却击碎了宝玉痴情凝结成的美丽梦幻。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现实的摧残,众女儿的实际结局都走向宝玉美好愿望的反面。
金钏儿、晴雯、黛玉等都凄凄惨惨地死了,迎春、探春、湘云等都悲悲切切地出嫁了,芳官、惜春、紫鹃等都心灰意冷地出家了。
宝玉在体验着众女儿死的死、嫁的嫁、离的离、散的散的无奈悲哀、体味着自己护卫青春美丽的无望与徒劳的同时,蓦然感受到了生命的凄清寂寥、孤苦恐怖。
既然众女儿的青春美丽都如过限云烟般转瞬消散,万无保住的可能,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趁众女儿都还在,都围绕着他,犹是青春美丽的时候自己早点死去,这样还能保垒心中美好的理想,避免去承受转瞬即至的人去楼空、物在人亡的悲痛,也避免去承受将来亲眼看见理想世界被彻底毁灭而产生的绝望、悲哀。
因此,宝玉希望自己早点死去,立时就死。
这种死亡方式除了具有逃避人生悲剧这种消极作用外,更有一种肯定生命价值的积极意义,它是为了追求人生的幸福,是为了医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更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宝玉追求这样的死亡方式便是对罪恶现实和劫难世界的否定,同时也反证了他对理想生活的热爱、对生命尊严的维护、对生命完美的渴求。
宝玉这种欲早点死去的死亡意识还源于他那悲天悯人式的痴情与博爱。
他是一个泛爱主义者,如脂砚斋所评的,“宝玉系情不情,凡世闻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
”(甲戌本第八回眉批)对所有女儿,宝玉都天生有一股情分,一颗亲密体贴关怀备至的爱心。
且不说他对黛玉、湘云、晴雯这些随时随刻呆在一起的女儿爱之至深,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让她们验证,就是对那些已受“污辱”的苦命的女儿他也满怀同情——尽管这在理论上是与他的“女儿国”理想相悖的。
他曾喜出望外为平儿理妆,呆香菱也曾为他情解石榴裙。
而且,他还愿普天下的女儿都能分享他的情爱,比如在给秦可卿送葬的途中,他竟为一个村庄丫头动情;在花袭人家中他看见一个穿红的女孩,回府后还长吁短叹这样好的女儿却没有住在他家。
“通部情案,皆必从石兄挂号”,(庚辰本第四十六回夹评)《红楼梦》中所写的“情”大多跟宝玉有这样那样的关联。
但现实却使宝玉的痴情爱心总是虚化成梦,得不到理解、实现和回报,他因而由爱生痛,爱得越强烈、越投入,就越痛苦、越失望。
当死亡之魔一潜入他那颗热爱着、痛苦着的灵魂时,爱与死的意识就在他身上结下了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