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主义与融入主义_从奥巴马现象看美国历史上黑人政治斗争的嬗变

( 种方式 , 一为 ! 法庭斗争 ∀, 二为 ! 政治游说 ∀。 前者通过法律诉讼手段挑战既存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法 律 , 借助美国最高法院的案例审判使各州法律中的各种歧视性条款无效 (尤其是南方各州的种族隔离
法 ) , 帮助黑人扫除融入美国社会的法律障碍。后者通过美国利益集团的政治游说手段 ( ! 全国有色人 种协进会 ∀本身即为利益集团 ), 向总统、 国会以及民主、 共和两党等政治权力机构积极展开游说, 设法 说服这些权力中心的法律和政策制定者修订既有的不利于种族融合的法律和政策, 或者制定新的有助 于种族融合的法律和政策 , 一步一步地推进黑人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进程。总体上讲 , ! 全国有色人种 协进会 ∀的这两种斗争方式相当有效。在 20 世纪上半叶 , 这些斗争成功地使得众多种族隔离和种族歧 视的州法和市政令无效, 其中最具有历史意义的就是 1954 年的 ! 布朗诉教育委员会 ∀ ( Brow n v Board o f Educat ion) 案, 它极大地加快了黑人在政治上、 经济上、 教育上和居住环境上融入白人社会的步伐 , 黑人 ) 自己也为此而信心倍增, 群情振奋。 与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同时寻求融入主义的是一个名为 ! 全国都市联盟 ∀的黑人组织。该组织 成立于 1912 年, 其宗旨是致力于帮助南方迁徙至北方的黑人寻找工作, 以各种方式使他们尽快适应北 方的都市生活。如同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一样, ! 全国都市联盟 ∀也是一个获得白人自由派支持的组 织 , 所以该组织也主张黑白种族融合 , 赞同建立黑白工人共同参与的工会组织。在黑人领袖艾 菲力普 伦道尔夫 ( A Ph ilip Randolph)的领导下 , 美国黑人第一个工会组织于 1925 年成立 ! 卧车搬运工 ∗ 工会 ∀ ( S le ep ing Car P orters), 其确定的斗争目标之一就是融入白人工会运动。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 伦道 尔夫对美国最大和最具影响力的白人工会组织 美国劳联 ( Am erican F ederation of L abor) 展开了 猛烈的抨击和批评, 指责其名义上宣称种族平等实际上实行种族歧视。 1920 年代和 1930 年代美国共 产党也比较活跃 , 积极参与黑人工会组织的组建工作, 如 ! 美国黑人劳工会 ∀ ( The Am erican N egro Con gress) 和 ! 工会团结联盟 ∀ ( T rade Un ion Un ity L eague) , 与 ! 全国都市联盟 ∀鼎力相助的 ! 卧车搬运工工 + 会 ∀一起 , 为黑人工会融入白人劳工运动而共同战斗。 在 1925 至 1937 年的十多年里, 伦道尔夫领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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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成立之后, 原先属于 ! 尼亚加拉运动 ∀的黑人积极分子纷纷加盟 , 成为团结在杜波依 斯周围的中坚力量。在担任 ∃危机 %月刊主编期间, 杜波依斯一方面利用这一论坛继续宣传他的政治主 张 , 如黑人中 ! 最优秀的十分之一 ∀应接受高等教育 , 努力争取公民政治权利, 为所有其他黑人提供榜 样 , 另一方面大声呼吁白人尊重黑人 , 给予黑人自由言论权和公民选举权 , 使黑人像白人一样活得有尊
存权利一直是困扰黑人 群体的难题。从主观上讲 , 绝大多 数黑人希望 和要求融入 美国社会 , 成为真 正的美国 公民 ; 从客观上讲 , 白人种族主义 观念的顽强抵制使黑人融入美国社会困难重重。黑人在融入努力受挫之后 , 不得不诉诸分离主义 , 试图通过自立和自治的方式实现 黑人的自 由和平等。综观 美国黑人 史 , 融入 主义和分 离主义贯穿于整个斗争 历程。 关键词 : 美国黑人 ; 融入主义 ; 分离主义 ; 种族主义
∋ 接纳黑人, 使其融入美国社会, 又认为黑人有理由和能力适应白人社会 , 直至最终融入其中。 佛卿与道
格拉斯的观点基本相同, 都致力于开展民权斗争, 坚信融入美国社会是黑人争取自由和平等的不二选 择。为此, 他于 1890年创建了一个名为 ! 美国黑人联盟 ∀ ( T he A fro - Am erican L eague) 的组织 , 试图通
收稿日期 : 2010- 03- 18 作者简介 : 王恩铭 , 上海外 国语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 博士生导师 , 研究方向为美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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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歧视性法律条文而使自己的基本公民权利受到限制 , 导致黑白人群种族裂痕的加深和种族矛盾的激
# 化。 面临被排斥的局面 , 美国黑人中的一部分领袖纷纷提出抗议 , 并组织和领导黑人群众掀起了一场
( eds ) , B lack P rotest T houg ht in the Tw en tieth C en tury, N ew p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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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主义思想和融入主义运动
美国内战结束后 , 伴随着奴隶制的消亡, 黑人中开始出现融入主义的想法, 以为黑奴砸碎身上的锁 镣后便可自然而然地成为美国公民, 享受相关的政治权利和公民权利。然而 , 事态的发展并非如此。时 至 19世纪末 , 种种迹象表明 , 黑人非但无法享受平等的政治公民权利, 而且还因南方各州政府制定的各
# C ary D W intz , & I b id ∋ W aldo E M artin, The M ind of Fred erick D oug lass , C hapel H il: l U n iversity of N orth C arolina Press , 1984 , p 96 , 207 - 208 (Thom as Fortune, ! W eK now O ur R igh ts, andH ave the Courage to D efend Them ∀,
+ 会和充分的公民权利 , 使他们的潜质和才能得到发挥, 像白 1910 年建立的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 ( The Nat io na l Advancem en t of th e Co lored People) 。如其名称所示 ,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的宗旨即为促进黑人的发展, 帮助他们 提高社会和政治地位 , 早日融入美国白人社会。尽管该组织主要由白人开明人士组成 , 且由他们担当领 导 , 但黑人领袖杜波依斯在此组织中也担任正式职务 , 负责该机构的唯一一份宣 传喉舌 ∃危机 % ( The C risis), 所以黑人的融入主义思想得以在这个组织及其宣传喉舌中得到明确的阐释和宣传。 ! 全
) I b id , p 211; Cary D W in tz , ( ed ) , A frican Am erican Po litical Thought , p 1 ∗W E B D u Bois , ! The Talen ted T enth∀,
in A ugu st M eier , et al ,
又一场反对白人种族主义的斗争, 力图通过这种不懈的奋争, 拆除种族隔离的篱笆, 清除种族隔离的观 念 , 融入美国白人社会 , 成为其平等的一员。 美国黑人史上融入主义思想的渊源滥觞于 19世纪的废奴主义运动 , 其主要代表为废奴运动斗士费 雷德利克 道格拉斯 ( F rederick Doug lass) 和 ∃时代 % ( Age) 杂志记者托马斯 佛卿 ( Thom as Fortune )。 两人都拒绝屈从于南方的种族隔离政策, 坚决反对和猛烈痛斥南方各州政府剥夺黑人政治权利的法律。 从内战结束至 19 世纪末, 道格拉斯反复指出, 种族不仅是黑人问题, 而且是美国问题 , 因为美国无法回 避一个涉及其价值核心的问题 , 即它所宣扬和崇尚的生而平等、 人人自由和人类公正的理念到底是仅仅 & 适用于一部分人还是适用所有的人。 如果它们适用于所有人 , 那么美国黑人就不应该被剥夺这些权 利 ; 如果它们仅仅适用于一部分人, 那么这些理念只能被证明是虚假的谎言, 不攻自破。鉴于道格拉斯 一方面认同美国的自由平等价值观, 坚信这些思想终将战胜种族偏见, 另一方面认为美国于黑人而言就 是 ! 生于斯、 长于斯 ∀的国家 , 因而他们没有理由不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园。因此, 他既寄希望于白人社会
作为一个少数族裔群体, 如何在美国这样一个种族主义思想根深蒂固的白人社会里求得生存和发 展 , 历来是黑人政治领袖和黑人运动组织认真探索和苦苦思考的问题。面对美国白人社会顽固不化的 种族主义思想及其形形色色的种族歧视行为, 美国黑人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政治斗争策略来争取自 由和平等 是积极斗争融入白人社会, 还是与白人分离实现黑人自治 ? 纵观美国黑人史 , 融入主义思 想和分离主义思想贯穿于其整个政治思想发展和政治斗争进程。奥巴马进入美国政治权力中心 , 无疑 为美国黑人的政治想象提供了新的空间。 从历史上来看, 融入主义 ( in tegrat io n)代表美国黑人中的温和派政治力量, 分离主义 ( separation) 代 表美国黑人中的激进派力量, 两者互相较量, 相互争论, 伴随着美国政治和社会力量的变化而此消彼长, 构成美国黑人政治斗争的最主要特色。奥巴马入主白宫显然为融入主义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黑人政治 斗争策略是否就此 ! 盖棺定论 ∀似乎还为时尚早。对美国黑人这两个斗争策略做一个历史回顾和思考, 不仅有助于我们对美国黑人政治思想和黑人政治斗争特点的理解 , 而且有助于对美国政治和美国社会 本质的把握。
∗ 因为他们是最具备融入美国白人社会条件的黑人群体。 在这一思想指导下 , 杜波依斯号召有才华的黑 人青年努力成为医生、 律师、 教育家和政治家, 带领黑人群众摆脱愚昧无知和贫穷落后的状况, 用自己的
聪明才智和勤奋精神去赢得白人的尊敬, 为黑人融入美国社会创造条件。为此 , 杜波依斯于 1905 年组 建了一个由黑人青年知识分子组成的精英团体, 并以此为基础掀起一场旨在融入美国社会的 ! 尼亚加 拉运动 ∀ ( T he N iagaraM ovem ent)。杜波依斯指出 , 黑人当时的处境并不是黑人本身的过错, 而是白人长 期以来压迫黑人的结果; 不从根本上改变这种不公正现状, 黑人就不可能真正地以平等的身份融入美国 社会。基于这种认识 , 杜波依斯领导下的 ! 尼亚加拉运动 ∀始终把争取黑人政治选举权当作自己的奋斗 目标, 要求白人社会给予黑人 ( 尤其是 ! 最优秀的十分之一 ∀ ) 选举权, 并同时为他们提供平等的经济机
尽致的阐述。 当然,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并不仅仅仰赖杜波依斯及其所主编的 ∃危机 %月刊来表达它的政治观 点。作为一个黑白种族开明和激进分子组成的民权组织 ,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始终把种族融合作为 自己的奋斗目标 , 希冀美国社会能像该组织一样, 把白种人和有色人种融合成一体。秉承这一指导原 则 ,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自它成立起直至现在, 始终致力于争取和促进 ! 有色人种 ∀ ( 即黑人 )的政治 公民权 , 为他们融入美国白人社会清除障碍。为了实现这一目标,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主要采取两
( 过抗议斗争的方式打破种族隔离之墙, 融入美国白人社会。 但与道格拉斯不同的是, 佛卿主张采取激 进的斗争方式, 宣称黑人有权利抵抗和反击白人种族主义的歧视行为 ; 如果有必要的话 , 甚至可以采取 ) 革命行动方式, 去冲破种族主义的藩篱, 实现黑人的美国公民权利。
进入 20 世纪后, 美国黑人的融入主义思想得到进一步发展 , 最具标志性意义的就是出现了以杜波 依斯 (W E B Du Bo is)为代表的融入主义派。 20 世纪初, 杜波依斯提出 , 美国黑人应该把融入美国主 流社会作为自己的斗争目标, 其中黑人中 ! 最优秀的十分之一 ∀ ( the ! T alented T enth∀ ) 应率先做出努力,
# 严。 在杜波依斯于 1920 年代起转向社会主义和泛非主义思想之前 , 他一直以 ! 坚定不移的融入主义 & 者 ∀身份活跃于 !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这一争取黑白人种政治社会平等的民权组织里。 在其一篇广为 人知但又极富争议的社论文章中, 杜波依斯甚至敦促所有的美国黑人 ! 抛弃种族怨恨, 与我们的白人同 ∋ 胞们并肩战斗 ∀, 去创建一个民族大团结的社会。 杜波依斯的融入主义倾向在这篇社论里得到了淋漓
2010 年 11月
第 6期 Co ll e cted Papers o f H isto ry S tud i es
N ov , 2010 No 6
专题研究
分离主义与融入主义
从奥巴马现象看美国历史上黑人政治斗争的嬗变 王恩铭
( 上海外国语大学 美国研究中心 , 上海 200083) 摘 要 : 作为一个长期受奴役、 压迫和歧视的少数民族 , 黑人应该怎样争取自己的 自由平等权利和公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