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中草药肝损伤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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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中药材可能致肝损害三种中药材可能致肝损害大量临床和动物实验证明,许多中草药具有保肝作用,但延边大学药学院在对50余种中草药进行保肝药物筛选工作中却意外发现,覆盆子、夏枯草和阴行草等能加重小鼠4(四氯化碳)性肝损伤。
为了解这三种药材本身的毒性,研究人员又进行了这些药材水提物对正常小鼠血清丙氨酸基移换酶()和血清天门冬氨基移换酶()影响的实验。
研究人员将小鼠随机分为药材组、药材4组、空白组和4组,每组12只。
药材组和药材4组用药材水提物灌胃(,2毫升/10克体重),每天早晚各一次,连续给药4天,其他两组给同体积自来水。
于第5天灌胃两小时后,药材4组和4组腹腔注射0.1%4色拉油溶液(.1毫升/10克体重),药材组和空白组注射同体积生理盐水。
24小时后(取血前禁食12小时)从眼眶取血,离心分离血清测定和。
结果发现,覆盆子和阴行草水提物对小鼠和无显著性作用,而夏枯草水提物使小鼠值明显升高(;0.05),并使值升高非常显著(;0.01)。
覆盆子4、阴行草4、夏枯草4及4组值和值均较空白组明显升高(;0.05~0.01),且覆盆子4、阴行草4和夏枯草4组较4组和值也有明显升高(;0.05~0.01)。
目前认为,4通过破坏肝细胞及其内膜结构,损伤或杀死肝细胞,致使胞浆中的酶如、等溢至血中。
因此,血清中和水平高低可以敏感地反映肝脏损伤的程度。
本实验表明,夏枯草水提物使小鼠和值明显升高,说明夏枯草有肝脏毒性作用。
另外,覆盆子4、阴行草4和夏枯草4组较4组值和值也有明显升高,提示这三种中草药可加重4性肝脏损伤。
“免费有”版权所国内的资料显示,中草药引起的肝病在我国药物性肝病中占有不小比例。
国外中药安全性探讨中,中药性肝损害也是重点涉及内容。
而目前国内文献多数侧重病例的报告和总结,中药安全性研究较少,故应重视中药性肝病或肝损害的研究和防治。
中药致药物性肝损伤的原因与预防措施作者:李大寿艾远征来源:《中国实用医药》2011年第28期近年来,中药(包括中草药及中成药)致药物性肝损伤(drug-induced liver disease,DILD)报道的日渐增多,中药的肝毒性越来越受到中医药界的重视。
深入研究中药的药理作用和毒理学,正确评中药的毒副作用,科学合理使用中药,提高用药安全性,减少甚或杜绝中药所致的药物性肝损伤具有重要意义。
现就中药致药物性肝损伤的原因与预防措施作简单阐述。
1 中药致药物性肝损伤现状对中药的肝毒性必须正确认识,最近的文献调查分析发现我国20.97%的药物性肝损害为中药(包括中草药及中成药)所致,而且有逐年上升的趋势[1]。
已有报道约有100余种中草药和30余种中成药可引起肝损伤[2]。
单一用药以雷公藤及土三七多见,单独报道的药物多为何首乌、菊三七、黄药子。
中成药以:壮骨关节丸、小柴胡汤以及治疗银屑病和乳腺增生的复方制剂如:复方青黛胶囊(丸)、克银丸、消银片(丸)、消核片报道较多[1,3]。
至今临床发现可致肝损伤的常用中药有[4]:黄药子、菊三七、苍耳子、何首乌、雷公藤、艾叶、望江南、苍术、天花粉、桑寄生、贯众、蒲黄、麻黄、柴胡、番泻叶、蜈蚣、合欢皮、丁香,川楝子、鸦胆子、毛冬青、蓖麻子、黎芦、丹参、罂粟、桑寄生、姜半夏、泽泻、大黄、虎杖、贯众、艾叶、千里光、防己、土荆芥、肉豆蔻、商陆、常山、大枫子、朱砂、斑蝥、穿山甲、黄芩、缬草、乌头、白果等。
已知临床上可引起肝损伤的中药复方制剂有:壮骨关节丸、小柴胡汤、大柴胡汤、复方青黛胶囊(丸)、克银丸、消银片(丸),消核片、白癜风胶囊、白复康冲剂、白蚀丸、六神丸、疳积散、麻杏石甘汤、葛根汤、大黄牡丹皮汤、防风通圣散、湿毒清、血毒丸、追风透骨丸、消咳喘、壮骨伸筋胶囊、骨仙片、增生平、六神丸、牛黄解毒片、天麻丸、复方丹参注射液、地奥心血康、昆明山海棠片等。
经动物实验发现可导致肝损伤或诱导肝癌的中药有:四季青、地榆、栀子、五倍子、石榴皮、诃子、石菖蒲、炒小茴香、川椒、炒麦芽、肉桂皮、八角、青木香、木通、硝石等。
《赶黄草化学成分及治疗小鼠酒精性肝损伤研究》一、引言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酒精性肝损伤的发病率逐渐上升,成为了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
作为一种传统中草药,赶黄草在民间被广泛用于治疗肝脏疾病。
近年来,其治疗酒精性肝损伤的效用受到了科学研究的关注。
本文旨在探讨赶黄草的化学成分及其对小鼠酒精性肝损伤的治疗效果,以期为临床应用提供理论依据。
二、赶黄草的化学成分赶黄草是一种具有特殊疗效的中草药,其化学成分丰富多样。
经研究表明,赶黄草主要含有多种黄酮类化合物、三萜类化合物、多糖以及多种氨基酸等成分。
其中,黄酮类化合物和多糖被认为是其主要的药效成分,具有抗氧化、抗炎、抗纤维化等作用。
三、实验材料与方法1. 实验材料:选用健康小鼠作为实验对象,赶黄草购自正规药材市场。
2. 实验方法:(1)化学成分提取:采用适当的提取方法,从赶黄草中提取出有效成分。
(2)动物模型建立:通过给小鼠灌胃酒精,建立酒精性肝损伤模型。
(3)分组与给药:将小鼠分为正常对照组、模型组(酒精性肝损伤组)、赶黄草治疗组等,观察不同组别小鼠的肝损伤情况。
(4)指标检测:通过生化指标、组织学检查等手段,检测小鼠的肝损伤程度及赶黄草的治疗效果。
四、实验结果1. 赶黄草化学成分分析:通过化学分析手段,成功从赶黄草中提取出多种黄酮类化合物、三萜类化合物等有效成分。
2. 赶黄草对小鼠酒精性肝损伤的治疗效果:(1)生化指标检测:与模型组相比,赶黄草治疗组小鼠的肝功能指标(如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等)显著降低,表明赶黄草具有改善肝功能的作用。
(2)组织学检查:通过病理切片观察,赶黄草治疗组小鼠的肝组织损伤程度较轻,炎症细胞浸润减少,肝细胞恢复较好。
(3)统计学分析:实验数据经统计学分析,证明赶黄草对小鼠酒精性肝损伤具有显著的治疗效果。
五、讨论赶黄草作为一种传统中草药,其化学成分丰富,具有多种药理作用。
实验结果表明,赶黄草对小鼠酒精性肝损伤具有明显的改善作用,能够降低肝功能指标,减轻肝组织损伤,促进肝细胞恢复。
疑似仙鹤草致药物性肝损伤1例报告疑似仙鹤草致药物性肝损伤1例报告摘要目的:报道一例因使用仙鹤草所致的药物性肝损伤疑似病例,以提高对仙鹤草安全使用的认识。
方法:回顾性分析该患者的临床资料,包括病史、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结果。
结果:一例54岁的女性患者在服用2周左右的仙鹤草后出现肝功能异常,包括肝酶升高及黄疸。
患者无其他药物使用史,无其他潜在肝损伤的疾病。
肝穿刺活检结果显示肝细胞坏死和淋巴细胞浸润,提示药物性肝损伤。
患者立即停止使用仙鹤草,并采取对症治疗措施。
随访3个月后,患者的肝功能恢复正常。
结论:仙鹤草被广泛用于民间和传统医学中,但其对肝脏的安全性尚不明确。
本例病例提示,仙鹤草可能引起药物性肝损伤,且停药后肝功能可恢复。
关键词:仙鹤草;药物性肝损伤;肝酶;黄疸;肝穿刺活检引言仙鹤草(学名:Rhizoma Alismatis)是一种多年生水生植物,常见于我国江南地区。
在传统医学中,仙鹤草被用于治疗各种病症,包括水肿、尿路感染和胃肠道疾病等。
然而,对于仙鹤草的安全性及其潜在的不良反应,尚缺乏大规模的研究。
我们报告了一例疑似仙鹤草引起的药物性肝损伤,以提高对该草药的认识和警惕。
病例报告一名54岁的女性患者因持续排尿困难和尿频到当地中医诊所求医。
经诊断为尿路感染后,中医师建议患者口服仙鹤草煎剂,每天3次,每次15克。
患者于是开始服用仙鹤草2周左右后,出现乏力、食欲不振和黄疸。
患者前往当地医院就诊,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室检查。
实验室检查结果显示,患者血清谷丙转氨酶(ALT)和谷草转氨酶(AST)升高,AST/ALT比值略增。
黄疸指数(TBIL)也升高,达到5倍正常上限。
血清乳酸脱氢酶(LDH)和碱性磷酸酶(ALP)在正常范围内。
乙肝病毒、丙肝病毒和戊肝病毒血清标志物均为阴性。
其他影像学检查(例如肝脏超声)未发现任何异常。
为了进一步明确诊断,患者进行了肝穿刺活检。
肝穿刺活检结果显示肝细胞坏死和淋巴细胞浸润。
中草药在我国有非常悠久的应用历史,其中有不少为中华民族的瑰宝,为我国人民防病治病提供了非常好的保障。
但由于各种原因,中草药导致的肝损伤在很多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在亚洲,特别是东亚地区,如把中草药整体作为一项单一因素统计,常常是引起药物性肝损伤(DILI)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一项在韩国进行的全国性前瞻性研究表明,中草药引起的DILI占所有DILI的27.5%;我国的一些研究显示,中草药导致的DILI占36.01%~53.62%。
仅仅因为中草药是天然药物,就认为安全无害,忽视它潜在的肝毒性是非常片面的。
1. 可导致肝损伤的常见中药目前国内导致DILI报道较多的药物包括何首乌、雷公藤、土三七、一些治疗骨质疏松、关节炎等风湿免疫类疾病的某些药物,以及治疗白癜风、银屑病、湿疹、痤疮等皮肤系统疾病的某些药物。
造成DILI的中草药,根据剂型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中草药制剂及中草药复方制剂。
常见的中草药制剂:包括卫矛科的雷公藤、昆明山海棠;菊科的土三七、苍耳子、款冬花、千里光;天南星科的石菖蒲;豆科的番泻叶、苦参、山豆根、野百合;蓼科的虎杖、何首乌、黄药子、马钱子、鸦胆子、罂粟壳、土茯苓等;有毒矿物药:朱砂、雄黄、砒霜、铜绿等。
常见中草药复方制剂:包括牛黄解毒丸、六神丸、壮骨关节丸、天麻丸、鱼腥草注射液、双黄连注射液、穿琥宁注射液、复方丹参素注射液、养血生发胶囊、补肾乌发胶囊、湿毒清、地奥心血康等。
上述中药及复方制剂,请不要在缺少专业医师指导的情况下自行服用。
2. 中草药致DILI的临床病理类型中草药引起DILI的临床病理表现几乎可以涵盖所有已知的肝脏病理变化。
虽然某些药物可引起一定的病理特征,但通常并不能依据组织学的变化来确定起因的药物。
肝活组织检查往往用于临床生化异常的肝病患者在诊断和鉴别诊断,特别是除外DILI方面具有一定意义。
DILI组织学一般特征为:(1)局灶性(小叶中央)边界较为明显的坏死和脂肪变性,坏死灶严重程度比临床不成比例;(2)肝脏炎症较轻,小胆管胆汁淤积较明显;(3)门管区炎症程度较轻(可能有胆管破坏性病变);(4)多数为嗜中性细胞或嗜酸性细胞浸润;(5)类上皮肉芽肿形成;(6)微泡性脂肪变(线粒体损伤)和脂肪性肝炎。
中药也伤肝作者:孙彬录来源:《肝博士》 2015年第2期文·孙彬录(中国人民解放军75752部位卫生队)中医药作为我国“国粹”,有着与西医截然不同的理论体系和治疗模式,是我国医学的宝贵财富。
近年来,对中医药的规范化研发加快了中医药体系的完善和发展。
中草药治疗、调理已成为许多慢性病及现代西医无法彻底治愈患者的首选,民间的“偏方”和“秘方”更成为部分患者追崇的目标,甚至有人认为中药源自天然植物,对机体百益而无一害。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是药三分毒”,中药也不例外近年来,随着现代药物研发技术和评价体系在中药领域的应用,中药的临床前安全性评价已成为影响现代中医药发展面临的重要问题。
临床调查发现,中草药引发的肝损害占药源性肝病的32.6%,已成为药源性肝损害的重要诱因之一。
现代医学研究发现,中草药发挥药效作用的物质基础主要是其所含的化学成分,而这些化学成分也正是产生毒性损害的物质基础。
如生物碱类、毒蛋白类、萜类及内酯类、蒽醌衍生物类及重金属类中药毒副作用较为集中。
生物碱作为一类含氨有机化合物,具有很强的生理活性,普遍存在于各类植物中,如菊科的千里光属、蜂斗菜属、天芥菜属等,过量服用都具明显的中枢神经系统毒副作用。
化学成分为毒蛋白的巴豆、蓖麻子、相思子、天花粉、蜈蚣等,可引起消化系统中毒和肝、肾实质细胞的肿胀、坏死。
相思子毒蛋白可通过失活核糖体亚单位抑制机体蛋白质的合成,导致肝细胞坏死、淋巴充血。
含有萜类及内酯类的川楝子、大戟等可使肝细胞变形、染色质融合、肝细胞索离散,引起中毒性肝炎。
动物实验发现,灌服或注射大黄蒽醌可使大鼠甲状腺出现腺瘤样变,肝细胞出现退行性变。
含有重金属砷的明雄黄大量服用后会发生砷中毒,引起肝、肾等多脏器损害。
可见,源于植物的中药也并非百益而无一害,“是药三分毒”,中药也不例外。
秘方、偏方要谨慎中医药的发展经历了艰辛的探索和漫长的演变,凝聚着国人的智慧和心血。
在许多慢性病和西医无法彻底治愈的疾病中也表现出了自己的优势和功效。
四成药物性肝损伤由中草药所致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专家研究表明,40.3% 的药物性肝损伤(DILI)为中草药所致,其次是抗生素、心血管疾病用药。
对于DILI患者,降阶梯激素治疗可提高治愈率并缩短病程,安全性良好。
(CellB i o c h e mBioPHys.2012年7 月18 日在线版)在该研究中, D I L I 治愈定义为:肝酶水平恢复正常或低于CIOMS 实验室标准;慢性DILI 定义为:停药后,肝酶等生化指标异常持续6 个月以上。
研究者对在该院治疗的300例DILI 患者的临床特征、治疗方案和预后进行了回顾性分析。
受试者平均年龄51 岁,68% 为女性。
89% 的DILI 为肝细胞损伤,5.3% 为胆汁淤积型损伤,5.7% 为混合型损伤。
在肝细胞损伤组中,73.8% 的患者总胆红素(TBIL)水平<10 倍正常值上限(ULN),其余26.2% 的患者TBIL 水平≥ 10 倍ULN(P=0.012)。
在70 例TBIL 水平≥ 10 倍ULN 的患者中,20例接受激素降阶梯治疗,其余患者未用激素。
激素治疗组的DILI 治愈率明显高于未用激素组(100% vs. 74%,P=0.029),恢复时间也明显缩短(80.7 d vs.184.9 d,P=0.012)。
在所有受试者中,91.3% 成功治愈,6%发展为慢性DILI,2.3% 的患者死亡,1 例患者接受肝移植术。
8 例患者进展为肝衰竭,6 例未接受激素治疗者最终死亡,其余2 例接受激素治疗者治愈。
死亡患者的TBIL、白蛋白、凝血酶原时间(PT)和凝血酶原时间活动度(PTA)异常相对于治愈者要严重得多。
研究者报告,40.3% 的DILI为中草药(所致,其中半数以上中草药用于治疗皮肤科或骨科疾病。
此外,抗生素、心血管疾病用药(主要是调脂药)、内分泌疾病用药(主要为治疗甲亢和糖尿病的药物)和非甾体类抗炎药(NSAID)治疗所致的DILI依次占9%、5.7%、5.7% 和4.3%(表)。
大陆中草药肝损害调查【核心提示】在全国16家大型医院的药物性肝损伤病例中,中草药占致病因素的20%。
3家大型专科医院的数据表明,超过一半的药肝病例跟中药相关。
一种严重到能致死的肝病——急性肝衰竭最主要的病因是中草药。
“太有必要呼吁公众和政府重视了。
”对于当前中草药的用药安全问题,众多受访的肝病医生明确表态。
他们最为清楚药物导致的肝损害问题,也接触了大量中草药造成的肝损害患者。
包括民间滥用、政府监管不当的一系列问题,令中草药的肝损害在大陆长期秘而不宣。
《凤凰周刊》记者前后历时半年,遍访大陆众多权威肝病医生,追踪医药学界最前沿讨论,调查中药肝损害这一严重的用药安全问题。
从公众、药企,到学界、政府,中草药肝损害问题不能再被漠视和掩盖。
与化学药(西药)可造成肝损伤数据齐全不同,华人广泛使用的中药对肝脏的损害并无深入毒理研究。
甚至包括开具中药的中、西医医生在内,往往并不知悉中草药的肝损伤风险。
愈来愈多的医药学研究发现,一大类传统中草药正在损害国人的肝脏。
长期、大剂量的服用——包括中成药和草药,均可能造成致命损害。
安徽医科大学的许建明教授2005年曾开展一项覆盖全国16家大型医院的药肝回顾性调查,结果显示,1200多例药物性肝损伤病例中,中草药的致病因素占20.6%。
”2013年,来自重庆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的一篇论文显示,中国从1994年到2011年的24112例药物性肝损伤病人中,“中草药是导致中国药物性肝损伤的第二大原因”,占18.6%。
排在药肝比例首位的是西药中的抗结核药,占将近1/3。
该论文的课题负责人、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副主任医师郭红告诉《凤凰周刊》记者,该研究没有采取一手病例调查,而是回顾了国内以往医学文献报告的病例。
由于缺乏原始数据,该论文存在一定局限,主要目的是在于呼吁国内外的医师重视药物性肝损害,特别是中草药引起的肝损害。
一些单个医院的数据开始在业界得到披露和讨论。
2014年5月23日,在由《药物不良反应》学术杂志举办的第6届药源性疾病与安全用药论坛上,诸多专家均在报告中强调中草药的肝病风险,并给出了几个单个医院的数值。
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主任杜晓曦介绍:北京一家肝病专科医院院长此前曾告诉她,该院大约60%的药肝病例跟中药相关;另一西医医院院长则在此次论坛的私下场合估计,该医院中药相关的药肝病例可能占到一半。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副院长魏来披露该院中草药肝病比例的数据。
“中药和化学药(即西药)在药物性肝病中所占比例,一个是51%,一个是49%。
致肝病的化学药比较集中,而哪些中药导致药肝?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在临床上,药物性肝病是一种排除性诊断,它主要由肝病医生依靠药物不良反应数据库,根据既往的知识积累来辅助诊断。
现有超过900种化学药被明确可以导致药物性肝病。
很多化学药说明书清晰告知了肝损伤风险,譬如抗结核药、抗生素和很多化疗药物。
一旦在用药过程中,医生发现并确诊了肝病与药物之间的关联,就可能选择停药和辅助性的保肝治疗。
在国际上,药物性肝病越来越引起药学界、制药企业、药品管理部门与公众的重视。
然而,由于中药的广泛应用而毒理研究缺失,中国面临的药物性肝病问题要比国外更加复杂和严重。
化学药成分确定,国内外关于化学药的肝损伤数据齐全,化学药肝病的发现、诊断和停药治疗,整个过程相对清晰。
“我们清楚知道它的疗效和风险,医患也会注意进行肝功能监测,警惕服药可能导致的肝病,并及时做出调整和处理。
”北京地坛医院肝病中心副主任医师、北京大学医学部副教授闫杰称。
由于中药成分复杂,国外无人研究中药的肝毒性,国内亦缺乏安全性研究数据,这导致在使用中草药过程中,普通民众,甚至包括开药的中、西医医生在内,并不知悉中草药的肝损伤风险。
不乏有人患上急性肝衰竭等重症肝病,乃至丧命。
危险的何首乌一些肝病医生发现,中草药无毒副作用的说法长期流传民间,致使中草药被滥用。
一些极其严重的肝病与死亡案例,均是中草药肝病患者采信民间偏方,滥用中草药或超剂量、超疗程服用中草药所致。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该院主要收治肝病病人)肝病中心主任蔡皓东从事药物不良反应的工作,长期关注用药安全问题。
她的一个公开邮箱出现频率很高的一类邮件是:怀孕生孩子或自觉身体瘦弱,考虑服用中药调理。
“这时候我就生气,有病治病去,没病别乱吃药,哪来的药物调理一说。
”蔡皓东感叹。
她近期的一个乙肝病人本来恢复得不错,突然出现黄疸、转氨酶升高症状,一番询问后才发现,这位患者私下服用何首乌,期望补肝且医治白头发。
“我们一听就急了,何首乌伤肝的病例已经见怪不怪。
肝病患者怎么还能服用损害肝脏的中草药。
”蔡皓东称,了解到病患的姐姐也在服用何首乌,他们就建议来院诊断,结果同样发现肝损伤。
闫杰最近也接触过类似的病例。
一位2年前患过药物性肝病的女病人找闫杰问诊,在询问了用药史后,闫杰并没有找出问题。
直到护士长在一次聊天中偶然得知这位病患吃过何首乌,“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说这个呢。
她说,没把它(何首乌)当作药啊。
”闫杰颇感无奈,仔细排查完原因后,确认,病人的两次肝损害跟何首乌都相关。
“像何首乌、土三七,民间滥用的这些药物,纯粹是没病找病。
”蔡皓东颇无奈,何首乌在民间传言可以乌发,土三七则用来泡药酒,而这两种药物,都已经有明确的肝损伤病例。
中药学专业出身的杜晓曦认为,中药的药物性肝损害在临床并非新鲜话题,但一些用药问题应归结为纯粹人为的风险。
“有的养生节目,鼓励公众每天用10克何首乌炖鸡。
但何首乌是味中药,真的适合每人每天吃这么多吗?”解放军302医院全军中医药研究所所长肖小河曾统计,在该院药物肝损害病例数据库中,何首乌致肝损害病例数在所有中药中排第1位。
他与杜晓曦等曾联合撰文指出,“近年来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收集到的何首乌及其制剂的不良反应报告近万份,其中严重不良反应以肝功能损害为主。
何首乌的肝损害中仅有小部分病例报送到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的不良反应自发报告系统,未发现或未确诊的肝损害病例的潜在数字更为巨大。
”美国医学界也注意到何首乌致肝损害的问题。
2012年9月,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USNLoM)发布的药物性肝损害LiverTox数据库中,何首乌被作为一个专题单独收录。
肖小河担心的是,研究表明,何首乌所含蒽醌类成分如大黄素(emodin)可引起实验动物肝损害,而蒽醌类成分在很多中药如大黄、虎杖、决明、芦荟、番泻叶等都含有,因此何首乌肝毒性的问题波及面非常广。
“中草药的副作用在全世界都得到了重视。
很多国人并不认为中草药是…药物‟,且无毒无害的思想根深蒂固。
我们研究发现,导致肝损伤的中草药很多是非处方药。
药物缺乏清晰的说明,又没有注明毒害性,导致上述药物被加剧滥用。
”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的医生在其文章中直言:这一连串问题将中草药的危害急遽放大。
凶手难寻在调查药物性肝病时,研究者们很难像对待化学药那样,对导致药物性肝病的中草药分类,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将致导致肝病的中草药统一归为“中草药”一类。
相比之下,导致肝病的西药分得非常详细,比如“抗结核药物”、“抗肿瘤药物”、“抗生素”,甚至细致到某种具体化学成分,如“对乙酰氨基酚”。
中药肝病难以分类有其客观原因。
患者有的是服用单味中药,但更常见的是多种中药及其制剂,包括散剂、冲剂和汤剂。
中药本身缺乏化学成分分析,相关的毒理学研究薄弱,再加上复合性中草药治疗是常见疗法,服药种类和服用剂量复杂多变,这些使得肝病的成因难以确定到某一味中草药药物。
只有在少数案例中,单味中草药与肝病之间的关系非常清晰,才容易定位。
针对中草药肝病,研究者只能做有限的猜测分析。
第三军医大学的郭红在论文中做过统计学上的分析,“354例注明具体药物的中草药肝损伤中,服用消核片的有58例,占16.4%,雷公藤有53例,15%,何首乌15例,天花粉12例,壮骨关节丸8例”。
302医院肝病医师赵攀也采取了类似注释,“服用中草药治疗皮肤病导致肝衰竭的9人中,有5人服用过雷公藤……”“除了服用何首乌、土三七等单味处方导致药肝损伤的患者,大多数中草药肝损伤病例中,肝病医生根本无法查清或证实,究竟是哪味药物或成分出了问题。
”蔡皓东深有体会,她在担任北京市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的特聘专家期间,经常需要处理下面医院上交的中药不良反应报表。
但中草药药肝病人往往服用过多个中药大处方,充斥着各种中药。
无奈,蔡皓东只能让医院把每个处方,每味中药一一注明,观察哪几个中药出现频率高。
再结合已有的文献报道,分析最可能是哪个或哪些中药导致肝损伤。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副主任医师徐京杭也接触过很多这类中草药肝病患者。
在接受采访当日,她为一名51岁的女病人刚问诊完。
为治疗腰间盘腰腿痛,这名病人长期服用中药,有五六年的服药史。
结果发现了肝硬化,肝衰竭。
“病人服用的是中医院医生开的处方。
一年中有大半年间断性服用中成药、方剂汤药(草药)。
她的药方很复杂,一个方子可能有十几味,不同阶段还不一样。
我们很难将肝损害的原因定位到某一中药成分。
我们是做了肝活检,病理学检查,筛查了其他很多因素,才确定是中药所致。
”“这是我们处理中草药肝损害最棘手的问题。
”徐京杭感叹,化学药的不良反应好确定很多,比如对乙酰氨基酚,研究很透彻,说明书上很清楚,病因查找很方便,而中草药肝病则难以确定是哪味药物所致。
处方之忧受访的肝病医生们称,绝大部分中成药的说明书上未标明不良反应,助长了中草药肝病风险。
在他们临床接触的中草药肝病病例中,大多数药物都来自医生开出的处方,且医生也未曾叮嘱病患服用中草药时注意检查肝功能。
在蔡皓东看来,非肝病科的医生很难熟知哪些中草药有肝损害,尤其是中小医院的医生,“我们《药物不良反应》杂志主办会议,参加者基本上是三甲大医院的医生。
大医院的部分医生通过这类学习,还可能知道一些中草药会有肝损害。
但非肝病科的医生,确实难以意识到中草药肝损伤的广泛性和严重性。
”曾任国家药典委员会中药专业委员会主任的周超凡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还告诉《凤凰周刊》记者,“中医药发展应该与时俱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对于一些传统上持无毒认知的中药新暴露出的问题,很多中医自己也并未做到足够的重视。
甚至有中医界教授级专家,连何首乌的毒性都否认。
”许多肝病医生都对中草药用药保持相当高的警惕性。
在地坛医院的一次体检中,有位护士因为乳腺问题开了一味中成药,一位肝病医生也开了相同的药。
该护士之后出现黄疸(肝损伤的一个指标),引起这位肝病医生的警觉,检查后发现自己也出现肝损伤,于是赶紧停药。
肝病医师徐京杭也有类似例子。
“我们科有护士同事,她因为皮肤长痘的问题,在我们院中医科开了中药调理。
服用几周以后,我们科大夫建议她去查一下肝功能。
结果转氨酶高了。
转氨酶是肝损害一个特别敏感的指标。
这代表肝细胞有病变。
”徐京杭说,好在这是比较轻微的肝损伤,同事及时停药以后就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