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学诚方志思想的再认识_沈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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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长明
作者机构: 徐州师范学院
出版物刊名: 江海学刊
页码: 97-99页
主题词: 方志学家;章学诚;三书说;方志性质;编纂体例;乾嘉;清代
摘要:章学诚是清代乾嘉时著名的方志学家。
他的方志学思想是在不断总结前人的经验和不断探索中,逐步发展和完善起来的。
而他的“方志立三书说”则是他在方志编纂体例上的创新,是他在方志学上的重大贡献。
它的形成,是章学诚逐步地解决方志的内容和表现形式之间的矛盾过程,也是章学诚对方志的性质的认识逐步深化的过程。
本文拟对它作一些探讨,以祈为更好地研究章学诚的方志学,特别是对解决目前关于章学诚对方志性质的争论,能起一些有益的作用。
作者: 和卫国[1]
作者机构: [1]北京市东城区大雅宝胡同1号梓峰大厦5008—1室,100730
出版物刊名: 中国地方志
页码: 16-23页
年卷期: 2010年 第1期
主题词: 章学诚;六经皆史;志为史体;道器;志义
摘要:章学诚以“志为史体”为前提,以“六经皆史”为根本,在自我追求学术“正统”的实践中,通过方志分立三书之法,实现了志与经的理论对接,建构起经、史、志的学术系谱,从而大大提升了方志的地位,凸显了方志编纂的意义,“六经皆史”与“志为史体”因此成为章学诚方志思想的两大理论支柱。
以此为出发点,章学诚以道、器之说重塑了经、史与道的关系,实际将志也纳入了撰述以求道的器的范畴,由此确立了方志“明道”的终极功能和根本宗旨,修志明道成为其积极从事方志编纂的动力所在。
此外,章学诚在定位“史义”的基础上,还提出了“志义”的命题。
在章学诚的理论话语中,“志义”与“史义”一样,秉承《春秋》事、文、义的有机结合,成为“道”在不同载体形式中的表现。
“志义”的内涵要求方志不仅要具有思想性,更要求方志必须服务于“明道”的根本宗旨,体现了“义”的双重要求。
章学诚史学理论著作《文史通义》内容简介本文导读:图书目的章学诚撰写《文史通义》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阐发史意或史义。
他在《和州志·志隅自叙》一文中说:“郑樵有史识而未有史学,曾巩具史学而不具史法,刘知几得史法而不得史意。
此予《文史通义》所为做也。
”在这里,他通过与以上诸家的比较,明确指出自己撰写《文史通义》一书,就是为了阐发史意。
此外,章学诚还在《文史通义》的许多篇章中谈到了阐发史意的重要性。
例如他在《文史通义·言公》篇中说:“做史贵知其意,非同于掌故,仅求事文之末。
”在《文史通义·史德》篇中说:“史所贵者义也。
”在《中郑》篇中说:“史家著述之道,岂可不求义意所归乎?”等等。
《文史通义》命名来源。
章学诚为何如此强调史意的重要性呢?他认为史学主要包括史事、史文、史义三个部分,其中史义是灵魂,因此最为重要。
他在《文史通义·申郑》篇中说:“孔子做《春秋》,盖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孔子自谓有取乎尔。
”据此,章学诚把自己的著作命名为《文史通义》,表明他希望通过对史书和史文的研究达到通晓史义的目的。
思想体现首先,扶持世教,匡正人心。
他在《上尹楚珍阁学书》一文中说:“学诚读书着文,耻为无实空言,所述《通义》,虽以文史标题,而于世教民彝,人心风俗,未尝不三致意,往往推演古今,窃附诗人之义焉。
”学诚在这里说的“世教”,当然是指儒家的仁义道德学说,这正是他的历史局限所在,不过我们还是应当辩证看待这个问题。
章学诚的这一观点,在政治上虽然是消极的,但在学术上却具有进步意义。
其次,扭转僵化的考据学风。
这点前文已有论述。
再次,对考据学以外的其他不良文风进行揭露和抨击。
章学诚在《又与朱少白书》一文中说:“鄙着《通义》之书,诸知己者许其可与论文,不知中多有为之言,不尽为文史计者,关于身世有所枨触,发愤而笔于书,尝谓百年而后,有能许《通义》文辞与老杜歌诗同其沉郁,是仆身后之桓谭也。
作者: 仓修良
出版物刊名: 文史哲
页码: 51-57页
主题词: 乾嘉时代;政治活动;史通;章学诚;史学大师;通志;行政制度;国史;州县;地理
摘要: <正> 章学诚(实斋)是清代浙东史学大师,是我国历史上后于唐代刘知几约千年的又一位杰出的史学评论家。
他的代表作《文史通义》是可与刘知几的《史通》相比美的。
他生当考据之风盛行的乾嘉时代,学问不合时好,而自己又不愿“舍己以从时尚”,因而一生当中,始终不得志,尽管直到四十一岁考取了进士,“自以迂疎,不敢入仕”。
政治活动固然从未参预,就是史馆之职也未曾取得,所以平生精力,除了论史、讲学外,多用于方志的撰修和讨论上面。
他把自己对史学方面的理论用于编修方志,并在总结前人修志经验的基础上,加以自己实践所得,提出了一套修志理论,创立了修志体例,建立起“方志学”。
作者: 刘秀忠
作者机构: 《黑龙江档案》编辑部
出版物刊名: 档案
页码: 21-22页
主题词: 章学诚 档案学思想 档案史料 编史 编修志书 志科 保管方法 副本制度 社会主义档案事业 资料汇编
摘要: 章学诚(1738——1801),一生主要从事史学、方志理论的研究,其中也涉及到了档案及档案学的某些思想。
章学诚的档案学思想,档案界曾进行过研究和探讨,但评价不一。
所以,重新探讨章学诚的档案学思想是十分必要的。
我认为,研究章学诚的档案学思想不能脱离其编史修志理论。
本文试从章学诚的编史修志理论来探讨其档案学思想,包括章学诚对档案及其功用的认识,对档案的收集、整理、保管等问题的见解。
章学诚在编史修志实践中,逐渐加深了对档案及其功用的认识,他考察了三代时档案同政史的关系:“六经皆史也,古人不著书,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
他的论述说明这。
章学诚“史意”说考辨2016-05-03 14:50:45 《文史哲》廖晓晴章学诚(1738-1801),字实斋,号少岩,浙江会稽(今浙江省上虞县道墟镇)人,清代杰出的史学理论学家和方志学家。
关于章学诚在整个中国古代史学史上的地位,近人金毓黻曾作过这样的评价:“刘、章两家为评史家之圭臬。
”①金毓黻所说之刘氏,即唐代史学理论家刘知幾。
章学诚虽与刘知幾齐名,但两人在史学理论研究领域里却各有侧重,章氏曾说:“刘言史法,吾言史意。
……截然两途,不相入也。
”②可知章学诚阐述史学理论主要侧重在史意(也称“史义”)。
问题是,章学诚平生论学力主史意,然在生前并未对其“史意”内涵作过明确的诠释,以致引起后世对其史意内涵的歧义。
近十年来,学术界就如何理解章氏“史意”的问题陆续发表了一些文章,然而大都见仁见智,迄今未能达成共识。
鄙意以为,以上问题之探讨,意义不仅限于其本身,还关系到当今学术界对史学的本质、史学的功能和史学的任务之认识,故陈一孔之见,以求教于方家。
一、章氏有关史意之论述章学诚平生论学力主史意,甚至将自己的整个史学体系的特点概括为“吾言史意”,章氏之所以如此标榜史意,是因为他认为史意在史学研究中最为重要,他说:“载笔之士,有志《春秋》之业,固将惟义之求,其事与文,所以藉为存义之资也。
……作史贵知其意,非同于掌故,仅求事、文之末也。
……此则史氏之宗旨也。
苟足取其义而明其志,而事次文篇,未尝分居立言之功也。
”③又说:“史所贵者义也,而所具者事也,所凭者文也。
”④即认为:孔子作《春秋》,实开史学之滥觞。
史学由史意、史事和史文三个部分所组成,其中史意最为重要,它决定撰史之宗旨,乃史家立言根本,至于史事和史文不过是藉以体现史意的载体,因而史意在史学的三部分中地位最为尊贵。
为了更加形象具体地说明史意、史事和史文三者之间的关系,章氏又说:“国史方志,皆《春秋》之流别也。
譬之人身,事者其骨,文者其肤,义者其精神也。
”⑤也就是说,如果将史学比喻成人体,则史事如骨骼,史文如肌肤,史意如精神。
作者: 李果[1]
作者机构: [1]甘肃人民出版社
出版物刊名: 档案
页码: 33-34页
主题词: 章学诚;戴震;方志学;修志
摘要:浙江东部运河之滨,秀丽的会稽山麓,有一座古老的文化名城——绍兴。
清朝乾隆三年,亦即公元一七三八年,著名的史学家、思想家、方志学的奠基者——章学诚先生就诞生在这里。
章学诚字实斋,号少岩。
乾隆戊戍年间进士。
官国子监典籍。
章学诚的家庭,过去在会稽(即今绍兴)是很有根底的世族大户,从他同友人的多次书信中可以看出,他出生在一个叫做山的“墟”(小镇)里,但到他出生的时候,家境已经衰落。
章学诚的朴素历史主义思想'我国当代著名史学家白寿彝先生曾经指出:“在马克思主义进入中国以前,我国的史学界不可能对历史本身进行唯物史观的分析,也缺乏明显的、系统的唯心史观的理论体系。
但在唯心主义思想支配下的各种历史观点,是存在的。
在观察历史问题时的唯物主义因素,也是存在的。
”[①]白先生的论断,对我们发掘中国古代史学的优秀理论遗产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深刻历史意识和史学意识的民族,历代史家和思想家在考察历史和评论史学的中得出了深刻的思想认识,出内涵丰富的历史理论和史学自身发展理论与方法论。
在这些史家中,清代乾嘉时期的章学诚具有代表性。
章学诚对历史与史学的认识以及对史学批评原则的认识,包含着鲜明的朴素历史主义思想。
楬橥章学诚史学遗产的朴素历史主义思想,有助于对章学诚史学的理论和方法论做深入研究、全面认识和正确评价。
一、历史认识中的朴素历史主义思想(一)关于社会历史进步的思想。
中国古代史家和思想家对历史发展变化的认识,起始甚早。
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把这个问题作为学术争鸣的主要问题之一。
自西汉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思想形成以后,历代史家自觉探究历史演变的形式及其法则,形成绵延不绝的史学传统。
在中国古代史家对历史的认识中,尽管出现过历史倒退观念、历史不变观念、历史循环观念等各种错误认识,然而最有理论价值的则是历史进步观念。
章学诚批判地继承了前人的理论遗产,在关于社会历史演变的认识上表现出明确的历史进步观念。
第一,章学诚客观地考察了人类历史的进程,认为人类社会的形成和演变有一个自然发展过程,初步揭示出历史发展的形式及其演变法则。
章学诚论述人类社会的形成,明确指出“人之生也,自有其道。
……道者非圣人智力之所能为,皆其事势自然,渐形渐著”[②]。
这就说明人类社会的产生并不是某些圣人偶然设想出来的,而是按照自身的法则发展变化,是人类生活的需要,揭示出人类社会的产生具有历史必然性。
论章学诚在文献学上的贡献陈清玉【摘要】章学诚是清代著名文献学家,在中国文献学史上有重要影响.本文主要阐述章学诚在文献学上的贡献:一是互著和别裁理论的阐述,认为互著、别裁的使用是为了能够“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二是章学诚创立了方志学的体例和原则,主张方志应立三书,分志、掌故、文征;三是在索引领域的贡献.总结章学诚在文献学上的贡献,有利于衡量清人在文献学层面的成就.【期刊名称】《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年(卷),期】2012(000)002【总页数】2页(P6-7)【关键词】章学诚;互著别裁;方志;索引【作者】陈清玉【作者单位】毕节学院体育与健康科学学院,贵州毕节 5517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K825.4章学诚(1738-1801)字实斋,浙江会稽(今绍兴)人。
在青年时期便涉阅了《二十一史》和其他文史书籍。
他自称:“乍接于目,便似夙所攻习然者。
”[1]这说明他对于文史书籍的爱好,也表现出他的才能所在。
一七七三年,他开始编写《文史通义》;同年,在他纂修的《和州志》内编写了一篇《艺文书》,按照他“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意图,分为八大类、三十五部(类目),分别著录州人著作。
又仿《七略》撰写《序例》和《辑略》,表达了他在这时期内初步形成的目录学系统思想。
一七七九年,章学诚完成他的目录学专著——《校雠通义》的初稿,他是在《和州志艺文书序例》的基础上,仿郑樵《通志·校雠略》分章分节,用标题立论的形式写成的。
在初稿里,章学诚当然尽可能写出了他的目录学思想,但是因为是给官书拟稿,就不能不有所保留,他自己在当时就不很满意。
到一七八八年他编写《史籍考》的时候,又做了彻底的修改。
我们今天看到的《校雠通义》就是这次修改的定稿。
这里探讨章学诚在文献学的贡献主要就是以他的《文史通义》及外编和《校雠通义》为参考。
我国古代目录的发展与成就,水平远远超过了同时期的其他文明国家,其原因与我国首先建成系统分类目录有着很重要的关系,互著和别裁说的提出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29卷 第4期 宁 波 大 学 学 报(人 文 科 学 版) Vol. 29 No.4 2016年7月 JOURNAL OF NINGBO UNIVERSITY(LIBERAL ARTS EDITION) July 2016
—————————————— 收稿日期:2015- 11 - 09 作者简介:沈松平(1969-),男,浙江平湖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方志学、中国近现代史。E-mail:shensongping@sina.com
章学诚方志思想的再认识 沈松平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摘要:章学诚在方志学上的贡献,有口皆碑,但也有过誉之处。其方志思想除了因时代局限而包含的封建糟粕外,在认识上也存在着偏差,如史志不分,以史代志,追求极端的撰著体修志风格,误认为“前志传”系其首创,主张帝王后妃与正史立传人物不谮列于人物传,反对志书篇目因体现地方特色而升格等,在实践中则有与所持理论相悖之处。 关键词:章学诚;方志思想;史志不分 中图分类号:K29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 5124(2016)04 - 0011 - 04
章学诚是清代乾嘉时期著名的历史学家和方志学家,其史学理论专著《文史通义》与唐代刘知几的《史通》被视为我国封建时代史学理论的“双璧”。《文史通义》分内、外篇,外篇是关于方志理论的,这是迄今所发现的方志学最早的理论著作,因此后世常常把章学诚视为我国方志学的创立者。① 关于章学诚方志思想的闪光点,前人已有过许多系统而精到的研究,本文不再赘述,而说到章学诚方志思想的缺陷,仓修良在《方志学通论》一书中对其修志理论因时代局限而存在的封建糟粕作过一定的阐述。[1]352-353 但是,对于章学诚修志理论中的一些认识上的偏差,以及实践与理论相悖之处,前人的研究则比较忽视,本文拟对此提出批评,以求教于专家。 一、史志不分,倡导极端的撰著体修志风格 章学诚方志思想中认识上的一大误区是把方志等同于地方史,造成史、志不分,以史代志。梁启超曾言章学诚对方志学的贡献首在改造方志之概念,[2] 指的是章学诚提出“志属信史”,[3]846“盖方志之弊久矣,……大抵有文人之书,学人之书,辞人之书,说家之书,史家之书,惟史家为得其正宗”,[3]873 奠定了自宋代以来的“方志为史”说,这在当时“志乘为地理专书”的主流氛围中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4] 但问题是章学诚在方志性质上所持的观点有些矫枉过正,在他眼中,方志即是地方史,两者毫无区别,“志乘为一县之书,即古者一国之史也”,[3]781 “夫家有谱,州县有志,国有史,其义一也”,[3]882 从而混淆了史、志的概念,造成事实上的史、志不分,以史代志。 章氏的这一认识误区,前人研究中虽也有提及,但未及展开,语焉不详。[1]352 笔者认为,方
志是史学的一个分支,固然不错,但它同时又是一种特殊的史书,即具备了地方性、时限性、资料性、叙述性、官修性5种基本属性的史书,与一般意义上的史书是有所区别的,如听任史、志不分,以史代志,方志这一民族文化特有的瑰宝将失去其存在于著作之林的意义。但在章学诚看来,方志等同于地方史,自然应该套用史书的写法来修志,包括运用“太史公曰”之类夹叙夹议的手法,“志乃史裁,全书自有体例。志中文字,俱关史法,则全书中之命辞措字,亦必有规矩准绳,不可忽也”,[3]861“凡传志之类,是非不谬于
圣人,忌讳不干于功令,斯其道矣。至于叙述有所轻重,辞气有所抑扬,本无一定科律,皆听作者自为,难以拘定。罗愿所谓儒者之书不同钞取记簿,正谓此等处也”,[5]303-304 故修志风格上倾向撰著体,“撰著一派,则惟实斋为集成之祖”,[6]120 反
复论述志书不是“纂辑”,不是“比次之书”,“方志为外史所领,义备国史取裁,犹《春秋》之必资百国宝书也。而世儒误为地理图经,或等例于12 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2016 纂辑比类,失其义矣”,[5]243 批评纂辑体志书“猥琐繁碎,不啻市井泉货注簿,米盐凌杂”。[3]826 平心而论,撰著体与纂辑体皆为传统方志的撰修方法,就可读性而言,撰著体似胜一筹;但以可信性而言,自然以纂辑体为优。因为即便标有资料出处的,尚难避免因见闻所囿、考订欠精而致所据不当,或有态度草率、队伍参差而致引证疏漏诸问题,但毕竟可以核查。撰著体却因无法复核,令人有杜撰之虞。况且志书的资料性和著述性始终是一对矛盾,增强了著述性,势必削弱资料性,需要在修志中掌握好平衡。关键是章学诚在修志风格上又好走极端,他把撰著体风格发展到极致,据章学诚同榜进士、史学家兼考据学家陈诗称“其(指章学诚——笔者注)论地志也,尊撰著而薄纂辑诸家,且谓纂辑者当无语不出于人,撰著者当无语不出于己”,[6]118又诗云“纪略表传创凡例,要与述旧分鸿沟;一传一篇自下意,序论往往千言遒,散钱无串穿不得,旧闻习事一笔勾”,[6]119 这样做的结果,势必削弱志书的资料性特长,与方志强调资料性、述而不论的基本属性背道而驰,造成事实上的以史代志,故其所修志书“以体裁见长,而考据乃其所短”,[6]118“绝不以征引见长”。[6]123 如果我们今天编修方志,采用章氏主张的修志风格,那么志书也就不成为其志书,而成为一般意义上的史书了,这是我们今天批评章学诚方志思想时不能不予以特别指出的。也无怪乎章学诚当年所修志书,在他所处的考据成风的乾嘉时代不被主流学风所认可,“当时人务反章氏修志之种种,可见方志学新派撰著家初倡时,大不容于世口矣!……此章氏孤行修志之高作,率绝迹于世之总因欤?”[6]135 正是由于章学诚把方志看作是地方史,因此在方志起源问题上,他认为春秋战国时期那些记载各诸侯国的史书,如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等,应是最早的方志,“百国春秋,实称方志”,[5]298 “夫州县志乘,比于古者列国史书,尚矣”,[3]664 而唐宋时代的图经则不是方志,“郡县志乘,即封建时列国史官之遗,而近代修志诸家,误仿唐宋州郡图经而失之者也。《周官》外史掌四方之志,注谓若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是一国之史,无所不载,乃可为一朝之史之所取裁。夫子作《春秋》,而必征百国宝书,是其义矣。若夫图经之用,乃是地理专门。按天官司会所掌书契版图,注版谓户籍,图谓土地形象,田地广狭,即后世图经所由仿也。是方志之与图经,其体截然不同,而后人不辨其类,盖已久矣”,[3]880 甚至把元明清所修的《一统志》也排斥在方志门外,“今之图经,则州县舆图,与六条宪纲之册,其散著也。若元明之《一统志》书,其总汇也。散著之篇,存于官府文书,本无文理,学者所不屑道。统汇之书,则固地理专门,而人物流寓,形胜土产,古迹祠庙诸名目,则因地理而类撮之,取供文学词章之所采用,而非所以为书之本意也。故形胜必用骈俪,人物节取要略,古迹流连景物,祠庙亦载游观,此则地理中之类纂,而不为一方文献之征,甚皎然也”。[3]881 这种看法,造成了方志观念的偏狭性,无形中也割断了方志发展的历史。 二、具体编纂体例中存在若干误区 章学诚在方志具体编纂体例方面确有许多自创之处,足为后世法。如“方志分立三书”,即把一部志书分修为志、掌故、文征三部书;厘定大事记在志书中的地位,志首必冠以编年纪,以为一书之经;首倡“政略”体(章氏认为志书中的“名宦传”仅为官员任职当地的记载,取材与一般人物传述传主一生有所不同,故易其名为“政略”);各类方志各有其记述的范围和撰写要求,不可以简单地加以合并与拆分成书;反对志名中以古地名或当地山水指代今地名的文人习气,等等。但是,在具体编纂体例中,章学诚同样存在着一些认识上的误区,这在以往的研究中较为忽视,我们今天评价章学诚的方志思想,是否可以立足于事实,秉持客观、公正的态度,而不是一味称颂,把章学诚送上神坛呢? 首先,有些体例并非章学诚首倡,但后世研究者多受其误导,常常把这些思想的闪光点加到章学诚头上,实为过誉。如章学诚在志书中曾设立《前志传》这个门类,用于记载前志义例、目录、作者姓氏、编纂情形等,他自认为这是他的一大发明,“州县志书,论次前人撰述,特编列传,盖创例也”。[3]689 但事实并非如此,明万历《绍兴府志》志末即有《序志》卷,“凡绍兴地志诸书,自《越绝书》《吴越春秋》以下,一一考核其源流得失,亦为创格”,[7] 可见这种做法第4期 沈松平:章学诚方志思想的再认识 13 并非章学诚首创,但以往的研究中由于受章氏误导,一般都把志书中设立专篇记载一地前人修志思想的首创之功归于章氏。[1]361 其次,在人物传的编写上,章学诚提出的有关帝王后妃和正史已立传人物入志的做法,即使是放在封建时代的氛围中,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章学诚认为帝王后妃在志书中仅允许以人物表的形式出现,不得僭列于《人物传》,“夫诸侯不祖天子,大夫不祖诸侯,严名分也。历代帝王后妃,史尊纪传,不藉方志。修方志者,遇帝王后妃故里,表明其说可也。列帝王于人物,载后妃于列女,非惟名分混淆,且思王者天下为家,于一县乎何有?”[3]905 又认为正史已立传之本地人物,志书中不应重复立传,但可列其名于人物表,并将正史之传收于《文征》,“史如日月,志乘如灯。灯者,所以补日月所不及也。故方志之于人物,但当补史之缺、参史之错、详史之略、续史之无,方为有功纪载。如史传人物本已昭如日月,志乘又为之传,岂其人身依日月而犹借光于灯火耶?”[5]619 这些做法纯属作法自敝,毫无道理可言。历史上的人物,无论地位多高,影响多大,其家乡的志书都应该给他立传,因为志书是给后人看的,一地志书的《人物传》当然要汇集本地有影响的人物,岂有反而把最有影响的人物剔除之理?即使在同时代的旧志中一般也不这样做,明清方志中帝王后妃一般都是入《人物传》的,包括清代由康熙皇帝钦定为全国修志样板的顺治《河南通志》和康熙《陕西通志》也不例外。抑或有改换门目,在志书中为帝王后妃树碑立传的,如成书于明天启年间的《吴兴备志》专门设置了《帝胄》《宫闱》两个门类,分别用以记载出生于湖州的帝王、后妃。可见,章学诚的上述做法即使是在封建时代也不被广泛认同。 再次,章学诚主张志书在体例、篇目上要符合史裁,故反对志书为体现地方特色而在篇目设置上进行“升格”等创制,这是其史志不分、以史代志思维的延续。众所周知,苏州的特色是园林甲天下,故南宋绍熙年间范成大所修《吴郡志》专门设置了《园亭》《古迹》等门类加以记述,其中虎丘虽是一个小丘,但能与天下名山争胜,在苏州有独特的地位,因此该志将其从《山》中分出来,单列《虎丘》门类,与《山》并列,以突出其地位,但章学诚却不以为然,批评其“古迹与祠庙、官宇、园亭、冢墓、宫观、寺、山、川等,颇相混乱。别出虎丘一门于山之外,不解类例牵连详略互注之法,则触手皆荆棘矣”。[3]916笔者以为,地方性是方志的首要属性,突出地方特色是方志编纂的第一要求,而升格是体现志书地方特色的一种很好的方法,章学诚反对志书在篇目设置上进行“升格”,显然是从方志即地方史的观点出发的,结论自然有失偏颇。 三、修志实践中有与所持理论相悖之处 章学诚的有些修志观念虽然十分精到,但在他实际的修志实践中却并未实施,理论与实践有相悖之处,诚如梁启超批评章学诚“其所自创之义例,虽泰半精思独辟,然亦间有为旧史观念所束缚,或时讳所牵掣不能自贯彻其主张者”。[8] 章学诚十分重视《大事记》的编写,主张志首必冠以编年体的大事记,记载一方之“古今理乱”,起到全志之“经”的作用,“方志撰纪,以为一书之经”。[3]704 但综观其所修志书,除《湖北通志》外,其他各志均没有设编年体的大事记,却必在志首冠以“皇言”“恩泽”二纪,而这二纪记录的是皇帝的诏谕,根本起不到用以编年、经理全志的作用,这显然与其倡导编年体大事记的主张背道而驰。 《列女传》的编写,章学诚本意并非专为贞节烈妇所立,“列女名传,创于刘向。……然后世史家所谓列女,则节烈之谓,而刘向所叙,乃罗列之谓也。节烈之烈为列女传,则贞节之与殉烈,已自有殊;若孝女义妇,更不相入,而闺秀才妇,道姑仙女,永无入传之例矣。夫妇道无成,节烈孝义之外,原可稍略;然班姬之盛德,曹昭之史才,蔡琰之文学,岂转不及方技伶官之伦,更无可传之道哉?刘向传中,节烈孝义之外,才如妾婧,奇如鲁女,无所不载;即下至施、旦,亦胥附焉。列之为义,可为广矣。自东汉以来,诸史误以罗列之列,为殉烈之烈,于是法律之外,可载者少;而蔡文姬之入史,人亦议之。今当另立贞节之传,以载旌奖之名;其正载之外,苟有才情卓越,操守不同,或有文采可观,一长擅绝者,不妨入于列女,以附方技、文苑、独行诸传之例;庶妇德之不尽出于节烈,而苟有一长足录者,亦不致有湮没之叹云”,[3]829 但观其所修各志,《列女传》表彰的仍是清一色的节妇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