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世纶谈方证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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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世纶教授临证实录(全部20案)展开全文1、冯世纶临证实录:经方治愈反复发烧4年患儿□ 高建忠山西中医学院第二中医院余晖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笔者临证喜用经方,但总感不悟经方真谛。
因拜入当代经方大家冯世纶门下,日日侍诊于侧。
老师先辨六经,继辨方证,诊治处方,井然有序。
近治一4岁男孩,反复高烧4年,使用经方4剂而愈,经方的魅力得到淋漓体现。
原案实录,供同道参阅。
案例李某,男,4岁。
2010年3月6日初诊。
患儿自出生10月左右开始反复发热,经多方中、西药物治疗,但一直未能控制高烧。
为了给孩子治病,全家由农村搬到北京居住。
每隔三五天可以没有任何原因就发烧,而且一发病就是高烧,又特别难以控制。
经多家三甲医院门诊及住院检查,皆考虑呼吸道炎症性病变。
来诊时诉昨晚无明显诱因,又出现发热,体温38.6℃,服“退热药”汗出热退,今晨体温又上升至39.6℃,遂慕名就诊于冯世纶老师门诊。
刻下症见:发热,鼻塞,流涕,四肢厥冷。
舌尖红,舌苔白,脉浮紧数。
辨六经属太阳、阳明合病,辨方证属大青龙加薏苡败酱桔梗汤证。
处方:生麻黄18克,桂枝10克,炒杏仁10克,炙甘草6克,桔梗10克,生薏苡仁18克,败酱草18克,生石膏45克,生姜15克,大枣4枚。
1剂,水煎服。
嘱当晚先服四分之一量,温服后盖棉被。
见微汗,停后服;无汗,继服四分之一量。
停用其他药物。
2010年3月8日二诊:上方第1次服药后未见汗,但小便增多,体温有所下降(仍然39.4℃)。
继服第二次、第三次皆未见汗,待第4次给患儿服下最后的四分之一,即一剂药服尽,午夜汗出,体温恢复正常。
患儿安睡,次日白天玩耍如常。
至晚上体温又开始上升,达38.8℃,未服退热药。
刻下症见:发热,咽干,口干欲饮水,纳食减少,大便尚调,鼻流浊涕,精神欠佳。
舌质红,口唇红如妆,舌苔白,脉细滑数。
辨六经属少阳、阳明合病,辨方证属小柴胡加石膏汤证。
处方:柴胡24克,黄芩10克,清半夏15克,党参10克,桔梗10克,炙甘草6克,生石膏60克,生姜15克,大枣4枚。
跟师冯世纶:(高建忠经方医案)面痛因于太阳少阳合病案例韩某,女,80岁。
2010年3月8日初诊。
右侧颜面部阵发性疼痛2年余,触碰即痛,呈刺痛。
西医诊断为“三叉神经痛”,给予口服“卡马西平”等药物治疗,以及口服中药治疗,效果欠佳。
伴见睡眠极差,晚上咽干、盗汗,入睡后小腿易“抽筋”,足冷,纳食尚可,饮食不慎易腹泻。
右侧颈部淋巴结肿大。
无口苦,无尿频,无心下痞满。
舌苔白,脉细弦。
依据右侧颜面部阵发性疼痛和盗汗,辨证为太阳证。
依据脉细弦排除阳明证。
结合咽干辨为少阳证。
综合而言,辨六经属太阳、少阳合病,辨方证属柴胡桂枝汤加生石膏方证。
处方:柴胡12g,黄芩10g,清半夏15g,党参10g,桂枝10g,白芍10g,炙甘草6g,生石膏(同煎)45g,生姜15g,大枣4枚。
6剂,水煎服。
2010年3月15日二诊:疼痛减轻,诸症明显好转。
舌苔白,脉细弦。
考虑到睡眠极差,易腹泻,当属饮停,故加用生龙、牡和苍术化饮安神。
上方加生龙、牡(同煎)各15g,苍术10g。
6剂,水煎服。
2010年3月22日三诊:疼痛进一步减轻,睡眠基本正常,盗汗止,颈部淋巴结肿大减小,口中和,舌苔白,脉细。
考虑到上诊治饮有效,并有足冷,故加用温化寒饮之吴茱萸以加强化饮之力。
上方加吴茱萸10g。
6剂,水煎服。
此后又复诊2次,上方稍作调整,接服12剂,临床治愈。
体会1、关于辨证选方患者高龄,“三叉神经痛”病史已经2年有余,当属难治之疾。
如从脏腑、经络辨证考虑,可能会想到脾气虚弱、肝郁血虚、肝经血瘀、胆经痰滞、风痰阻络等,用方可能会选用补中益气汤、四物汤、逍遥散、血府逐瘀汤、补阳还五汤、温胆汤等方合用牵正散方加减化裁(前医即如此治疗)。
冯老在本案中,直接用经方六经方证辨证法,认为病不在里而在表与半表半里,施以相应治法,取得了满意的疗效。
2、关于柴胡桂枝汤方证柴胡桂枝汤由小柴胡汤和桂枝汤方各取半量组合而成,其方证见于《伤寒论》第146条:“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未去者,柴胡桂枝汤主之。
冯世纶经方带教医案——肾着汤甘姜苓术汤方证:甘姜苓术汤方:甘草二两,白术二两,干姜四两,茯苓四两。
折现代用量:甘草30,白术30,干姜60,茯苓60。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腰中即温。
方解:本方由甘草干姜汤加茯苓、白术而成。
苓、术温中祛寒,故反治小便不利。
甘草干姜汤温中生津液,而起救逆和强壮作用。
故本方治腰以下冷痛之肾着症。
方证要点:本方是里虚寒太阴证,以腰冷重、小便自利为主证,用于腰痛、水肿,以及遗尿、尿床等证均有验。
本方是胡希恕先生常用于腰痛水肿及遗尿、尿频的效方,但前提是当病人出现肾着汤证时才可用,而且每用必效。
冯老指出本方证的辩证要点是“腰冷重,小便自利者”。
这里的“小便自利”并非指小便正常,而是指“尿频”、或“尿失禁”。
其发生机制与小便不利相同,只是临床表现有别而已。
冯老常以本方治腰痛、腰酸而口中和者,也常以本方治疗小便异常而伴见腰酸痛、口中和者。
舌苔白腻者,常以苍术易白术。
临床验案录:1、肾着汤方证:少女尿床案:宋某,女,13岁,2006年11月4日诊。
尿床已达5年,曾用六味丸、肾气丸、缩泉丸无效,又用针灸及西药均无效。
现症见:夜尿频繁,一般5—6次,且多数情况下不知道,大脑对此好像无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口干不欲饮,饮水后小便频数,质清,大便偏干,3—4日一行,腰部发凉,饮食正常,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沉细无力。
辩六经属太阴病证,辩方证为肾着汤方证。
茯苓15,干姜15,苍术15,炙甘草6。
7剂,水煎服,日1剂。
二诊:服上方后,症大减,夜尿1—2次,腰部凉感较前减轻,大便仍干。
上方加生白术15,继服7剂,夜尿1—2次,已不尿床,腰部变温,大便调。
嘱再进原方巩固治疗,随访至今,痊愈。
按:本患属阴寒水湿内停而见腰部冷重感。
阳虚温化无力,水饮内停,津不上承,故口干而不欲饮。
水饮内停,寒湿下注则小便频数而遗尿。
津液虚竭,肠道失润故便秘。
故用肾着汤。
读后感悟:本方治遗尿尿频属太阴里虚寒者,疗效极佳。
中医有两大医学体系——六经辨证与脏腑辨证主持人:今天下午第一个做报告的是冯世纶教授。
冯老是北京仲景学术委员会的名誉主任委员,是著名的经方大家,对经方的理论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比如说“经方的起源”、“方证相应的理论”,以及今天要做报告的“两大医学体系”,都有很独特的见解。
另外冯老还是经方的临床大家,七十多岁的高龄了,每天还奋战在临床第一线,为广大的患者解除病痛,而且疗效非常显著,可以说是学验俱丰。
下面咱们热烈欢迎冯世纶教授为我们做报告!冯世纶教授:各位张仲景,下午好!今天由我给大家做一个经方的探讨,题目就叫“经方有两大医学体系”。
这只是一个探讨,我先发言,大伙儿讨论,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中医是不是有两大医学体系?因为以前好多人没这么提过,实际是客观存在的,比较分散,明确提出来,好像是没有提过。
我有一次到河南中医学院第三医院讲了一课,有个老师紧接着上台讲到了,他非常谦虚地说:“中医有两大医学体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说明这个问题值得探讨。
对不对呀我先讲,讲的要是不对,大伙儿批评,对经方咱们共同来探讨。
我所学到的东西,是从胡希恕先生那里学来的。
他留下了一些笔记,他发表的文章没有,就学报上发表了一篇,公开发表的没有,但是好多笔记留下了。
等于他的笔记,就记录了他对经方医学的认识内容,所以我的一些学术观点,也都是来自于胡希恕先生。
在这里纪念他,今年是他诞辰一百一十三周年,也是他逝世三十周年。
中医古今就存在着两大医学体系。
什么是两大医学体系呢?就是以《伤寒论》为代表的经方医学理论体系和以《黄帝内经》为代表的医经理论体系。
中医起源于神农时代。
这个起源也是存在着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说中医起源于春秋战国,我认为不对,应该是起源于神农时代。
经方发展至汉代,史书已明确记载有两大医学体系,就是有医经和经方。
但是由于误读传统,长期未能认识,所以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一个问题是“中医有两大医学体系”。
一、中医有两大医学理论体系为什么没有认识到中医有两大理论体系呢?就是由于存在一个误读传统,造成了不能认识两大医学体系。
冯世伦教授医案【病例1】哮喘刘某,男,56 岁,2006 年2月12 日初诊。
咳喘有7、8年,服用大量山茱萸、白果等纳气平喘药未效,常用气雾剂维持。
经诊察,该患发病无明显季节性,咳也不多,常伴有有少量白痰,发无定时,但汗出较多,口干微苦,且发则双肋及胸胁胀满,四肢无力,苔白根腻,脉沉细。
俗话说“内科不治喘,治喘丢了脸”,意思是说哮喘的病因病机十分复杂,因之治疗不易。
按本病的主要原因多由于内有痰饮、瘀血,又感外邪而作,迁延反复,难以除根。
所以临床更要见证治证,不可臆测。
该患虽然咳喘,但病邪表现并不在表,所以用麻黄、杏仁等药是不会收到疗效的,中医虽有“纳气归肾”这一理论,但临床需要变通。
而本案取得疗效的关键还是在于辨六经和方证。
此病在半表半里,属阴证。
与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柴胡12 克,黄芩10 克,花粉12 克,生龙牡各15 克,桂枝10 克,干姜6 克,当归10 克,白芍10 克,川芎6 克,苍术15 克,泽泻12 克,茯苓12 克,炙甘草6 克。
二诊,服七剂后,喘减,四肢乏力好转,仍有少量白痰,口苦苔白根腻,脉沉细,与上方加补骨脂10克。
三诊,服七剂后,又有些喘,腰酸膝软,口干苦,但可以平卧,喉中痰鸣,苔白脉沉细,上方去补骨脂,加射干10克四诊,服上方七剂,有时喘作,口苦,腰酸,乏力,苔白脉细沉,病位仍在半表半里。
仍用二诊原方。
结果:服用上方14剂,病情得到控制,比较稳定。
备注:冯老根据多年经验,认为辩治哮喘主要还应当以痰饮瘀血为纲,然后区分为几大类别。
临床辨证论治,收效还是比较显著的。
【病例2】喘息性支气管炎张某,男,64岁,2005年6月30日初诊。
素有哮喘病,近日又作,服喘安等未效,来门诊看中医。
证见咳喘,咯吐白痰,喉中痰鸣,且汗出口渴,下肢浮肿,舌苔白,脉弦滑略沉。
咳喘、痰白口干、喉中痰鸣、脉滑,为里热证,该患外邪明显,又夹有里饮,遵照仲圣治法当发汗解表,化痰降饮,还需清里热。
【新提醒】冯世纶经方带教医案——五苓散方证五、五苓散方证:五苓散方:猪苓十八铢(去皮),泽泻一两六铢,白术十八铢,茯苓十八铢,桂枝半两(去皮)。
上五味,杵为散,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多饮暖水,汗出愈。
如法将息。
折现代量:猪苓13g,泽泻19g,白术13g,茯苓13g,桂枝8g。
上五味,杵为散,以白米汤和服5-6g,日三服。
多饮暖水,汗出愈。
如法将息。
按:以上量作煎剂亦可,但水逆证仍以散服为佳。
方解:本方泽泻用量独重,取其甘寒之性,为方中的主药,以解其烦渴,并与猪苓为伍兼清里热。
复用桂枝不但解外,而且能降气冲,使水不上泛而下行,五味配伍,解外利水,故治脉浮发热、气冲水逆、渴而小便不利者。
其适应证为太阳太阴阳明合病证。
临床验案录:1、五苓散方证:慢性前列腺炎案:李某,男,51岁,2011年4月4日诊。
既往有慢性前列腺炎史,初诊时偶有滑精、身痛、腰腿痛、小便频数,经服二加龙骨汤加苍术、茯苓后,未见滑精、身痛、腰腿痛减轻。
刻下症见:晨起口干不欲饮,腹部有3个脂肪瘤,白天干活易出汗,小便频,量少,起夜1—3次,舌暗苔白,脉沉弦紧,两关力大。
辩六经属太阳太阴阳明合病证,辩方证为五苓散方证。
桂枝10,茯苓12,猪苓12,泽泻6,焦白术10。
7剂,水煎服。
日1剂。
结果:吃药前3天滑精,出汗、尿频均减。
按:易出汗舌暗苔白、脉沉弦紧为表虚、郁热在表,迫津外出,属太阳太阴阳明合病证。
口干不欲饮、小便频量少、夜尿频为里有停饮。
《伤寒论》73条“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此患为太阳表虚兼有心下停饮,小便不利(小便频、量少)的五苓散证。
临证冯老多以外有汗出、上有口干、下有尿频或尿不利,认为是外邪里饮的五苓散证而投五苓散,每收佳效。
读后感悟:前列腺炎而见“外有汗出、上有口干、下有尿频或尿不利”的,为外邪里饮的五苓散证,用五苓散而有佳效。
冯老对五苓散证独特领悟和见解,好案!小便灼热案:孙某,男,28岁,2011年9月12日诊。
冯世纶经方带教医案:桂甘龙牡汤展开全文九、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类方证: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方:桂枝一两(去皮),甘草二两(炙),龙骨、牡蛎各二两。
折现代用量:桂枝15,炙甘草30,龙骨、牡蛎各30。
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日三服。
方解:本方是桂枝甘草汤加龙、牡而成。
即用桂枝甘草汤龙、牡以治疗外邪内饮的躁烦惊悸。
而本方以惊悸、烦为主。
《伤寒论》第118条:“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
解读:太阳表证,应治以汗法,若用火疗治疗,使邪不得外出,且伤损津液。
火疗后如表不解仍应用桂枝汤治疗,但又误用下法更伤津液,使邪热入里而呈太阳阳明合病,致患者烦躁不安,宜桂甘龙牡汤治疗。
此烦躁,既有表不解之烦,又有亡阳即津伤里热上扰致烦躁。
方证要点:本方证是太阳阳明证,其辩证要点是桂枝救逆汤轻者,以发热、汗出、恶风、脉浮缓、寸脉独浮、胸满、兼痰饮、亡阳欲发惊狂之烦躁为主证。
本方常见于神经官能症,出现心悸、烦等,呈现外寒内热证。
冯老的医案提示我们可以从以下三方面来把握本方方证。
1、本方是桂枝甘草汤加龙牡而成。
因此,可理解为桂枝甘草汤证与龙、牡证的合方证。
《伤寒论》64条“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
辩证要点:心下悸欲得按而无里实证者。
龙、牡皆敛汗涩精、镇惊安神,故龙、牡证为汗出过多、遗精失精、烦躁、惊悸、惊恐、失眠等。
桂甘龙牡汤证即桂枝甘草汤与龙牡证并见者。
2、本方的组成和证治皆与桂枝救逆汤相似,即都是桂枝甘草汤加龙牡,都治疗外邪内热的躁烦惊悸。
不同的是,救逆汤有蜀漆、姜、枣,因痰饮重而见发狂,而本方证痰饮轻以惊悸烦为主。
3、因本方治外邪内热的烦躁惊悸,若内饮盛,常加苓术,即常有与苓桂术甘汤合用的机会,因苓桂术甘汤也治外邪内饮的虚烦。
若内饮兼血虚而呈血虚血瘀水盛者,冯老常与当归芍药散去泽泻合用,泽泻为利小便之捷药,朱丹溪有“泽泻行水之功尤捷,服此未有不小便多者”。
首都国医名师冯世纶验案:尿频、余沥不尽1年,三诊后痊愈患者:叶某,男,42岁,工人。
初诊日期:2011年6月22日病史:患者尿频、余沥不尽1年余。
曾经多家医院检查,诊断为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
经西医治疗,疗效不满意,故慕名而求诊于冯老。
就诊时症见:尿频,白天10余次,夜间1~2次,伴有余沥不尽,口干,汗出,大便2日1行,皮肤有小疹。
舌淡、苔白,脉细。
证属太阳、太阴、阳明合病。
辨证论治治法:解表化饮、利湿清热排脓。
处方:五苓散合赤小豆当归散。
方药:桂枝、苍术、泽泻、猪苓、当归各10g,茯苓12g,赤小豆15g。
7剂,水煎温服,每日2次。
医嘱:禁酒,忌辛辣刺激之品。
2011年7月2日,复诊:服上药后,尿频明显减少,白天小便6~7次,偶有夜尿,余沥不尽尚有,大便偏溏,口中和,汗出怕风,身痒起小疹伴有刺痛,会阴偶有刺痛。
舌淡、苔白,脉细。
证属太阳、太阴合病,系营卫不和、湿毒瘀阻,桂枝汤合赤小豆当归散加减:桂枝、白芍、荆芥、防风、当归、血余炭各10g,白蒺藜、赤小豆各15g,蛇蜕5g,炙甘草6g。
7剂。
2011年7月11日,三诊:尿频已除,余沥减轻,余症消失。
上方加薏苡仁30g,续服7剂而痊愈。
按语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属中医“精浊”范畴。
冯老治疗本病,先辨八纲、六经,再辨方证。
本例患者初诊症状为尿频、余沥不尽、口干、汗出、皮疹,舌淡、苔白,脉细。
辨六经属太阳、太阴、阳明合病,辨方证属五苓散合赤小豆当归散证,故立解表化饮、利湿清热排脓为法,予五苓散合赤小豆当归散而取效。
本医案摘自:《冯世纶运用经方治疗男科疾病的经验》,作者:谢作钢,刊于《浙江中医杂志》2012年1月第47卷第1期。
温馨提示:文中处方仅针对此案患者,请读者切勿擅自使用。
如有需要请就诊专业医生。
冯世纶教授运用经方的经验与体会冯世纶教授是我国著名的伤寒学者和经方临床家,是已故中医学家胡希恕先生的高徒。
冯先生教学、临床近半个世纪,学验具丰。
他精湛的医技和高尚的医德,早为海内外人士所肯定。
笔者有幸待诊于左右,受益匪浅。
先生不但教给我诊治疾病的方法,同时也教会了我如何体会病人的疾苦和怎样做人,这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
今仅就先生辨证风格,谈一下他对经方的认识和运用。
1.真武汤真武汤,又名玄武汤。
先生认为本方有温阳利水,健脾蠲饮的功效。
其中茯苓淡渗利水,主治心下动悸。
白术健脾去湿,主治小便不利。
附子辛温燥热,可以温通十二经络,有振奋元阳,除痹止痛的作用。
生姜止呕散饮,祛寒健胃。
白芍可以滋阴利水,和营除痹。
这五味药互相配伍,互相监制,不但可以协同发挥温阳利水,健脾蠲饮的功效,而且相互之间避免了彼此的副作用。
先生曾对真武汤的适应症,进行了高度的概括“头晕心悸,下肢浮肿或痛,脉沉”。
也就是说,临床上无论见到什么样的疾病,只要符合上述真武汤的适应症,就可以大胆运用。
起初由于听起来很新鲜,所以对老师的话将信将疑。
后来经过先生的不断教导以及自己在临床上小心谨慎的验证,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先生临证中所积累的宝贵心得。
一、肾下垂治疗后遗症张某,男,48岁,司机。
有腰痛史近二十年。
久经中西医治疗,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去年公出,在哈尔滨医大二院确诊为肾下垂伴肾积水,经过腰穿注射硬化剂奎宁,病情一度得到缓解。
但是,三个月前,由于过度劳累,腰痛再次复发。
刚开始可以通过休息,使腰痛得以减轻。
到后来就需借助止痛药来缓解病情了。
诊时证见:腰酸腰痛,自觉腰部肿胀、发热,而又怕冷。
无头晕目眩,但常于起立时眼前发黑。
心悸纳少,胃脘恶寒。
左足背上有手指肚大一块麻木而失知觉。
大便时结时溏,小便有时可见血尿。
口干不思饮,舌淡胖,苔白润。
切腹呈心下痞状态,切脉沉弦。
证属阳虚停饮,治以温阳化饮,予真武汤化裁:炮附子10克、白芍15克、茯苓30克、苍术15克、生姜10克、阿胶10克、白术15克、茜草10克结果:服上药七剂后,已经看不到血尿,腰痛也大为减轻,肿胀失,局部发热感无。
【名医医案】冯世纶:经方治重度抑郁症一例【典型验案】卫某,女,56岁,2013年10月10日初诊。
主诉:失眠1月余。
患者在综合医院诊断为“重度抑郁症”,一直服用“三辰”等安眠药,每晚仅能睡2小时左右,夜间惊醒10余次,烘热汗出。
来诊时心情抑郁,精神紧张,恶风寒,左侧偏头痛、牙痛,心烦,口干口苦,心慌,耳鸣,乏力,两小腿发凉,纳差,二便调,舌淡红苔白根腻,脉弦。
3年来体重下降30余斤。
辨六经: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合病。
辨方证:柴胡加龙骨牡蛎去大黄铅丹加花粉远志菖蒲汤证。
方药:柴胡12克,黄芩10克,姜半夏15克,党参10克,炙甘草6克,生龙牡各15克,桂枝10克,茯苓15克,天花粉10克,远志10克,菖蒲10克,生姜15克,大枣4枚。
7剂,水煎服,日1剂,并嘱停服西药。
10月17日二诊:服上药后失眠明显好转,已停服安眠药,每晚能睡5~6小时,耳鸣减,足凉已,口苦已,但仍心悸,口干,左侧偏头痛,尿频,夜尿1~2次;舌红苔白根腻,脉细。
上方加苍术15克,增姜半夏为30克,7剂,水煎服,日1剂。
10月31日三诊:眠可,心悸减,口干已,夜尿1次,尿频不明显,左侧偏头痛较前减轻,枕骨处自觉鸣响,纳少,舌自感灼热,夜间明显,汗出不多。
舌暗苔白腻脉细。
上方去姜半夏,加清半夏15克,白芍10克,吴茱萸10克,生石膏45克。
7剂,水煎服,日1剂。
后随访,继服前方7剂,诸证已不明显。
【按】:本案先辨六经、继辨方证,初诊根据患者恶风寒、烘热汗出、头痛,此为太阳表证。
耳鸣之辨,或为少阳郁热或为水气上冲;结合纳差,牙痛,心烦,口干口苦,当为半表半里的阳证,即少阳病之小柴胡汤证。
结合乏力、腿凉,心慌可辨为太阳太阴、外邪里饮之苓桂术甘汤证。
失眠、焦虑、抑郁、烘热汗出,此为太阳阳明合病之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证;加花粉清热止渴,针对阳明热;加菖蒲、郁金安神定志解郁,故辨方证为柴胡加龙骨牡蛎去大黄铅丹加花粉远志菖蒲汤证。
嘱停服西药,一则防止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影响汤药疗效;二者西药安眠药副作用颇多,药物依赖后更难入眠。
方证是辨证的尖端冯世纶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中医方证研究一直是中医领域关注的热点,今就《伤寒论》的方证谈一点认识。
一、方证是《伤寒论》的主要构成《伤寒论》主要内容是讲六经的概念及临床应用,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方证更是其主要内容。
辨方证是经方、《伤寒论》辨证论治的主要特点。
1、方证概念《伤寒论》有桂枝证、柴胡证等名称,是以方名证的范例。
《伤寒论》共有112方,“证以方名,名由证立,有一证必有一方,有是证,必用是方,方证一体”,构成了《伤寒论》的主要方证体系。
《伤寒论》主要内容是112个方剂和其适应证,论述某方剂的适应证即称某方证,如桂枝汤方证、麻黄汤方证、白虎汤方证等。
这种以方名证的形成,不但是古人长期医疗经验的科学总结,是写作方法的需要,更是《伤寒论》内容和理论体系特点。
2、《伤寒论》的渊源是古代方证对于张仲景撰写《伤寒论》的渊源,历来存有争议。
近来随着考古学、考证学的发展,人们逐渐明确认为《伤寒论》属《神农本草经》、《汤液经法》经方流派。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伤寒论》的主要内容源于《汤液经法》的大小二旦、六神等方剂和其适应证。
如桂枝汤方证源于小阳旦汤方证,麻黄汤方证源于小青龙汤方证,小青龙汤方证源于大青龙汤方证,黄芩汤方证源于小阴旦汤方证,小柴胡汤方证源于大阴旦汤方证,白虎汤方证源于小白虎汤方证,竹叶石膏汤方证源于大白虎汤方证,黄连阿胶鸡子黄汤方证源于小朱鸟(雀)汤方证,真武汤方证源于小玄武汤方证等。
关于张仲景改变方证名称的原因,陶弘景说得很清楚:“张机撰《伤寒论》避道家之称,故其方皆非正名也,但以某药名之,以推主为识之耳。
”由陶弘景所著的《辅行决脏腑用药法要》可清楚地看到,《汤液经法》的主要内容,是记述前人所用方剂和其适应证,张仲景主要依据这些方证撰成了《伤寒论》。
3、张仲景把方证归六类而有六经辨证对比研究《伤寒论》和《汤液经法》,可察觉张仲景撰成《伤寒论》的轨迹。
由《汤液经法》可看到,其主要内容是记述前人所用经验方药及其适应证。
冯世纶:如何掌握经方用药规律经方与后世方相比,因理论体系不同,故而用药也有所不同。
如后世方认为桂枝、附子等不能用于热证,而经方常用于热证;后世方认为升麻升提,而经方认为主清里热;后世方用黄芩解表,而经方用其清半表半里、里热……因此,欲掌握经方用药,必先清楚经方的主要理论,分而述之不过以下三要点。
认识六经实质欲知经方用药规律,必先明确六经实质。
经方的六经实质,至今仍莫衷一是。
《伤寒论》原序有王叔和所谓的误导为重大原因之一,使后世认为张仲景根据《内经》撰成了《伤寒杂病论》。
这样,经方的六经便是《内经·热论》的六经,而与《伤寒论》的主要内容不符,遂使经方六经实质扑朔迷离。
其实,了解经方的形成史,六经的实质也自然明白。
经方的起源,当追溯于上古神农时代。
人们认识、适应大自然,即用八纲(表、里、寒、热、虚、实、阴、阳),认识疾病、药物亦用八纲。
有病时,最多见者当属外感一类,其证在表。
长期实践得知,病在表用发汗的药物可治愈,于是积累了生姜、葱白、麻黄、桂枝、蜀椒等治表证经验。
然而,有的病经发汗或未经治疗而愈,但有的经治疗亦未愈而病入于里,此时不应再用发汗治疗,而应下治里之药。
因里证分阴阳,里热者,用清里热药,如黄芩、石膏、大黄等;里虚寒者,用温补药,如干姜、人参、附子等。
经验代代相传,以文字记载,其代表著作即《神农本草经》,该书在汉代完善整理传承,代表了经方单方方证的形成,《汉书·艺文志》:“经方者,本草石之寒温,量疾病之浅深,假药味之滋,因气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齐,以通闭解结,反之于平。
及失其宜者,以热益热,以寒增寒,精气内伤,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
”这一记载,实际标明了经方的起源和经方医学的特点,即经方起源于神农时代,起始即用八纲认识疾病和药物,即有什么证,用什么药治疗,积累了疾病的证和治疗该证的药的证药对应经验,即单方方证经验。
疾病复杂多变,古人渐渐发现,有的病只用一味单方药治疗不力,渐渐摸索了两味、三味……复方药治疗经验,积累了复方方证经验,其代表著作为《汤液经法》。
冯世纶医案;桂麻各半汤冯世纶;桂枝各半汤3皮肤瘙痒三例1 王某,女,13岁,2003年3月6日诊,自感身痒一周多,自服阿司咪唑,效不明显,白天痒轻,晚上痒重,用手挠之起小丘疹,白天却看不到,有时感面热,无汗出,口中和,别无所苦,舌苔薄白,脉细寸微浮。
综合分析;证属外邪客表,营卫不和,与麻黄桂枝各半汤加白蒺藜,赤小豆,方;桂枝5克,麻黄3克,杏仁5克,白芍3克,生姜2片,炙草3克,赤小豆10克,白蒺藜6克,枣2枚上药晚上服1剂,身见微汗,身痒未再发作。
论;此解表则愈,不加白蒺藜和赤小豆也行。
此外感不明显,而皮毛痒明显,就是营卫不和,时感面热,即是面红的变证。
唯脉不缓之桂枝汤,而细微浮之虚脉也。
用各半汤,小汗解表之义,故身痒能愈。
桂麻各半汤,就是麻黄汤与桂枝汤的综合方,平稳方,大胆用之,绝无麻黄汤与桂枝汤禁忌之过。
2 李某,女,40岁,2007年4月5日诊,反复面部瘙痒5年,发作4天。
每年到这个季节则作,刮风天则更甚,皮肤每因瘙痒而鲜红成片,干燥疼痛,曾被确诊为季节性皮炎。
纳可,寐安,口中和,二便调,舌体瘦,舌淡红薄白,脉不浮。
《伤寒论》23条言,面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得小汗出,身必痒,宜桂麻各半汤主之。
抓主症,面部反复瘙痒,身痒。
正与此病机符合;桂枝10克,白芍10克,炙草6克,生姜12克,大枣4枚,荆芥10克,防风10克,白蒺藜12克,生龙牡蛎各10同煎,炒槐花10克,生薏仁30克,败酱草30克,赤小豆15克,当归10克3剂,嘱禁食羊肉,鱼虾,辣椒炙热之品。
1剂痒止,3剂后皮损消失。
除口略干,余无不适。
问;此例脉不浮,为何辩证为太阳病,而用发汗之法?答;桂麻各半汤,证因无汗则邪仍未去,而在表的津液已有所亏,故脉必不浮。
既不能单用麻黄汤大发汗以虚其表(怀疑是不是漏掉了麻黄),单用桂枝汤解肌力量又不够,故二方复合而小剂使用。
问;痒不是风吗?为何发汗止痒?答;此是解表之义。
表不和则风不止,表不解则痒不止。
冯世纶先生治疗一例崩漏病例兹恭录如下*导读:近年来,笔者有幸跟随冯世纶先生侍诊抄方,获益匪浅。
冯先生常跟学生们强调,经方起源于神农时期,从单方方证到复方方证逐渐发展而来……近年来,笔者有幸跟随冯世纶先生侍诊抄方,获益匪浅。
冯先生常跟学生们强调,经方起源于神农时期,从单方方证到复方方证逐渐发展而来,与《黄帝内经》是两个不同的医学理论体系。
要读懂《伤寒论》,首先要明了六经实质。
《伤寒论》所指六经与《黄帝内经》所指六经是不同概念,六经来自于八纲,而非脏腑经络学说,而辨方证是能否治愈疾病的关键,是辨证的尖端。
侍诊过程中,笔者目睹冯老治疗一例崩漏病例,先辨六经,继辨方证,方证相应,疗效颇佳,兹恭录如下。
病案举例刘某,女,28岁,2014年4月4日初诊:月经后期1年余,近半个多月来经行淋漓不断,末经2014年3月18日至,至今未断,经色暗红或咖啡色,腹痛偶作,口中和,易汗出,无恶寒,唇下痤,纳可,小便可,经常大便干,日一行,苔白脉细。
辨六经属太阴阳明合病,辨方证为胶艾汤证。
处方:艾叶10克,生地黄18克,生地炭15克,川芎6克,当归10克,白芍10克,生白术15克,生阿胶(烊化冲服)10克,炙甘草6克,7剂水煎服。
二诊(2014年4月12日):出血量减少,色暗,腹痛已,唇下痤已,口中和,汗出少,手心热,苔白脉细。
辨六经属太阴病,辨方证为当归芍药散证。
处方:当归10克,白芍10克,苍术10克,川芎6克,泽泻12克,茯苓12克,桑寄生15克,川断15克,7剂水煎服。
三诊(2014年4月22日):血止,痤平,口中和,手心热,纳可,汗出少,苔白脉细。
辨六经属少阳阳明太阴合病,辨方证为四逆散合当归芍药散合赤小豆当归散证。
处方:柴胡12克,茯苓12克,白芍10克,枳实10克,当归10克,泽泻12克,苍术10克,川芎6克,赤小豆15克,生苡仁18克,炙甘草6克,7剂水煎服。
按:该患者月经淋漓不尽,属中医崩漏范畴。
以前未接触六经辨证时,笔者常用脏腑辨证,按血热、血瘀、肾虚、脾虚等论治,疗效不尽如人意。
[原创]:冯世纶:六经辨证治万病方证对应最尖端冯世纶冯世纶,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教授、主任医师、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士后联合导师。
中国当代杰出的经方临床家、教育家。
1938年出生于河北晋州,1965年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系,曾先后任职于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东直门医院、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北京武警三院。
多年来一直从事中医的临床、科研、教学工作,尤其重视中医的继承和发扬工作,先后师承于董建华、赵绍琴、胡希恕等老中医,尤其受胡希恕学术思想影响而专注于经方研究,整理总结了经方大师胡希恕先生经方研究成果,并考证了经方理论体系的形成,率先提出《伤寒论》属中医独特的经方理论体系,发表了“《伤寒杂病论》是怎样撰成的”等论文,出版学术专著《经方传真(胡希恕经方理论与实践)》(修订版)》、《胡希恕伤寒论通俗讲话》(以上为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中国汤液经方—伤寒杂病论传真》、《胡希恕讲伤寒杂病论》、《胡希恕病位类方解》、《冯世伦经方临床带教实录》(以上为人民军医出版社出版)、《解读伊尹汤液经》(以上为学苑出版社出版)等专著。
用经方治疗内、妇、儿、外、皮肤科等病,药简而效彰。
曾获国家和部级奖励我走向中医之路,特别是走向六经辨证的经方道路,有着偶然性,也有必然性。
我学医并不是由于自己出身于中医世家,而是与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及一段让我伤心的往事有关。
我小时候生在农村,老百姓生活困苦,农村人一般都看不起病,病得特别严重了才去看病。
我生下来不到半岁就因患中毒性消化不良而差点夭折。
我始终不能忘记的是,我的妹妹患麻疹合并肺炎,我母亲抱着她步行十几里地找医生看病,但进门后医生的家人却说大夫不在家,结果母亲白跑一趟只能无奈得又把妹妹抱回家。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那个医生一来对这种并没有把握,二来也知道我们家穷,就索性不给看病。
我母亲把妹妹抱回家没几天,妹妹就死掉了,母亲悲痛不已,半夜的哭声,给当时年幼的我留下刻苦铭心的回忆。
我妹妹的病,如果放到现在,吃几服药就好了。
但当时对农村的村医,却是棘手的疑难重症。
当时让我深受刺激的:哎呀,求医真难!太难了!那时就开始朦胧地想:如果自己懂医该多好呀!后来,等到我快考大学的时候,记得那是1957年,我得了一次流感,所有患流感的同学,都被隔离在由校图书馆改建的病房。
校医用西药治疗,老让我们出汗,汗出得连铺板都湿了。
经过一星期的隔离治疗,不烧了,算是好了吧,但身上却一点劲儿也没有,而且还严重失眠,过了好长时间,仍是汗出多又睡不着觉。
过了几天,我偶然从一本旧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介绍中医治疗感冒比西医有优势。
于是我就萌生了学中医的愿望。
中学毕业时选择志愿的时候,我就选报了北京中医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北京中医药大学。
国策兴中医有幸步入经方之道我终于有机会进入北京中医学院学习中医。
能够学中医是很幸运,但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因新中国的中医教育刚刚开始,各方面经验在不断地改进、摸索。
当时我们的大学教育是中西结合的,很多老一代中医专家都非常重视中医,提出加强中医教育,如有名的“五老上书”,提出加强中医基础教育。
这样,我们就多学了一年中医基础课。
老一代中医前辈还发出“早临床早实习”的呼吁,实践证明,这对学习中医是很有益的。
曾记得在第一次中医实习的时候,宋孝志老师就放手让我用小青龙汤治疗咳喘,结果疗效卓著,让我喜出望外,我第一次写了一篇“小青龙汤治疗咳喘体会”的论文,现在看来,这篇文章颇显幼稚,但却埋下日后我对经方的执著。
我在北京中医学院的课程学习和毕业实习,学到了中医、西医的扎实基础,实习了内外妇儿科、针灸等各科临床技能,有幸跟师赵锡武、方药中、焦国瑞、郭士魁等名老中医学习,感受了中医的博大精深,为进一步学习中医和弘扬中医打下了基础。
更幸运的是,我毕业参加工作后,所在单位——东直门医院也强调中医继承工作,当时是国家给安排的,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当时年轻的我尚未明确继承的意义。
我有机会参加了继承工作,先后师承董建华、赵绍琴、张志纯等名老中医,后来又师承于胡希恕先生。
我是很万幸的,学了不少老中医的经验。
各位名家的临床经验、学术流派,丰富了我的中医知识,开阔了临床视野,现在回想起来是非常有益的。
与此同时,我还学习了西医临床知识,并有幸跟随呼吸病专家佟宝乃教授学习,并参与了教学、科研工作,可以说除了中医,我也算对西医学亦有所了解。
这个时期,我还参加了教材编写工作,发表了一些论文和专著,如《中药治疗中叶肺不张5例小结》、《治疗男性不育经验》、《党参五灵脂治疗慢性气管炎32例》、《古今延年益寿方汇萃》、《古今养生法500例》等。
坦率地说,我那时是“半瓶子醋晃荡得欢”,曾时时冒出“中西医结合医者”的自豪感。
后来,通过长期的临床与实践,尤其是胡希恕先生带我进入经方之门后,我才真正感到中西医的博大精深,深感每个人进入一个小小的领域都是不容易的,亦认识到中医学术研究问题之多、发展之难,有许多问题需不断探索、研究。
有幸于继承认识胡希恕经方学术我于1967年开始跟胡希恕老师学习,刚开始跟其抄方的时候就感到特别奇怪,胡老一上午诊治30多名患者,每次四诊完后胡老皆谓:“此患者为某某方证”、“此患者为某某方证合某某方证”……因为我熟悉了用教材所讲的脏腑经络辨证,而似乎胡老不用这些常规的辨证方法,跟别的老师不一样。
故我好奇而大胆地问:“胡老你怎么不辨证论治啊?”胡老笑着说:“怎么不辨证论治啊?等我慢慢给你讲吧!”于是胡老就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的休息时间为我和其他几位学生讲课,先讲《伤寒论》的辨证施治概念,然后讲方证的应用,当时因为是业余讲课,大家有空就去,没空就间断了。
那时候,因为“文化大革命”期间的运动非常多,有时候听几天就间断了,只好匆匆忙忙抄录胡老的笔记,以便前后讲课内容能够串连在一起。
虽然胡老所讲的内容当时未能全部消化,但我听过之后就立刻受到胡老学术观点的影响,跟诊虽然不到三个月,但感到收获颇大。
三个月以后,我参加了医疗队,住在北京延庆县棒水峪,经常巡诊到西拨子、石峡各村。
在那里应用胡老讲过的方证概念,临床治病,小试牛刀,就感到了经方的有效和神奇。
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出诊看一个11岁的小姑娘,高烧、恶心呕吐、胃脘疼、卧炕不起,西药用抗菌素等治疗不效。
我一看像是大柴胡汤证,那时也并无多大把握,但反复思考后,确信就是大柴胡汤证,即大胆开一剂。
第二天,我们去巡诊,一敲门,当当当!小姑娘跑出来了,“我好啦!”小姑娘面带笑容,我真是喜出望外。
过几天,我又治疗一位60多岁的老农,他患有尿潴留,前面的几个医生连续导尿,总保留着导尿管,让这位老农民深感不便。
我看了以后,按照胡老的思路,辨认是五苓散证。
于是,我就给他开了五苓散,结果二剂见效。
当时的农民无钱买药,为了节省用药,我骑着自行车跑到五里地之外的西拨子,把五苓散的中药压成面,这样,比汤剂疗效好而省钱。
结果,五苓散的药面没没吃完,这位老农民的尿潴留病就好了,导尿管也就拔掉了,再也不需要导尿了。
那时候,我在惊喜之余,特意给胡老写了一封信(唯一的一封信),说老师讲的方证经验在临床上非常好使。
以前我在临床上都是用脏腑辨证,我跟随方药中老师实习的时间最长,非常熟悉脏腑辨证。
后来,自从我跟胡老学习后,就大多用经方六经辨证了。
由于当时的工作关系,我没有机会系统地听胡老再讲。
大概过了十年,我才开始又听胡老讲课。
那时我担任教学工作,教材不断地改革、改编。
我负责中医内科的呼吸系统,如咳嗽、喘、感冒等。
传统的教科书,一般把感冒分为风寒、风热、暑湿等证型,而我在编写教材的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开始受到胡老学术思想的影响,就有意识地把六经的方证,或者六经辨证的内容加进去,并开始在临床教学上应用经方。
但是,坦率地说,这个时侯自己体会并不深透,加之还有其他繁多的任务、工作,我没有专心精学《伤寒论》。
直到1978年,胡老又开始系统讲课了,我于是有机会系统听讲。
当时,我看到胡老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那时,恰巧日本友人提供了一台当时还很罕见的录音机,于是,我利用这个机会,给胡老的这次系统讲课做了全程录音。
很多学者曾经感慨:幸亏有这个录音,让伤寒界人士能够有机会仔细学习胡老研究伤寒的学术思想。
那时候,因为胡老的学术观点和“正统派”有较大差异,所以,胡老的论文、论著在当时出版起来非常困难,以至于胡老的一篇论文写完后,某杂志编辑硬要胡老附上“西医式”的对照组的数字统计,否则就不予刊发。
而学术专著的发表更是比登天还难。
胡老生前仅仅正式发表过一篇论文,说实话,这既有胡老严谨认真,不愿轻易发表论文、论著的原因,也有当时的学术环境、出版环境,无法给胡老提供一个展示的舞台有关。
后者的原因,除了胡老身边的学生几乎无人知晓。
但胡老对此并不气馁,抓建一切业余时间给学生们讲课,以便传播经方学术思想。
当时,我就想到要把老师的学术成果记录、出版,于是,我就工工整整地把胡老的讲课笔记抄于稿纸,胡老讲课的内容,原本原样地记录、整理出来,等待出版的机会,让后人学习、研讨。
但是,我曾经联系过很多家出版社,在当时的环境下没有出版社能够出版。
所幸的是,在这个时期,我整理发表了几篇胡老的学术经验论文,如“黄汗刍议”、“胡希恕老中医治疗肝炎经验”、“胡希恕老中医治疗哮喘经验”等,发表在几家刊物上。
入室潜心学,切磋探讨经方之理我系统总结胡老的学术思想,重点放在整理他的讲课笔记,整理抄方记录,书稿整理出来了,由于各种原因十多年间未能出版,胡希恕先生的学术观价值几何,胡老只是一位经方临床家,还是一代经方思想家?说实话,我也是心里无底,毕竟,当时中医界无人作出任何评价。
等了十几年之后,这才在1994年出版了《经方传真——胡希恕经方理论与实践》。
《经方传真》出版二年后,不断有经方爱好者前来切磋,中医界开始渐渐认识到胡老的学术观点。
前来学习的读者,有在校大学生、研究生、临床中医师、进修医师,还有不少港、澳、台学生和韩、日、法等留学生,他(她)们对经方的热爱、对学术的追求,给了我很大鼓励。
我越来越感受到,他(她)们是经方的传承者,是未来新一代的“张仲景”。
有一位广州的博士生提出了许多问题,其中问到:《伤寒论》第28条到底是去桂还是去芍?我当时按胡老的注解回答,即认同《医宗金鉴》的观点。
但事后仔细再读原文,联系到胡老有关“外邪内饮”的论述及“津液与六经病变关系”的论述,认为去桂较为合理。
这算是我开始在继承胡老的学术观点的基础上,开始独立思考认识经方学术体系。
我还从皇甫谧“张仲景论广汤液”体会到《伤寒论》成书的含义。
到20世纪末,系统总结胡老的学术著作得以陆续出版。
在整理这些著作的过程,我在临床上反复地用,反复体会原文,对经方理解更加深刻,对经方有了比较明确的个人见解。
刚出版第一部书《经方传真》的时候,那时自己的独立体会还不太深,而等到第三部书《中国汤液经方》出版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较坚定的看法,认识到《伤寒论》属于中医独特的经方理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