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湘门(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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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歌主要作品目录荆歌主要作品目录短篇小说:逝者如斯,《苏州杂志》(创刊号)1988.1特异功能,《苏州杂志》(创刊号)1988.1大锅,《红柳》1988.6老包,《红柳》1988.6十年树木,《太原日报》1989.5.26又是清明,《太原日报》1989.8.16砸锅,《苏州杂志》1989.6,《苏州杂志十年选》凶兆,《朝夕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10北弋桥夜曲,《芳草》1990.2手,《红柳》1990.2大祸临头,《芳草》1990.5桂花蜜,《苏州杂志》1990.4唐先生,《苏州杂志》1990.4断竹,《小说界》1991.1酒妖,《苏州杂志》1991.5玉娘,《绿洲》1992.2茶花王,《小说家》1992.2女佣,《小说家》1992.2林家村恩怨,《芳草》1992.6斗笠,《太原日报》1992.9.2情场失意,《翠苑》1992.5卷云,《苏州杂志》1992.6石砚,《苏州杂志》1992.6麻壶,《文化宫月报》1993.1.1脱发,《雨花》1993.3梳,《雨花》1993.3送伞,《雨花》1993.3老师,《小说界》1993.2名家,《小说界》1993.2门,《绿洲》1993.3关门,《绿洲》1993.3门与洞,《绿洲》1993.3腊梅,《百花园》1993.11大宝一家,《黄河》1993.4阿芬,《黄河》1993.4保姆,《黄河》1993.4女儿酒,《翠苑》1994.1书的故事,《苏州杂志》1994.1 朋友妻,《芳草》1994.4葬父,《芳草》1994.4灼人的秘密,《春风》1994.4开心的下午,《鸭绿江》1994.5 赢棋,《鸭绿江》1994.5借伞,《鸭绿江》1994.5纸杯,《小说月刊》1994.8圈套,《苏州杂志》1994.5钟英,《苏州杂志》1994.5节奏,《山花》1994.10冰儿,《雨花》1994.11蓝星,《鸭绿江》1995.1情多累美人,《上海文学》1995.3 翠鸟,《春风》1995.5德尔斐的巫女,《作品》1995.4 纷纷飞花,《佛山文艺》1995.6桑园寂寞,《作品》1995.7麻醉,《山花》1995.9口供,《收获》1995.5,《江苏文学50年》(江苏文艺出版社,1999.10),《收获金短篇》(云南人民出版社,20XX.9),《收获》50年精选系列·短篇小说卷(中国文联出版社,20XX.5)云豹,《芙蓉》1995.6秦三的戏院,《青年文学》1995.11蛙歌,《鸭绿江》1995.12投宿,《莽原》1996.1道具,《小说家》1996.1为了昆虫,《花城》1996.1偶然,《花城》1996.1中文BP机,《小说月刊》1996.2水袖,《天津文学》1996.3,《银行家》(湖南文艺出版社,20XX.4)为自己造谣,《湖南文学》1996.3桃花扇,《芒种》1996.5,《延河》1999.8忧伤室内乐,《鸭绿江》1996.5,《小说选刊》1996.7,《1996年全国短篇小说佳作选》(华夏出版社,1997.5)风筝上天,《鸭绿江》1996.5午夜來访,《鸭绿江》1996.5我们的虎牙,《钟山》1996.3大水,《春风》1996.6芳邻,《青年文学》1996.6飘零四散,《芳草》1996.6躲藏的小手,《漓江》1996.4老公园,《十月》1996.4琼花,《飞天》1996.7夏天的纪实,《百花洲》1996.5,《中华文学选刊》1997.1,《百花洲百期佳作》(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7.12)复活,《北京文学》1996.9隔壁,《青岛文学》1996.12关闭在节日里,《当代小说》1997.1消息,《作家》1997.6麝香,《作家》1997.6秘密档案,《山花》1997.7环肥燕瘦,《人民文学》1997.8,《粉红夜》(华文出版社,20XX.8)刺鼻的香气,《广州文艺》1997.8老于的大脚传奇,《天津文学》1997.8牛奶,《收获》1997.5露天电影,《东方文化周刊》1997.10.30人间彩虹,《东海》1997.11缝隙,《当代小说》1997.11,《小说选刊》1998.1书信一通,《鸭绿江》1997.12美目盼兮,《文友》1998.1,《青春》1999.3热水,《飞天》1998.1痒,《作家》1998.1流产,《漓江》1998.1拖拉机手,《江南》1998.1通向819病床,《滇池》1998.2狗邻,《当代小说》1998.4陈年的咳嗽,《东海》1998.5,《小说选刊》1998.8,《98中国年度最佳小说》(漓江出版社,1998.12)鬼脸,《莽原》1998.3巴掌,《延河》1998.6烟波,《延河》1998.6明天就要变小,《延河》1998.6有益的错误,《芳草》1998.7楚文香1997大事纪,《山花》1998.8小刘的婚礼及其他,《小说》1998.4信以为真,《小说》1998.4变化的你的脸,《广州文艺》1998.10鼠药,《翠苑》1998.5,《山花》1999.5桑椹紫,桑椹红,《雨花》1998.11恍惚的下午,《黄河》1999.1太极,《黄河》1999.1旧的李寒,《东方文化周刊》1999.1.22,《作品》1999.4 3车19号,《时代文学》1999.2流光塔,《人民文学》1999.3棉花乳房,《上海文学》1999.3绑架者,《江南》1999.2痛的礼物,《江南》1999.2游戏规则,《长江文艺》1999.4临终请求,《滇池》1999.5花岗岩雕像,《小说界》1999.3抚摸与拼接,《黄河》1999.3滑脱,《东海》1999.7两层楼,《雨花》1999.7短篇,《雨花》1999.7夜夜歌舞,《雨花》1999.7海滩上的女人,《延河》1999.8毕业赠言,《北京文学》1999.10危机四伏,《当代小说》1999.11狼来了,《人民文学》20XX.2婚姻生活的疑点,《飞天》20XX.2圆满的往事,《小说家》20XX.2手指上的漩涡,《作家》20XX.3飞,《广西文学》20XX.5,《短篇小说选刊版》20XX.8到王建民家做客,《青年文学》20XX.6陶建的梦,《芳草》20XX.6难以拒绝,《小说家》20XX.4梦呓,《上海文学》20XX.9多年以后,《山花》20XX.11医生的女儿,《当代小说》20XX.1最后的晚餐,《鸭绿江》20XX.1牙齿的尊严,《延河》20XX.1,《小说选刊》20XX.4,《21世纪年度小说选·20XX 短篇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20XX.1)奇婚记,《花城》20XX.1,《短篇小说选刊版》20XX.3毒药,《人民文学》20XX.2绝响,《小说家》20XX.2大头娃娃洪群,《青春》20XX.5,又名《红颜薄命》入选《五十年花地精品选小说卷》(花城出版社,20XX.12)我和苏林医生,《钟山》20XX.4两个保姆,跑得快,《岁月》20XX.7戴口罩的女人,《山花》20XX.9姐姐,《百花洲》20XX.4娱乐节目,《当代小说》20XX.10,《小说月报》20XX.12,《短篇小说选刊》20XX.12梅诗园,《上海文学》20XX.10事件,《莽原》20XX.5老照片,《作家》20XX.7护士的故事,《山花》20XX.10,《20XX年短篇小说经典》(山东文艺出版社,20XX.8)电影院里,《山东文学》20XX.1爱到死(四个故事),《花城》20XX.3,《短篇小说选刊》20XX.7(选一),《20XX 中国短篇小说经典》(山东文艺出版社,20XX.2)草木枯荣,《当代小说》20XX.4两个故事,《翠苑》20XX.2孝子与闹鬼,《当代》20XX.3,《短篇小说选刊》20XX.7保姆与打字员,《芙蓉》20XX.3拍案惊奇(四则),《中国铁路文学》20XX.5诗与婚姻,《红豆》20XX.10阔太太的房子,《山花》20XX.10,《20XX年最具阅读价值短篇小说》(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XX.1)前妻,《青春》20XX.10,《短篇小说选刊》20XX.12,《小说选刊》20XX.1(下半月),获《青春》《广州文艺》《芳草》《萌芽》“四小名旦”特別奖枪手,《当代小说》20XX.1,《短篇小说选刊》20XX.2绑匪,《青海湖》20XX.2-3,《中华文学选刊》20XX.7,获“20XX年度《青海湖》文学奖”八月照相馆,《郑州晚报》20XX.3.1,《小说精选》20XX.5西红柿,《人民文学》20XX.5蓖麻,《收获》20XX.6,《20XX年收获短篇小说精选》(湖南文艺出版社,20XX.5)。
讲一个好故事与讲好一个故事作者:闫杰来源:《创作与评论》2016年第16期关于“什么是小说”,一个很著名的说法盛行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那晚,站在领奖台上的他不无自豪地向全世界宣称: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小说是要讲个故事,”福斯特说,“对所有小说而言这都是至高无上的要素。
”但是,这位英国作家随后又说:“我们越是深究故事(故事就是故事,请注意),越是将故事与在其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那些更加优美的层面剥离开,我们就越是觉得它实在不值得称道。
”细思莫言的言外之意与福斯特的言内之意,我们不妨这样理解:小说家不仅得是个能讲故事的人,更得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写小说不仅要力图讲一个好故事,更要懂得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应该说,“会讲故事”是从事小说创作的先决条件,由此起步,一个优秀的作家才能像一位高超的钻石切割师一样,让那些原本就很精彩的故事更加光彩夺目,也让那些乍看并不怎么起眼的故事焕发出不一样的光辉。
就此而论,湘潭作家欧阳伟的中篇小说《观湘门》(《创作与评论》2015年11月号上半月刊)恰好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启示,小说以其有限的篇幅不仅为读者讲述了一个好故事,而且在多个层面示范了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通过将两个身份迥异的叙述者轮番推上前台,作者从一位普通社区民警的视角向读者展现了一个不幸家庭的恩怨情仇及一个平凡青年的悲剧人生,精心编织了一幅看似繁复然而线索分明的故事网络。
在高超的叙事艺术之外,小说于字里行间还无处不渗透着作者对工作生活的观察与体悟,从而再一次印证了“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句貌似陈旧却颠覆不破的终极真理。
一、两个身份迥异的叙述者在通俗影视剧乃至经典文学作品里,“爱上仇人(的女儿/儿子)”从来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古老桥段,它是那样地“狗血”却又是如此地叫人欲罢不能,从万古长青的莎翁到朝生夕死的韩剧,这种极具张力的人物关系设置为暴风骤雨般戏剧冲突的最终到来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毕竟,理论上讲,人物关系越复杂,故事带来的冲击力就可能越大(试看《雷雨》)。
何蓉蓉:每天讲好一个故事不容易
叶青
【期刊名称】《广东科技》
【年(卷),期】2013(22)23
【摘要】去年,广东省开全国之先河,率先启动资助35周岁以下年轻科学家成长的广东省自然科学杰出青年基金项目(以下简称省杰青)。
两届共评选出47位年轻科学家,每人获得100万元的科研经费。
他们中有为中药建立药效评价方法的何蓉蓉、有研究间质免疫细胞(土壤)与癌细胞(种子)之间潜在机制的邝栋明、有主持国家“973”项目中LED核心技术的李国强等,可谓个个“身怀绝技”。
【总页数】4页(P10-13)
【作者】叶青
【作者单位】
【正文语种】中文
【相关文献】
1.讲一个好故事与讲好一个故事——评欧阳伟中篇小说《观湘门》 [J], 闫杰;
2.讲一个好故事与讲好一个故事——评欧阳伟中篇小说《观湘门》 [J], 闫杰
3.“讲好中国故事”的一个范例——读《新四军故事》一书的感想 [J], 庞振月;
4.讲好一个故事,做好一个乐园——主题乐园IP开发之比较研究 [J], 刘杰
5.教孩子讲好故事的诀窍——五天讲一个故事 [J], 郑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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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陪读的故事
肖水兵
【期刊名称】《湖北教育:教育教学》
【年(卷),期】2011(000)007
【摘要】上课铃响了,一位家长走进教室,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等着老师上课。
家长是陪读的。
她身边有个小男孩,侧着头望着母亲。
桌上的书还没有摆好,陪读的家长把书放好,小男孩才像其他同学一样把目光转向黑板。
从二年级起开始陪读,整整一年了,班主任都换了,家长还在陪读,日复一日。
小男孩名叫余非,余非这两个字笔画不多,
【总页数】1页(P63-63)
【作者】肖水兵
【作者单位】宜昌市西陵区镇镜山小学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G78
【相关文献】
1.一个中国陪读母亲的持卡人体验 [J], 尹华;
2.讲一个好故事与讲好一个故事——评欧阳伟中篇小说《观湘门》 [J], 闫杰;
3.讲一个好故事与讲好一个故事——评欧阳伟中篇小说《观湘门》 [J], 闫杰
4.从写一个“好故事”到“写好”一个故事 [J], 吴旻
5.从写一个“好故事”到“写好”一个故事 [J], 吴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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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专题训练-----相裕亭的小说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康家戏匣相裕亭康家是盐区的大户,鼎盛时期,有着“驴驮钥匙马驮锁”之说。
可见当初康家的庭院有多大,开门的钥匙、锁头,都要用驴马来驮,了得!康家戏匣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至今,盐河两岸上了岁数的老人们提起当年康家戏匣,还禁不住连连咋舌:那玩意,奇了!月明星稀的静夜里,那小小戏匣里传出的唱腔,顺着流淌的盐河水,能传出十几里外去。
现在想来,那就是一台东洋人玩的留声机。
不过,在那个连电灯尚不知何物的年代里,康家老爷子能整来那么个手摇式的戏匣,不亚于当今哪位款爷购来一架私人直升飞机。
为此,康家老爷子爱如珍宝,专门请来苏州匠人,做了一个颜色与之匹配的黄花梨木的戏匣子。
庚子事变时,康家老爷子死于战乱。
饱受炮火洗礼的康家大院,落到大少爷康少千的手上时,他算是悟出了人生的“真谛”,一改老爷子创业、守业,严谨持家的做派,玩起了坐享其成的招数——卖家产。
康家的家产有多大?多厚?无人估得清、说得透!只见康家大少爷一件一件掂当着卖,先珠宝、后字画。
后期,康大少爷染上了鸦片,一发不可收!家中的瓷缸石佛,硬木家具也往外搬。
等到康大少爷把老爷子传给他的那台留声机也搬进盐河码头的容古斋时,容古斋的老板就猜到康家的家底子,大概是到了水干拿鱼的时候了。
果然,没过两年,康家大院被人抵了债。
不过,那时间,康家大少爷已经死了,临到康家第三代长孙康小米来收拾残局,他领着一家老小搬出祖宅,稀松可怜地跑到盐河口盐工们“滚地笼”的地段儿租房子住。
可想而知,康家到了什么地步。
好在,这人世间的事如同飞蛾、昆虫一般——飞一辈儿,再爬一辈儿。
康家老爷子用尽毕生精力,把康家的产业推向辉煌,轮到康家大少爷持家时,他便换了一种逍遥自在的活法,将康家的老底子翻弄个底朝天。
赶到康家穷途末路了,康家的长孙康小米当家理财时,他做梦都想让康家东山再起。
然而,时局不由人。
轮到康小米励精图治、追寻豪门的时候,此地已经解放了。
观湘门(中篇小说)作者:欧阳伟来源:《创作与评论》2015年第21期一我走到观湘门老码头街口的时候,夕阳慢慢沉下去了。
两边的夜宵摊点开始忙碌起来。
那一边,我要找的人还没来,我蹲在地上抽着烟,不急,他一准会来的。
观湘门是湘潭老县城所在地,据说是南宋的时候就有了,是不是观照湘潭第一门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正对着湘江,一边连着喇叭街、八仙桥,一边紧挨着三大桥,早几年县府已经搬迁到了易俗河,这里成了雨湖区的一个社区,在这条老街上,很多地方至今遗留着古时候铺砌的青石板路,从那些破败的房子与窄窄的巷子仍能依稀感受到远去的繁华,让人唏嘘。
一辆三轮车缓缓地停在那棵香樟树下,正是他。
这个地方好似他的自留地一般,他把车靠在树旁,先从车上抱下来一个铁皮炉子,往老地方一放,就等于宣告这块地盘是他的,又要架场做生意了。
这块地盘本是人行道,却又是公安城管都不管的地带。
两边的老房子顶着硕大的拆迁两个字,顽固地守在早已经不复存在的码头边上,两边摆摊设点的一切照旧,生意还蛮红火。
香樟树上原本绿油油的树叶,看上去竟是那样的不堪,像一块被人丢弃的抹布,又像这雾霾的天一样叫人堵得慌。
三轮车上满满一车物件,他三下五下就搬了下来,桌子椅子凳子还有几个青岛啤酒的纸箱子。
纸箱子里装着木炭、煤块,还有一次性筷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小餐馆里捡来的,因为有一头还残留着红色的油渍。
他不急不慢,不时还和那边的人打个招呼。
他点上一支烟,猛抽几口,提着一个小鼓风机套在火炉下边的口子上,然后抓起一捆油渍渍的电线,往围墙上一扔,那上边有个勾子就挂住了。
那头电线杆上挂着个插座,他把插头插上,回头按下鼓风机开关,鼓风机便呼呼响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他显然早就看见了我,头也不抬地说,来啦。
刚来一会,看你干活挺麻利的。
我点着头说。
他把鼓风机关了,从纸箱里拿出一把一次性筷子,一半截放在脚下,脚掌一用力,筷子断成两截,用打火机点燃,顺手扔进炉子里,又丢了几把进去,开了鼓风机,一股青烟冒了出来,他再往里添了些木炭、煤块,炉子就生好了。
他叹了口气说,没办法,要吃饭啊。
我说,你这样蛮好嘛,凭自己本事吃饭。
什么本事啰,他说,咯都是命哩。
就像你天生就是当警察的命,我就是下岗的命,摆摊的命。
我说,也不完全是喽,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就比如昨天那件事,那个小偷,还有你。
他干活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望我一眼说,这不还是命嘛。
昨天晚些时候,夜宵摊上正是烟熏火燎、香气扑鼻。
忽然,从街口传来一声喊,抓小偷啊。
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伙子手里拎着一个包,朝这边跑来,身后还有个女的边追边喊,帮帮我,抓小偷啊。
他抓起一条凳子砸了过去,那个小伙子猝不及防,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他紧赶两步,把小伙子摁在地上。
小伙子返转头来哀求道,叔叔,爷爷,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说,你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要去学偷啊。
说着话,那女的追了上来,一看自己的包在,里面的东西都在,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千恩万谢只差没磕头了。
他坚决不受。
我过去与他不太熟,只晓得他是柴油机厂的。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柴油机厂可是全市国营企业中数得着的好单位,妹子们都愿意嫁个柴油机厂的后生。
只可惜好景不长,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厄运,到九十年代后期就垮得一塌糊涂了。
下岗的下岗,提前退休的提前退休,最后一次性买断,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换来几万元给打发了。
听说他当年在厂里还出过点什么事。
你是为昨天的事来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我不是都已经做过笔录了吗?我说,有些事还想和你再聊聊。
他哦了一声,手里摆弄着一串串鱿鱼、墨鱼仔、臭干子、海带……你那一板凳砸得真准哪,你当时不怕吗?嘿嘿,后来想想有点怕。
他笑笑说,只是当时我什么都没想,小偷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只想把他抓住就好。
说得好!我朝他竖起大拇指,提高嗓音说,你这是见义勇为啊,是要受到表彰的。
什么见义勇为喽,瞎猫碰上死老鼠,让我撞上了。
过来几个小年轻,女的嗲声嗲气说,我要吃烤藕片、鱼丸子,我还要……我得走了,不影响你做生意。
我说着话,故意做出要走不走的样子,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的脸朝我侧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我冲他扬了扬下巴说,你再想想,现场还落下什么东西没有?他一惊,马上又镇定下来,东西?什么东西?想想,再想想。
我不愠不火地说。
哦,好像是有样东西,我不知道是谁丢的。
他在身上摸出个手机来,交到我手上,警官,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应该错不了。
我冷冷地说,别把好事搞砸喽。
那是那是,这事还请你多担待点。
只要东西找到了,好说好说。
唉,我是命不好,崽女又不争气,过一天算一天啰。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倏地阴沉下去。
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他就是你爸,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在你和他的身上。
二那天上午,我在游戏厅里打着一种叫街头霸王的游戏,正打得难解难分,有人跑过来喊,那边出事了,快去帮忙。
我们拦了辆的士就赶去了。
那是九华新区的一个建筑工地,两边的人打了起来,人越来越多,刀子铁棍一顿乱砍。
就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一把铁铲一挥,像一道闪电砸在一个人的头上,那个人就倒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喊叫,打死人啦。
所有的人都疯了似的,跑的跑,追的追,叫的叫,场面一片混乱。
突然,有警笛声传来,我吓得腿都软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大手拉起我就作死地跑,我们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他说,你是只猪啊,你不怕死啊?我才看清他是一个彪形大汉,一身的肌肉。
以前我并不认识他。
我感激地说,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他在我肩上擂了一拳,你算哪根葱?你小子,再不跑你就得进去,不死都得脱层皮。
嘿嘿,我喘着粗气说,习惯了。
习惯?你怕有点宝气吧,习惯会要你的命。
嗯,我连连点着头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谢什么谢,你就叫我鸡哥吧。
鸡哥?我想,怎么叫这么个名字?鸡哥,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我就跟着你吧。
鸡哥望着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鸡哥收了我做小弟,那年我刚刚十六岁。
鸡哥是开鸡店的,就是那种专门供小姐卖淫的歌厅。
从市区过二大桥就是湘潭新县城,鸡哥的歌厅就开在金粉娱乐城的二楼。
我觉得遇上鸡哥是我的福气,从此我就有了靠山,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乱窜。
鸡哥在很多时候都会带着我,我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鸡哥不在的时候,我就守在店里。
店子不大,外面一个吧台,里面四个小包厢,却有八个小姐。
八个小姐高矮胖瘦,各有各的韵味。
价码也有高有低,来的什么人都有,多半是老板和当官的,难怪生意这么好。
一天夜里,两个男人想吃霸王餐,我和川妹拦住他们不给走,有一个顺手打了川妹一巴掌。
正好鸡哥从外面赶回来,叫一声:你算哪根葱?挥起拳头把两人打翻在地,四只眼睛一下子变成了熊猫眼。
一个喊叫起来,好哇,你们开鸡店还敢打人。
另一个爬起来嚷嚷,臭婊子,你们等着。
说完就拨打了110。
派出所民警赶了来,那两个人胡乱指着我们直叫,他们做鸡还打人。
小姐们也不示弱,一个个跳起来大骂,鸡你妈个头,你妈才是鸡!鸡哥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人是我打的……我挡在鸡哥面前抢着说,警察叔叔,我坦白,人是我打的,是他们先打女的,我才动的手。
警察说,你小子充什么英雄,不怕我把你抓起来?我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大着嗓子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确是他们打人在先,你们要抓就抓,我跟你们走。
鸡哥还要说什么,我用手使劲推了他几下。
我被关进了拘留所。
鸡哥来看我,给我一条烟,几包槟榔,他安慰我说,你不要怕,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决饶不了他。
你等着,我正在找人把你提前捞出来。
我说,鸡哥,这点小事算什么?我烂命一条,不要花那个冤枉钱。
到第九天,我就出来了。
我晓得,鸡哥肯定花了一笔钱。
回到店里,川妹离店出走了。
我问店里人,都说不知道。
一个个表情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三那是一个下午,鸡哥说跟我出去办点事。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早就把他的话当圣旨,从不问一个字,更不会说一个不字。
我们从建设路口坐大巴车,上了车我才晓得是去株洲。
到了株洲火车站边上,鸡哥才告诉我说是来找人的。
我们来到火车站附近一家小餐馆,鸡哥亲自点了几个菜,有姜焖仔鸡,黄焖刁子鱼,茭头炒肠子,还有一个油炸臭干子。
嗬,全是我喜欢吃的,我想再点几个他喜欢吃的菜,他说,算了,我无所谓,你多吃点。
我晓得他爱喝酒,忙问,鸡哥,来点什么酒?他努努嘴,老规矩。
我扯开嗓子,老板,来瓶邵糊子。
我俩吃着菜喝着酒,鸡哥不时抬手看表,老把菜夹到我碗里,他不怎么吃菜,闷着头专喝酒,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鸡哥眯缝着眼睛对我说,去,拿一瓶红酒一瓶啤酒来。
我嗯了一声,要了红酒啤酒,把两瓶酒都开了。
鸡哥抓起一个啤酒杯,把白酒红酒啤酒每样都倒了一些,酒就分出几个层次来,像变魔术,有了些变化。
我不知道鸡哥要干什么,静静地看着。
鸡哥端起那杯酒,举到我的面前说,小子,人生就好比一杯鸡尾酒,有很多种调法,一个高明的调酒师,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步。
我看着他,忽然有些陌生。
鸡哥晃了晃头,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全喝了。
这杯混合酒足足有三两,我有点傻了。
鸡哥问我,小子,你知道我最想当什么?我想都没想说,当老板,有钱。
钱算个啥,鸡哥鼻孔里哼了哼说,我最想当警察。
我说,当警察有什么好?鸡哥伸手打了一下我的头说,你小子,我告诉你,我想当警察,是想当个惩恶扬善、行侠仗义的大英雄。
我从小就做这个梦,好多男人都做这个梦。
那确实,我点点头说。
唉,我这辈子是当不了警察啦,你也当不了喽。
不当就不当,有什么了不起嘛。
鸡哥咧着嘴说,不快乐不冒险,要青春有屁用!不快乐不冒险,要青春有屁用!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颤,特别是从鸡哥的嘴巴里吐出来,我感到比哪个名人说得都好,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好几遍,暗暗地记住了,嘿,这句话我喜欢。
鸡哥望了我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混蛋敢玩弄老子,敢动我的女人,还拿了老子的钱跑路。
躲在这里养小白脸,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好像看到鸡哥的目光里有一股子杀气,忙说,鸡哥,你消消气,不要跟那婊子一般见识。
鸡哥歪斜着脑袋望着我说,等下你跟着我什么也不要干,灵泛一点就行。
我赶紧讨好地说,鸡哥你放心,我懂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他哼哼两声,你小子,就知道打打打。
株洲不愧是南方大都市,人来车往,有蛮热闹。
夜幕降临,大街小巷,高高低低的房子里到处是灯光,还有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闪烁烁。
我们拐进火车站货场后边的巷子里,这里很僻静,过路的很少,我们在围栏边蹲着。
鸡哥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随身还带着一个易拉罐装烟蒂子,眼睛不停地两头张望。
我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不晓得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路灯昏暗,那边来了一个女人。
我一惊,原来是川妹。
鸡哥叫我去那头把风,有情况就喊他。
我刚转身,他又补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来。
我连连点着头,走开了。
刚开始还风平浪静的,接下来就听到两人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好像是打了起来。
几次我都想走过去看看,又怕鸡哥骂我,他平时凶起来的样子蛮吓人的。
不时有汽笛声传来,四周有些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