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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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林璧属说:“历史认识的本质应当与其它人文科学一样,是一种观念认识,即用观念来把握和认识历史。
”(林璧属:《历史认识辨析》,《史学理论研究》2000年第3期)袁吉富说:“历史认识的本质是反映。
”“历史认识的客观性指的是对客观历史的正确反映。
”(袁吉富:《历史认识的客观性问题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7月版,第99、100页)吕锡生也讲:“历史认识把人的过去的活动转化为认识的对象,实质是人类的一种自我关照,自我认识。
”(吕锡生主编:《历史认识的理论与实践》,南京出版社,1990年4月版,第30页)。
收稿日期:2002-01-28作者简介:郑先兴(1961-),男,汉族,河南南阳人,南阳师范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在读博士,主要研究史学理论与史学。
历史认识的性质与历史学的科学性郑先兴(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上海200062) 摘要:历史认识的性质在于发展眼光、线性分析、叙述事实,一句话,在于求真;其特点为平等性、间接性、歧义性和时代性。
在历史认识求真的道路上,主体性的介入并不决定历史学是否科学。
历史学的科学性取决于历史认识是采用由感性到理性,还是由感性到理性再到感性的认识道路。
关键词:历史认识;性质;主体性;历史学;科学性中图分类号:K 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320(2002)02-0013-07 历史认识的性质问题是史学研究中的前沿问题。
这一问题的解决,直接关联到历史学在整个人文社会科学中的地位和作用的问题,同时也关联到历史学的科学性以及如何使历史学成为科学的问题。
但是目前史学界对历史认识大多是从一般认识对客观事物的反映中来把握,从而将历史认识的本质看成是“观念性的认识”、“反映”、“自我认识”①。
表面看来,这些看法似乎没错,细细深究,则大谬不然。
因为历史认识作为一般认识的一种,不言而喻是有其与一般认识相同的东西,即都是“观念的认识”,是“反映”,是“自我认识”。
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历史科学所完成的研究成果, 总是掩盖着这一成果的过程的真相, 在这一点上,它似乎比任何其他已知学科都更加严重”①上引库恩的这段话决非危言耸听。
它道出了一个严酷的事实,即大多数历史学家在进行自己专题研究的时候,并没有弄清楚他的研究程序是怎样来进行的,—所据以研究的前提是什么论据是怎样给定的过程是怎样展开的结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的客观性应如何评估等等。
简单地说,历史研究是否具备科学性历史学是不是一门科学?这个问题,在一些学者看来,似乎并不成其为问题,从事专门化研究的学者更不以为然然而,在西方,这个向题却已争论了一个多世纪历史学不是科学,并不意妹着历史学或真或假、或对或谬的问题,而是一个认识论命题。
自汤因比以后,西方很少再有思辨的历史哲学著作向世,对历史思想的探讨彻底转到了分析的批判的历史哲学方面,即由对客体认识的兴趣转移到对主体认识的兴趣方面来,这决不是偶然的‘历史的科学性”这个命题在当代西方分析历史哲学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既包含了对主体与客体的重新认识,也包括了对联系主体与客体桥梁的历史学过程的反思。
(一)18、19世纪到处荡漾着科学的春风,神学的、虚妄的学说大有被清扫出门之势,客观主义支配了一切表现在历史领域,则是以兰克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史学派在兰克看来,历史研究是一项神圣的工作,它使人们的灵魂净化通过深入历史,我们可以剥掉事物的外壳而接触到事物的本质和核心,这个核心便是“人格”,在行动、在受苦受难、在努力奋斗中显示出来的“人格”理性主义和人道主义的昂扬在兰克的史学实践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兰克特别重视厉史中“人”的因素,他研究恺撒,以为就是和恺撒直接对话为此,他感到无比自豪兰克相信人类的理性足可以完全感知真实的过去他在编写《拉丁和条顿民族史》时说“历史指定给本书的任务是:评判过去,教导现在,以利于未来。
可是本书并不敢期望完成这样崇高的任务。
它的目的只不过是说①托马斯· S·库恩《必要的张力·序言》, 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
历史学的科学性与独立性探讨历史学作为一门学科,探究人类社会过去的事件与过程,对于我们理解过去、解读现在以及预测未来具有重要意义。
然而,历史学作为一门学科是否具有科学性和独立性一直备受争议。
本文将探讨历史学的科学性与独立性问题,并阐述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和理解历史学。
首先,我们来讨论历史学的科学性。
科学性一词通常与客观性、可证伪性和方法论等概念联系在一起。
历史学的主要目标是通过研究史实和证据来还原过去事件和过程的真相。
然而,历史学在研究对象上与自然科学存在一定的区别,历史学更多关注的是人类的行为和思想,而不是自然规律。
这就使得历史学的科学性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由于历史学的研究对象具有诸多的复杂性和主观性,历史学家常常面临着诸多局限性。
首先,历史学家的观点和假设往往受到其个人背景、经验和价值观的影响。
这就导致了历史学上的争议和不同观点的存在。
其次,历史学家在研究过程中常常依赖于有限的史料和证据。
这就使得历史学的结论往往是暂时性的,未来新的发现和证据可能会对原有观点进行修正甚至颠覆。
然而,尽管历史学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和不确定性,但历史学仍然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首先,历史学与自然科学一样,也遵循着一定的方法论。
历史学家在研究过程中常常采用搜集、整理、分析并对比不同史料和证据的方法。
他们通过慎重地审视证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来还原过去事件和过程的真相。
其次,历史学具有一定的可证伪性。
历史学家的研究成果常常需要通过学术界的评判和验证,以确保其科学性和可靠性。
历史学在不断发展和演进的过程中,会不断对原有观点和结论进行检验和修正。
接下来,我们来探讨历史学的独立性。
历史学的独立性主要体现在其与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相互关系上。
历史学作为一门学科应该独立于其他学科的研究对象和范畴,独立于社会政治的影响。
然而,现实中历史学往往受到政治力量和意识形态的影响。
历史的编写和解释过程常常被用作政治宣传和国家意识形态的工具。
例如,一些政府或组织可能会通过改编历史教育内容,来强化某种特定的政治意识形态。
史学概论310页第九章,历史的可知性和历史学的科学性我们在第一编和第二编探讨了历史学的本体论和从本体论-社会历史观转化而来的方法论。
这些都是历史研究者对历史本身和历史研究方法的认识。
这些认识对不对呢?是不是符合客观实际的真理呢?历史学是否能够成为揭示客观真理的科学呢?这些问题要通过史学认识论来回答。
什么是史学认识论呢?我们在绪论第四节说到,史学认识论是关于人们的历史认识的性质和特点的观点或理论。
这是一个简单概括的说法。
从另一个角度可以说,史学认识论是人们对于历史学的本体论和方法论的认识的反思,或者说,是人们对历史学的本体论和方法论的认识的认识。
第九章作为第三编历史学的认识论的第一章,我们将主要探讨人们能不能认识历史的真相?历史学能不能成为揭示客观真理的科学?或者说,怎样才能使历史学成为揭示客观真理的科学?由于历史学的研究对象都是以往发生过的人物、事件和过程,它们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重现。
因此,我们无法直接观察到它们发生时的真实面貌,只能根据它们遗留下的各种遗物、遗迹去认识,而且由于每个历史认识者的立场和思想观点不同,即使根据同样的历史资料去认识同一个历史事件或人物,也常常会得出不同的认识。
所以,人们对于历史的本来面目或者其客观的真实面貌是否能够探测到,甚至它们本身是否存在,往往发生怀疑,由历史真相是否能够被认识的问题,还进而产生了历史学是否能够或应该成为揭示客观真理的科学的问题。
在这两个问题上,历史客观主义和历史相对主义的史学认识论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但是都不能令人信服。
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的史学认识论,克服了历史客观主义和历史相对主义的史学认识论的偏颇,提供了科学的答案。
第九章主要就探讨这些问题。
历史客观主义,一种机械唯物主义的史学认识论。
它主张历史研究者排除自我,保持纯客观的不偏不倚立场,切忌带着这样那样的理论、观点研究和解释历史,完全让史料说话,让史实说话,有的还主张史学即史料学。
浅探历史学是科学还是艺术?——读《论历史科学的特征》有感06历史郭进萍【提要】:有关历史学是科学还是艺术的分歧自其确立学科地位开始就一直存在分歧。
兰克强调史学的客观性,使史学进入科学之列。
然而他的手稿《论历史科学的特征》说明他在强调史学客观性的基础上,同样主张史学需要哲学和诗歌中那些活跃的思想力量的联合,从而认为史学集科学和艺术为一体。
本文试图以此为出发点,对历史学的性质做进一步的探讨。
【关键词】:历史学;兰克;科学;艺术历史学科在正式确立其学科地位以后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一方面,因为它在本质上和文学没什么区别,是一种主观的对历史现象的描述,所以给人感觉其像一门艺术;另一方面,历史学家却不满足这样一种地位,试图把历史学建成一门科学。
自兰克始,由于他宣扬客观主义,历史即史料学等思想,鼓舞了当时的史学家将历史学摆脱哲学或神学的控制,并和文学艺术分道扬镳,成为一门严肃的实验科学。
然而有关历史学的定性问题并未停止,即使从被视为“近代历史科学之父”的兰克的思想中也可窥之一二。
兰克在《论历史科学的特征》的开篇就指出:“历史学区别于其他所有科学的地方在于它同时又是一门艺术。
”①可见,他将历史学视为科学和艺术二者的统一体,并非如一般人所认为的历史学在兰克的眼中仅是科学,客观的代名词。
兰克认为历史学是有关收集,查询,洞悉的一门科学。
它作为一门艺术,则是因为历史学要重现和描绘那些已经找到和认识了的东西。
正是由于历史学的这种重现能力使得它具有了艺术性。
同时他又认为历史学作为一门科学与哲学相关,作为一门艺术,则与诗歌相关。
哲学和诗歌又有着相似的本性,即在观念领域里活动,而历史学则非得依赖现实;历史学区别于诗歌和哲学的地方还与他的特定主题有关,该主题从属于经验主义。
历史学将诗歌与哲学的结合成了它自身特有的第三种要素,因而历史合二为一的必要性。
他坚持历史学必须同时是科学又是艺术,历史学永远不会只是二者之一。
不难看出,兰克强调的是不是将二者对立起①包伟民:《历史学基础文献选读》,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44页,转引自刘北成、陈新《史学理来,而是主张历史学需要哲学和诗歌中那些活跃的思想力量的联合。
浅论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学院:历史与社会学院班级:2013级历史课程:西方史学史作者:***任课老师:方国学摘要: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是近代以来各国史家一直探讨的一个问题,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各种观点层出不穷,关于此观点取得一致性的可能性愈来愈小。
本文主要论述的是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
本文从历史学是一门主观与客观相结合的学科说起,介绍各个学者对于历史学科学性的评判标准,之后强调历史学的特殊性的重要性,最后论述历史学是一门具有科学性的特殊的人文学科。
本文主要着眼点在历史学的特殊性与历史学研究精神及研究方法的科学性。
主要内容是对历史学科学性的研究介绍与简要论证,并阐述自己的观点。
历史学科学性问题的研究与探讨,有助于促进历史学这门学科的发展,同时也有利于鼓舞历史学家们更好的从事历史研究工作,为他们的研究提供更有说服力的理论支撑。
历史学的科学性是一个开放议题,目前仍未有定论。
关键字:历史学;科学性;特殊性;主观;在历史学理论中,历史学的科学性一直是各方史家争论的焦点,研究的扩大使得各方的观点也渐行渐远,甚至背道而驰。
历史学科学性的争论在史学界尚未取得一致的观点。
本文在介绍前人观点上,仅就历史学主观性和客观性关系与历史学的特殊性为切入点,谈谈作者对于历史学的科学性这个问题的理解。
笔者认为研究历史学的科学性,先要弄明白这门学科的起源与发展,其次还要明白这门学科的存在意义与这门学科的特殊性所在,不能生搬硬套前人理论。
既然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是一个尚未有定论的问题,我们更要用怀疑的眼观看待前人的观点,要大胆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作者在了解前人观点后,做此拙文,以求就教于方家。
由于本人对史学理论认识水平有限,其中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一、历史学是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统一历史学是一门需要被人感知与理解的学科,它与自然科学不同。
自然科学探求的是客观规律,无论是否有人的参与这些规律都是永恒不变的,只是待人发掘而已。
而历史学不同,历史学的真正构成除了历史材料,历史知识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那便是历史学的受体人类。
论历史是一门科学【内容摘要】:确定客观实在的研究对象,是一门科学得以建立的前提和基础。
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是一个近代以来的历史学理论问题,中外史学界对此问题的研究以过百年。
18世纪西方历史哲学兴起以来,对历史学从整体上进行综观及评估渐成一种趋势,及至19世纪末西方史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完全成形时,历史是不是一门科学已成一个关系到学科地位的重大问题,历史学家们的答案大多是肯定的。
本世纪以来,关于历史理论的性质依然有许多争论,不仅为不少史学家所关心,也构成当代历史哲学的一个重要内容。
【关键词】历史历史学科学性想要建立史学的评论学科,必须先从本体论的角度确定史学评论定义的内涵。
因取义的广狭不同,史学的定义从内涵上可归纳为两种。
广义的“史学”是对“史”进行同时合训而产生的“史有二义”的统一体,包括:(1)完全独立于人们的意识之外的人类过往社会的客观存在及其发展过程,和(2)历史学家对这种客观存在和过程及其规律的描述和探索的精神生产实践及其创造出来的产品。
狭义上的史学是一种精神生产实践及其创造的属于观念形态的东西的统一体。
就其性质而言,因历史学家们考察的角度和出发点的不同,而有“活动”说、“学问”或“学术”说、“知识体系”说、“科学”说、“艺术”说和“一半是科学,一半是艺术”说、“整合”说等等不同的界定。
在当代中国史学理论界,坚持历史学是一门科学。
一方面沿着卢基阿努斯开辟的认识路径,从历史学与文学的区别中把真实性确定为历史学的本质特性之一;另一方面,沿着马克思和恩格斯开辟的辩证的、历史的和唯物的认识路径,从历史本体论和史学本体论的高度,深刻阐述了历史学研究对象的客观实在性,从而为历史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坚持“历史学是科学”的观点。
主要基于两个理由:其一,历史学研究的对象是客观存在的真实的不可更改的历史。
这个前提决定了历史不可由主观意识来改变,历史学不能由主观来认定,而是主观和客观统一的产物。
其二,历史学家的任务是求真,其思想或理论应当是从历史认识的实践中提炼出来,用以更好的理解和诠释那个真实历史,而且要在史学研究的实践中不断验证,不能“以史注我”,把历史当成主观思想的注脚,例子。
历史学是一门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吗?近百年来,世界各国的许多史学家,为捍卫历史学的“科学”地位进行过辩护,但“历史学是不是科学”这个命题迄今并没有得到正解。
在过去数十年间,我国正统意识形态接受斯大林“五种社会形态”的僵硬理论,将所谓“历史的客观规律”定为一尊,从而使得以阐明“历史规律”为目的的正统历史学也当然地被视为“科学”。
不过,我们注意到,最近又有学者讨论“历史学是不是科学”问题,说明非学术因素干预学术研究的时代成为历史后,这个问题仍然需要重新加以认识。
坚持“历史学是科学”的观点,主要基于两个理由:其一,历史学研究的对象是客观存在的真实的不可更改的历史。
这个前提决定了历史不可由主观意识来改变,历史学不能由主观认定,而是主客和客观统一的产物。
其二,历史学家的任务是求真,其思想或理论应当是从历史认识的实践中提炼出来,用以更好地理解和诠释那个真实历史,而且要在史学研究的实践中不断验证,不能“以史注我”,把历史当成主观思想的注脚、例子,任意剪裁历史。
那么,史学研究对象的客观性和史学家的求真使命这两个特点就能决定历史学成为科学吗?欲对“历史学是不是科学”做出清楚判定,一个首要的前提条件,是必须明晓现在通常使用的“科学”概念所包含的本质内涵。
如所周知,“科学”一词出现较晚,直到牛顿(1642~1727)时代人们还以“自然哲学”指称“科学”,但近代意义上的“科学”体系的形成始自从文艺复兴时代,它包括两个组成部分:一是组成科学各部门各学科的具体知识成果,一是普遍适于各学科的获取知识的全部程序即方法原则。
科学各学科如物理、化学、数学等所研究的具体对象各不相同,它们之所以都能够被称为“科学”,主要是因为它们遵循获取知识的相同的程序原则。
我们在日常社会生活中使用“科学”这个概念时,主要是指科学思维的程序原则。
爱因斯坦(1879-1955)指出,西方近代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成就为基础,那就是:以欧几里得几何学为代表的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以及文艺复兴时期产生的通过系统的实验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的重要结论。
第一章历史学的学科性质所谓历史学的学科性质,讨论的是历史学是一门科学还是一门艺术。
西方争论二百余年,中国也有近百年之久,还将继续争论。
讨论此问题的必要性:不是为历史学争科学或艺术的称号,而是借此说明历史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弄清楚历史学应该研究什么,历史学者可以做什么,对历史学可以期待什么,不应该期待什么。
对历史学学科性质的认识,也影响研究者采取何种态度、方法从事历史研究。
此问题非文字游戏。
第一节历史学的科学化有关历史学学科性质的争论,始于历史学向自然科学看齐,将自己变成科学。
历史学的科学化在西方发生在19世纪,中国则在20世纪。
在古典时代历史学没有被视为科学。
古希腊,科学是求得真知的学问呢,历史知识不属于“真知”,人们将其与“诗”并列,由缪斯女神之一克丽奥掌管。
人们看重的是史学的艺术功能(陶冶情操、提升智慧、提供道德评判依据)。
史家没有因史学不能跻身于科学的行列而烦恼。
中世纪,在西方史学是神学的分支,旨在世俗世界里证明宗教神学的合法性,为神学作佐证与诠释。
18世纪自然科学获得飞速发展,数学、力学的发展实现了科学的第一次大综合。
牛顿提出的运动定律奠定了经典力学基础,实现了科学史上的革命。
化学、生理学、地理学等也相继成立。
这些改变了世界。
恩格斯说“18世纪综合了历史上一直是零散地、偶然地出现的成果,并且揭示了它们的必然性和它们的内部联系。
无数杂乱的认识资料得到了清理,它们有了头绪,有了分类,彼此之间有了因果联系,知识变成了科学,各门科学都接近完成,即一方面和哲学,另一方面和实践结合了起来。
18世纪以前根本没有科学,对自然的认识只是在18世纪(某些部门或者早几年)才取得科学的形式。
”(《马恩全集》第11卷第656~657页,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自然科学成为一切学问成功的典范,其他的学问向其看齐。
19世纪是“史之自觉”的世纪,史学要求摆脱哲学而独立,于是向自然科学看齐,将自己变成一门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开始科学化历程。
历史学不仅仅是一门科学舒晓昀近年来,/历史学究竟是什么?0这个问题再次被提了出来。
当代史学究竟应该如何定位?这是每一个史学工作者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一19世纪以来,由于欧洲处于自然科学飞速发展的时期,科学在社会中的主导作用日益明显,科学的方法和概念渗透到其他领域,不能经受科学考验的东西可能失去存在依据。
历史学家认识到在历史学和自然科学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历史与科学的关系成了历史理论中最重要的问题。
实证主义史学率先将历史学全身心地投入科学的怀抱,许多学者将原来专属自然科学使用的方法运用于历史研究。
有人因此说:/史学自1800年以来经历了一场哥白尼式的革命。
回顾以往我们可以看到,这场革命已经完成,它比以哥白尼的名字所标志的那场革命还要伟大。
0¹这一切标志着历史学把科学性作为自己的最高准则。
科学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直至19世纪,只要把一些理论用某种逻辑形式组成一个探讨知识的体系,就足以被认为是一门科学了。
科学这一术语当时就是指有条理的整体。
º科学既包括人们用以了解自然和社会的系统方法,这些方法有发现新知识的方法和识别错误的方法,即科学的认识论,又包括依靠科学方法积累的知识本身。
此外,科学还给人们提供了最宝贵的价值)))科学精神。
看来,科学既是一种知识体系,又是一种研究活动。
科学有它特有的范型,包括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手段、研究原则等等。
科学本义应为对客观事物的研究和认识过程,所谓客观事物包括自然和社会两大类。
马克思在5德意志意识形态6中断言,我们仅仅知道一门惟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
历史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
历史研究的对象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
/当前,对于什么构成历史研究的主题、以及如何对这一主题进行学术探讨,在一定程度上已不复存在一致的见解0»。
这是因为只有在认识达到一定水平时才可能如此。
科学作为一种认识活动包括提出问题和解答问题两个步骤,历史研究也是这样。
历史学的科学性在西方古代和中世纪,历史学不仅不被视为一门科学,而且恰恰是与科学对立的。
例如在希腊人看来,历史的瞬息万变的特征使得它距科学较诗歌更遥远。
到启蒙时代,随着自然科学迅速开展,理性主义在欧洲的流行,人们也对历史学采取了空前蔑视的态度,认为历史研究只是一种满足无聊的好奇心的娱乐活动,与作为培养和增强人类理性的知识毫不相干。
这主要是因为:1、历史事实具有不可靠的性质。
这里主要指根本的历史事实。
这些事实有很多是说不清楚的,说不清楚的原因有可能是人类主体成心的隐瞒事件的真相,也可能是不存在与主体有关的利害关系的情况下,由于环境、条件等的限制无法搞清楚的事件。
3、难以总结出预见事物开展的规律。
在自然科学领域,所有的知识都要受自然科学方法的检验,通过检验的被称为真正的知识,不能通过这种检验的就不是知识。
科学规律的总结和运用,其意义在于预见事物发生的结果。
然而马克思主义史学观出现之前,人类还缺乏对自己将来的预见,更不能够到达自然科学所要求的精确性。
因此由于以上的几个原因,在19世纪以前,历史学始终被看做文学的一个分支,属于艺术的范畴而不是科学。
然而,从19世纪中叶开始,随着自然科学的不断开展,历史学进入了职业化和标准化的进程。
在科学开展和实证主义哲学的影响和推动下,历史学家们开始为历史学争取一种科学的地位。
1、在理论方面:学者们提出了新的真理标准。
这就是维克所提出的,著名的真理创造标准,即真理与被创造的事物是同一的,可以互相转换。
判断我们对一事物的认识是否具有真理的性质,就看我们能否创造出该事物。
既然真理的标准不在于思想和概念的明晰、确定,而在于我们是否创造它,而人类社会和历史又确实是人类自己创造的,那么,就如上帝能了解他所创造的自然世界一样,人类也能认识自己创造的社会和历史。
尽管它可能还不具备观念的明晰和确定,但却真正包含了真理的性质,因而有理由在知识的殿堂里得到一席地位。
2、在历史学中主观因素的影响方面:从外表上看,史学同文学有其相似的地方。
论历史学的科学性应该从哪几个方面考虑啊?近代西方客观主义历史学派认为历史是一门不折不扣的科学,是“如实直书”的实证科学;相对主义历史学家提出历史学是一门艺术;还有人提出折中的看法,认为“一半是科学,一半是艺术”,其分歧的关键在于对“科学”的界定不同。
科学是反映的事物本质,一般表现为规律性和可重复性。
科学性则表明的是某种认识具有符合事物发展的相对的真理性。
历史学是历史学家对过去的人类社会客观存在和过程及其规律的描述和探索的精神生产实践及其创造出来的产品。
历史学是一门科学,它的科学性表现在:一是它的研究对象的客观实在性和真实性。
历史研究对象是过去的一切历史现象,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等等,以及由它们构成的历史运动事实和过程,也就是人类社会客观存在,它是客观实在的东西,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或改变,具有客观实在性和真实性。
二是它所承担的任务,即历史学的目的,弄清历史真相,并从中找出内在的发展规律。
在《蔡元培史学论集》中有这样一段话:“历史者记载以往社会之现象,以垂示将来。
吾人读历史而得古人之知识,据以为基本,而益加研究,此人类知识之所以进步也。
吾人读历史而知古人之行为,辩其是非,究其失败,法是与成者,而戒其非与败者,此人类道德与事业所以进步也,是历史之益也。
”所以从历史学研究对象即完全独立于人们意识之外的人类过往社会客观存在及其发展过程和历史学的目的即对这种客观存在和过程及其规律的描述和探索,这两点是体现了历史学的科学性。
但是历史学又有其特殊性。
历史学研究对象虽是客观存在和真实的,但与自然学科相比,具有复杂性,瞬息万变。
而史学主体在搜集史料,撰写历史时难免带有民族情感、个人偏见,还受客观条件和主观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完全再现历史原貌,历史叙述和历史事实间是有差距的。
历史学是研究人的行为,情感世界,物质生活等等,带有人文特征,故而有一定的艺术性。
如果去掉艺术性,历史将是十分枯燥的,失去研究价值,损害史学发展的。
高中历史课堂上科学性与人文性的有机融合众所周知,历史是一门重要的人文学科,课程选编中富含大量的人文主义素材,这为我们在历史课堂上培养学生的人文性奠定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同时我们教师在充分挖掘历史人文内涵的基础上,注重培养学生的科学探究精神,提高学生的科学素养,并将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将利于实现借助科学性与人文性的整合实现高效课堂的目的。
“以人为本”的教育价值观目标是新课程标准所追求的,那么如何在确保学生主体地位的前提下实现科学性与人文性的整合呢?以下是笔者的几点做法。
一、坚持科学原则渗透人文思想人文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
两千多年前的《易经》就提出了人文的概念:“文明以至,人文也。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在西方,其拉丁文词源humanitas,意即人性、教养,中西旨意相类。
作为人文科学的重要载体之一历史教学,其从根本上讲其实是一种人性化的教育,是教师通过授予学生以历史知识,使其在认识自我世界、认识和适应社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能力和审美能力等方面得到发展,通过历史的濡染与涵化,提高其自身修养与素质,学会做人。
历史学科是社会科学的基础,它更承载着培养高素质现代人的历史使命。
在历史学科教学中我们老师要有意识地提取、加工、整理,提升学生的人文素养,提高学生的人生品位。
例如:中国的四大发明,人类三次科技革命浪潮等,这些既展现了人类追求科学的轨迹,又体现出人的聪明才智,是对学生进行科学与人文教育的很好的素材;中国近代的一些仁人志士如林则徐、康有为、孙中山、毛泽东等,在那茫茫长夜,为拯救吾国吾民,上下求索,锐意前行,终于探索出一条强国御侮之道,这无不显示出人的智慧高超和思想的伟大,这些对于学生而言就是最好的精神洗礼,更是恰当的人文培养的渠道。
二、师生共同努力积淀人文素养历史的本身特点及科学特点共同决定了历史课堂上的人文素养积淀需要师生共同努力。
历史学科本身的特点决定了历史知识的广度——知识丰富,囊括了人类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各个领域。
历史学:科学抑或人文?历史学的科学性与人文性问题,涉及到历史学的学科性质及其功能与价值等方面多层次的问题。
“历史学不是科学。
”意思是:不一定非要把历史学说成为科学不可。
其基本前提是对科学主义的反抗。
因此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反科学主义的理解。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理论问题,在此只能谈几点非常粗浅的感性认识。
一、科学与人文在近代的二分:各有其功能与价值。
科学与人文,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都是西方的学术概念。
科学与人文的传统,其渊源在西方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希腊。
在古希腊文化中,科学与人文精神本来是统一的。
古希腊学者的科学研究实际上都是关于人的研究,人文精神始终都是科学的追求。
正如苏格拉底所谓:“知识就是美德。
”事实上,从苏格拉底到亚里士多德,几乎每一个科学家同时也是哲学家、思想家。
在那时,人文学科与自然科学是不分的。
其实,中国古代也是一样。
这正如宋明理学家的说法:东海西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科学与人文的分离界标,是欧洲的文艺复兴。
文艺复兴不仅是人文精神的复兴,而且也是科学精神的复兴。
在此基础上,便逐渐形成了近代西方学术思潮中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两大传统。
文艺复兴使人类从中世纪神学桎梏下解放出来,科学理性精神得以复兴,推动了近代科学技术的巨大发展,其结果便是近代资本主义经济的高歌猛进。
在此过程中,科学获得人类的崇拜,科学主义便应运而生。
正如培根的名言:“知识就是力量。
”在笛卡尔看来,科学是唯一的知识、永恒的真理,是人类全部文化中最有价值的部分;科学方法是一切知识的标准和范例,有关人类生存的所有问题都必须在一切知识的科学化中解决。
这就是科学主义的实质。
人文主义则是以人为本,承认人的价值与尊严,把人看作万物的尺度,肯定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知识和力量。
人文主义又称人本主义。
如果说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复兴是用“人道”反对“神道”,那么在近代,人文主义就是对科学主义的对抗,是用“人性”反对科学主义把人工具化、功利化以磨灭人性光辉的“物化”行为。
论历史学的科学性作者:赵象察 09历史学学号:0816207内容摘要:本文通过总结前人的思想,结合自身的理解。
阐述了对历史与科学性概念的认识。
并结合相关实例,解释了本人所认识的历史学的科学性,并据此对史学研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关键词:历史学 科学 科学性 怀疑论历史学的科学性是一个由来已久的话题。
它应该正式诞生于人类科学体系初步确立的十八世纪。
但可以断定这个问题的困扰自从人类历史意识与科学意识的诞生之日起就已存在,一直到如今的二十一世纪。
随着人类思维方式的不断改变、科学理论的不断进步、人类视野的不断拓展,无数伟大或平凡的学者都为这个命题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笔者作为一个有志于从事历史研究的学生,也希望为此做出自己的贡献。
本文将从宏观的思维体系和具体学科案例的分析两个方面,来论证本人对历史学科学性的看法,及其相关影响。
由于本人才疏学浅,阅历有限。
文中难免出现荒悖之处,还请资深专业学者、老师的斧正。
望不吝赐教,使我继续进步。
何谓历史?何谓科学?现代历史学的概念源自西方。
在希腊语中历史与历史学为同一个单词Ιστορία(对应的拉丁字母为Istoria),在现代英语中演变为History。
根据第四版《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History第一义项即指“历史学”——对过去事件的研究;第二义项是“历史”——过去的事件,尤指从整体意义上来认识的过去事件;第三义项实际上是从第一义项中引申出来的——对过去事件的系统叙述。
可见,“历史学”和“历史”是其本义。
在西方历史学家对历史学的定义或解说中,history具体所指为何,一般应视具体的文本语境而定。
可以综合以上几种解释,把历史学定义为——以叙述为最终表现手段,对过去事件的系统研究。
而本人认为历史这个概念应该得到适度提升。
把整个人类的思维体系比喻为一个三维的模型,时间、空间、逻辑构成这个体系的三个维度,历史就是这个时间的维度。
历史学不是时间的秘书,而就是人类所认知的时间本身。
历史学:科学还是艺术?朱卫斌2012-2-3 9:49:13 来源:《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广州)1995年04期第74-81页摘要:19世纪以前的史学实践表明了史学科学化与艺术化两种不同的学科倾向。
随着科学概念在自然科学领域的确立,从19世纪开始,西方史学界展开了历史学学科性质的争论。
或认为其为艺术,或相信其为科学,或主张两者兼而有之。
我的观点是:就学科个性而言,历史学是一门科学,遵循着从事实中得出结论、引出规律的研究途径;就表现形式而言,艺术对史学有重大影响。
关键词:历史学科学艺术克罗齐布瑞屈维廉罗素历史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它象自然科学那样具有严密的科学性,还是象文学艺术那样,属于反映社会生活的人文学科,或者是兼有科学与艺术的特点呢?这种对史学学科性质的定位问题,关系到对历史学本质的探讨,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一、近代以前史学实践的两种倾向史学自诞生之日起,即表示了科学化与艺术化两种倾向。
中国自古就有“文史不分家”的说法,表明文学对史学影响之巨。
西方神话中,历史女神克莱奥即是一位缪斯,一位文艺女神。
一般认为,神话、传说、史诗是史学的蛹体。
它们都含有大量虚构的、非真实的成分,都经过了人们的艺术加工,虽然都或多或少地蕴含着历史的真实内核,但都谈不上是史学,仍然属于文学艺术范畴。
可见,史学脱胎于文学艺术,当属无疑。
但是,史学一经从文学中分离,立即表现出自己的学科个性,即求真精神。
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公元前484~424年)为撰《历史》一书,曾花费十年时间到处游历,为的是搜集可信的第一手资料。
而对于有疑义的资料,则率直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修昔底德(Thucydides,约公元前460~396年)为了真实地记录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过程,对所搜集到的史料进行严格的批判,初步提出了史料批判与考证方法。
司马迁为留信史于后人,竟忍辱受“宫刑”,秉笔直书,为我们留下大量珍贵的历史资料。
史学的这种求真精神,显然是崇尚形象思维注重虚构、想象、夸张的文学艺术所不具备的。
对历史科学真实性的认识历史科学的独特性在于它所研究的对象都是以往的,这些对象的本体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我们研究的依据大多是遗物,遗迹,这些遗物遗迹是否真实的保留了历史的原貌,我们谁也不能完全肯定。
不要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或丢失,或磨灭,或因史书典章反复的传抄而造成记载中语言的变异或内容上产生差异等,使历史不能完全真实的反映历史本来的面目。
这就给历史科学的研究带来了许多不利的方面。
我们的研究究竟从那一点那一方面开始,怎样才能使历史达到真实的认识,成了人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从某一方面说,历史要达到完全真理性认识,不只是很难,实际上有时就根本达不到。
古代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曾自负地宣称“历史学家是世界上绝少错误的学者。
”这里面不乏自夸的成分,没人敢肯定地说从修昔底德的《历史》里找不到一点不合理或错误的东西。
我国也有许多历史著作被称为“信史”。
其可信程度如何?二十四史早已经被成为帝王将相的家谱,谁又会怀疑这些史书中的虚假和歪曲的成分呢?造成历史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呢?我想大概有以下几点:一、不同时代人们观念不同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所处的环境不同,对事物的观察和理解能力也不同,对某一事件的看法也会产生分歧。
原始社会里,人们所处的生活环境十分残酷,经常受自然灾害的侵袭而又无力抗拒,从而产生了对大自然的崇拜心理,认为有存在与人之外的某种东西在支配着我们,他们可以随时左右人们的一切,可以以地震,狂风,暴雨,山洪暴发,来惩罚人们,也可以以风调雨顺来褒奖人们,甚至以日食月食,流星等天象向人们昭示神的哀怒与意志。
古代的人们也就会受此影响,产生了神话历史。
《山海经》里记载,“夸父与日逐走,入日。
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
弃其杖,化为邓林。
”这实际上也反映出他们的观念,把征服自然的事推到一个神话了的人物身上,还有象“大禹治水”、女娲补天等也是如此。
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古代人们的一种观念。
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历史科学所完成的研究成果, 总是掩盖着这一成果的过程的真相, 在这一点上,它似乎比任何其他已知学科都更加严重”①上引库恩的这段话决非危言耸听。
它道出了一个严酷的事实,即大多数历史学家在进行自己专题研究的时候,并没有弄清楚他的研究程序是怎样来进行的,—所据以研究的前提是什么论据是怎样给定的过程是怎样展开的结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的客观性应如何评估等等。
简单地说,历史研究是否具备科学性历史学是不是一门科学?这个问题,在一些学者看来,似乎并不成其为问题,从事专门化研究的学者更不以为然然而,在西方,这个向题却已争论了一个多世纪历史学不是科学,并不意妹着历史学或真或假、或对或谬的问题,而是一个认识论命题。
自汤因比以后,西方很少再有思辨的历史哲学著作向世,对历史思想的探讨彻底转到了分析的批判的历史哲学方面,即由对客体认识的兴趣转移到对主体认识的兴趣方面来,这决不是偶然的‘历史的科学性”这个命题在当代西方分析历史哲学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既包含了对主体与客体的重新认识,也包括了对联系主体与客体桥梁的历史学过程的反思。
(一)18、19世纪到处荡漾着科学的春风,神学的、虚妄的学说大有被清扫出门之势,客观主义支配了一切表现在历史领域,则是以兰克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史学派在兰克看来,历史研究是一项神圣的工作,它使人们的灵魂净化通过深入历史,我们可以剥掉事物的外壳而接触到事物的本质和核心,这个核心便是“人格”,在行动、在受苦受难、在努力奋斗中显示出来的“人格”理性主义和人道主义的昂扬在兰克的史学实践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兰克特别重视厉史中“人”的因素,他研究恺撒,以为就是和恺撒直接对话为此,他感到无比自豪兰克相信人类的理性足可以完全感知真实的过去他在编写《拉丁和条顿民族史》时说“历史指定给本书的任务是:评判过去,教导现在,以利于未来。
可是本书并不敢期望完成这样崇高的任务。
它的目的只不过是说①托马斯· S·库恩《必要的张力·序言》, 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
②在汤因比后, 唯一可以称得上思辨的历史哲学的一部书, 是魏格林的《历史巾的抉序》, 其第3卷于1957年完成, 但时隔17年之后, 即1974年第4卷完成时, 他已放弃了他腻来的写作计划, 即要揭示出西方历史的“意义”那条线索。
明事情的真实情况而已。
”①一般说来,兰克对历史学的贡献有三个方面:第一,他尽最大可能把研究过去同当时的感情分别开来,并描写事情的真实情况;第二,他建立了论述历史事件必须严格依据同时代的资料的原则;第三,他按照权威资料的作者的品质、交往和获得知识的途径,通过与其他作家的证据对比,来分析权威资料,从而创立了实证的历史学。
兰克及其同时代人深信因为历史过程是客观的,所以只要我们以公允的、认真的态度,剔除“主体”情感的偏见,就能如实地再现历史, 做到“事情是怎样就怎样叙述。
”这是实证主义史学的信念。
所以,兰克的同时代人、德国法学家胡卡就宣称研究历史不是要“阐明”法则,而是要发现“法则”,自然法则必然要让位给历史法则胡卡对历史是何等的自信怪不得历史学家古奇说“18世纪受哲学概念的支配,而19世纪则受历史概念的支配”②兰克研究历史是为了同古人对话,去会见往日的英雄豪杰,重组过去的种种生活他考证史实,是为了还历史以本来面目,重新塑造旧的过去因此,兰克是把历史研究当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追求。
在他那里,并不存在史学是不是科学的问题。
“历史学是科学”,在他那里从来就是不证自明的因此, 作为一个真正献身于历史学的史学家,他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至于后来的实证主义史学专注子琐碎考证,为事实而事实,抛弃了兰克史学中最本质的东西—历史中的人,则决非兰克的初衷,那只是职业历史学家之所为。
实证主义史学作为一个里程碑,在史学史上光耀照人但在历史与科学的争论中,实证主义的历史学从来就没有被认同为科学尤其是自然科学意义上的那种科学。
⑧就研究过程看,实证主义史学与科学研究似乎并无二致,都是搜集事实、找出关系,作出推论。
但是,历史学中的“事实”与自然科学中的“事实”是全然不同的两码事。
自然科学中的“事实”是“现时”存在着的,而历史学中的“事实”却是“已逝”的,是我们的认识能力所无法感觉感知的,这是历史学这门学科最显著的特点因此,历史学就有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过去”的历史事实。
因此历史研究也只有采取独特的研究方法—追忆的方法和逻辑的方法。
由于历史学的大前提—“已逝”的事②乔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纪历史学与历史学家》, 商务印书1989年, 第130页。
实—之“不可知性”与“不确定性”,使我们不能不对实证主义史学所谓“历史是不需要作出解释的具体事实”、“让历史事实说话”之类的观念表示怀疑这种观念就象某人要证明桌子的存在便对它踢上一脚一样,或者就象有人想要否定哥白尼体系便硬说人人都看到了太阳从早到晚在天空中移动一样,所以巴勒克拉夫指出“历史学家所依据的常识性概念实际上等于含糊不清的、未经验证的和不可靠的结论”这些结论的可靠性往往还比不上原始部落居民对自然现象所作的解释。
①这并无一点椰榆的意思。
实证主义史学在史料的考证和历史著作的编纂方面功不可没,比如兰克在《近代史家批判》一文中提出的史料批判三原则,②在西方史学中至今仍有很大影响。
但实证主义史学家或由于职业的偏见,或由于对历史认识论的无知,使得他们跟在自然科学后面亦步亦趋,试图把历史学建设得象物理学一样完美无缺。
其结果是,历史学几乎变成了一门工艺学,使之陷入深不可测的、专业性质狭隘的技术中去,历史学家的责任似乎就是把考订的事实连缀起来。
他们埋头于深奥的探索。
穷究细枝末节他们虽然在工作中注入了高水平的渊博知识和艰苦的勤奋努力,但结果是得不偿失。
自本世纪以来,人们对历史学的不满情绪开始增长,这种类型的历史研究被认为“枯燥乏味的职业作风”,“缺乏洞察力”⑧实证主义史学的地位彻底摇动了(二)传统史学地位的动摇使西方厉史学发生了革命性的转向,表现在编纂学方面是“新史学”④的兴起,历史哲学方面则是由思辨转到分析的路数上来。
通常认为,1938年是当代西方历史哲学的一个转折点。
这一年, 雷蒙·阿隆的《历史哲学导论》和曼德尔鲍姆的《历史知识问题》两本历史哲学著作问世他们的历史哲学与传统意义上的历史哲学,即与维科、黑格尔、斯宾格勒、汤因比的历史哲学完全不同, 即由对“历史客体”的探讨,转移到对“历史主体”认识的能力和性质方面来。
至1951年,沃尔什的《历史哲学导论》第一版问世“分析的历史哲学”一词才正式确立。
⑥此后,鲁滨逊的《新史学》、卡尔的《历史是什么》、柯林武德的《历史的观念》等著作相继问世,使分析的历史哲学①杰弗里·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主要趋势》,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 第90页。
②兰克提出的史料批三原则是, 1、距事件发生时间最近的人是最好的证人, 2、当事人的信件比史学家的记录具有更大的价值, 3、抓住史家的性格, 迫查他的资料来源。
参见孙秉莹《欧洲近代史学史》,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 第154页③波威克《现代历史学家和历史学研究》, 伦敦195年, 第192页。
④一般认为 , “新史学”的代表是法国为年鉴学派、英国的社会史学派和美国为克突奥学派或新经济史派。
①实际上, 批判的或分析的历史哲学在此之前已引起学者的注意。
1974年布美德雷出版《批判历史的前提段设》, 探讨了历史知识如何成为可能为问题及历史的客观性问题。
因此, 布莱德雷实际上是分析的历史哲学的开山祖师。
至1915年克罗齐《历史学的回论与实际》一书问世, 奠定了分析的历史哲学的哲学基础。
成为当代西方史学理论的主流。
无论是“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都是思想的历史”, 还是“历史是历史学家心目中的历史”这些命题都对历史知识的前提假设可能提出了质疑、即从历史认识论的高度对“历史原态”、“历史著作”、“历史学家”作了审查,从而使人们对历史“终极”意义的探讨转移到对历史学这门学科,以及历史知识怎样才成为可能的兴趣上来。
分析的历史哲学首先对“客观历史”与“主观历史”作了区分。
“客观历史”指“原态”的历史,即“元历史”,它是人类的“过去时”历程集合休,它“曾经”以生动的色彩、声音及各种运动方式“存在”过,使人类的生活丰富多彩、绚丽多姿,充满悲欢离合。
这一切沟“一切”都象过眼烟云逝去了,我们无法把它截留住,更无法把它储藏。
为了人类的记忆,人们先是由口述、结绳的方式,继而有了文字记载,有了典籍、档案、文件、传说、回忆录以及墓葬、石刻、建筑、化石等等‘人类可以籍此使先辈的业绩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历史学家所据以对历史进行研究的正是这些典籍、档案、文件等等。
通过历史学家们的研究,试图“再现”人类生动的过夫。
这样,历史研究的缘起和过程可以分为以下三个阶段:1、历史事件的发生。
即客观的历史过程元历史,这是历史学家所据以研究的根据和大前提此时,历史是一个“自在”的过程2、历史事件的记录或回忆,即作为文字材料或实物形态灼历史—“历史载体”。
此时,主题已经首次介入3、历史事件的理解或解释,即作为观念形态的历史—历史的“再次完形’。
此时,主体再次介入。
这里,我们就碰到两个问题:第一、“历史”作为一个“自在”的过程已经永远逝去,我们无法追回;第二、历史学家在试图重新绘制或再现历史的时候,他无法摆脱“自我”,无法摆脱主体的参与,这一点实际上是克罗齐、柯林武德诸人所据以立论的根本。
此前的历史学家,包括从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到实证主义史学大师兰克,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所“复原”的历史中已悄悄隐去了“自我”而我们虔城灼读者更没有意识到他们所读的历史并非我们祖先的“真正”的光辉业绩,而是历史学家进行了“再创造”的历史问题还不止此。
历史学家并非按照历史“原态”进行临摹,而实际大多是根据前人留下的文字材料及古迹文物进行研究,而这些文物材料在最初形成的时候就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或纂改或简略因此,呈现在广大读者面前的“历史读本”到底含有几分的真实,是很值得怀疑的。
照此看来,历史学的“科学性”问题确实应该打上一个重重的,“?”。
1902年,伯里在就任剑桥大学现代史钦定教授的演讲中自豪地说“厉史是科学,是一门不折不扣的科学。
”①这句话不知激励了多少有志于史学的青年人,但今天,大概已没有多少人再奉为圭臬了。
笼统地说“主体的介入”并不解决什么问题,我们应知道主体是怎样介入的。
简单地说,主体通过三种方式介入:1、情感因素 2、集团利益 3、认识定式情感因素①或译“历史学是一门科学, 不多也不少。
”见斯特恩编《历史学的种类》, 纽约年1973第223页。
比较容易理解,指记录者或历史学家对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好恶取向集团利益则比较复杂,如团体之争、派系之争等都会影响历史学家对历史的记录或评价,而且往往出现大的偏差,甚至是颠倒是非的现象认识定式是指历史学家对世界、对人物、对事物等等的理解和认识方式,由于认识定式的千差万别,历史学家进行“再创造”的历史也就千差万别,历史著作千姿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