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第三课 《语言的功能与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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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语言的功能与陷阱》语言对人来说是太重要了,可以说是人与非人之间的一个非常重大的区别,当然我们首先倡导的学说是劳动创造了人,但是从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语言和劳动一起创造了人,人创造了语言,语言反过来又创造了人。
人性化离不开语言。
所以,我仍然假定,发达的语言,尤其是文字是人与非人,与其他动物,更不用说是植物和矿物的一个重大的区别。
语言的功能第一,语言的人性化。
之前我曾说,有三个词我老是烦它,一个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个我觉得也太俗了。
你说你情况越来越好就是好就完了,说进步就是进步,提升就是提升了,富裕了就是富裕了,你干吗还芝麻开花节节高呀芝麻开花节节高能高到什么程度,这个我不喜欢;另外一个词就是我们的一个固定说法,形容房屋很多,叫鳞次栉比。
我说你形容房子多无论如何不能用鱼鳞来形容,用鱼鳞来形容我有一种生理上的不舒服的感觉;第三个我不喜欢的词就是天麻麻亮,天亮了就是亮了,没亮就是没亮,就是用书面语来说是拂晓也行,用破晓也可以,为什么要麻,而且一连麻两次呢我就说老实话,说东方显出了鱼肚白,这个鱼肚白我也不喜欢,因为它让我想到的是死鱼。
这些都没有什么道理,都不是语言学,我只是说语言里面包含着一些很人性的东西。
我喜欢什么样的词语呢我随便给你们举几个例子,我特别喜欢“你好”,而且我认为这是受了苏联的影响,它完全是受俄语的影响。
甚至于俄语里面有更好的表示,它说:“你好,爸爸”,“你好,妈妈”,“你好,列宁同志。
”哎呀,我觉得这个词好;我喜欢“再见”,我喜欢说“我想你”,我觉得说“我想你”甚至比说“我爱你”还好,我还喜欢“我们都老了”,这话特别有感情,说这话的人一定是老相识,很可能是老情人,见到一个老情人你说什么呢“啊,我们都老了!”我觉得这个特别的人性化。
我还喜欢一个一个书面的说法,一个小说里的、话剧里的语言,这样说有点酸,但是也没有办法,这就是语言的陷阱。
一个本来很好的语言呢,场合不对它说出来就显得有点酸。
语言的功能与陷阱王蒙语言的功能大家都知道,所以前三个(表达、交流、记载文化历史)不讲,从第四个功能开始讲。
语言有一种发展、构建、延伸、自我审视、自我检验和调整的功能。
这是语言的“种树定律”,就是说语言出现后,有一种生长和变化的能动性。
任何一个语言结构,任何一个思想命题本身都是可以组合和变化的。
语言还会自我调整。
中国的成语在流通过程中就不断变化,以至于失去了原意。
语言还有审美功能,可以解说和表达其他比如音乐、绘画等审美功能,就好比用硬通货来换软通货。
世界上有许多事物是通过语言的描绘以后才给人一种美感。
比如我们对月亮的美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床前明月光”、“明月几时有”、“呼作白玉盘”、“碧海青天夜夜心”、“月光如水”,再比如“雨”,美好的感觉多来自“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帘外雨潺潺”、“红楼隔雨相望冷”、“山色空蒙雨亦奇”等等。
这就是语言的“修辞定则”,在某种意义上,文化就是一种修辞。
语言的政治功能。
语言的政治功能一是激发动员。
到现在为止,我认为《共产党宣言》是写得最好的抒情散文,它那种激发动员的力量太大了。
季米特洛夫在国会纵火案的审判中说,“在未来的斗争中,不做铁锤就做铁砧”;伽利略弥留时还说,“可是,地球还是在转动。
”这种正义、正气都很能鼓动人心。
我们钦佩文天祥,除了他的事迹还有《正气歌》,我们佩服岳飞,和岳飞的《满江红》分不开。
此外语言还有妥协、折中的功用。
有许多政治谈判到最后就变成了选择词汇的斗争,就在于选择一两个好的词儿,能让最多的方面接受。
最精彩的是政治家在不利地位时用语言“解困”。
毛主席用“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来解释中苏分歧;林彪事件中毛主席说“天要下雨鸟要飞,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语言还有心理调节的功能。
美国短篇小说家约翰?契佛的女儿在他死后写过一个关于他的回忆录,前言说“在我小时候,遇到不高兴的事,我父亲就告诉我说你可以跪下来祈祷。
后来我又大了一点儿,我父亲告诉我说如果你有不高兴的事儿,你就把它写下来。
语言的功能与陷阱王蒙马克思主义认为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劳动,劳动创造了人。
马克思主义还有一个理论,说是因为劳动的需要促进了人的语言的发展,这是无疑的。
反过来说语言对人的社会生活,包括对劳动,它所起的作用也是不能低估的。
这种作用实在是太大,使你觉得有没有比较充分的语言,是人和动物的一个很鲜明的界限,也是一种文明发达不发达的一个很鲜明的界限。
我始终心里憋着的一句话,就是劳动创造了人的同时,语言也创造了人。
我们能不能设想一个没有语言的人类?我们能不能设想一个没有文字的发达的文化?语言的最基本功能,就是它的表意和交流的作用。
当然,据说其他的动物也有类似语言的东西。
欧洲还有马语家,能够和马对话。
最近我在电视里看到国外一个地方,出现一个马的杀手,一个精神变态者专门杀马,为了破案,请了马语专家和当时在作案现场的马来交谈,来问杀手的长相是什么样。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故事。
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故事,例如公冶长的故事等。
但是起码马语没有人语那么发达。
语言还有记录与记忆的功能。
各种的事情都是一瞬间,所谓“俯仰之间已成陈迹”。
成了陈迹以后,当然会留下许多东西。
很多的成了遗物,但是更充分的记载靠的是文字,而文字记录的当然就是语言。
有时候我觉得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在迅速地消逝着,那么我们看到的,能够存留下来的呢?除了遗物而外,就是文字,就是文字的记录。
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战,现在已经无法再经历第二次世界大战了,尽管还有奥斯威辛集中营的遗址,还有德国的容克式战斗机等残留的一些东西,但是我们更多接触的是一些文字。
如果没有语言,就没有记录,就没有记忆。
一个活人失去了记忆,也就没有身份,也就没有自我,也就没有性格。
人类没有记忆也就没有文化积累,也就没有进步。
语言还有一种帮助思想、推动思想的功能,不但变成思想的符号,变成思想的载体,而且变成思想的一个驱动力,成为激活思想的一个因素。
我曾经很喜欢一篇文章,一个英国人写的,文章的题目叫做“作家是用笔思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