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人家》省优质课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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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人家山那边人家-现代散文精选文/飘飘一清早,老公便生拖硬拽要我陪他去钓鱼。
秋阳还在东边的天角上揉着慵松的睡眼,我们就已走在鱼形山水库的河堤田塍上了。
丝茅草低垂着白绒绒的脑袋,自顾自地生着闷气,也许正在怪我们一大早绊碎了它身上的露珠子呢。
黄色的雏菊却躲在山坡底下偷偷地抿嘴微笑,羞怯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老公背着渔具,提着小板凳走在前面,一到水边就摆开了阵势。
我还在土埂上手拔脚踩地躲开那些拦路的灌木藤条,左闪右避地走在松软的泥巴路上,脚底下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阳光跳出水面,如炸开的金花一般,在微波细浪上闪烁不定。
这时,又来了两个钓客,占据在我们上游,若是有鱼游过,那便是必经之地吧!老公在水边一溜儿插了九根海竿,一根手竿,依次排列,有点壮观。
根根钓竿都是要命的玩意,莫说那潜游水底的鱼儿,任谁看着都少不了有点儿紧张。
晨风徐来,阴凉里漂着一股水腥味儿,浮标丝线在粼粼荡漾的水纹里时隐时现。
钓客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如泥塑木雕一般。
我悄悄地挨向一根海竿,伸手只轻轻地碰了一下,鱼铃乍然响起,引得老公忽地弹跳起来,嚷嚷着“咬钩了!咬钩了!”,往这边紧走几步。
看我在一旁抿嘴窃笑,知道中计,哂笑几声,又一门心思扑到水面上去了,再无半点杂念,真个一竿一世界。
秋冬是枯水季节,鱼形山水库的护堤露出了几丈高的褐色石坡,被水冲洗得凹凸嶙峋,远远望去,如一条肌腱壮实的臂膀,围拥着怀中的一湖碧水,和碧水中的一峰峰翠绿的青山。
青山彰冉复叠,湖水澄澈透明,秋阳照在上面,一忽儿明亮,一忽儿阴暗,山山水水便于这明明暗暗的交替嬗变中更添了一份幽远和静谧。
极目之处,水阔天远,寥廓含黛,偶尔一两只惊起的水鸟,倏忽划过天际,匆忙中丢下几声鸣叫,便隐入了远处的树林深处。
隔水相望,是一座座牵手相连的青山。
水绕山而依,山环水而立,如一朵朵浮出水面的绿荷,舒经散叶,绿意葱茏。
正当我看得出神,沉醉其中,忽觉脖颈上痒兮兮的,有虫爬的感觉,跳起来一巴掌拍上去,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老公在后面吃吃地笑,手举一截狗尾巴草,幸灾乐祸,晒成古铜色的脸上荡漾着得意的暧昧。
东干回回山那边,是国外。
那些人,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籍,甚至连华侨的身份也不具备。
但是他们思念中国,睡梦里都想到中国去摸摸西安城门楼子上的大钉子。
他们都会说汉语,是陕甘宁那一带的带有清朝韵味的老土话。
他们用汉语写诗,用关中平原上的办法侍弄庄稼,用小毛驴拉着水车浇灌庭院里的葱、蒜、韭菜、茄子、辣椒、西红柿,他们宽敞的庭院里,家家都有一个专门烧柴火的厨房,在那里烙白饼、包饺子、汆丸子、擀面汤。
倘若有从中国过来的客人,孩子们会兴奋地跑着跳着去告诉老人:“老舅来了”,“姨娘来了”——这些人是东干人。
苏联还存在着的时候,他们是苏联人;苏联解体了,他们分布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一些村落里,总人数大约在二三十万左右。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把自己叫作“东干回回”。
东干人的确是有着中国血统的回族人。
1877年左宗棠收复新疆的时候,那些从关中平原就开始被追杀的回族人,连同陕甘宁新一带许多无辜的回族百姓,被裹挟着跟一个叫白彦虎的首领,以绝处逢生的气概和胆量,翻过了被冰雪大坂覆盖着的天山山脉在此定居了下来。
当然,代价是惨重的——许多人在高耸入云的天山中,把求生的欲望融进了常年不化的积雪和磐石。
接下来的岁月对于幸存者来说,除了本能的追思和对故乡的怀念,那是一种非洲草原上的角马摆脱了鳄鱼的残害后,成功迁徙的自强不息与负重进击。
在成为一块新大陆的子民之后,他们承领着新环境熏陶的同时,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望望巍峨的天山。
于是,父亲对儿子说,山那边有咱的家……病榻上的爷爷对孙子说,我是不行了,你们如果能回去,别忘了去老坟上告慰列祖列宗……山那边的人家[回族]王树理尽管这样的嘱托与希冀不具备法律上的意义,但是对于子孙后代们保留对陕甘宁地区的心理传承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尽管他们的官方交流一律使用俄语,本民族内部还有约定俗成的东干语,但对汉语的坚持和对陕甘宁新一带老回族的生活习俗的守望,却一直不离不弃。
日久天长,这样的心态渐渐成为一个民族的基因,而这种基因并不因为环境的改变而迅速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