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马楠:清华简第五册补释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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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简《封许之命》解析子居宽式释文……越在天下,故天劝之亡斁,尚振厥德,膺受大命,骏尹四方。
则惟汝吕丁,肇牵文王,毖光厥烈。
武王司明刑,厘厥猷,祗事上帝,桓桓丕敬,严将天命。
亦惟汝吕丁,扞辅武王,攼敦殷受,咸成商邑。
……,命汝侯于许。
汝惟臧耆尔猷,虔恤王家,简乂四方不 ,以勤余一人。
锡汝苍珪、秬鬯一卣。
路车、璁衡、玉轸、鸾铃、素旂,朱 䡇。
马四匹,攸勒、氍毡、罗缨、钩膺、豹弁、匿。
赠尔荐彝、盏□、燧珧,龙 、琏、鑵、钲、㠻、勺、盘、鉴、蓥、 、舟、禁、鼎、簋、觥、䤾。
恪!王曰:“於呼,丁,戒哉!余既监于殷之不若,稚童兹忧,靡念超级,汝亦惟就章尔虑,祗敬尔猷,以永厚周邦,勿废朕命,经嗣世享。
”释文解析…… (越)才(在)天下,整理者言:“第一简缺失。
”1所缺失的内容,应当较可能是册命仪式的时间、地址、仪式进程及追述文王的事迹等内容,其中追述文王事迹部份当与下文述武王事迹的“武王司明刑,厘厥猷,祗事上帝,桓桓丕敬,严将天命”相似。
整理者言:“《书·酒诰》有‘越在外服’、‘越在内服’,均以‘越在’起句。
”2虽然整理者所引《尚书》有“越在”辞例,但有必要补充说明的是,“越在”辞例目前不见于西周金文。
“天下”作为先秦时出现频率最高的实词,于金文中最先只在《豳公盨》中出现,李学勤先生据《豳公盨》的纹饰和器形推测其成于西周中期晚段,但由于盨直到春秋中期才消失,因此也不能排除《豳公盨》成于春秋初期、前期的可能。
故目前尚无确证可以证明西周时期就已有“天下”一词。
以有“越在天下”句的缘故,清华简《封许之命》的成文时间当接近于春秋初期。
古(故)天雚(勸)之乍〈亡〉(斁)整理者言:“雚,读为‘劝’,《说文》:‘勉也’,《广雅·释诂二》:‘助也。
’‘乍’字为‘亡’字之误,‘亡’见西周师询簋(《集成》四三四二)‘肄皇帝亡’,毛公鼎(《集成》二八四一)‘肄皇天亡’。
‘亡’卽‘无斁’,《诗·葛覃》‘服之无斁’,与简文句式一致。
《芮良夫毖》与文献相类文句分析及补释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马楠清华简《芮良夫毖》与《诗经·大雅》文句多可对读,今据韵脚试为分章写出(不需讨论者径用通行字),并与《诗》、《书》中相类文句做一对照,后对整理报告试作补释:第一篇:芮良夫毖對應文句①敬之哉君子,天犹畏矣。
敬哉君子,(寤)贁(败)改䌛。
【二】龏天之畏(威)载,圣(听)民之䌛。
(县)鬲(隔)若咅(倍),以自訿(訾)䜋。
由求圣人,以(申)尔(谋)猷。
毋䐓(扰)(闻)䌛,(度)【三】毋有(咎)。
毋惏(贪) [1]昆(惃),(满)(盈)康戏而不智(知)(寤)告。
此心目亡亟(极)[2],(富)而亡,用莫能(止)【四】欲,而莫肎齐好。
尚恒恒敬哉,(顾)彼后(复)。
[3]君子而受柬(谏),万民之(逑)。
【幽觉合韵】[1]贪惏(《左传》僖公二十四年②)[2]谗人罔极。
(219《青蝇》)[3]是顾是复。
(257《桑柔》)所而(尔)弗敬[1],卑之若【五】童(重)载以行(崝)险。
莫之(扶)道(导),其由不丁(成)[2]。
【耕部】敬(哉)君子,恪(哉)毋巟(荒)。
畏天之降载(灾),恤邦之不(臧)[3]。
【六】毋自緃于(逸),以嚣不(图)戁(难)。
(变)改(常)絉(述),而亡有纪(纲)[4]。
此悳型(刑)不齐,夫民用(忧)愓(伤)。
民之【七】俴(贱)矣,而隹啻(帝)为王。
皮(彼)人不敬,不蓝(鉴)于(夏)商[5]。
【阳部】[1]尔所弗勖。
(《牧誓》)[2]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195《小旻》)[3]邦之不臧。
(《盘庚上》)[4]《夏书》曰:“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
今失其行,乱其纪纲,乃灭而亡。
”(《左传》哀公六年)[5]宜鉴于殷。
(235《文王》)我无所监,夏后及商。
(《左传》昭公二十七年晏子引诗)心之(忧)矣[1],(靡)所告眔(怀) [2]。
[1]心之忧矣(026《柏舟》③)[2]靡所止居。
(185《祈父》)①说明:《诗经》篇目前编号及经文据《毛诗》,六笙诗《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不计入。
清华简 保训 篇解读廖名春 陈 慧清华简 保训 篇自面世以来,!学人们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释读取得了可喜的进展。
现综合大家的工作,间出己意,对 保训 篇作一系统的解读分析。
不妥之处,尚祈方家指正。
惟王五十年,不豫,王念日之多鬲,恐,述 保训 。
∀惟王五十年:就在周文王在位的第五十年。
李学勤: 尚书#无逸 :∃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 史记#周本纪 记载同。
&不豫:∃豫%, 释文 作∃瘳%。
孙飞燕、李守奎都有隶作∃%的意见。
孙飞燕说∃%可读作∃豫%,李守奎说可读作∃怿%。
∋孟蓬生认为:∃豫%或∃怿%理解为∃安舒%、∃舒服%,看作∃舒%的借字。
(按:上博简 周易#豫 卦之∃豫%皆作∃余%,可见∃%作∃豫%为佳。
∃不豫%是病重的委婉说法,文献习见。
下文∃朕疾适甚%、∃今朕疾允病%,都是明证。
多鬲:∃鬲%, 释文 读为∃历%,并引 说文 解为∃过也%。
李锐认为:古书多有∃多历年%之说,当同于此处的∃日之多历%。
)按: 说苑#建本 :∃偷慢懈堕,多暇日之故也。
% 荀子#修身 有:∃其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入不远矣。
% 韩诗外传 卷四则作:∃暇日多者,出人不远矣。
%∃暇日多者%即∃日之多暇者%,反之即∃日之不多暇者%。
所谓∃日之多鬲%,应与∃日之不多暇者%近。
因此,疑∃鬲%当读为∃易%。
∃鬲%古音为来母锡部,∃易%为喻母锡部,韵同声近。
礼记#郊特牲 :∃乡人裼。
%郑玄注:∃裼或为獻。
%∃易%有快、急速义。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
%王引之 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下 :∃∗易+者,疾也,速也。
% 史记#天官书 :∃所居久,其乡利;易,其乡凶。
%裴駰 集解 引苏林曰:∃[易,]疾过也。
%∃日之多鬲%读作∃日之多易%,也就是∃日之多疾%、∃日之多速%之意。
换言之,即日子不多了。
恐,述 保训 :非常忧惧,就口述了 保训 。
释文 作:∃恐述 保训 %,并说:∃∗述+,通∗遂+,读为∗坠+, 国语#晋语 注:∗失也。
清華六整理報告補正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鄭武夫人規孺子【三】……亡(無)不溋(盈)亓志於吾君之君己也。
(使)人姚(遥)(聞)於邦(邦,邦)亦無大䝵(賦)於萬民。
王挺斌:“溋亓志”其實讀為“逞其志”更佳。
古書“逞志”一詞十分常見,出土古文字材料中亦不少見。
①又,頗疑“䝵(賦)”一詞當直接讀為“徭賦”,指的是徭役與賦稅,《韓非子·詭使》:“習悉租稅,專民力所以備難充倉府也。
而士卒之逃事狀匿附託有威之門以避徭賦,而上不得者萬數。
”【三】—【四】吾君函(陷)【三】於大難之中,凥(處)於衛三年,不見亓邦,亦不見亓室。
女(如)毋有良臣,三年無君,邦家亂巳(也)。
【四】。
程浩:簡文講講武公“陷于大難之中,處衛三年,不見其邦,亦不見其室”。
比較難以理解的是,武公身爲鄭國國君,爲何要“處衛三年”。
我們認爲,這或與平王東遷成周有關。
《左傳》云:“我周之東遷,晋、鄭焉依”,鄭國在平王東遷的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平王東遷之初,在成周立足幷未穩固,仍然“陷于大難之中”。
武公處衛三年,乃是爲了在旁輔佐平王。
在武公之時,成周的東北仍爲衛國所控制。
按照《鄭文公問太伯》的說法,鄭國到了莊公時期才“北城溫、原”,“東啓隤、樂”,將鄭、衛兩國的邊界推到更往東的河南輝縣附近。
因此,武公在鄭衛交界的成周夾輔平王自然可稱“處衛”,而簡文中武姜說“自衛與鄭,若卑耳而謀”也可印證這一點。
王挺斌:“巳”字又出現在本冊清華簡《管仲》、《子產》篇。
“巳”、“也”形音有別,“巳”字恐不能直接讀為“也”。
“巳”字有作為已止之詞的用例,“已”字形其實是“巳”的分化。
②“已”字在古書中也常常作為句末語氣詞出現,用法有時候同“也”,有時候同“矣”。
③“巳”、“矣”也有異文的例子,如今本《老子》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北大簡本則作“天下皆智美之為美,亞(惡)已;皆智善之為善,斯不善矣”。
“已”寫作“”。
或有學者認為類似用法的“巳”乃“矣”通假字。
清华简《赤鹄之集汤之屋》补释作者:于茀来源:《北方论丛》2017年第02期[摘要]清华简《赤鹄之集汤之屋》是一篇先秦小说,对于中国古代文学史研究意义重大,经整理者释读,基本可以通读,但是,篇中诸如“洀”“”“”“楚”“”“疾”等字,整理者的释读恐怕均于义未安,造成相关文句文义不够通顺,影响对这篇小说的解读,需要做出新的释读。
另外,个别断句仍需推敲。
“将楚于飤亓祭”句,整理者断句为:“将楚,于飤亓祭。
”这样断句无法讲通,应该考虑断句为:“将,楚(速)于飤亓祭。
”[关键词]清华简;《赤鹄之集汤之屋》;补释[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3541(2017)02-0029-03AnAbstract:“A Scarlet Swan Settling on Tang’s House” in Tsinghua bamboo slips is a pre-Qin novel, which has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literature history. After the research of some scholars,it basically can be understood. but some words such as “洀”、“”“”“楚”“”“疾” are not accurate enough, they need to be reinterpreted. In addition, some senterces need to be recognized,for example “将楚于飤亓祭,which should hss a punctuation after the words “将”.Key words:Tsinghua Bamboo Slips;A Scarlet Swan Settling on Tang’s House;Annotation; Additional Explanation《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①有一篇题名为《赤鹄之集汤之屋》的文献,是一篇先秦小说,对于中国文学史研究有重要意义,经整理者考释,基本可以通读,但是,全篇还有几处释读不够顺畅,影响对这篇小说的解读,因此,很有必要做进一步探讨。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以下简称清华简)中含多种《诗》类文献。
收录于第三辑的《芮良夫毖》,文势与《诗经·大雅》相类,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对此,整理者做了大量工作,提供了基本可以读通的文本。
由于该文献内容古奥,且牵涉问题复杂,故尚有诸多重要问题未能厘正。
《芮良夫毖》一篇的文本性质即为其一。
这一问题与篇中若干关键语词的训释密切相关,厥辟一语即当先予讨论。
一、《芮良夫毖》中厥辟再考厥辟一语出现在《芮良夫毖》开篇《小序》中。
①其谓:周邦骤有祸,寇戎方晋。
厥辟、御事各营其身,恒争于富,莫治庶难,莫恤邦之不宁。
芮良夫乃作毖再终。
②厥辟,整理者注:意为‘其主’,这里指周厉王。
以厥辟指周厉王,系目前学界多数人的意见。
在这一认识的基础上,论者多将《芮良夫毖》与献诗制度相联系,或认为该篇系芮良夫呈进的一篇规谏作品③,或乃芮良夫的献诗陈志④,又或谓诤谏君王之毖诗⑤。
总之,诸说皆以《芮良夫毖》为进献天子的规谏之作。
其所立论即源于上言厥辟一词之训释。
本文认为,将《芮良夫毖·小序》(以下简称《小序》)之厥辟视为周厉王,实乃误解。
前人训诂成例,以《诗》《书》互训。
《芮良夫毖》为《诗》类文献,故《尚书》相关文例对理解这一用语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小序》厥辟、御事并称,与《尚书》屡见之邦君御事相类。
如:《大诰》:尔庶邦君,越尔御事。
⑥《酒诰》:邦君御事小子。
⑦《梓材》:邦君越御事。
⑧御,训治,御事即治事之臣⑨。
越,训与。
⑩《梓材》邦君越御事,与《酒诰》邦君、御事同。
《尚书》将御事与邦君对举时,又屡与其他称谓连言。
如《大诰》: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
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
义尔邦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
尹,孔颖达《疏》:正也,诸官之正。
庶训众,庶士犹多士。
尹士庶士皆就治事官长言,故可与御事并称。
语言为思想的载体。
某一表述方式,往往承载着特定的思想观念。
子居:《清华简〈筮法〉补释》若干问题小议中国先秦史《清华简〈筮法〉补释》若干问题小议子居/2015/09/09/132笔者近日在CNKI检索有关清华简文章时,下载到蔡飞舟先生《清华简〈筮法〉补释》[1]一文,文中对笔者《清华简〈筮法〉解析》[2]文中的一些观点提出了异议。
笔者认为大家都提出各自的观点并摆出理据,才更有益于学术的更深入认知,蔡先生的文章给出了其何以持异议的原因并摆出了自己观点的依据,仅这一点就已经要好过很多洋洋洒洒几万字文章却毫无根据的论文了。
故而,在仔细阅读了蔡先生的文章之后,笔者希望就相关论点论据,与蔡先生讨论商榷一下。
首先笔者希望能讨论的内容,就是关于“六”的问题,关于此“六”问题,王化平先生于《读清华简〈筮法〉随札》[3]一文也有讨论,言:“从两个占例来看,前一个称‘六虚’的原因是很明显的,难的是解释后一个。
后一个占例中,右边两个三爻卦,共六个位置,阳爻占了四个;左边两个三爻卦,阳爻占了三个,有两个与右边的位置相同。
左右两边综合看,阳爻占了五个位置,故称‘五虚’,只有一个位置,即上卦的中爻,被阴爻占据,故称‘一虚’。
因此,所谓‘虚’是指左或右边两组卦中,某个位置被筮数占据。
从这两个占例看,《筮法》虽不用六爻卦,在背后却隐含有六爻卦的理念。
”李尚信先生于《关于清华简〈筮法〉的几处困惑》[4]一文则对王化平先生及笔者的两个说法皆提出疑问,指出“第一,按照子居先生的意思,有天干就应该有孤虚,不管此孤虚是否实际出现,都叫临孤虚,这与日书或八字术理论并不相合。
如果孤虚不实际出现,它们怎么能为祸呢?也许有人会反驳说,它们会在以后的流日中分别出现呀!如果是分别出现,就只能是分别为祸,与同时为祸不可同日而语,不至于致人死地。
第二,按照子居先生的设想,当占得卦有三个或四个乾卦或坤卦时,则还会出现七虚或八虚的情况,七虚或八虚同时加临,则当为祸更为惨烈,为何《筮法》未举这样的筮例,而恰恰只有‘虚’数加起来都正好是‘六’虚的两例?这很容易使我们想到,虚的总数只有六,而可能并没有七虚、八虚。
清华简《厚父》解析子居近日,蒙友人关照,得见《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五)》电子版,甚是感谢。
在此之前,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与武汉大学简帛网及论坛已有多篇讨论《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五)》中诸篇内容的文章,只是多为围绕所讨论内容的片段式征引,难窥全豹,现在由友人相助,才得以阅读全文。
这里将初读《厚父》篇的一些想法整理成文,以冀能有所交流,得到大家的指教。
宽式释文〖□□□□〗王监劼迹,问前文人之恭明德。
王若曰:“厚父!遹闻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乃降之民,建夏邦。
启惟后,帝亦弗㧬启之经德少,命咎繇下,为之卿事,兹咸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闻民之若否,惟天乃永保夏邑。
在夏之哲王,乃严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盘于康,以庶民惟政之恭,天则弗斁,永保夏邦。
其在时后王之飨国,肆祀三后,永叙在服,惟如台?”厚父拜,稽首,曰:“都鲁,天子!古天降下民,设万邦,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司下民之匿。
王乃竭失其命,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颠覆厥德,沉湎于非彝,天乃弗若,乃坠厥命,亡厥邦。
惟时下民鸿帝之子,咸天之臣民。
乃弗慎厥德,用叙在服。
”王曰:“钦之哉,厚父!惟时余经念乃高祖克宪皇天之政功,乃虔秉厥德,作辟事三后。
肆汝其若龟筮之言,亦勿可专改。
兹小人之德,惟如台?”厚父曰:“於呼,天子!天命不可沁斯,民心难测。
民式克恭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慎肆祀,惟所役之司民启之。
民其亡谅,乃弗畏不祥,亡显于民,亦惟祸之攸及,惟司民之所取。
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鲜克以诲。
’曰民心惟本,厥作惟叶,矧其能丁?良于友人,乃宣淑厥心。
若山厥高,若水厥深,如玉之在石,如丹之在朱。
乃是惟人曰:‘天监司民,厥征如友之服于人。
’民式克敬德,毋湛于酒。
民曰:‘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乐。
’曰酒非食,惟神之飨。
民亦惟酒用败威仪,亦惟酒用恒狂。
”释文解析〖□□□□〗王监劼( ),(问)前文人之(恭)明悳(德)。
整理者在《厚父》篇的说明部分介绍说:“《厚父》共十三支简。
清華簡五《封許之命》篇集釋 1(首發)侯建科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1)向(尚)(純)氒(厥)悳(德)整理者:“”即“晨”字,與“純”同爲禪母文部,此指文王之德。
《詩·維天之命》:“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
”馬楠:“”疑當讀爲“祗”,訓爲敬。
《皋陶謨》“日嚴祗敬六德”,《夏本紀》作“日嚴振敬六德”,段玉裁說,《盤庚》“震動萬民以遷”,熹平石經作“祗動”;《無逸》“治民祗懼”,《魯世家》作“震懼”;《費誓》“祗復之”,《魯世家》作“敬復之”,《集解》引徐廣“‘敬’一作‘振’。
”又《内則》“祗見孺子”,鄭注云“祗或作振”;《曲禮》“臨諸侯畛於鬼神”,注云“畛或作祗”。
段說之外,又如《毛詩·吉日》“其祁孔有”,《魯詩》“祁”作“麎”;《無將大車》“無思百憂,祇自疷兮”,張衡《思玄賦》作“思百憂以自疹”。
2海天遊蹤[簡帛論壇網友]:簡2 “向氒(厥)惪(德)”。
其中“”讀為“振”即可,《夏本紀》作“日嚴振敬六德”、《孟子‧滕文公上》:“放勳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
’”3暮四郎[簡帛論壇網友]:“”當讀爲“慎”,上古“辰”聲之字可與“慎”通用。
《墨子•非命下》:“禹之總德有之曰:……不慎厥德,天命焉葆。
”4(2)(駿)尹亖(四)方整理者:“駿尹四方”即大克鼎(《集成》02836)“(駿)尹四方”。
蘇建洲:”是“”之誤,“日”、“田”相混古文字比較常見。
“”可能應該讀為“允”。
裘錫圭先生在《“以學術為天下公器”的學者精神》(《中华读书报》 2012年05月09日 07 版)提到:“在這裏還想附帶記下先生的一個具體的訓詁見解。
先生有一次跟我說,他認爲大盂鼎‘正厥民’的‘’,不應該像一般人那樣讀爲‘畯’,而應該讀爲‘允’,用法跟《論語·堯曰》‘允執厥中’的‘允’相同。
我認爲先生的這一見解是值得重視的。
我想,按照這樣的思路,在先生看來,金文中的其他‘’字,至少有一部分,如‘臣天子’、‘永保四方’、‘保四或’、‘保其孫子’等語中的‘’,也是應該讀爲‘允’的。
清華簡第五冊補釋六則
清華大學歷史系馬楠
《厚父》“帝亦弗邛啓之經悳少”
載王若曰:
《厚父》簡
【二】
啟惟后,帝亦弗(邛)啟之經悳少,命咎繇下爲之卿事。
【二】
此處以“少”字上屬為句。
“經德”見《酒誥》“經德秉哲”,陳曼簠(《集成》
4596)“肇堇(勤)經德”,《孟子·盡心下》“經德不回”。
“”讀為“邛”或“恐”,《小旻》“我視謀猶,亦孔之邛”,《巧言》“匪其止共,維王之邛。
”毛傳鄭箋皆云“病也”,句謂帝亦不以啟德行不足爲病,命皋陶下爲之卿士。
《厚父》“其在時後王之饗國”
有:
《厚父》簡
【三】【四】
在夏之哲王,廼嚴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三】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供),天則弗(斁),永保夏邦。
其在時後王之卿或(饗國)①,祀三后,永敘在服,惟如台?【四】
“先哲王”與“後嗣王”對舉,爲《尚書·周書》習見,如:
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德秉哲。
……在今後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民祗,保越怨,不易。
(《康誥》)
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德秉哲。
自成湯咸至于帝乙……矧曰其敢崇飲?……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
(《酒
誥》)
天既遐終大邦殷之命,茲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後王後民,茲服厥命厥終,智藏瘝在。
(《召誥》)
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
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
①此處將“或”字上屬爲句,讀為《尚書》習見之“饗國”或“享國”。
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澤。
在今後嗣王,誕罔顯于天,矧曰其有聽
念于先王勤家?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祗。
惟時上帝不保,降若茲
大喪。
(《多士》)
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
……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慎罰,亦克用勸。
……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
(《多
方》)
殷之“先哲王”謂成湯至於帝乙,“後嗣王”指紂,爲《周書》通例;《厚父》言夏代事,“哲王”指禹、啟至於帝發,“後王”指桀,當不誤。
而《周書》對舉“先哲王”、“後嗣王”文句皆陳“先哲王”之善政、“後嗣王”之過惡。
所以《厚父》簡文中“朝夕(肆)祀”與“祀三后”、“永保夏邦”與“永敘在服”,文義當正相反。
“永敘在服”,服謂職事,《多士》稱“殷革夏命”之後,“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謂夏人臣事殷王。
周人代商之後,“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大雅·文王》),“亦惟(殷)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多士》),
情形也如是。
是“永敘在服”謂永在臣職,與“永保夏邦”文義相反。
而“祀三后”雖文義未詳,但也當與“朝夕(肆)祀”相對,大約意同於《牧誓》“昏棄厥肆祀弗答”。
《厚父》“天命不可聰斯,民心難測”
厚父曰:“嗚呼,天子。
天命不可(聰)斯,民心難測。
”【九】
此處將“斯”字上屬為句,讀為聰,《兔爰》毛傳“聞也”,《說文》“察也”,謂天命不可知曉察覺。
《詩·大明》“天難忱斯”,謂天命不誠,亦以“斯”爲句末語氣詞。
《詩》、《書》多言天命不誠,上舉《大明》之外,又如《蕩》“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大誥》“天棐忱辭”,“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越天棐忱”;《康誥》“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
小人難保,往盡乃心”;《君奭》“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于不祥”。
①孫詒讓說“棐”字並當爲“匪”之假借,謂天命無常,不可信也。
《厚父》言天命不可知曉察覺,與下“民心難測”相類,與《詩》、《書》習見之天命不誠、小人難保文意稍有別。
《厚父》“民式克共恭心敬畏”至“亦鮮克以誨”
厚父曰:鳴呼,天子。
天命不可(聰)斯,民心難測。
①《孔彪碑》“上帝棐諶”。
《康誥》“天威棐忱”,《風俗通·十反》作“天威棐諶”,蔡邕《蔡朗碑》“示以棐諶之威”,東漢“忱”多作“諶”。
民式克恭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九】慎祀,惟所役之司民啓之。
民其亡諒,廼弗畏不祥,亡顯于民,亦惟禍攸及,惟司民之所取。
今民【一〇】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鮮克以誨。
此處將“啓之”上屬為句,句讀也相應做了調整。
厚父言天命不可察覺知曉,民心亦難揣測度量;下面兩句也是對舉,謂民善民惡,皆“司民”教化所致。
“恭心敬畏”與“亡諒”相對,謂民恭敬或無信;“畏不祥”與“弗畏不祥”相對;“保教明德”與“亡顯于民”相對,謂民能效德或不能顯德;“慎祀”與“惟禍攸及”相對,謂民能慎祀或不能慎祀而取禍。
“惟所役之司民啓之”與“惟司民之所取”相對,謂前者爲司民所教化,後者亦爲司民所招致。
下面說“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屬於前一種情況,可見司民教化得宜,故云“鮮克以誨”,謂司民之教誨難以更加增益,是褒揚的話。
這裡附帶說明“亡顯于民”,“顯民”一詞《尚書》習見,如:
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
(《康誥》)
于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
(《康誥》)
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德秉哲。
……在今後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民祗……(《酒誥》)
在今後嗣王,誕罔顯于天,矧曰其有聽念于先王勤家?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祗。
(《多士》)
《康誥》“天顯”如孔傳所言,謂天之明道;“顯民”、“天顯民祗”、“民祗”蓋指天道體現于民。
所以在《厚父》中“保教明德”與“亡顯于民”相對,謂民能效德或不能顯德,正是對周王所問“兹小人之德惟如台”的回應。
《殷高宗問於三壽》“世世至於後飤”
句我與尒相念相謀,世世至於後飤。
我思【八】天風,既或止。
吾勉自抑畏,以敬夫兹[怠]。
君子而不筮占,則若小人之(癃)
(狂)而【九】不友,殷邦之妖祥並起。
我們這裡將“以敬”下屬為句,“茲”下據殘存筆畫補充“怠”字,則此節謀、飤、止、怠、友、起爲韻。
“後飤”,整理報告讀為“後嗣”,但“世世”與“後嗣”語意重複。
疑“後“亡(無)飤”,正是如字讀。
《尚書·盤庚上》“世選爾勞,飤”如字讀,簡
【八】
予不掩爾善。
茲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至於後飤”語意即同於“從與享之”,謂世世配享。
《殷高宗問於三壽》“惠民由壬”
惠民由壬,傑(遏)淫,義和樂,非褱(懷)于愖,四方
教,監莫淦,【一七】寺(時)名曰音。
此句壬、淫、愖、淦、音爲韻。
“惠民由壬”,“由”訓爲用,“壬”如字讀,《釋詁》“允,任,壬,佞也”,佞者高才之謂。
《堯典》“惇德允元,而難任人”①,《史記·五帝本紀》作“遠佞人”;《皋陶謨》“巧言令色孔壬”,《夏本紀》作“巧言善色佞人”。
皆以“佞人”釋“任人”。
佞雖多指巧諂,其實也常指高才。
《左傳》、《國語》習見“不佞”,皆謙稱不才,則佞指高才亦可知:如僖十五年晉惠公曰“寡人不佞”,成十六年鄢陵之戰范文子曰“君幼,諸臣不佞”,襄十四年大叔儀曰“羣臣不佞,得罪於寡君”;《周語中》襄王曰“余一人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魯語上》展禽犒師曰“寡君不佞,不能事疆埸之司”。
《金縢》周公言“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仁”讀為“佞”,即“多材多藝”之謂。
①伯3315《經典釋文》出“壬人”,云“注同。
壬人,佞人”,是王肅本作“壬”。
又皇侃《論語義疏》“色厲而内荏”,江熙曰“古聖難於荏人”,江熙所據《尚書》作“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