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_以_走向语言之途_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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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破碎之处何物存在——西方现代哲学的语言学转向之后倪志娟内容提要现代哲学的语言学转向是以两条线索进行的:英美语言分析哲学的科学主义路线和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的人文主义路线。
哲学的语言学转向之后,哲学家们试图以语言为中心建立起一个反二元论的意义整体。
以往在认知过程里被当作一种透明介质的语言,接受了哲学家们从各个角度的聚焦透视。
对语言的关注,是人类认识能力深化的结果,也是哲学自身发展的一个必然阶段。
但是,在语言学转向之后的哲学正在将语言神秘化、迷信化,从而陷入了语言的牢笼。
关键词语言;转向;语言分析哲学;存在哲学的语言学转向标识出现代与传统的对立和差异。
现代哲学关注的主要对象由主客体关系或意识与存在的关系转向了语言与世界的关系,将语言问题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力图摆脱形而上学的阴影,以语言为中心建立起一个反二元论的意义整体。
那么这一转向是否真正解决了传统哲学的危机呢?它对哲学的真实意义何在呢?一现代哲学的语言学转向是以两条线索进行的:英美语言分析哲学的科学主义路线和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的人文主义路线。
首先是语言分析哲学的兴起。
从哲学产生之初,语言问题就包含在哲学思想之中,只是人们一直将语言作为再现事物的本质、表达思想的工具。
在古希腊罗马时期,哲学家关注的是万物的本体问题;近代以后,认识活动的主体及其所使用的认识方法成为哲学关注的中心。
到19世纪末期,自然科学的新发展又动摇了“由笛卡儿创始的、与牛顿力学同时发展起来的近代哲学范式”(库恩语)。
在现代科学的发展过程中,科学语言的内在结构及其运动构成了科学理论发展的动力学因素,制约着科学理论的进步和深化。
对于科学理论来说:“最有意义的不是直接观察到的东西的精确性质,而是对被观察到的东西(即理论事实)给出解释性的表述,因为正是这些理论事实的集合构成了科学知识的基础。
”也就是说,任何科学知识都要通过特定的科学语言系统才能描述、解释和把握客观世界的规律性。
而现代数理逻辑的出现,使得人们可以在知识领域里使用变元和量词所意指的东西,从而保证逻辑发展的普遍性和一致性。
Vol.33No.8Aug.2012第33卷第8期2012年8月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feng University (Soc.Sci )一、海德格尔诗化语言观概述对语言问题的思考是海德格尔思想体系中具有独创精神的重要一部分。
学界一般将海氏的语言思想分为两个阶段:在以《存在与时间》为代表的第一阶段中海氏旨在“将语法从逻辑中解放出来”;而在以《走向语言之途》为代表的第二阶段中海氏的语言思想则表现的更为深邃广博,并且明显受到东方特别是中国老子“道”的影响,彻底与传统形而上学分离,诗化语言观最终形成。
海德格尔诗化语言观批判工具理性主义的语言,认为工具理性主义语言会对自然本真产生“遮蔽”,惟有诗化的语言才能为本真“去蔽”。
海德格尔的诗化语言观继承并发展了德国浪漫派哲学的衣钵。
“诗”在海氏那里一方面指“诗歌”,更重要的是指“诗意栖居”,即一种“诗化生存境域”。
海氏认为语言不是单纯的符号系统,语言走出符号走向人的生存在世,与存在密不可分。
语言即存在,即以一种审美的精神存在于世,因而,语言的诗化本性在海氏那里上升到一个“世界如何存在的本体论问题”。
鉴于海氏诗化语言观和中国古典诗学在语言本体论方面的精神相似性,从我们的古典诗歌和诗学中汲取思想精华,进入到对海氏“大道”和“道说”的观照无疑是理解海氏诗化语言观的一条可行途径。
同时,这样一种研究思路也有助于我们对古典诗学内在的体系进行新的整合,使之以丰富的包容性融入到当代文艺学的建设中。
(一)语言即“道说”自20世纪50年代起海德格尔开始用“大道”(Ereignis )代替“存在”(Sein )这一核心词语。
大道就是存在,只是“大道”比“存在”更具有始发性,散发着诗性的光辉。
海氏后期的诗化语言观就是联系“大道”而来。
这一时期最能代表海氏诗化语言观独创性的是核心范畴“道说”(Sage)的提出。
“道说”即大道说话的方式,只是作为“道说”的语言比“存在”更具有优先地位,它构成了存在之可能的条件。
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是20世纪著名的德国哲学家,现象学的重要代表和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
他从中学时代起学习希腊文和拉丁文,并对哲学产生了兴趣。
1913年获得弗莱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8年起接替胡塞尔任哲学教授,1933年任校长,次年辞职。
随后他主要从事著述和专心教学,直至1951年退休。
1976年在他的出生地去世。
海德格尔是一个勤于思考的哲学家,一生写了许多著作。
但是他的著作除了《存在与时间》具有完整的统一的结构外,其他著作大多都是以论文集或讲演集的形式出版的。
主要的著作有:《形而上学是什么?》(1929),《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1929),《真理的本质》(1943),《形而上学导论》(1953),《现象学的基本问题》(1975),等等。
海德格尔的思想博大精深。
自从《存在与时间》问世以来,人们对他哲学思想的研究从未间断过,可见他的思想影响之深广。
在欧陆哲学占据主导地位的现象学运动中,海德格尔始终被视为重要代表,他不但推动和改进了现象学运动,而且提出了存在主义的现象学方法。
由此可见,他的哲学历程是从现象学到存在主义。
运用存在主义的现象学方法研究语言问题构成了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显著特征和主要内容。
其实,早在《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就开始讨论语言现象,他把言谈看作语言的生存论存在论基础,他说道,言谈说出来即成为语言。
言谈就是存在论上的语言。
不过在那里,语言是作为此在的特性加以论述的,语言是“此在”的一个环节:“此在有语言”,目的是强调语言的此在性。
到30年代后,这一思想有所转变,他不仅强调语言的存在论基础功能,更重要的是突现语言实际上就是此在本身,语言就是此在。
作为此在环节的语言从此获得了此在的尊贵地位。
他认为,不是人在说语言,而是语言自己说话,人是由于被语言用于说话才成为人的。
就是说,不是人创造了语言,而是语言创造了人。
这一思想后来发展成一句著名的格言:“语言是存在的家”。
*作者为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北京外国语大学博士研究生。
摘要: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始于弗雷格,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继承和发展了其以数理逻辑为工具对语言进行逻辑分析的思想及通过对语言的分析和阐释进行哲学研究的方法,确立了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
正是海德格尔提出“语言是存在的家”并对语言本质的论述及其语言观的阐述才使得这一“语言转向”更深入和彻底,才真正意义上实现了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
关键词:海德格尔;语言转向;存在的家;语言观中图分类号:B516.5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1)03-0056-03海德格尔的“语言转向”及其语言观杨佑文*(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温州325035)一、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西方哲学的核心问题是知识问题,围绕这一问题西方哲学经历了三个阶段、两次转折。
第一阶段是柏拉图创立本体论哲学,致力于对存在、对象和客体的研究,这是对知识对象的探求。
第二阶段是笛卡儿创立认识论,使哲学转向对认识的主体和客体及其关系的研究,这是通过对人的认识能力和限度的探究来解决知识的基础和来源问题,被称为西方哲学的认识论转向。
第三阶段就是现代语言哲学所标志的“语言转向”(the linguistic turn),使哲学从对认识能力或知识基础问题的研究转向对主体间的交流和传达问题的研究,这可以说是对知识的表达及其本性的探讨。
语言转向的要旨在于“认为意义比存在或知识更为基本,即用意义来理解存在和知识,而不是把它们看作先于意义的东西。
”[1]总体上看,西方古代哲学在探讨本体论问题时主要采取直观概括和抽象思辨的方法,而近代西方哲学在探讨认识论问题时则主要采用心理主义的方法。
近代认识论哲学的开创者笛卡儿正是通过向内的探求、通过对内在心理过程的省察,建立了“我思故我在”这一哲学原点。
洛克、贝克莱、休谟等人的哲学也完全建基于对人的内在观念所作的心理反省,认为语词的意义在于它在听话人心中所引起的意象。
第24卷 第1期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V ol.24 No.12011年02月 J O U R N A L O F W U H A N T E X T I L E U N I V E R S I T Y F e b. 2011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简介:徐照明(1977-),男,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学.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以《走向语言之途》为中心徐照明(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摘 要: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核心。
而对语言的划分亦标示了其思想行进的站点,具体表现为自然的语言、形而上学的语言、诗意的语言。
自然的语言首先是诗意语言的开端,但却成为遗忘并被耗尽的诗歌。
形而上学的语言首先表现为陈述,其次表现为生产和设定。
根本上却是对自然语言一种形式化的强迫。
诗意的语言一方面在现实中遭遇语言的沉默,另一方面却是试图对作为纯粹语言的自然语言,亦即家园的回归。
关键词:自然语言;形而上学语言;诗意语言中图分类号:B516.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160(2011)-0022-04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主题,在此,作为道说的语言既不同于其思想第一阶段世界中的语言,即显现为言谈,亦不同于第二阶段历史中的语言,即把语言理解为存在之家,建立历史的真理,而是一种具根本性转变的语言的本性。
这种语言作为语言走向语言,并在根本上是一种诗意语言,“语言本来也是这样,它在其真实的起源上即是诗”。
[1]此种转变不仅与海德格尔自身相区分,而且作为一种重要的现代思想与传统作为工具的语言,即形而上学的语言思想相决裂。
因此,语言思想的转变即投射出不同时期思想的光芒,一方面,作为工具的语言随着形而上学传统的亚里士多德直至洪堡相始终。
另一方面,这种语言思想的穷尽及被质疑,直接为一种新的语言思想开辟了道路,开启了“把语言作为语言带向语言” 的语言之道。
回到语言自身文晗一.语言问题:西方两千年哲学史经历了三次大转向,从“本体论”转向到“认识论”转向再到最近的“语言学”转向,一次比一次更接近追问的实质,从现象背后的本质到如何知晓这一本质的认识再到表达认识的语言,由此而使语言问题突出成为当代哲学的中心问题。
我们通常将当代西方哲学粗略划分为欧陆哲学与英美哲学,而认为语言转向主要发生在英美的分析哲学领域,然而事实上,当代欧陆的大哲学家们无一不有自己的语言哲学,从海德格尔经伽达默尔到德里达,欧陆语言哲学同样具有一条清楚分明的脉络。
有趣的是,通常被尊为分析哲学鼻祖的维特根斯坦在我看来却在思想实质上与欧陆哲学的代表人物海德格尔有许多相契合的地方。
本文即旨在对两人的思想做一种探索性的比较与发挥。
二.古典语言立场素描:1.草描:古典语言观。
所谓“古典语言观”,即是在当代语言哲学兴起之前占据主导的语言观,而这种语言观又以亚里士多德和奥古斯丁最具代表性。
亚里士多德在其《解释篇》中说到:‚有声的表达是一种对心灵的体验的显示,而文字则是一种对声音的显示。
而且,正如文字在所有的人那里并不相同,说话的声音对所有的人也是不同的。
但它们(声音和文字)首先是一种显示,由此显示的是对所有人都相同的心灵的体验,而且,与这些体验相应的表现的内容,对一切人来说也是相同的。
‛(出处)由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到,文字是对声音的显示,声音是对内心体验的显示,而内心体验是对外在事物的体验,归根结底,语言是对外在事物的表达,这是最古老的符合论语言观,也即事物与语言是对应的;比如我看到一棵树说“一棵树”,就是与我看到的那棵树相符合的。
这样一种符合论的语言在人与人的交流中得以可能又是建立在每个人内心的体验相同这一基础上的,不如是,则各人看到各人的东西,相符的语言不同人类就无法交流了,从此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亚里士多德的语言观与他所要追求的事物共相、形式是同一体系的。
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为此,听到别人指称一件东西,或看到别人随着某一种声音做某一种动作,我便记下来:我记住了这东西叫什么,要指那件东西时,便发出那种声音。
从“话语”到“道说”——论海德格尔的语言观
孙冬慧;隋铭才
【期刊名称】《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09(0)5
【摘要】海德格尔对语言的理解经历了两个大的阶段:在《存在与时间》中,他已开始突破传统的语言观,把语言理解为"话语";后期海德格尔进一步发展了自己早期的语言观,把语言理解为"道说"。
他对语言的这两种理解,既存在着内在的关联,也存在着重大差别,但都给我们留下了十分有益的启示。
【总页数】4页(P165-168)
【关键词】话语;道说;语言;海德格尔
【作者】孙冬慧;隋铭才
【作者单位】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0-06
【相关文献】
1.试论海德格尔"道说(Sage)"语言思想中的生存智慧 [J], 任华东
2.三重语言观阐释:道说·人语·符号——由海德格尔语言观出发 [J], 曹红;周清平
3.中国书法与\"道说\"——基于海德格尔诗学思想和语言观的相关考量 [J], 兰浩
4.中国书法与\"道说\"\r——基于海德格尔诗学思想和语言观的相关考量 [J], 兰浩
5.论海德格尔的“道说”语言观 [J], 李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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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作者简介:饶玲(1994— ),女,土家族,湖北恩施人,硕士在读。
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一、海德格尔对传统语言观的批判在《在通向语言之途》中,海德格尔认为:人说话,是时时刻刻在说话。
正如亚里士多德曾将人定义为“人是逻各斯的动物”。
人与语言的如此亲密性引出了海德格尔在《在通向语言之途》中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问题链:何谓人?何谓言?何谓说?由这样的问题链出发,海德格尔开始运思语言的本质,并对传统的语言观进行了有力的批判。
(一)对古希腊语言观的批判何谓言?我们答曰:语言说话。
[1]对语言本质的沉思便是要求我们深入到语言之说话而不是人之说话中,语言带我们通达某个领域并向我们道说其本质,语言的本质不是被人抽象出来带有决定性的普遍概念。
那何谓说?在《在通向语言之途》中,海德格尔认为流俗的语言观规定为以下的三点:一是表达,人通过语言表达了心灵的内在之物;二是说话是人的一种活动;三是人的表达始终都是一种对现实和非现实的东西的表象和再现。
[1]这是一条自柏拉图以来的传统形而上学的语言观路径。
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家,而西方哲学史则是一部遗忘存在的历史。
赫拉克利特提出存“逻各斯”的概念标志着西方哲学语言精神的出现。
[2]此时的“逻各斯”具有它的原意,即“话语”的意思,包括涌现和显现的意味。
自他以后,不同的哲学家对“逻各斯”的解释都只把其原初的意义做了某方面的发展,而其原初意义的丰富性却逐渐地荒芜和缺失了。
“逻各斯”发展到柏拉图那里演变成“理念”,一切可感事物都是对“理念”的模仿和分有,“理念”只有通过理性才能感知现实世界。
继柏拉图之后,亚里士多德系统地提出语言思想,他主张用理性逻辑的方式认识和把握客观世界,这就将“逻各斯”更加概念化和形式化了。
语言至此发展为一种工具和符号,语言的本质被人遗忘。
柏拉图以来的古希腊语言观是从主客二分的角度对语言进行的对象性的研究,语言是客体,是作为主体的人的内心活动的外化,必须通过理性才能认识。
安徽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后期海德格尔语言哲学研究姓名:***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外国哲学指导教师:***2010-05摘要语言哲学是海德格尔整个哲学体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在前期海德格尔那里,他是从“此在”出发来研究语言的,语言的基础是作为“此在”生存论建构的话语。
这样一条“人→语言”探讨语言的道路在后期海德格尔看来有滑向其所批判的主体性哲学的危险。
因此,后期海德格尔思考语言的道路发生了转向,从前期的“人→语言”转变为后期“语言→人”。
海德格尔前后期运思道路的转变并不是一种突变,而是其坚持批判形而上学和自我批判的必然结果。
海德格尔的语言观主要是批判传统的对象性和工具性语言观。
他认为传统语言观更深层次的基础是主体性形而上学,即是把语言看成是人的话语活动及其产物。
海德格尔认为传统的语言观恰恰遮蔽了语言的本质,因为从人的说及其说出的东西出发来研究语言之本质的传统语言观忽视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即人的说如何可能、人的说建基于何处。
因此,海德格尔后期语言哲学是给人言寻找一个根基。
通过对前柏拉图时期三位思想家著作残篇以及对荷尔德林、里尔克以及特拉克尔诗歌的倾听和解读,海德格尔得出了本质的语言就是大道之道说这一结论。
语言即是道说,即是大道之成道。
本源的语言开辟道路并给出澄明之境。
语言让物物化、让世界世界化,然而其本身却隐而不显,显与隐是语言的运作机制。
海德格尔认为,传统的语言观只看到了语言显的一面,遗忘了语言隐的一面。
语言开辟道路和给出澄明之境,天、地、神、人在这里成其所是地存在,语言通过让它们成其所是而显现自身,又通过进入它们之中而成其本质。
人作为四方一体中的一方,行进在语言给出的道路之上并成其所是地入于澄明之境之中与其它三方相互关涉,也就是说,语言使人成为人。
这样,人与语言的关系就发生了转变:不是人说语言,而是语言“用”人说,语言通过“用”人说而显现自身。
这个“用”就是语言对身处其中的人的允诺。
因此,人言根植于语言,人的“说”是对语言之允诺的应答,应答的方式就是“诗”与“思”。
存在与语言——前期海德格尔语言观剖析西方哲学在经历了由古代本体论(存在论)向近代认识论(知识论)的第一次转变之后,于现代又经历着由近代认识论向语言论(方法论)的第二次转变。
在英美分析哲学的科学主义传统和欧洲大陆语言观的人文主义传统这两条现代语言论的歧路上,海德格尔显然属于后者。
他以其现象学的方法和存在主义的立场推动并实现了这一当代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集中体现在1927年《存在与时间》这一划时代的论著中。
海氏的《存在与时间》将语言与存在问题相联系,为其后期语言观更加成熟而系统的表述奠定了基础。
追述这一奠基式基础不仅有助于深入认识海氏的存在论,而且可为进一步研究海氏整个语言观作好准备。
一西方的语言学和语言哲学源远流长,成就卓著。
从古希腊神话中传递神谕的信史赫尔墨斯到后来解释《圣经》的语文学解释学,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对语言的逻辑分析和词义追踪到其后的语言哲学,从希腊亚历山大里亚语法学派(如狄斯柯利的《论句法》)到罗马语法学家(如瓦罗的《拉丁语语法》),形成了一脉相承的三个分支学科。
其根源乃在于把人作为理性的动物而崇尚理性和把语法作为逻辑的思维内核而推崇语法这二者的结合中,而这种结合的最完备形态则是逻格斯。
中世纪逻辑语法或普遍语法的建立和寻求国际语言的尝试,其后印欧语系的历史比较语言学方法风靡一时,洪堡关于普遍语言学和人的精神关系的学说,现代语言学奠基人索绪尔关于语言与言语、历时与共时研究的区分,美国描写语言学和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所引起的“语言学革命”,无一不是把语言研究奠基在理性与语言相结合的逻格斯的传统内核之中。
然而,这一切努力和成就在海氏看来均属不着边际。
在《存在与时间》中,海氏把西方的语言科学讥为“捉襟见肘”,认为亚里士多德对逻格斯的现象学分析和古代存在论缺乏源始基础。
“实在论和唯心论都以同样的彻底性错失了希腊的真理概念。
”〔1〕为了把“询问一般语言具有何种存在方式”作为他的语言研究的总目标,海氏明确提出“把语法从逻辑中解放出来”的口号和“放弃语言哲学”的主张,以便把语言问题的讨论纳入他关于存在的整体思路中予以解决。
试论海德格尔的语言观是诗化语言观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语言观是“诗化语言观”,它表现在三个方面:从本体论上,认为“语言本身就是根本意义上的诗”;从语言与世界的关系上,以“境域式”的“显示关系”代替了“线式”的“揭示关系”;从对语言诗化本性的思考和表述上,采用“文学化”的思维和表达策略。
海德格尔的诗化语言观是对西方理性主义哲学传统的反思和批判在语言问题上的延伸,即扬弃主流语言哲学传统的主体性的“理性主义语言观”,建构一个非主体性的“诗化语言观”——这在西方20世纪诗化语言传统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论及海德格尔的语言思想时,学界一般惯用“存在论语言观”来概括。
此种概括有其长处,即清楚地表明了海德格尔的语言观与其存在论哲学思想之间的密切相关性,但也有其短处:一方面略显笼统,另一方面又难以传达其语言学说与西方传统语言思想之间的传承与发展关系。
本文试图从“诗化语言观”的角度把握海德格尔的语言思想,以期弥补用“存在论语言观”概括其学说之不足,使我们能够更加准确和深入地认识海德格尔的语言思想。
一、何为“诗”以及“诗化语言观”?在西方诗学传统中,“诗”通常有两个涵义:一个指“诗歌”,是一种与”小说、戏剧、散文”等文学体裁并列的特殊的文学样式;另一个指广义的“文学”,是对所有文学形式的统称。
诗作为狭义的诗歌,是随着近代文学类型学的发展才出现的一种说法,而诗作为广义的“文学”的代称,则有悠久的传统。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可谓是后一种传统的滥觞,而且这一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如法国当代学者达维德·方丹的《诗学》的副标题为“文学形式通论”,他在开篇就指出:“诗学指文学的整个内部原理。
”然而,在这两个涵义之外,“诗”还有一个相当于“审美”或“艺术”的重要所指,主要来自德国浪漫派美学。
如施莱格尔在《关于神话的谈话中》说:“这就是诗的开端:抛弃那个理性的思维着的理性具有的格式和章法,把我们重新置于想象的美的迷惘中,置于人类自然初始的混乱中。
略论海德格尔的语言思想我们生活在一个由语言建构的意义世界之中,语言是海德格尔后期思考的重点。
他借用荷尔德林的诗作——“词语,口之花朵”——将语言的本质与花朵联系起来,认为语言作为气息来自于大地,具有命名、敞亮、生成万物的力量。
而甲骨文中的“帝”字恰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蕴含着创造万物的力量。
通过解析海德格尔的语言观,我们可以更深入地认识语言的本质。
标签:海德格尔语言花朵舌头从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来看,“此在(人)”操劳着寓世而居,“此在”与世界始终有着“在之中”的结构。
语言所揭示的就是以境域(Horizont)方式展示的世界的含义整体。
因此,对语言所命名的“世内存在者”的含义,必须将其置于整体的互相关联的意蕴世界之中才能得以理解。
对语言所表达的人的存在方式,也必须将其放回“自我绽出地生存”(Ex-istenz)所分解出来的含义整体之中。
诗歌是最纯粹的语言,在诗歌中,这个互相关联的意蕴世界得以纯粹地呈现,使得我们本真地栖居。
海德格尔认为语言不能被理解为语言哲学,而要放回“此在”的生存之中。
相对于索绪尔将语言区分为“语言”(language)与“言语”(Parole),海德格尔将语言区分为“语言”(Sprache)与“言谈”(Rede)。
他认为,语言的存在论基础是“言谈”(Rede)。
“话语”(Rede)是海德格尔对古希腊“逻格斯”(Logos)一词的翻译。
相对于“说”,更为本真的是“听”。
海德格尔将巴门尼德残篇中的“Logos”理解为“言说”,而在《新约》中,“Logos”就是耶稣基督。
对基督的信仰,首先是人作为个体生命的存在者独立地认信和拒斥耶稣基督的上帝的选择。
从“人意”的角度看,神学也的确属于人聆听上帝的话(神言)的产物。
“沉默”是言谈的另一种本质可能性。
为了能够沉默,“此在”必须有话可说。
“沉默”这种言谈方式以充分的力量说明了言谈对于“此在”存在的“先天性”。
海德格尔思想的出发点是“存在”与“时间”,要理解他的语言思想就必须先理解他的时间思想。
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笔记摘录:【语言】P4-5 何谓说话呢?首先并且最主要的一点:说话是一种表达。
其次,说话是人的一种活动。
最后,人的表达始终都是一种对现实和非现实的东西的表象和再现。
P8 一首诗的伟大正在于:它能够掩盖诗人这个人和诗人的名字。
P22 什么是寂静呢?寂静绝非只是无声。
在无声中保持的不过是声响的不动。
而不动既不是作为对发声的消除而仅仅限于发声,不动本身也并不就是真正的宁静。
不动始终仿佛只是宁静的背后而已。
不动本身还是以宁静为基础的。
但宁静之本质乃在于它静默。
严格看来,作为寂静之静默,宁静(die Ruhe)总是比一切运动更动荡,比任何活动更活跃。
P24 人的要素在其本质上乃是语言性的。
这里所谓“语言性的”(sprachlich)意思是:从语言之说而来居有。
这样被居有的东西,即人之本质,通过语言而被带入其本己,从而它始终被转让给语言之本质,被转让给寂静之音了。
这种居有之发生,乃由于语言之本质即寂静之音需要(braucht)人之说话,才得以作为寂静之音为人的倾听而发声。
人是由于被“转让”给语言而成其本质的。
人为语言所“用”,归属于语言。
P25 人之说话的任何词语都从这种听(Gehör)而来并且作为这种听而说话。
P26 作为有所倾听的获取,应合同时也是有所承认的应答(Entgegnen)。
终有一死的人说话,因为他们以一种双重的方式,即以既获取又应答的方式,应合于语言。
人之词语说话,因为它在多样意义上应合。
任何真正的倾听都以本己的道说而抑制着自身。
因为倾听克制自身于归属中;通过这种归属,听始终归本于寂静之音了。
一切应合都与自行抑制着的克制相协调。
因此,这种克制必定在于,期备着去倾听区-分之指令。
但这种克制必须留心,不光要跟着听寂静之音,而且甚至要先行听寂静之音,并且从中仿佛是抢先于它的指令。
【诗歌中的语言——对特拉克尔诗歌的一个探讨】P37 怀念意味着:“思索那被遗忘的”。
马琳:海德格尔与亚洲语言之双重关系探究-在海德格尔关于东西方对话问题的思考中,语言问题始终都是一个重要的切入点①。
在写于1955年的《关于存在的问题》一文中,他提及欧洲语言和东亚语言之间“可能展开对话的领域”,并认为,“任何一方都不可能仅依靠自身而开启这个领域”②。
在构思于1953至1954年间、发表于1959年的名篇《关于语言的对话——在一个探问者和一个日本人之间》中,他表达了这样的关切:他所描述的语言本质是否“也”能确切地传达东亚语言的本质,是否能有某种可以为东西方对话的开启而奠基的语言本质③。
以下这段言论几乎从未被关注海德格尔与亚洲思想之关系的学者们所知:“有一个话题于我而言是不可避免的:言说与书写;有关东西方对话的本质性问题在涉及这一话题时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而广义上的意指和意象问题也能够(藉此)被带入敞开之中。
”④这段言论出现在海德格尔于1955年4月6日写给巴伐利亚美术学院主席E·普利多里斯(Emil Pretorius)的信中。
在此之前,普利多里斯曾邀请海德格尔在名为“语言”的演讲系列中做过一次讲座。
诸多文字和事例表明,海德格尔曾就涉及亚洲语言的相关问题做出严肃认真的思考,然而,纷繁复杂的思绪和关切交错于其言谈之中,犹如没有头绪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一方面,他表示,亚洲语言丝毫不可了解,由于巨大的语言差距,他不可能真正地把亚洲思想纳入其哲学道路之中。
另一方面,他探询日文、中文和梵文中与他思想中的一些“奠基词”(Grundwort)相呼应的词语;这些奠基词对于开启西方思想另一启始具有重要意义。
诸如此类的征兆和迹象指向相反的似乎不可调和的有关海德格尔与亚洲语言的关系问题的观点。
本文旨在对海德格尔关于亚洲语言的思考做出尽量公允而具有说服力的评估。
大部分海德格尔的有关论述出现在德文文献之中,几乎从未被整理和探讨过。
本文的贡献之一是在对相关资料进行合乎情理之论述的基础上,试图对这个海德格尔研究中尚未触及的问题做出初步的阐明。
《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德]海德格尔著读后感第一篇范文:《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德]海德格尔著读后感《在通向语言的途中》是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一部重要著作,通过对语言、存在和时间等核心概念的深入探讨,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本质和真理的内涵。
读完这本书,我深感震撼,不仅对海德格尔的哲学思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对语言、时间和存在有了全新的认识。
首先,海德格尔在书中提出了“语言是存在之家”的观点。
他认为,语言不仅仅是人类交流的工具,而是人类存在的方式和场所。
语言是人类与世界联系的中介,是我们表达自我、认识世界和沟通他人的基本方式。
没有语言,就没有人类的存在。
这一观点让我深刻地认识到语言的重要性和价值,也使我更加珍惜语言的力量。
其次,海德格尔对时间和存在的理解让我受益匪浅。
他认为,时间是存在的本质维度,是我们理解和把握世界的基础。
时间是开放的、动态的,它不断地向我们展现着世界的意义和价值。
同时,存在是时间的基础,没有存在就没有时间。
通过深入探讨时间和存在的关系,海德格尔揭示了人类存在的真实状态,即不断地面对时间、应对时间和超越时间。
此外,海德格尔在书中还对现代社会中语言的滥用和异化现象进行了批判。
他认为,在现代社会中,语言失去了原有的纯粹性和真实性,变成了单纯的工具和手段。
人们滥用语言,追求表面的华丽和形式的空洞,却忽视了语言的本质和内涵。
这种现象导致了人类沟通的障碍和误解,也使得人们越来越难以把握真理。
第二篇范文:《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德]海德格尔著读后感——全新视角的探索《在通向语言的途中》是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一部重要著作,通过对语言、存在和时间等核心概念的深入探讨,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本质和真理的内涵。
从全新视角出发,我对这本书的理解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也从中探索到了语言、时间和存在的新意涵。
首先,从存在论的角度来看,海德格尔在书中提出了“语言是存在之家”的观点。
他认为,语言不仅仅是人类交流的工具,而是人类存在的方式和场所。
在通向语言的途中一、研究语言的意义在很多哲学家那里,语言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础,是人类文化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所以,探讨语言意味着:恰恰不是把语言,而是把我们,带到语言本质的位置那里,也即:聚集入大道之中。
人们把表达看作人类各种活动的一种,并把它建构到人借以造就自身的那些功能的整个架构中去。
当我回过头来观察和反思今天教学中的教师语言时,我忍不住这样问自己:研究教师语言的意义何在呢?海德格尔认为探讨语言的意义就在于把作为语言的语言带向语言。
聚焦到教师课堂教学语言研究方面,我这样理解他的这句话:教师把语言通过自身的教学语言带给学生,使学生通向语言(语言的学习),同时通向生命的成长;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教师自身也在不断地通向语言(语言的教学),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发展。
此为“在通向语言的途中”。
二、教师语言相关研究与教师课堂教学语言相关的研究主要来自四个领域,即语言学领域、教学论领域、教师素养研究以及教学语言研究。
1.语言学研究语言学研究领域的发展对教师语言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可以说,教师语言研究是在语言学发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特别是近年来应用语言学以及语用学的发展,对教育领域的语言研究有着非常直接的影响。
20世纪下半叶,西方语言学研究领域出现了重大的转折,研究开始向语言的应用方面发展,出现了很多新的理论,比如影响最广泛的交际理论。
随之,语言的研究也不再只局限在语言的单纯理论研究方面。
而教育作为社会生活中一个相当重要的行业,它与社会生活的各方面息息相关,它的语言自然也就引起了应用语言学和语用学领域的语言学家的关注。
其实,应用语言学的诞生与语言教学、特别是外语教学的发展是联系在一起的。
在形成之初,其主要研究对象就是外语教学。
随后其涵盖的内容才扩展至语言政策与规划、翻译、辞典编纂、文字与信息处理、语言治疗等方面。
2.教学论研究如果说语言学对教学的影响主要是引起了语言学领域的学者对语言在教育领域应用的关注,那么教学法领域的研究则直接导致了人们对教学语言使用情况的研究。
作者: 王锺陵
作者机构: 苏州大学东吴国学研究院,215000
出版物刊名: 江苏社会科学
页码: 195-209页
年卷期: 2018年 第2期
主题词: 海德格尔;语言说;道说;大道;《老子》;澄明与在场性
摘要:海德格尔经常从词源上对相关问题作沉思和解释,在这一种返回中去获得原始的消息。
对这样一种思维方式作哲学的表达,便是“语言说”。
“语言说”成为了海德格尔语言观的一个重要命题。
此种哲学式的表达,还同“道说”概念的深化密切相关。
原先,在《存在与时间》中的含义大体上是一般意义上的说和道的“道说”概念,成为海德格尔称呼语言的词,这体现了他对于语言的玄远之求:一方面,他将词语解释为命名之词,并说:“惟词语才使物获得存在”;另一方面,又认为诗与思都隶属于“道说”,并说:“把诗与思带到近处的那个切近本身就是大道”。
向着中国古代思想,具体说,在语言问题上向着“大道”这一概念靠近,是海德格尔摆脱西方形而上学传统的一条显见的途径。
“道说”概念的深化过程,亦即海德格尔语言观发展的过程,又是与他从“哲学”概念走向“思”的概念的过程相关联的。
他认为,形而上学的哲学终结了,思想的任务的标题应该是澄明与在场性。
对于一个西方学者来说,能够吸收东方思想,能够摆脱工具观念,而追求一种更为深广、更为根本的本源,已属十分不易。
当然他的“大道”观念仍然与“原始消息”相关连,还烙着“命名”的印迹,仍然是不够纯净的,并且,将作为道说的语言视为成道方式的道的观念,与中国《老》《庄》之谓道的观念是不相同的。
他还不懂得“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的道理。
而上述这些尚未
为“海”学界所知。
第24卷 第1期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V ol.24 No.12011年02月 J O U R N A L O F W U H A N T E X T I L E U N I V E R S I T Y F e b. 2011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简介:徐照明(1977-),男,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学.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以《走向语言之途》为中心徐照明(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摘 要: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核心。
而对语言的划分亦标示了其思想行进的站点,具体表现为自然的语言、形而上学的语言、诗意的语言。
自然的语言首先是诗意语言的开端,但却成为遗忘并被耗尽的诗歌。
形而上学的语言首先表现为陈述,其次表现为生产和设定。
根本上却是对自然语言一种形式化的强迫。
诗意的语言一方面在现实中遭遇语言的沉默,另一方面却是试图对作为纯粹语言的自然语言,亦即家园的回归。
关键词:自然语言;形而上学语言;诗意语言中图分类号:B516.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160(2011)-0022-04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主题,在此,作为道说的语言既不同于其思想第一阶段世界中的语言,即显现为言谈,亦不同于第二阶段历史中的语言,即把语言理解为存在之家,建立历史的真理,而是一种具根本性转变的语言的本性。
这种语言作为语言走向语言,并在根本上是一种诗意语言,“语言本来也是这样,它在其真实的起源上即是诗”。
[1]此种转变不仅与海德格尔自身相区分,而且作为一种重要的现代思想与传统作为工具的语言,即形而上学的语言思想相决裂。
因此,语言思想的转变即投射出不同时期思想的光芒,一方面,作为工具的语言随着形而上学传统的亚里士多德直至洪堡相始终。
另一方面,这种语言思想的穷尽及被质疑,直接为一种新的语言思想开辟了道路,开启了“把语言作为语言带向语言” 的语言之道。
[2](1130)一、何为语言语言首先作为有声的言说。
“是舌口之方式”,[2](1124)“有一种陈旧的看法认为,人本身就是会说话的动物,从而是具有语言的动物。
而且说话能力远不是人的其他能力可以与之比肩的一种能力。
说话能力标志着人之为人的特性。
这个标志包含着人之本质的轮廓”。
[2](1121)在此,从肯定的角度,语言能力成为人之为人的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能力。
一方面和动物相区分,因为动物不具有语言能力。
另一方面和自身相区分,只有语言才能使人是其所是。
从否定的角度,“倘没有语言能力,倘人不能每时每刻地就每个事物说话——以各种方式,并且更多的时候是无所道出地以‘它是’的方式说话——那么,人就不成其人”。
[2](1122)在此,不具有语言能力的,无法表达的人就失去了其本性。
由此,人的本性植根于语言的本性之中。
但此种语言的本性具体化为清晰的发音。
因此,“说是一种表达。
也可以把说理解为人的一种活动。
”[2](1132)洪堡亦认为语言是一种作为言说的整体。
在此,语言就是一种人类的表达。
凭借此表达,语言区分于植物和矿物,因为它们无法表达。
凭借这种专属人的表达,语言又区分于动物的鸣叫。
这种表达通常被解释为语音学——声学——生理学的现象,并具体为唇、齿、咙等器官的配合。
在此言说中,说话者是作为主体的人。
被说者是所说的话,即所表达的意思。
说话过程便体现为人的身体动作。
作为言说的语言可以分为独白,对答等形态。
语言其次作为无声的文字,即清楚的符号。
在此,此种语言就是作品。
一般被认为是有声语言的符号形式。
在此,有声语言是无声语言的来源和基础,无声语言则是有声语言的发展和成熟。
并且,这种语言所处的历史时期和空间位置直接标志着人类的童年、成年等各个时代。
是人类学研究的对象。
语言在西方思想中有着鲜明的历史轨迹。
在西方思想的开端体现为缪斯的歌声,在中世纪体现为基督的话语,在近代体现为人性的诗篇,现代则体现为语言自身的言说。
但总体上,这种语言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即自然的语言、形而上学的语言和诗意的语言。
二、自然的语言自然,与人工作为相对,即自然而然。
依据海德格第1期 徐照明: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 23尔,自然的语言是指传统的语言,即一种日常语言。
一方面,海德格尔认为,自然语言对诗意语言具有开端性的意义,“只有自然的语言在其传统中才保存了语言的开端。
那在自然语言中所长存的,是不道说的道说,它作为尚未言说的已经向人劝说了。
”[3](153)并且在与信息语言相对中论述了自然语言,海德格尔认为自然的语言即语言的自然,“此自然是古希腊意义上的自然,从它那方面而言,它基于生成并由此到其激动中去。
信息论认为自然性是形式化的缺乏”。
[3](152)在此,古希腊基于生成的并充满激情的语言成为自然的范例。
并且与这种语言相对的信息语言,正是对这种自然语言的一种形式化的强迫。
“‘言说遭到了挑战,它要依照各种方向去对应存在者的可定做性。
’由此,语言丧失了其自然,凭借于不道说的神秘的力量消失掉了”[3](151)。
不仅,信息语言所要求的形式化是对自然语言,亦即语言本性的侵犯,而且,由于人的本性基于语言的本性,实际上也是对人的本性的威胁。
因此,“语言的技术化最终是人的存在的技术化,它排除了对于开端性语言的倾听。
”[3](153)但,另一方面,海德格尔认为作为自然语言的日常语言,就其本性而言,其自身已被耗尽,因此不再呼唤在场与离席的来与去。
“实际上,诗作从不是日常语言的较高样式。
相反日常言谈不如说是一被遗忘并被耗尽的诗歌,因此不再响有任何呼唤。
”[3](112)在此,自然语言不仅和技术语言相区分,并且与诗意语言亦有着程度上的不同。
由此,海德格尔总结:“日常语言和技术语言是语言诗意本性的遗忘和扭曲。
”[3](112)因此,二者都不是纯粹语言,但是二者却必须回到其纯粹的本性。
在此,海德格尔标明了其思想的一种典型特性,即反的经验。
具体为,作为开端性的自然语言与现实中耗尽了的自然语言的反离。
并且以“宁静的排钟”作为其语言思想的标示。
尽管海德格尔的自然语言思想是一种被耗尽的、遗忘的诗作。
似乎对此评价不高。
但,这种思想毕竟与诗意建立了开端的联系。
因此,海德格尔从中汲取思想的营养,并由此把语言作为语言带向语言。
其中,其直接否定的思想,即是作为生产和设定的后期形而上学的语言思想。
三、形而上学的语言在此,第一问题是,何为形而上学?显然,形而上学既非字源学意义上的物理学之后,亦非马克思所谓的机械、片面、静止之学,而是追问、设立存在者之存在,亦即万事万物之根据的学说。
形而上学有一根据作为其必然的开端,亦有一目的作为其必然的结果。
与此相应,立于形而上学之中的语言亦有一内容或目的,即所要表达的意义。
意义是这种语言的根本规定,语言则是意义的表达符号。
形而上学的语言表达的根本方式是:作为主体的言说者言说作为客体的对象。
在此,这种主客体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突显,并作为形而上学的典型形态与之相伴随。
在形而上学的历史中,前期,这种语言体现为陈述。
后期,这种语言体现为生产与设定。
在形而上学语言的开端处,亚里士多德清晰地指出了这种语言的本性:“有声的表达是一种对心灵的体验的显示,而文字则是一种对声音的显示。
而且,正如文字在所有的人那里并不相同,说话的声音对所有的人也是不同的。
但它们(声音和文字)首先是一种显示,由其显示的是对所有人来说都相同的心灵的体验,而且,与这些体验相应的表现的内容,对一切人来说也是相同的。
”[2](1125)在此,语言不管是有声的声音,还是显示声音的文字,都成为对心灵体验的显示,而心灵体验的对象是万事万物,由此,语言即成为对万事万物的显示。
万事万物亦从根本上决定语言。
这种语言的工具性的意义在此得到清晰的显现,并且成为之后一千多年形而上学历史的真理的语言观。
但值得注意的是,洪堡的语言思想一方面仍然是形而上学语言观的延续,另一方面亦对语言的转向有着重要的启示。
洪堡认为:“就其现实的本质来看,语言是某种持续地每时每刻消逝着的东西。
即使是文字对语言的记录也始终只是一种不完全的木乃伊式的保存,但这种保存却一再需要人们在那里寻求活生生的转化。
语言本不是产品,而是一种活动。
它的真正的定义因此只能是一个发生学的定义。
也就是说,语言乃是永远自身复现着的精神活动,它能够使分音节的声音成为思想的表达。
直接地和严格地看来,这是对任何一次说的定义;但在真正的和本质性意义上,人们也只能把这种说的总体当作语言”。
[2](1127)在此,洪堡关于语言的定义很明显是持留在传统的视域内,并且突显其言说的本性。
但言说自有其自身的特性,因为它是“某种持续地每时每刻消逝着的东西”,也因此造成了言说中的最重要的思想的表达方式的特性,由此,“语言乃是永远自身复现着的精神活动”。
因此,一方面,语言表现为言说,并且此言说与思想不是分离的,静止的、而是与精神密不可分的、运动的“内在语言形式”,“我们不应把语言看作僵死的生产品,而应把它看作一个生产过程,不应只注意语言作为对象之描述和理解之中介的作用,而更应谨慎地回到语言的与内在精神活动紧密交织的本源和语言与这一本源的相互影响上去。
”[2](1128)另一方面,作为无声的语言,文字在此仅仅是一种无法表达语言全貌的符号,是一种“不完全的木乃伊式的保存”。
显然亦与语言所表达的思想有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2011年24着隔阂。
洪堡的语言思想是对亚里士多德以来一千多年来形而上学语言思想的深化,使语言与思想之间分离的、外在的、静止的联系变为融合的、内在的、运动的联系。
但,这种语言思想没有撼动形而上学的语言之树。
他仍然是基于主客二分,从观世界的角度,来论证作为言说的语言,从而,把“语言当作在人类主体性中制定出来的世界观的一种方式和形式带向一系列陈述”。
[2](1129)在此,语言归根到底仍然是一种观世界的方式,是一种人的主观设定。
作为主体的人是探索和描绘人类精神发展的主人。
由此,语言在本性上独立于人,并在根本上被人所规定,所指引。
或者说,被人所强迫。
语言在何种意义上才能摆脱被强迫的命运呢?那就是作为道的语言。
唯有语言之道,才能根本性地达到语言的自由,乃至万物的自由。
四、诗意的语言“但是,什么是这个纯粹的语言?它只是诗意的语言。
”[3](111)此纯粹的语言可以依据诺瓦利斯的话:“语言仅仅关注于自身,这就是语言的特性,却无人知晓。
”[2](1145)“纯粹已被言说的是那种,那里,那已被言说所特有的言说的完成,就它那方面而言是一开端,纯粹的已被言说是诗歌”。
[3](112)由此,诗意的语言亦即纯粹的语言。
走向诗意语言的最根本的道路是把语言作为语言带向语言。
此句中,第一个语言标明了语言的本性,即语言之道。
第二个语言标明了立于语言之道中的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