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苏轼词文看儒道佛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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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的儒释道合一思想苏轼生活在十一至十二世纪之时,正是中国封建社会传统文化思想成熟定型的时期,由魏晋以来所展开的儒道释之间的冲突与斗争,逐渐演变为互渗融合与共存,到唐宋时代,三者形成了共尊的局面。
作为深受传统文化陶冶的封建文人,苏轼思想有着最鲜明的时代特征和最典型的结构形态。
儒学精神是苏轼复杂多层思想的主色调。
苏轼出生于书香之家,其父是名冠一时的文学家,深厚的家学渊源培养了他广泛的兴趣和多样的才能,也铸成了他独特的思想性格。
传统儒家的功名思想深深地溶进了他灵魂的深处,使他从小就立下凌云之志,抱有高远之怀,将人生的视点投注于广阔纷纭的社会生活,面对北宋积弱积贫、岌岌可危的险恶局势,他希望加强和巩固封建王朝的阶级统治,曾向朝廷献计献策。
苏轼一生仕途偃蹇,命运多舛,屡受群小的猜疑忌恨和排挤,长期外放,流落他乡,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追求,失去对生活的火热情感,而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每到贬谪新地,苏轼都能以乐观的情怀忘却心灵的伤痛,以贤者的姿势跟当地的民众打成一片,苏轼以自己刚正不阿的品格、功惠当代的斐然政绩在人们的心中树立起了高大峻洁的形象。
宋代封建阶级的专制统治日趋腐朽和没落,传统儒学精神渐渐失去了合理的内核。
传统儒学精神失落了,而佛老思想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
离尘去世的佛老思想是苏轼理想受阻后对传统儒学精神的反弹,是源于他现实人生罹难后的重新选择。
因而,他常常发出“人生如梦”的长叹,有“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悲凉之感,所以他认为对柔弱渺小的个体生命来说,应“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从身心的拘役中求得解放,将有限的生命时光寓于无限的自由和想象之中。
饱经世事忧患、风尘播弄而面容苍老、身心疲惫的苏轼,在佛老光辉的照耀下咀嚼着人生的苦涩与酸痛。
儒家的执著专注,佛家的空幻虚无,道家的率性自然,非常奇妙地统一在苏轼一生的生命实践中,但传统儒学主导着苏轼人生的基本方向,规定着他人生的基本追求,佛老思想是其感情焦燥的润滑,是对传统儒学精神倾斜的平衡。
浅谈苏轼贬谪诗词的儒、佛、道思想苏轼的一些流传千古的作品大多出现在黄州。
本文试图通过对苏轼在黄州时期的创作进行全面观照,从诗词来探讨其中的儒、佛、道思想。
标签:超越意识追求自由生命旷达超逸疏放自然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苏轼遭到人生中第一次大的挫折——“乌台诗案”。
度过了四个月的牢狱生活后被貶黄州(今湖北黄冈)。
苏轼是以软禁犯人的身份踏上黄州的土地的。
从元丰三年二月至元丰七年四月,苏轼在这座偏僻的小城生活了四年零两个月。
四年多时间只是茫茫宇宙时空中的一瞬,却在中国文化中崛起了一座高峰。
随着前后《赤壁赋》、《定风波》等一洗千古、彪炳千秋作品的产生,黄州从此进入中国文学的视野。
苏轼的一生,从政约四十年,然其一生仕途坎坷,在新旧两党的斗争夹缝中备受排斥和打击,多次被贬官流放。
被贬黄州是苏轼思想的转折点,前期以儒家思想为主,后期又参入了大量的佛、道思想。
正是这三种思想合力作用的结果,使他的一生不怨天尤人,不消极沉沦,有强烈的超越意识,执着于对自由生命的追求,在艺术创作中构建了自由的人生境界。
初到黄州,苏轼即作诗“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初到黄州》)让人感到的是轻松,没有丝毫的压抑感。
这与他被貶的心境是相矛盾的,与他独立不屈的性格是冲突的。
苏轼的超人之处是能在思想上冲破现状,超越自我,寻找新的精神支柱来进行自我调节。
而佛老哲学“清静无为”,“万物齐一”的相对主义与虚无主义正好帮他解脱了来自社会、个人的压抑,让他获得了心里的平衡。
禅宗和老庄思想也成为这一时期他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此,儒,佛,道三家思想,在苏轼一生的不同时期,尽管主次不同,却始终是并存的,而被贬黄州之后,释道思想的影响则愈重要。
在黄州期间,苏轼曾三游赤壁,写下了一词二赋的千古名篇。
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一词中,词人面对雄奇壮丽的山川景物,望着滚滚东去的流水,想到自己建功立业的报复付之东流,不禁黯然伤神,发出“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感慨。
浅谈苏轼散文中的儒释道三教思想作者:黄昱来源:《文学教育》2021年第02期内容摘要:进入宋朝,儒、释、道三教在思想层面上进一步融合,“三教鼎立”的格局逐漸被以儒为主、佛道为辅的“三教合一”所替代。
宋代的“三教合一”思潮为士人提供了独特的思想文化环境,使宋代士人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性格。
作为宋代著名文人,苏轼无疑是融合儒释道三教思想文人的代表,苏轼的散文也成为其儒释道三教融合思想的重要体现。
从苏轼的散文出发探究苏轼对儒释道三教思想的吸收与转换对于探讨苏轼以及宋代文人处事态度和当时的文学状况都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苏轼儒释道三教思想散文中国古代文人思想呈现儒教、佛教、道教三教的对立与融合。
进入宋朝,儒、释、道三教在思想层面上进一步融合,“三教鼎立”的格局逐渐被以儒为主、佛道为辅的“三教合一”所替代。
儒家提倡积极入世,鼓励文人尽己所能报效国家;佛教则教导文人随缘、淡然;道教追崇归隐和避世。
宋代的“三教合一”思潮为士人提供了独特的思想文化环境,对儒、佛、道三教思想的融合转化也让宋代士人形成了颇具时代特色的文化性格,与前此历代(特别是唐代)相比,其思想观念、处世心态与生存方式等皆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儒家积极入世的思想使他们热情参与政治,而道家任自然、轻去就的思想和佛家追求自我解脱的思想又使他们能超然对待人生的荣辱得失。
“三教合一”化解了入世与避世的矛盾对立。
作为宋代文人的佼佼者,苏轼无疑是融合儒释道三教思想文人的代表,苏轼的豪放豁达的人生观展现了他对儒释道三教思想的具体运用。
在中国文学史上还出现过由苏轼及其父、弟创立的以儒为宗,通过融通三教、兼采诸子的蜀学体系。
前人对于苏轼三教思想的研究已有不少成果,但多从苏轼的诗词入手。
本文拟从苏轼的散文出发,分析苏轼散文里所体现的儒释道三教思想。
苏轼的人生经历十分复杂,自元丰二年(1079年)乌台诗案可以分为前后两个阶段。
人生经历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苏轼的创作。
苏轼前期仕途顺利,颇受皇帝重用,因而其诗文更多体现儒家积极入世的态度,包含忧国忧民的思想。
苏轼:儒释道思想交融下的文化巨人摘要:苏轼是中国历史上极具影响力的文化名人,其一生坎坷,仕途起伏。
本文深入探讨苏轼思想中儒释道的融合,分析其在文学创作、人生态度及社会影响等方面的体现,揭示他如何在复杂的思想体系下成就非凡的文化贡献,为后世留下丰富的精神遗产。
一、引言在中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苏轼犹如一颗璀璨的明星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他生活在北宋时期,那个文化繁荣、思想多元碰撞的时代。
苏轼以其卓越的才华、豁达的性格和深邃的思想,在文学、艺术、哲学等诸多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一生不仅是个人命运的起伏跌宕,更是儒释道思想在个体身上交融共生的生动写照,对后世产生了深远而持久的影响。
二、苏轼生平及思想背景(一)生平经历苏轼出生于四川眉山的一个书香门第。
自幼聪慧好学,展现出非凡的文学天赋。
他早年踏上仕途,满怀报国之志。
然而,其仕途之路布满荆棘,多次被贬谪到偏远之地,如黄州、惠州、儋州等。
这些坎坷的经历成为他思想转变和文学创作的重要源泉,使他在困境中不断思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
(二)思想渊源苏轼自幼接受儒家经典的熏陶,儒家的积极入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深深扎根于他的心中。
在他早期的诗作和政治活动中,积极进取、关心民生疾苦的儒家思想体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北宋时期佛教盛行,苏轼与许多高僧交往密切,对佛教教义有深刻的领悟。
佛教的空观、慈悲为怀等思想逐渐融入他的思维方式。
此外,道家思想的自然、逍遥等观念也对他产生了影响,尤其是在他遭遇挫折后,道家思想为他提供了一种超脱尘世的精神慰藉。
三、儒释道思想在苏轼文学创作中的体现(一)儒家思想与文学创作1.积极入世的情怀2.苏轼在许多作品中表达了对国家命运的关切和对百姓生活的同情。
如在《江城子・密州出猎》中,“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抒发了他渴望驰骋疆场、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体现了儒家士大夫的担当精神。
3.道德教化的功能4.他的文章常常蕴含着道德教诲,如《范增论》《留侯论》等,通过对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分析,阐述为人处世的道理,传播儒家的道德观念,希望能对社会风气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苏轼对儒、道、释的融合苏轼在政治上奋发有为、希望实现他经世济民的政治思想时,曾经批判过释、道思想;但在他处于逆境时,即经世济民的政治理想难以实现而个人又遭受到排斥打击时,则又更多地接受清静无为、超然物外的思想,在释、道思想中找到精神的寄托。
在《醉白堂记》一文中,他借称颂韩琦来表现自己的处世态度:“齐得丧,忘祸福,混贵贱,等贤愚,同乎万物而与造物游,非独自比于乐天而已。
”这完全是用庄子“万物齐一”的思想来求得精神上的解脱。
而在《超然台记》一文中,他通过推究人们“乐少悲多”的原因来阐发和推崇那种超然物外的思想时说:“美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
……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
”他认为如果认识到美恶齐一,无所谓“去取之择”。
就可以“游于物之外”了。
而他之所以能“无往而不乐”,“盖游于物之外也”,可见他的乐天派的性格和生活态度,确实跟庄子齐生死、齐得丧、等富贵的思想是分不开的。
他极力调和儒学和佛、老思想之间的差别和矛盾。
他认为佛、老思想同儒家思想并不是完全对立的,而有其相通之处。
在《上清储祥宫碑》一文中,他说:“道家者流,其道以清静无为为宗,以虚明应物为用,以慈俭不争为行。
合于《周易》‘何思何虑’、《论语》‘仁者静寿’之说。
”他批评《史记》中所说庄子诋訾孔子之徒是并不真正了解庄子,实际上“庄子盖助孔子者”。
在《南华长老题名记》一文中,他甚至认为“儒释不谋而同”,“相反而相为用”,并且肯定南华长老所认为的佛家虽是出世的,但与入世的儒家实际相通不悖的思想——“宰官行世间法,沙门行出世间法,世间即出世间,等无有二”。
本来是很不相同的。
他却极力调和,可见他在自己的思想中是要努力使儒、释、道三家熔于一炉。
对韩愈他是十分尊崇的,却批评他固守孔孟而不能吸收佛、老之学。
他说:“韩愈之于圣人之道,盖亦知好其名矣,而未能乐其实。
何者?其待孔、孟甚尊,而拒佛、老甚严。
”苏轼尽管怀抱着“致君免舜”的理想,但现实却难尽如人意。
从赤壁诗文看苏轼的儒、释、道思想高中语文第三册的课本及读本中选入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为了让学生更好地学习这些诗文,就应该让学生全面地了解苏轼的思想。
苏轼是我国文学史上杰出的作家,他的诗、词、散文里所表现的豪迈气象、丰富的思想内容和独特的艺术风格,表现了北宋文学的最高成就。
由于家庭的教育,青年时期的苏轼就具有广博的历史文化知识和多方面的艺术才能。
从小博览群书,使得苏轼接触到了各种思想。
青年时期的苏轼,更多地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
他平生倾慕贾谊、陆贽,在政治上他从儒家思想出发,排斥老庄思想为异端。
苏轼一心想达则兼济天下,他对北宋积贫积弱的局深感到不安,希望加强封建王朝的统治,因此他写下了许多的政论文章,表现出了一个要求改革的政治家的风度。
然而由于他所处的中等地主阶层的地位,不愿意过多地触及大地主阶级的利益,同时他三十岁以前绝大部分时间过的是书房生活,对当时社会因豪强兼并而引起的危机,远没有王安石看得清楚,因此,他的改革多从总结历史经验出发,强调“任人”而忽视变更“法制”,反对急进的措施。
这使苏轼既不能容于旧党,又不能容于新党。
先是自请外任,而后又遭到小人的陷害,因“乌台诗案”被捕入狱,受尽了身体和心灵的摧残,终于幸免一死,而被贬黄州。
也终于给我们留下了传颂千古、光照日月的赤壁诗文。
苏轼是中国历史上被贬时间最长,被贬路程最远,也是最伟大的诗人。
正是一次又一次的被贬,成就了这位伟大的诗人。
仕途的失意,命运的坎坷,使苏轼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苏轼提出“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和道家的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有相似之处,苏轼又喜欢与僧人往来,使苏轼的思想又受到了释家的的影响。
而这三种思想我们都可以从赤壁诗文中找到踪迹。
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苏轼极力地歌颂周瑜,表现了对古代英雄的向往,这正是苏轼内心深处永远不可能磨去的建功立业的大志,哪怕是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那种儒家思想的治国安邦,报效朝庭的思想也没有从诗人的心里消亡。
58(下)2018.05苏轼是我国北宋时期重要的文学家、政治家、思想家,也是杰出的书法家和画家。
关于苏轼书法艺术,历代都有人予以赏析、评价、研究,肯定和褒扬之声是主流,但也有否定和贬低的文字存在,可谓“称颂者百,诋诃者十”。
但是,从佛教义理与其书法艺术发展的关联性这一角度所作的研究,至今仍不多见,目前相关研究成果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学者陈中浙《苏轼书画艺术与佛教》对苏轼家庭以及他本人与佛教的因缘,与禅僧的交往等资料进行了最全面的梳理,厘清了苏轼书画艺术发展之环境氛围、历史背景。
作者还在文中首次将苏轼书画艺术发展时期分为准备期、突变期、成熟期,并通过对其欣赏品味、书画功用、创作方法、创作构思、创作表达方面与佛教义理、修证实践等关系的探讨,使苏轼书画艺术与佛教的内在关系立体地呈现出来[1]。
刘晓陶在陈中浙研究的基础上,择取书法美学与佛教的关系这一更加具体的视角进行研究。
他认为苏轼将佛教思想运用到书法艺术中并非生搬硬套,而是充分融汇了如“通融无碍”等佛教般若思想,作者主要从创作观念切入,通过研究其“包容无碍”“无住”“无法而法”等创作观念之具体体现,探究苏轼以佛入书的深层原因[2]。
刘金柱对苏轼终其一生抄写佛经这一奇特现象进行了深入分析,从苏轼书法习惯和功底的形成、抄经张扬佛法、祭奠父母亲,以及抄经对苏轼内敛功夫的影响等几个方面进行探讨,按照时间序列详细梳理了贯穿苏轼一生的抄写佛经的活动,为研究苏轼书法艺术与佛教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视角、新角度。
[3]连超关注了佛教养“气”与书法之“气”之间的内在关联性。
认为苏轼书法艺术所彰显之气质与他事佛参禅、治心养气密切相关。
作者还通过细读苏轼《黄州寒食诗帖》,叙述苏轼是如何通过艺术创作抒发佛教修身之气的。
[4]本文即是在以上的研究基础上展开,首先通过简单回顾苏轼与佛教发生联系之一切因缘,如时代背景、家庭氛围、与佛僧的交往、自身境遇等方面探讨苏轼与佛教的密切关联,以期为苏轼书法艺术与佛教发生联系提供的可能性找到一个切实的论据;其次,通过对苏轼书法创作观及其书法创作作品的解读与研究,逐步清晰苏轼书法艺术中所蕴含的具有佛教意味的“圆融”之美。
第六章从苏轼词文看儒道佛的融合林语堂《苏东坡传》序言“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苏东坡的人品,具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天才的深厚、广博、诙谐,有高度的智力,有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正如耶稣所说具有蟒蛇的智慧,兼有鸽子的温柔敦厚。
”有一次,苏东坡对他弟弟子由说了几句话,话说得最好,描写他自己也恰当不过:“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
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
”所以,苏东坡过得快乐,无所畏惧,像一阵清风度过了一生,不无缘故。
苏东坡一生的经历,根本是他本性的自然流露。
在玄学上,他是个佛教徒,他知道生命是某种东西刹那之间的表现,是永恒的精神在刹那之间存在躯壳之中的形式,但是他却不肯接受人生是重担、是苦难的说法——他认为那不尽然。
至于他自己本人,是享受人生的每一刻时光。
在玄学方面,他是印度教的思想,但是在气质上,他却是道地的中国人的气质。
从佛教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视人生,道家的简化人生,这位诗人在心灵识见中产生了他的混合的人生观。
人生最长也不过三万六千日,但是那已然够长了;即使他追寻长生不死的仙丹露药终成泡影,人生的每一刹那,只要连绵不断,也就美好可喜了。
他的肉体虽然会死,他的精神在下一辈子,则可成为天空的星、地上的河,可以闪亮照明、可以滋润营养,因而维持众生万物。
这一生,他只是永恒在刹那显现间的一个微粒,他究竟是哪一个微粒,又何关乎重要?所以生命毕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尽情享受人生。
这就是这位旷古奇才乐天派的奥秘的一面。
喜欢苏东坡当然最先是由他的诗文开始。
对于苏子诗文,用什么样的溢美之词都不觉得有过。
在中国,如若游历名山名水,如若中秋月下饮酒,人们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提到苏东坡,仿佛离了苏东坡,山、水、月、酒都会大为逊色。
历史上最具文化意义的山是庐山,将庐山写得最有韵味的诗是苏东坡(“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最具文化意义的水是西湖,将西湖写得最为传神的诗也是苏东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而中秋,自有了苏东坡大醉而作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后,其他便都“余词尽废”。
无论苏东坡是在思亲,或在怀旧,无论他自品孤傲,或自作潇洒无论他心情畅快,或清苦闷,总而言之,但凡他有所作,其作品都几乎可列人同类作品“之最”。
当年神宗陛下每逢“举箸不食”时,人们就知道他必是在读苏东坡的文章;学者章元弼家有美妻(表妹陈氏),可因章大爱苏子诗文,每日读之不肯放手,其妻难以忍受,主动恳求离婚,章也竟为苏而休了妻。
一个人的才华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除却佩服和仰慕,再无话可说。
苏东坡之让无数的后人崇敬和偏爱,除了他的才华盖世,还因为他的既智慧又仁厚、既旷达又幽默、既儒雅又豪放、既富于正义又富于情感的天性所致。
他的性格色彩层次丰富,太具魅力,人们不由自主地为他倾倒。
他的人生经历很是够坎坷,因为才华太出众而一生受小人陷害:坐牢于京城,遭贬于黄州,浪迹于天涯,最后还上了个“元佑党人碑”,累及子女。
观其一生,并没有过多少太平宁静的日子,然而他也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整日里蓬头垢面哀哀切切,见人便“痛诉革命家史”。
困惑虽有过,烦恼也有过,但这些到底也还是如同烟云从他悟性非凡的心里只作穿行而从不停滞。
他依然我行我素地热爱着生活,乐观着人生,使他的天才横溢一生。
他一戏墨,就创立了中国文人画;他一写字,就有着惊世的书法流芳千古;他一好吃,就传出“东坡肉”、“东坡饼”诸类佳肴;他一穿戴,就使“东坡帽”、“东坡巾”、“东坡屐”民间长存;他一说笑,就让和尚成为名僧……如此等等,仿佛只要苏东坡稍一动弹,就会留下一道浓重的文化色彩。
一个人能活得如此举足轻重,那该是件多么有趣的事。
中国文化倘若将苏东坡连根须带枝蔓地挖取出来,相信整个中国文化史都会因之而失重。
正是有了苏东坡的存在,有了他的生活态度和人生精神的存在,才让我们后人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天才诗人,什么叫做大家气度。
关于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
我国北宋中期的文学巨匠,继欧阳修之后的文坛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
学识渊博、多才多艺,诗、词、文、书、画都是一代大师。
其作品风格豪迈豁达,为文奔放不羁,为诗挥洒自如,为词豪放清旷、慷慨激越,南宋辛弃疾继承并发展了苏词风格,形成了“苏辛”豪放词派。
苏轼一生所创作的无数篇章为人们世代传唱;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为人们所倾倒;他传奇、曲折的人生经历更是吸引了无数文人为之嗟叹、为之津津乐道。
文艺全才苏东坡:散文:欧苏(欧阳修)诗歌:苏黄(黄庭坚)词:苏辛(辛弃疾)书法:“宋四家”(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唐宋八大家”“三苏” 与“三曹父子” 齐名人生经历幼承家教——“学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20岁中进士——反对王安石变法主张,自求外放,调任杭州通判——“乌台诗案” ,被贬黄州——旧党执政,被召还朝——新党得势,一贬再贬结合儒、佛、老三家哲学乌台诗案元丰二年(1079)三月,苏东坡由徐州调任太湖滨的湖州。
他作《湖州谢上表》,其实只是例行公事,略叙为臣过去无政绩可言,再叙皇恩浩荡,但他在后又夹上几句牢骚话:“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句中“其”为自称,他以自己同“新进”相对,说自己不“生事”,就是暗示“新进”人物“生事”。
御史台里的“新进”们给苏轼扣上“愚弄朝廷,妄自尊大”的帽子。
背景:王安石变法期间,保守派和变法派斗争激烈,两派领袖分别是两位丞相司马光和王安石,因前者给后者的长信中有“生事”二字,于是“生事”成了攻击变法的习惯用语;“新进”则是苏轼对王安石引荐的新人的贬称,他曾在《上神宗皇帝》书里说王安石“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结果是“近来朴拙之人愈少,而巧进之士益多”。
关于苏东坡的传说今天中文里有一个“季常之痛”的典故,季常是陈慥(zào)的号。
陈季常这个朋友,苏东坡是可以随便和他开玩笑的。
苏东坡在一首诗里,开陈季常的玩笑说:“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
”因为这首诗,在文言里用“河东狮吼”就表示惧内,而陈季常是怕老婆的丈夫。
这个名字也就千古流传了。
针锋相对苏东坡被贬黄州后,一居数年。
一天傍晚,他和好友佛印和尚泛舟长江。
正举杯畅饮间,苏东坡忽然用手往江岸一指,笑而不语。
佛印顺势望去,只见一条黄狗正在啃骨头,顿有所悟,随将自己手中题有苏东坡诗句的扇子抛入水中。
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大笑起来。
原来,这是一副哑联。
苏东坡的上联是:狗啃河上(和尚)骨。
佛印的下联是:水流东坡尸(东坡诗)。
反唇相讥相传,苏东坡一次与王安石同行,偶见一房子根基已动,一面墙向东倾斜。
王安石出上句以戏东坡:“此墙东坡斜矣!”苏东坡仰头大笑,即吟下联反讥王安石:“是置安石过也!”嵌名为巧,双关尤妙。
寺态炎凉苏东坡游莫干山时到一寺中小坐。
寺中主持和尚见来了个陌生人,就淡谈地说:“坐。
”又对小和尚喊:“茶。
”两人落坐交谈后,主持和尚发现对方脱口珠玑,料想此人不凡,就请客人进厢房叙谈。
入室后,主持和尚客气地说;“请坐!”又叫小和尚:“敬茶!”再一打听,方知来者是赫赫有名的苏东坡,主持和尚连忙作揖打恭地引他进客厅,连声地说:“请上坐! ”并吩咐小和尚:“敬香茶! ”苏东坡临走时,主持和尚请他题副对联。
苏东坡胸有成竹,含笑挥毫,顷刻书就: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苏东坡“一屁过江来”苏东坡认为自己的定力很高,有一天禅性大发,写下一首诗:稽首天中天,豪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然后派人送去给江对岸的佛印看。
不料,禅师从书童手中接过诗作,莞尔一笑,拿笔批了两个大字,苏东坡一看气得马上坐船过江去找佛印理论。
佛印只是笑,然后说,“你不是说‘八风吹不动’吗?为何我只放了个屁,你就急着过江来找我了呢?”苏东坡听了,恍然大悟,自知被佛印摆了一道。
后来这件事情被写成一个对联,叫做:“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苏东坡自己善于做菜,也乐意自己做菜吃,他在黄州时猪肉极贱,可惜“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颇引为憾事。
他告诉人一个炖猪肉的方法,极为简单。
就是用很少的水煮开之后,用文火炖上数小时,当然要放酱油。
他又发明了一种青菜汤,就叫做东坡汤。
这根本是穷人吃的,他推荐给和尚吃。
方法就是用两层锅。
米饭在菜汤上蒸,同时饭菜全熟。
下面的汤里有白菜、萝卜、油菜根、芥菜。
下锅之前要仔细洗好,放点儿姜。
“失去人间美好的东西之人,才有福气!”苏东坡能够到处快乐满足,就是因为他持这种幽默豁达的看法。
后来他被贬谪到中国本土之外的琼崖海岛,当地无医无药,他告诉朋友说:“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
”儒道佛三家思想的融合与发展,是苏轼美学思想的重要特征。
一、儒——一生无法割舍的追求代表苏轼一生文学最高成就的几篇赤壁诗文(《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是在他谪居黄州期间所作。
苏轼走过的地方很多,为何赤壁能给他如此巨大的震动呢?究其根由,仍然是与苏轼一生的遭遇、对建功立业的热望、积极入世、致君尧舜的儒家思想有关。
当苏轼兀立于滚滚奔流的长江之畔时,“想公瑾之神”,“壮公瑾之业”,感慨万千。
他在《念怒娇•赤壁怀古》这首词中艺术性地再现了当年赤壁之战的壮观景象,一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响遏行云。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俱写周郎之事,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英雄周瑜的敬佩之情。
当初周瑜少年得志,言谈卓绝,在从容谈笑之间就消灭了强大的敌军。
而自己身处逆境,空有满腹才学却报国无门。
此词饱含了苏轼对英雄的怀念和对自己的用世之志无法施展的愤慨与失落。
《前赤壁赋》中,“桂棹(zhào)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我所思慕的人在哪里呢?在天一方!很明显,这里美人意下指的就是苏轼所一心想要报效的朝廷,或者说是神宗皇帝。
听起来好像是缠绵悱恻的情歌,事实上却是宛转地泄露出不受重用的郁结,就连吹洞箫而和的客所奏的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lÍ)妇”,好似借箫声和歌声向远在天边的“美人”传达自己的思慕之情。
《后赤壁赋》苏轼着力描写赤壁之景与自己的行动。
文中“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也表现出苏轼的勇气,与居高临下的气势,寄托着苏轼的壮志豪情。
苏轼面对月夜山河的苍茫景色,不禁忧从中来,将郁抑之情凝聚于长啸之中,感情由乐转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