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诗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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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和宋诗的区别唐诗和宋诗的区别《诗词散论·宋诗》中说:“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蕴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折透辟。
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
”一、从诗歌的总体风貌看, 唐诗和宋诗气象迥异唐诗的气象来源于诗经、汉魏风骨一脉相承的现实主义传统和楚辞汉赋的浪漫主义精神, 形成于“潮平两岸失, 风正数帆悬”的盛唐时代环境, 体现了唐代特有的积极、乐观、向上和洋溢着英雄主义、理想主义光彩的时代精神和民族气质, 故唐诗的气象可用“雄壮浑厚”来概括。
最能体现唐诗气象的是李白和杜甫, 他们共同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李白渴望建功立业, 抱负满怀, 纵情欢乐, 傲岸不驯, 大气磅礴, 冲破一切规范和约束, 美妙奇异, 酣畅淋漓之至。
杜甫忧国忧民, 感时伤世, 深沉博大, 沉郁顿挫, 恪守“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基本原则。
李白雄壮, 杜甫浑厚,李白和杜甫共同代表了“骨气端翔, 音情顿挫, 光英朗练, 有金石声”的唐诗气象。
由于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国势, 宋诗始终笼罩着沉郁悲凉之气; 同时也因为政治上重文轻武,士大夫地位的提高, 宋诗作者每每感到难以超越唐诗的焦虑, 刻意求工求新, 尤其是黄庭坚及其江西诗派注重诗文的法度, 在创作上体现为诗文的“终始”、“关键”和“开合”, 体现为句法的严谨和押韵的严密。
同为悲春伤秋之作,唐人杜甫,与宋人晏殊就表现了不同的气象出来《春望》杜甫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
《中秋月》晏殊一轮霜影转庭梧, 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 玉蟾清冷桂花孤。
同样是写“悲”, 宋诗是“悲凉”, 而唐诗则是“悲壮”。
二、从表达方式来看, 唐诗主抒情, 宋诗则重在揭示蕴涵在诗歌形象之中的理趣唐人在他们生活的年代所追求的是人生的辉煌,漫游名山大川的豪迈,行走江湖,执剑仗义的豪爽。
唐宋诗词中的“风流”与“风雅”引言唐宋时期是中国文化史上繁荣的黄金时代,其中的诗词更是独树一帜。
而在这段历史长河中,有两个词汇经常被用来描述不同类型的作品:风流和风雅。
本文将探讨唐宋诗词中的“风流”与“风雅”,并分析它们所代表的不同意义和韵味。
风流定义在唐宋诗人的创作中,“风流”一般是指具有情感激昂、豪放洒脱的作品。
它常常强调男女之间或者情侣之间的爱情,具备浓烈的色彩和情感表达。
这些作品多以花花世界、游艳欢娱为题材,展现了作者对俗世之事的关注和追求。
代表作品1.杜牧《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这首詩以描写美好动态场面,并通过精巧构思和活泼生动的描写展示了秋夕夜晚的风流雅致。
2.杜甫《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杜甫在这首诗中以“雨”为契机来描绘大自然的美妙景色,展现了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欣赏之情。
风雅定义相比之下,“风雅”则强调品味和高贵,通常指那些与俗世事物脱离关系,更关注于文学艺术、修养和内涵的作品。
它常以婉约柔美、含蓄幽静为特点,通过细腻而不张扬的方式表达诗人对人生境界的追求。
代表作品1.王之涣《出塞》:“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这首诗短小精悍地描述了边塞壮丽景色和作者内心情感,以其华丽而优美的文字让读者沉浸其中。
2.苏轼《水调歌头·丙辰中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这首词结构严谨,表达了对中秋佳节的祝福与对家园的思念。
总结唐宋诗词中的“风流”和“风雅”分别代表了诗人对世俗与文化艺术之间不同追求的态度。
随着时代的演变,“风流”与“风雅”的概念也有所变化。
然而,无论是追求浪漫情感的风流还是弘扬高尚品味的风雅,都是唐宋诗词宝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通过这些作品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欣赏这个丰富多彩的历史时期。
唐宋元明清五代诗词之比较与欣赏介绍唐、宋、元、明、清五代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五个重要时期,也是中国古代诗词繁荣发展的阶段。
在这五个时期,诗词创作达到了巅峰,出现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和杰出的诗人。
本文将对唐宋元明清五代的诗词进行比较与欣赏,探讨它们在主题、风格和技巧上的差异和共通之处。
唐代诗词主题唐代的诗词主要以咏史、山水田园、爱情和离别为主题。
唐代诗人从乐府民歌中吸取灵感,创作了大量的乐府诗,以抒发民间疾苦和情感。
唐代的山水田园诗大量出现,诗人通过描绘美丽的自然风光展现情感和哲理。
爱情诗和离别诗成为唐代诗词的重要组成部分,表达了诗人对爱情的向往和对离别的悲伤。
风格唐代诗词的风格多样,既有古朴自然的风格,也有华丽辞藻的风格。
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就是一个融汇了古朴和华丽的杰作。
唐代的诗词注重音韵的优美和表达的清晰,形式上多采用五言和七言的句式,以及对仗和押韵的技巧。
技巧唐代诗词的技巧非常纯熟,诗人们擅长运用象征、对比、夸张等修辞手法,使诗词更加生动有趣。
同时,唐代诗词中也融入了许多音乐元素,如平仄、声调等,使诗词具有韵律感和音乐性。
唐代诗人还善于以小见大,以简写繁,使用简练而意味深远的表达方式。
宋代诗词主题宋代的诗词主题更加多元化,除了承袭唐代的山水田园和离别之外,还出现了更多关于政治、社会和哲理的作品。
宋代的诗人不再局限于美丽的自然风景,而是更加关注人与社会、人与政治的关系。
风格宋代的诗词风格相对于唐代来说更为细腻和内敛。
宋代诗人追求文人的雅致和内涵,他们更加重视情感的表达和思想的抒发。
性情豪迈的诗人苏轼也曾表达过对于这种细腻风格的批评,他说:“奸雄断腕两毛诗,奇士矫蹻半卷诗”。
可见宋代诗人对细腻风格的批评和反思。
技巧宋代诗词的技巧也在继承唐代的基础上有所创新。
宋代诗人更加注重修辞手法的灵活运用,尤其是借景抒情的技巧被广泛应用。
宋代诗人还注重对词语的挑选和运用,尽可能使用修辞更为丰富的词语,以达到更精确的表达。
唐诗与宋诗的不同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黄文丽 405000911099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学样式,不同的时代相同的文学样式亦有不同的特点。
一般而讲,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是比较大的文学样式。
在宋代,虽然词的发展达到了鼎盛,但在一个诗的国度里,宋诗的发展也并未停滞不前,而是继承和发展了唐诗,它并非唐诗的遗留产物,更确切地说是唐诗高度发展下的必然结果。
但是,二者在很多方面也存在巨大的不同。
在唐诗的继承上,宋诗另辟蹊径,走出了自己的心路子。
唐宋诗之争的问题,实际上它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个文学史上一直存在着方面是学唐与宗宋的问题,主要指的是在古典诗歌创作当中是向唐人学习还是向宋人学习。
这个问题的争论主要是在古代,特别是宋代就开始了,一直到清代,一直到近代。
这在当时学诗的人当中,是有着很现实的实际意义的。
另一方面,唐宋诗之争实际上涉及的一个问题,就是说唐以后的古典诗歌宋诗是不是也有存在的必要、也有它存在的价值。
从中国古典诗歌的发展来看,李白、杜甫、苏东坡、黄庭坚,前两位诗人是唐诗的代表,后两位诗人是宋诗的代表。
实际上,宋诗是唐诗之后中国古典诗歌的另外的一种典范,所以宋以后学习诗歌创作的人,不是入于唐,就是出于宋,没有其它的。
唐诗与宋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两种典范,在某种程度上是以一种互补的形式存在的。
在这里主要讨论的是唐诗与宋诗的不同之处。
现当代学者论唐诗与宋诗,最有名的当属缪越和钱钟书两人的精彩论段: “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蕴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析透辟。
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
唐诗如芍药海棠,华茂繁采;宋诗如寒梅秋菊,幽韵冷香。
读唐诗如啖荔枝,一颗入口则甘芳盈颊;读宋诗如食橄榄,初觉生涩,而回味隽永。
譬如修园林,唐诗如叠石凿池,筑亭辟馆;宋诗则如亭馆之中,饰以绮疏雕槛,水石之侧,植以异卉明葩。
譬如游山水,唐诗则如高峰远望,意气浩然;宋诗则如曲涧幽寻,情境冷峭。
情辞丰腴华采浓,风骨瘦劲幽韵香——唐宋诗赏析及关于唐宋诗之别之浅见诗歌分唐界宋,而在宗唐宗宋的论争之中,历来有不少偏颇之词,且多于抑宋扬唐。
唐、宋诗均自成一代之诗。
唐音未必都是燕赵佳人,宋调亦未必都味同嚼蜡,各有其动人处。
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开篇即指出:“唐、宋诗,亦非仅朝代之别,乃体格性分之殊。
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
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
”正因为宋人的性分才情与唐人迥然有异,故诗的神理趣味也全然不同。
下面就具体分析两首宋诗和两首唐诗,冀窥唐宋诗异变之一斑,兼驳“抑宋”之论。
一、宋诗两首:(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梅妻鹤子”的林逋历来受人推崇的一联诗句就出自《山园小梅》。
诗之开头,先写梅的品质不同凡花。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百花飘零凋尽,唯有梅花还茂盛妍丽地开放,占尽了小园美好风光。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一联诗历来被读者誉为咏梅的绝唱。
梅花之美,不同于牡丹的富丽,更不同于桃花的妖艳,而是一种淡雅娴静的美。
作者并没有简单地直接介绍,而是只写它的姿态,写它的的香气。
上句,疏落的梅枝,纵横交错,映在清浅明澈的水塘中,写姿态,又不直接写姿态,而重于突出水中的梅影。
下句,黄昏的淡月下,飘散着缕缕幽香,这是写梅花的香气。
中国的传统欣赏趣味,是讲求雅和韵的,不要求强烈的刺激,这里所写的香气,是那种淡淡的幽香,所以很雅致,很有韵味。
疏落的梅枝,是倒映在水中的,读者感受到的是摇曳的梅影,着笔处是水,而且是清浅明澈的水;缕缕幽香,是在月下游动飘散的,(这里,月也是黄昏的初月)是在淡淡的月色下。
这样写,环境气氛,与梅花的姿态幽香显得十分和谐,恰倒好处。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从侧面加强了前面一联描绘出的梅花之美。
“霜禽”,既指寒霜中的飞禽,也指禽的羽毛洁白如霜。
霜禽想要在梅枝上歇息,必须要先偷眼看看,这里写出了霜禽对梅花不敢随便冒犯,而是既爱又恨;而粉蝶如果知道有梅花,也一定对它无限深情。
什么是“诗分唐宋”(1)“诗分唐宋”钱钟书《谈艺录》中说:“唐诗、宋诗, 亦非仅朝代之别, 乃体格性分之殊。
天下有两种人, 斯分两种诗。
”“诗分唐宋”, 有两层含义, 一指朝代, 一指风格。
不过, 唐诗有下开宋调者, 如韩愈、孟郊诗派以及杜甫夔州以后的诗;宋诗也有嗣响唐音者, 如宋初的白体与西昆体。
而且唐诗有初、盛、中、晚之分, 宋诗也有江西、永嘉之别。
从大体上说, 唐、宋诗的风格颇有不同。
从总体美学风貌上看, 唐诗主情, 以韵胜;宋诗主理, 以意胜。
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 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
这种差别一直延续到近代。
唐以后中国古典诗歌的风格, 没有超出唐、宋两大派别以外的。
(2)中国文学史上的唐宋诗之争浅谈无论是唐诗还是宋诗, 其都是中国文学发展史的瑰宝, 也是历代文人墨客呕心沥血所创造出的文学珍宝。
中国文学史上的唐宋诗之争, 其实是就唐诗与宋诗二者间的差别而言的, 但不能忽视的是, 唐诗与宋诗间存在着一定的继承和发展关系, 这要表现在:①唐诗和宋诗是一脉相承的从整个诗歌史来看, 宋诗正是唐诗发展的必然结果, 宋代诗人正是充分吸收了唐诗的营养才创造出一代诗风。
例如诗歌在题材和语言上趋于通俗化。
描写平凡、琐细的日常生活, 并采用俗字俚语, 这种趋势是从杜甫开始的, 中唐韩愈、白居易、孟郊、贾岛及晚唐皮日休、罗隐等人又有所发展, 而宋代诗人则沿其流而扬其波。
又如在诗歌中发议论, 也是从杜甫、韩愈开始, 在晚唐杜牧、李商隐的诗中已屡见不鲜, 入宋以后则发展成为诗坛的普遍风气。
②宋诗对唐诗又有创新a. 题材向日常生活倾斜唐诗表现社会生活几乎达到了巨细无遗的程度, 宋人只能向深处挖掘。
宋诗在题材方面较成功的开拓, 便是向口常生活倾斜。
琐事细物, 都成了宋人笔下的诗料。
且宋诗的选材角度趋向世俗化, 所展示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多是普通人。
这种特征使宋诗具有平易近人的优点, 但缺乏唐诗那种源于浪漫精神的奇情壮采。
试论唐诗与宋诗风格及形式特征的差异诗歌发展本是一脉相承的。
纵观我国古代诗歌发展,经由重情到重理。
唐诗、宋诗正是最璀璨的两颗明星。
他们风格特异、各有千秋,千百年来激回响。
唐宋诗风格的特色,正如《诗词散论·宋诗》中所说:“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蕴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折透辟。
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
”下面就是我对唐宋诗风格及其差异的二三浅见。
(一)唐诗主情韵,宋诗主理趣以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与苏轼的《题西林壁》为例。
同样是游庐山,李白重情韵,苏轼重理趣, 格调韵味完全不同。
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这样写到:“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全诗情辞华美,兼具夸张的比喻和浪漫的想象,将飞流直泻的瀑布描写得雄伟奇丽,气象万千。
而苏轼的《题西林壁》是这样写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全诗既没有引人入胜的景致描写,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感情抒发,而是洋溢着一种理性思维的气息。
深刻阐述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生活哲理,来告诉读者要想对事物有全面的认识,就必须站在客观的立场上。
由此可见,宋代诗人多喜说理、善议论,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挖掘出深层意蕴,从而给人们以新的启迪。
宋代诗人“以文字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使宋诗发人深思,给人启迪,洋溢着理性的光辉。
而唐诗则善于言情,激情澎湃,直抒胸臆,极富浪漫色彩。
唐不论山水诗、送别诗、怀古诗、爱情诗都情韵丰华,深深地打动着读者。
(二)唐诗蕴藉含蓄,宋诗深析透辟同样是说理,唐宋诗也有很大区别。
唐诗中也有富于理趣的诗,像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诗人虽然只是叙事写景,但新雨松林、山风秋月、鸣琴一曲,均可悟道。
最后以不答作答,蕴藉含蓄、耐人寻味。
寓理于景,意馀于词,这是唐诗言理的特色。
而宋代诗人多善于思考,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挖掘出深层意蕴,从而给人们以新的启迪,因此宋代的“理趣诗”不胜枚举。
唐宋诗比较研究内容摘要众所周知,唐宋诗歌在风格情调上有着整体性的差异,这也早已是诗学界公认的事实。
自南宋始,历代诗论家便十分重视二者的比较,且褒抑不一,其中较中肯的评述莫过于钱钟书先生《谈艺录》中诗分唐宋之论述:“唐诗,宋诗,亦非仅朝代之别,乃性格分之殊。
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
简单地说就是唐诗重情,而宋诗逐理把握。
缘何形成这两种审美追求明显不同的诗歌范型,是深入了解唐宋诗分别的重要环节。
但是关于唐宋诗孰劣孰优的问题,历来见仁见智。
在此,本文通过唐宋两个不同朝代的社会背景和根据严羽在其《沧浪诗话》中的诗之五法: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为划分,着力从这两大方面对唐诗和宋诗进行粗浅的比较研究。
关键词唐诗宋诗比较研究诗法正文中国是诗的国度。
从上古歌谣的起源,经历《诗经》《楚辞》到汉乐府民歌,再到梗概多气、志深笔长的建安诗风,穿过正始之音与太康风流,接着是晋宋诗歌和南北朝民歌,最终在盛唐时形成笔力雄壮、气象浑厚之诗,以至于越过“夕阳无限好”的晚唐风韵,见于深析透辟、以意见胜的宋朝诗歌,到这,中国诗歌的发展已经达到一个高潮。
然而,唐宋诗歌,在风格情调上有其整体性差异,这早已是诗学界公认的事实。
自南宋始,历代诗论家便十分重视二者的比较,且褒抑不一,其中较中肯的评述莫过于钱钟书先生《谈艺录》中诗分唐宋之论述:“唐诗,宋诗,亦非仅朝代之别,乃性格分之殊。
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
简单地说就是唐诗重情,而宋诗逐理把握。
缘何形成这两种审美追求明显不同的诗歌范型,是深入了解唐宋诗分别的重要环节。
但是关于唐宋诗孰劣孰优的问题,历来见仁见智。
在此,本文通过唐宋两个不同朝代的社会背景和根据严羽在其《沧浪诗话》中的诗之五法: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为划分,着力从这两大方面对唐诗和宋诗进行粗浅的比较研究。
首先,唐宋诗都深刻体现着各自时代的烙印。
唐宋诗之别
唐代是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的黄金时期,具有永恒的魅力。
然宋诗之于唐诗,就一般学术史上的看法,似乎前者远不及后者。
1.唐、宋在时间上相近,但就开国的气象来说,唐远胜于宋。
唐朝国力强盛,物质充裕,声威远播,唐太宗甚至被称为“天可汗”。
而宋朝则承五代败乱之局面,国力孱弱,且一直受到辽、金、西夏的武力骚扰与侵略,国势日见衰落。
正是唐、宋两朝不同的国力根基,促成了唐、宋两朝知识分子不同的生命类型和精神气质。
唐朝的知识分子在其强大的国力和充裕的物质条件之下,尽情地挥洒自然生命的才气,表现自然生命的华彩。
而宋朝的知识分子在其孱弱的国力和宽和的世风条件下[2],尽情地发掘理性生命的灵光,表现人格生命的高致。
关于这两种不同的情形。
唐朝人的生命精神,若用牟宗三的话说,即是综合的尽气之精神,即其精神是服从自然生命的强度原则,让自然生命充沛而不滞[3]。
虽然唐朝人是服从自然生命的强度原则,但“若能尽气则不自觉中亦有近道者存焉。
其尽气中的…自然的强度‟亦含有精神的,而非为纯物质的也”[4]。
故唐朝人总的来说,亦表现出一种健康向上的精神,这在知识分子中尤为如此。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高适:《别董大》),“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岑参:《逢入京使》),“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凉州词》),都是这种精神的表现。
但这种健康向上的精神是停留在主观状态中,始终不能客观化出来而成为规范者。
则这种尽气之精神在气尽时即提挈不住,堕落而为纯物化之气,于是便产生了以李林甫、李德裕为代表的一大批毒民病国之臣。
更有甚者,迨及唐朝灭亡,竟没有一个洁身自守之臣。
3,把宋代的心性之学,道德人格的全体大用给表诠了出来。
可以说,唐代近三百年,乃依其自然生命之霸力;宋代三百余年,乃赖其理性生命之坚韧。
正因为如此,迨及宋王朝祚竭数尽时,其情形与唐王朝时大不相同。
《宋史·忠义一》中说:“靖康之变,志士投袂,起而勤王,临难不屈,所在有之。
及宋之亡,忠节相望,班班可书,匡此可见,宋代诗人因受宋儒心性之学的影响,较之于唐代诗人,多能向内在修养用功,以“治心修性为宗本”,在生活上更为严肃,更为理性。
虽然他们在学问上没有像宋儒那样做“默坐澄心,体认天理”的工夫做得如此深切,但他们由生活之严整持正自然要会归到修养工夫之上。
故陆放翁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剑南诗稿》卷四十二)。
可以说,宋代诗人的“学”与“养”都接上了心性之学的内蕴,不只是唐代诗人的广见博闻。
从唐代诗人和宋代诗人不同的“学”与“养”中,我们来看他们各自的诗或诗论。
直辅翼之功,盖非一日之积也。
”“盖非一日之积也”七字,道出了宋代的社会风气和士人的修养之功。
5因唐代诗人的“学”与“养”皆是外在的,致使他们的诗作多停留在对现象世界的描述和情感世界的抒发上,这两种表现方式从创作方法上说都属于模仿,只不过前者是对事实或事件的模仿,后者是对感情或情绪的模仿[6]。
就前者而言,杜甫的“三吏”、“三别”及白居易的“讽喻诗”即是其典型代表。
本来,歌咏生民艰难,社会悲苦,乃伟大同情心之表现,但他们不能由此进一步收束凝聚,“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考诸圣人哲士,推明章典文物,以见天德天理之流行,为世间立千年之人极。
而其歌咏不离于一代,取材不离于一身,使其篇什终不免于史实,意境总不能开阔流长。
6
唐代诗人不从涵养方面开掘诗之表现深度,徒从广见博闻中求诗之表现广度,使得他们的诗完全是现象的、平面的,虽然亦有阔大之气象,然完全是由自然生命的气与力所促成,此气与力可承载一时之事迹,却不可承载人间之气运。
因人间之气运必须在人道天理中方可开出,但唐代诗人的“学”与“养”皆不足以语此。
就后者而言,我们可以唐代诗人对山水的向往之情加以说明。
唐代出现了不少的山水田园诗人,开启了继陶渊明之后山水田园诗的一个鼎盛时代。
但他们对山水田园的向往,完全表现为外在的生活情调,他们对陶渊明的“学”,也只是情调趣味的模仿,而不是涵养工夫的承接体认。
本来,唐代许多诗人如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对陶渊明颇有微词,他们只是在抒发愤懑时才接上了山水田园的怡情适意之趣。
甚至落实在现实生活之上,他们只学到了陶渊明的一点以诗酒自娱,如:“田家有美酒,落日与之倾。
醉罢弄归月,遥欣稚子迎。
”(李白:《游谢氏山亭》)“朝饮一杯酒,冥心合元化。
兀然无所思,日高尚闲卧。
”(白居易:《效陶潜体诗十六首》其三)可以说,这只是为自家的情绪找到了倾泻的通道,而于人生社会没有任何内在的觉解与证悟,此时的这一情绪倾泻完了,使生命稍得休息,到彼时的那一情绪形成,复作别一般的倾泻,如此反复无已。
这就如同卡西尔所说,只受情绪支配乃是多愁善感,不是艺术,如果一个人只专注于自己的快乐或哀伤,那就成了一个感伤主义者[7]。
另外,唐代诗人之寄情山水,很多人只不过取“终南捷径”,希望得到朝廷的征引,这进一步说明了唐代诗人之学陶渊明,只是一点情调在生活中浮泛飘荡,而不是精神之实的内在体认。
然宋代诗人之所以推崇陶渊明,乃在于陶渊明的为人体现了“闻道见性”的人格境界,这种境界就不仅仅是对山水田园的一点向往之情可以限定的了。
因此,宋代诗人之学陶渊明,并不是要去学其山水田园之情,而是学其“闻道见性”工夫,既如此,则名为学陶渊明,实则是明心、见性、体道。
由此而接上了宋儒的心性之学,从而使其性情不只停留在主观的生活风姿之上,而是落实在客观的性理之中。
正是宋代诗人把他们的性情落实在客观的性理之中,形成了其性情的规定性,这恰与唐代诗人的性情形成一鲜明的对比。
唐代诗人无论是在事实的描述或情感的抒发上,皆表现为有形下的工夫,而无形上的涵养,能博之以文,未能约之以礼,博学而识之,而不能一以贯之。
也就是说,他们始终不能在生命中开显出一个客观性的“道”或“理”,以为他们的性情的规导限定原则,这样,他们的性情完全是主观的,无内在的收煞凝聚。
唐代诗人追求所谓奇、险、怪的诗风,即是他们的性情因无“体”而松散飘荡的结果。
宋诗对唐诗的超越,说到底,就是内在修养的超越,实践工夫的超越,精神体认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