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历史与历史的虚构——评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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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019年第9期总第339期·阅读观察全民阅读VIEW ON PUBLISHING史诗气质与世界格局——评徐则臣新作《北上》文/高永刚 甘露70后作家徐则臣自幼在运河边长大,对运河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多次将运河放入自己的小说中,由此更加深了对运河的了解和研究。
多年来,他将与运河有关的文字、影像、专业研究甚至民间传闻认真收集起来并加以揣摩。
在对运河多年关注的基础上,作者倾囊而出,将大运河作为故事的主角推到小说的前台来,完成了《北上》[1]这部长篇作品,集中倾诉了自己对大运河的别样情感。
《北上》是一部历史叙事作品,但与以往同类型作品有所不同,它首次为京杭大运河作传,并构建和使用了一种“外域视角”,在比较文化的视野中,从他者的角度观照和反思中国历史,实现了对大众所熟知的百年中国史的陌生化书写,令人眼前一亮。
在叙事方面,《北上》这部小说采用了交错分散的叙事方法,两条甚至多条线索并行,以大运河为中心,将几个零散的故事串联起来,扩大了文本的叙事空间,让历史与现实对话,将平面的历史变得立体生动起来。
这些书写特色,既拓宽了小说阅读的纵深度,也使得小说拥有了出版价值与传播价值的标识度。
一、以运河史折射民族秘史以运河史映射中国近现代史成为《北上》区别于其他历史题材作品的标志性特征之一。
在现当代文学中,书写中国百年秘史的作品司空见惯,它们大多以战争、革命、运动等为切入点,实现对中国近现代历史的叙述和反思。
《北上》在众多记述历史的文学作品中另辟蹊径,将京杭大运河作为主人公,以其百年发展史为中心,映射出自晚清衰落至中国崛起以来坎坷曲折的近现代历史发展进程。
徐则臣在书写京杭大运河历史的过程中,力图实现文学虚构与历史真实的完美交融。
小说开篇以一段摘自2014年的考古报告正式拉开序幕,考古文件的介入彰显出一种严谨的创作态度和写作风格。
该书的作者与编辑力图将关于运河的历史知识落到实处,避免凭空杜撰,以求在理性的史实基础上进行感性的文学发挥。
历史真实与文学虚构——论《北上》的历史书写[摘要]《北上》是徐则臣的一场历史考古,他以坚守的实证精神挖掘历史细节,以个人生命史与家族命运史的虚构书写运河世界,实现了运河史、民族史、家族史与个人史的巧妙融合,创造了更富文学性与哲学意味的历史。
[关键词]《北上》;历史真实;文学虚构;历史书写“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在时间的长河中,原本清晰的历史变得悬念丛生,在长眠中等待唤醒,在虚构中得以还原。
可以说,虚构是审视历史现场还原历史肌理的最佳途径。
《北上》是徐则臣进行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历史考古,一条河流与一个民族的秘史是徐则臣的勘探对象,他通过个人生命史与家族命运史的虚构将运河史、民族史还原,刻画了一个有血有肉、寓意深刻的大运河世界,完成了独具意义的历史书写。
同时,依靠其长期的知识积累与田野调查,这场“历史考古”也有了坚实可信的物质外壳,使《北上》的历史书写以历史真实与文学虚构相交织的姿态呈现。
一、秘史中的文学虚构大运河是《北上》的主角,其百余年间的沧桑巨变与文化肌理唯有借助与它相关的人与事才能得以呈现。
徐则臣将运河置于从晚清大变局时代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特定历史语境中,通过人物的命运遭际反映运河的方方面面。
同时,晚清民国的历史也以个体命运、家族命运的方式被重新编辑。
(一)运河史——“北上”旅途与家族书写运河史的呈现以1901年意大利人保罗·迪马克北上大运河的寻弟之旅为故事缘起,以个人史、家族史的书写串联起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开凿历史、通航功能、漕运管理、工程技术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运河成长历程的五个篇章。
小波罗一行人在南旺湖上见到的运河蜃景是运河开凿史的神奇呈现,漕运的繁盛以邵伯闸的宏观场面是运河通航功能的集中化的表述,在漕运总督府与漕帮的交叉叙事中引出漕运的管理。
而运河工程技术则以北上途中所遇到的鱼嘴形水拨刺、邵伯闸和纤夫得以体现,它们是古人智慧的折射。
水拨刺是渗入孙家血液与意识里的重要意象,它解决了黄河决溢、运河淤积的问题;邵伯闸是运河上的重镇、要害所在,其科学合理的人工智慧在小波罗一行人过闸的亲历中得以呈现;纤夫是人力工程技术,他们是“行走在岸上的又一条运河”,也是保障运河南北畅通的重要一环。
个体历史世界:解读徐则臣《北上》的三个维度
张景兰;唐书晴
【期刊名称】《江苏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24(22)1
【摘要】徐则臣的长篇小说《北上》以晚清以降百年中国历史中的京杭大运河与运河儿女的命运变迁为题材,从纵向的叙事维度呈现了中国百年来所经历的从战争杀戮、政治动荡到经济腾飞的沧桑变化,展示了在不同的时代环境中特别是巨大的社会变迁中个体的命运沉浮与精神困境。
小说将历史叙事与当下叙事交错进行,在当下叙事中时时向历史溯源,但其深层思想内核却指向当下,折射了当今社会的文化心理问题——浮躁与碎片化的社会需要借助文化寻根来找到精神栖息地,在个体、家族与民族的历史回溯与探源中获得自我认同。
同时,《北上》还通过本土与外来视角的并行叙事,以运河文化空间为载体,浓缩了近现代中西文化碰撞与交流的历史过程,以开放包容的世界视野对本民族历史与文化进行辩证理性的审视,其中既反映出作家从新的时代高度重述历史时所表现出的民族自省与自信,也体现了以平等交流、包容和平的人类共同体思想来回应全球化进程中的矛盾冲突和人类困境的思想意涵。
【总页数】9页(P64-72)
【作者】张景兰;唐书晴
【作者单位】江苏海洋大学文法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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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现当代文学艺术虚构与艺术真实之间书写新历史——评徐则臣的长篇小说《北上》田瑞雪 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摘 要:在长篇小说《北上》中,徐则臣实现了时代感与历史感的完美融合。
小说以针脚绵密的真实细节与饱满真诚的情感交织建构起百年的京杭运河史,五大家族(谢、邵、周、孙、马)之间的百年秘史,进而展现了一条河流对一个民族文化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小说游走于艺术虚构与艺术真实之间,书写了新的关于运河的历史。
关键词:徐则臣;《北上》;艺术虚构;艺术真实作者简介:田瑞雪(1995.1-),女,汉族,山东省淄博人,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4-044-02在当代写历史,在故事、细节和情景的意义上还原历史现场也许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当代的“时代感”注入彼时的“历史感”,换句话,就是福柯所说的:“在今天我们如何重新叙述历史。
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
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故事的年代。
”[1]徐则臣在对话中谈及一部“好的历史小说”应该是将当代的“时代感”注入彼时的“历史感”。
《北上》以新颖巧妙地结构形式,立足于1901年和2014年两个时间节点,形成两个脉络线索,分别是具有历史感的由谢平遥视角讲述的沿运河北上的线索和具有时代感的五大家族后人关于运河所进行的文化的探索。
“时代感”与“历史感”的完美融合外在依靠小说别具一格的叙述形式,内在的串联离不开艺术真实的运用。
艺术的真实是内蕴的真实,是作家对社会生活的认知和感悟的产物。
[2]徐则臣立足于历史文化层的内蕴,结合自身切身的运河生活经验绘制了一幅《清明上河图》般的历史画卷和生活画卷。
一、细节真实:考古实证与风俗生活一部虚构的小说是靠无数真实的细节一砖一瓦构筑起来的,而实证精神正是确保细节真实的专业精神。
更重要的是,实证精神和细节真实表现出作者对历史事实、历史人物和历史逻辑的尊重。
民族认同的历史建构:徐则臣《北上》的拯救叙事
高志
【期刊名称】《天府新论》
【年(卷),期】2022()2
【摘要】徐则臣将河流作为历史生成装置,以河流、遗迹、考古和信件为载体,凭借文学想象建构另类历史。
《北上》既有作者以往小说的影子,又有新的质素介入。
它从现实和历史两个维度,发掘“行走着的人”的存在依据和运河价值。
作者搁置
战争、起义群体、江湖人士和教会的正义性质,跨越身份、国别、职业的区隔,寻找
人的生存依据和和谐人际关系的形成基因。
本文从小说的拯救叙事角度切入,从作
者拯救什么、如何拯救、发现民众和文本形成的内外因素入手,探究拯救的内涵、
路径和意义,勾勒情感共同体的形成轨迹。
【总页数】8页(P139-146)
【关键词】徐则臣;《北上;》;情感共同体;运河;拯救叙事
【作者】高志
【作者单位】新疆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G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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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徐则臣《北上》有感正如书开头所说,一段历史随着1797千里的京杭大运河逆流而上,整本书也如大运河一般写下,拥有着大运河的气质。
开篇小波罗坐着船随着大运河北上,整体的故事也如船不断颠簸开来。
先是平缓卧浪的招呼付钱谈论细语,不断地转换着热情开方、稍带偏见、朴实又带有世俗气质的语言和视角从细微的世事像做生意这样“讨生活”的技巧,麻婆豆腐这样“过生活”的烧法,到帮派之间的黑话对决,甚至到官场百态,清末黑暗,义和团战斗等高层次的事件,船周围的事件,周围人物的事件,不断铺叙着故事本身的背景,而迎面而来的一次高浪,卷走了小波罗的性命,他将自身的所有物分给周围的人,有许多象征着西方文化的物品如相机等,但他死前的一句话“京杭运河究竟有多伟大,你在威尼斯是永远想象不出来的。
”流露出平等视角下的文化差异,只有长时间每天睁眼看见大运河的人,才会心心念念地要找它的源头和终点。
就如寻常大浪之后,船仍会出发,但作者笔下的时间地点大肆转换,通过标题来引导正确的顺序,读时就如身处京杭大运河之上,即使迷茫不知所去,但水流仍然推动着你去思考,不断地,大量出现的时间展现出了运河的沧桑,不断衰弱的河运体现出了大运河的挣扎,仍有一批船民在坚守。
最触动运河深处的即是秉义的一句“有运才有河,不运它就是条死水。
”从近代的语言到现代的语言风格之间,没有一丝牵连,大河谭开头的几句,凸显了现代人的风格,简练,充满讨好的味道,完全脱离了前文的沉重和凝厚,穿插的闲散故事,也更贴合大运河怡人的气息,走到大运河步数在不断变化,而大运河也在不断触摸我们的心灵。
先前的遗物,像蛛网,像藕丝,牵连着所有人,当显得有些油腻不正经的节目制作人谢望和制作节目翻阅资料时,之前收到小波罗的遗物的所有人物的后代在线索中串联了起来,一段历史也随之被扫开了灰尘,先前的火星也随之爆发,运河,连接了生与死,衰败和繁荣,进而携带着着民族的守望。
最后回望作者,在那艘奔北的命途多舛的船上,小波罗也好,谢平遥,邵常来和孙过程也罢,包括马福德,他们个人使命的终结,都源自融入,融入这片土地和它的日光流年中,或以死的代价,或以生之绚烂,缓缓地融入这条古老的河。
《北上》这部小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徐则臣的创作风格独特,作品内涵丰富,虽然以历史和运河为主线,但并不局限于某一方面,而是将人物命运、时代变迁、社会矛盾等多重元素融入其中,呈现出一种宏大且细腻的叙事风格。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鲜明,各具特色。
主人公小船哥和叙述者“我”在运河上行走,不仅见证了运河的历史变迁,还经历了家族、友情、爱情等种种人生百态。
通过他们的视角,我看到了一个充满烟火气息和人生感悟的世界。
此外,《北上》对于大运河的历史、文化、社会意义等方面也有深入的探讨。
大运河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个文化符号。
它见证了中国历史的变迁,也承载着世代人们的梦想和记忆。
通过运河这个载体,作者将历史与现实、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真实而又充满想象力的世界。
在阅读过程中,我不仅感受到了故事的吸引力,也体会到了作者对于人生、命运、时代的深刻思考。
虽然作品主题和表现手法与早期乡土文学有些类似,但并没有让我感到乏味或陈旧。
相反,这种虚构的世界因为承载了宏大的命题而变得生动有趣,让我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总的来说,《北上》是一部值得一读的好书。
它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独特的艺术风格,还能让我们从多个角度去思考人生、历史和社会的问题。
我相信这部小说会成为
我内心深处永远珍藏的一笔财富。
北上读后感5篇600字《北上》是一本由刘统著作,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59.00元,页数:520,下面是小编为大家带来的北上读后感,希望你们喜欢北上读后感1和《应物兄》一样,阅读的过程同样也是吸引力逐渐被消耗殆尽的过程。
我认为徐则臣虽然是70年末生人,但是作品无论是主题还是表现手法实际上和更早期的乡土文学更类似。
写历史的厚重,写人物的命运,写时代的变迁,终究要落到“归乡”的模式上。
这种虚构世界,因为所承载的宏大命题实际上只是一层泛泛而谈的概念,而变得索然无味。
说实话,个人很怀疑这样的创作模式在现代生活里还能引起多少共鸣......讨巧的油腻+生硬的卖弄,这也能得茅奖,绝了!活在京杭大运河的周围的人们,命运和大运河息息相关。
故事从1900年一个意大利人小波罗来考察运河,雇了翻译船工杂役等人,在运河从南向北进发。
路上在江苏山东的几个重要码头靠岸,考察了当地民风。
在义和团八国联军和清朝政府的兵戈交战大环境中,一时受到清廷官员庇护,一时受到河匪路霸威胁,一时遭到流散义和团团众追杀,最终遗憾去世。
他的弟弟才是波罗来到中国的目的,他的弟弟从联军队伍中受伤逃离,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中国天津做年画家的姑娘,并克服困难娶了她,从此隐姓埋名生活在中国乡村,直到日本侵略。
弟弟的后人以及受雇于哥哥的几位的后人他们的命运离不开运河,有的跑船,有的摄影运河,有的在河边开特色客栈,有的拍摄运河纪录片。
很不错的书,有故事,有历史,有现代感。
文笔略飘,然而中国的历史积淀的厚重便在于,即便仅仅是勾勒两笔,也已经足够深沉。
故事的前面会读得非常沉闷,背景的过分铺垫使得作者不如刘震云的一些轻快题材那样迅速勾起读者兴趣;不过第二部开始能明显感觉到渐入佳境,那种徐徐展开的、千百年静如流水的繁衍生息开始在眼前穿梭浮现。
这里尤其可以看出作者的把控力。
我对这个题材的兴趣和对社会性文学作品的痴迷可能让我对这部作品有了更大的宽容度。
解构大运河历史,演绎小人物故事——读徐则臣《北上》每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我都会认真读,因为第十届茅奖结果公布前坊间的一些传闻,极大地降低了我对本届获奖作品的期待。
徐则臣的《北上》是我阅读的第十届茅奖的第一部作品,虽然比原定的读书计划迟了一些,可我还是要坚持读下去。
获茅奖作品的水平不一定是当前最高的,我先前读过东北作家徐庆的《唇典》,我觉得水平就非常高,可惜没有入围。
理论上,获奖作品水平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些人差不多一辈子都在文学圈里面混,不说艺术水准,起码在形式上应该比一般作家写的要新颖一些。
《北上》是青年作家徐则臣的长篇小说,故事说的是一百多年间,几个家庭关于运河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马福德,他原本是意大利人,家里以运营“刚朵拉”为生,由于对中国运河的向往,他跟随意大利军队混编入侵略中国的八国联军。
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意大利人马福德见证并参与了联军从天津到北京的杀戮,他受伤后逃出了部队,带着一条瘸腿去天津杨柳青寻找他心爱的年画姑娘秦如玉。
他的到来不仅没有受到秦如玉父母的欢迎,反而成为竞争对手陷害老秦家的依据,他们向义和团举报,说秦家通匪。
在一个夜晚,马福德带着秦如玉夹着家里的一块传家雕版乘水路来到北京通州,秦如玉的父母跟着他们的家一起被义和团的拳民化为灰烬。
马福德通过乔装打扮,以哑巴的身份在北京通州活了下来,他被当地人视为西北的少数民族,没有人怀疑他的中国人身份。
在离开军队之前,马福德给家里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大意是,自己可能永远地留在中国了,希望父母和哥哥不要惦记自己,只当着他没有出现过。
小说是以这封信开头的,故事是从马福德的哥哥小波罗来中国考察运河开始,他雇了一名翻译叫谢平遥,脚夫邵常来,他们从无锡出发,沿运河北上。
他们先后到过镇江、扬州,结果,在高邮镇他们被船家老夏放了鸽子,因为他们的行踪被义和团的人盯上了,船家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们只好另雇船只北上。
他们处处留着小心,可他们还是被孙过程抓获到义和团分舵,孙过程和哥哥孙过路都是义和团的成员。
时间与河流的秘密——评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坦率来说,《北上》之于徐则臣,更像是一篇自我设定的命题作文。
据说长久以来,徐则臣梦想着写作一部关于运河的大书。
不仅写它的历史,也写它的当下。
这也难怪,伟大小说的诱惑,是任何作者也无法抵御的。
于是经过多年的等待,当《北上》被郑重地摆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一点也没有诧异。
在此,小说的主人公——那条奔腾的运河——被突出地标识出来,并被赋予生气。
而围绕这条大河,作者选取的时间节点也极为巧妙:从漕运废止的1901年,到申遗成功的2014年。
小说如此这般,便轻易将京杭大运河的历史叙述与百年现代中国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因此就小说而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建构固然显而易见,但小说并没有简单导向一种应制之作。
相反,借助“非遗”的“加持”,徐则臣成功地将“运河”汇聚到故乡与北京的两种写作脉络之中。
如此看来,这既是关于故乡的小说,又是一则别开生徐 刚内容提要:在长篇小说《北上》中,徐则臣重写了“到世界去”的小说主题,并以叙事的方式精心演绎作为历史遗存的运河文化。
小说延续了《耶路撒冷》对叙事形式的探索,以“藕断丝连”的“整体感”呈现不同时空的“运河与人”,从而有效沟通了古与今、中与外。
小说通过讲述时间与河流的秘密,呈现“运河上的中国”,进而也呈现“一条河流与一个民族的秘史”。
关键词:徐则臣 长篇小说《北上》 大运河 世界徐则臣《北上》研究专辑162时间与河流的秘密面的北京故事。
然而无论如何,通过讲述时间与河流的秘密,经由“运河上的中国”,最终导向的是“一条河流与一个民族的秘史”。
一 重写“到世界去”我们知道,从《午夜之门》(2008)到《夜火车》(2009),再到《耶路撒冷》(2014),徐则臣的小说有一个念兹在兹的重要主题,那便是“到世界去”。
这位曾经的河边少年,对“到世界去”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关于“到世界去”,徐则臣曾这样解释,“眼睛盯着故乡,人却越走越远。
在这渐行渐远的一路上,腿脚不停,大脑和心思也不停,空间与内心的双重变迁构成了完整的‘到世界去’”。
新的范式与新的发现——评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赵 依2016年8月,作为《王城如海》最初的读者,我曾就这部新作访谈过徐则臣。
三个多小时密集的问答之余,徐则臣透露在创作《王城如海》时也想写一个关于大运河的长篇:1901年的时候,意大利人(小波罗)来找他弟弟。
他弟弟(马福德)是1900年参加八国联军打到北京来,当时杀了不少人,自己又受伤了,八国联军有人撤回国去了,他没有撤回去,跑到民间躲起来了。
然后他哥哥(小波罗)来找他,但是当时不能说来找一个中国的敌人,他就说自己从意大利威尼斯来,对运河感兴趣,沿着运河从南往北走。
1898年戊戌政变,1900年义和团运动,意大利人(小波罗)航行路上得找苦力和保镖,当时北方有义和团,见洋人就要杀,所以他找了一堆人,这一堆人中的每个人代表了当时中国的一种势力,每个人性格也有古怪的地方,往北走时也都有自己的目的,凑到一块儿去会发现特别复杂。
意大利人看中国,也是很复杂的事,涉及到了当下的知识分子在中国的处境,他们是如何看历史。
这个小说除了1901年这条线还有2014年的这条线,一个当下的知识分子,也是一堆毛病、一堆事,在讲这个故事,一次讲一段……内容提要:本文结合近年来徐则臣长篇小说创作特质,以细致的文本分析为切入点,从文体范式、叙事体式和文本接受等角度阐释《北上》为当下长篇小说创作提供的诸多可借鉴之新质。
运河题材的书写对中华民族有着精神文明史的探源意义,徐则臣透视传统、现代和后现代等多种文明相互冲突、缠绕、交融的复杂背景,通过“运河历史”和新“运河经验”整合中国社会现代转型时期的阵痛和挑战,质地充盈的文本艺术形态形成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生态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兼容并蓄,同时对中国当代小说创作题材的陌生领域进行了有效补白和拓宽。
这些经由《北上》彰显的文学新质,也显露出中国长篇小说在未来发展的新动向。
关键词:徐则臣 《北上》 长篇小说 新质 运河176新的范式与新的发现1772018年10月,第5期的《十月·长篇小说》首发了这部围绕大运河展开的徐则臣长篇新作,近30万字的文本依托历史、地理、精神和文明谱系,题名简约而气象格局融贯以出,是曰《北上》。
《北上》读后感《北上》是一部关于中国近现代历史变迁的小说,作者通过描绘一系列人物和事件,展现了中华民族在时代大潮中的坚韧和拼搏精神。
在阅读过程中,我深深地被书中的情节和人物所吸引,感受到了作者对于历史和文化的深刻思考。
我被书中的人物所打动。
他们都是普通人,但在历史的大背景下,他们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拼搏精神。
他们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他们的奋斗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奋斗。
这些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让我感受到了历史的真实和人性的光辉。
作者通过《北上》展示了中国近现代历史的变迁。
从清朝末年到改革开放,中国经历了巨大的变革。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人民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挫折,但他们始终保持着不屈不挠的精神。
作者通过描绘历史事件和人物命运,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和坚韧。
《北上》还让我思考了文化传承和价值观的重要性。
在历史的冲击下,一些传统文化和价值观受到了挑战。
但是,正是这些传统文化和价值观,塑造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品格和精神。
我们需要珍惜和传承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才能更好地走向未来。
《北上》这部作品通过许多经典的语句,深入地展现了中华民族在历史变迁中的坚韧和拼搏精神。
以下是一些经典语句及其解读:“逆流而上,才能抵达彼岸。
”这句话表达了只有勇敢面对困难,逆流而上,才能最终实现目标,抵达成功的彼岸。
在历史的大背景下,中国人民正是通过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才得以在逆境中崛起,实现国家的繁荣昌盛。
“历史是一面镜子,照亮了我们的过去,也照亮了我们的未来。
”这句话强调了历史的重要性。
历史不仅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未来。
通过了解历史,我们可以更好地认识自己和世界,为未来的发展提供借鉴和指导。
“文化的力量,可以让我们在困境中找到出路。
”这句话突出了文化在国家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在历史的变迁中,文化不仅是我们身份认同的根基,也是我们在困境中寻找出路的源泉。
只有坚守和传承自己的文化,才能在世界的舞台上立于不败之地。
“团结就是力量,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战胜一切困难。
读家有方以运河为中心的现实与历史书写———关于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王春林 时下的中国文坛,盛行所谓的代际观念。
以如此一种代际观念来看,徐则臣毫无疑问可以被看作是所谓70后一代作家的领军人物。
一般认为,包括70后在内的年龄相对年轻的作家,较之于更早一些的所谓50后、60后作家,一个重要的差异在于,长篇小说创作普遍处于不成熟的状态。
以我愚见,倘若说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之后的那些年轻作家与50后、60后作家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那么,这种差距的突出表现之一,恐怕就体现在是否写出了足够优秀的长篇小说文本这一方面。
我们之所以强调徐则臣在70后一代作家中处于领军人物的位置,正与他这些年来在长篇小说写作领域所做出的积极努力紧密相关。
虽然偶尔也会有零星的中短篇小说发表问世,但无法否认的一点却是,最近10年来,徐则臣最为倾注心血和精力的一种文学文体,就是长篇小说。
说到当下时代的长篇小说创作,我以为,从一种多元开放性的艺术理念来看,最起码存在着“百科全书”式、“史诗性”与“现代型”这样三种不同类型的长篇小说。
所谓“百科全书”式的长篇小说,正如我曾经在一篇关于王安忆的文章中谈到的:“在我的理解中,理想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应该具备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一种阔大气象。
复杂与丰富这两个语词,天然地应该与长篇小说写作联系在一起。
虽然在别人看起来我的这种想法可能会有陈旧落伍的感觉,但我还是要特别强调,理想的长篇小说无论如何都应该具备一种‘百科全书’的性质。
”[1]所谓“史诗性”长篇小说,我更多地采用洪子诚先生的说法:“史诗性是当代不少写作长篇的作家的追求,也是批评家用来评价一些长篇达到的思想艺术高度的重要标尺。
这种创作追求,来源于当代小说作家那种充当‘社会历史家’,再现社会事58变的整体过程,把握‘时代精神’的欲望。
中国现代小说的这种宏大叙事的艺术趋向,在30年代就已存在。
……这种艺术追求及具体的艺术经验,则更多来自19世纪俄、法等国现实主义小说,和20世纪苏联表现革命运动和战争的长篇。
虚构的历史与历史的虚构——评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江 飞“过去从未死亡,它甚至没有过去”,在阅读长篇小说《北上》的时候,我不禁想起福克纳的这句话。
历史从未死亡,也没有过去,就像作者徐则臣在扉页上所引用的,“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历史只不过是在线性的时间之轴上以另一种形态或形式继续存活于当下,它等待被重新发现和唤醒。
对“历史”和“考古”有着浓厚兴趣的徐则臣,在《耶路撒冷》中小试牛刀之后,此番终于在《北上》中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历史考古”,这份“考古报告”像一道坚实的闸门直接切入到时间洪流之中,如阿伦特所言,“时间在中间、在‘他’站立之处被打断了;而‘他的’立足点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现在,毋宁是一个时间中的裂隙,‘他’持续的战斗,‘他’片刻不停地阻挡过去和未来停驻,才使这个裂隙得以维持”。
①在我看来,徐则臣正是这个立足于时间裂隙,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左冲右突、持续战斗的“他”。
他以“历史的虚构”全面立体地展现了“虚构的历史”,这“历史”既是个人的生命史,也是五大家族(谢、邵、周、孙、马)的命运史,既是百年的京杭运河史,更是百年的中国近现代内容提要:《北上》是一部“创世纪”的“好的历史小说”。
作者徐则臣化身“历史文学家”,凭借历史学家的考证与文学家的想象虚构了一种历史,也创造了一种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历史”比曾经存在过的历史更真实,也更富有文学性和哲学意味,经得起历史的和美学的评价。
这“历史”是“虚构的历史”,既是个人的生命史,也是五大家族(谢、邵、周、孙、马)的命运史,既是百年的京杭运河史,更是百年的中国近现代史;这“虚构”是“历史的虚构”,徐则臣通过知行合一,重返历史现场,重建历史情境,重塑历史人物,使整部小说呈现出鲜明的实证精神、细节真实、情感真实和精神真实。
关键词:徐则臣 《北上》 历史 虚构 实证精神168虚构的历史与历史的虚构169史。
总之,此次徐则臣化身“历史文学家”,勘探了“一条河流与一个民族的秘史”,写就了一部“创世纪”的“好的历史小说”②——《北上》。
一 虚构的历史:个人史、家族史、运河史与民族秘史作为小说家,与其说徐则臣对“真实的历史”情有独钟,不如说他对“虚构的历史”一往情深。
“水和时间自能开辟出新的河流。
在看不见的历史里,很多东西沉入了运河支流。
水退去,时间和土掩上来,它们被常埋在地下。
”③小说开篇第一句话就表明了历史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
时间开辟了新的历史,也掩埋了无数有价值的东西,模糊了我们曾经清晰的来路,“想想人类也真是可悲,不过百年,我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原本确定的身份和历史变得悬念丛生、暧昧可疑,这自然也为小说家的虚构提供了可能。
如果说小说开端有意写到的那些被重新发掘和打捞的出土文物,是在沉默地诉说着历史的遗言以及祖先的秘语,那么,整部小说则借助虚构之舟沿时间之河逆流而上,重新发掘和打捞被遮蔽、被掩埋的历史,再次展现中华民族历史上的一段“喧哗与骚动”。
在《北上》的结尾部分,徐则臣最终按耐不住,借考古学者胡念之之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虚构历史观”:“强劲的虚构可以催生出真实”,“虚构往往是进入历史最有效的路径;既然我们的历史通常源于虚构,那么只有虚构本身才能解开虚构的密码”。
这段话可谓夫子自道,道出了作者本人的历史观和整部小说的创作密码:虚构是小说的本质,也是历史的本质,虚构正是历史小说打开历史并抵达历史真实的不二法门。
很显然,徐则臣对历史虚构性的理解与“新历史主义”学派的“作为文学虚构的历史文本”的观念是一致的,正如代表理论家海登·怀特所言,“一个优秀的职业历史学家的标志之一就是不断提醒读者注意历史学家本人对总是不完备的历史中所发现的事件、人物、机构的描绘是临时性的”,④任何历史文本都只是一种临时物,一切历史必然是文本性的,具有文学虚构的品格。
正因为看到了历史的虚构性和小说的虚构性之间的隐秘关联。
所以,徐则臣认为,“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故事的年代。
福柯这句话应该放在所有打算对历史发言的作家案头”,⑤换言之,应当将“历史能否虚构”的问题置换为“历史如何虚构”的问题,应当关心的是讲述历史的时代和方式,而不是实实在在的历史本真或历史真相,这才是作家打开历史的正确方式。
在我看来,他的这种“对历史的态度既不是现实主义的经典建构,也不是先锋主义的有意消解,而是一种个人主义、多元主义、后现代主义的重建”⑥,而所谓“重建”,按童庆炳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对历史文本加以增删,加以改造。
不照抄历史文本,而以自己的情感重新评价历史中的人物与事件,另辟一个天地,构造成一个完整的世界”,“‘重建’是历史文学的必由之路”。
⑦我不知道徐则臣的这种历史意识是从中国当代先锋派小说家的“新历史小说”那里获得启示,还是受到西方“新历史主义”观念的深刻影响,但无论如何,这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19年第1期170些历史哲学和文学理论一定程度上都证明了以文学虚构历史、重建“一个完整的世界”(即“创世纪”)的合法性,也都为徐则臣“打着历史的幌子做自己的事”即以个体的时代感重建历史提供了理据。
“历史”也好,“民族”也罢,都不是空洞无物的名词,而是拥有肉身的灵魂。
为了揭示一个民族的“秘史”,作者有意将“秘史”还原为一个个具体鲜活的个体(“民”)的生命史,还原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家族(“族”)的命运史,还原为一条纵贯南北、跨越千年的运河的变迁史。
在近现代百年历史的长河中,在战争、瘟疫、饥荒、河匪、路霸、死亡无可回避的时代,个体生命原本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却又因为担负着承上启下的家族重任而显得格外重要,从百年前的邵常来、周义彦、孙过程、谢平遥、意大利人费德尔·迪马克(马福德),到百年后的谢望和、邵秉义与邵星池、周海阔、孙宴临、马思意与胡念之,历史既像代代相传的遗物影响甚至左右着后人的命运走向,又像无形的文化符码编辑着整个家族的遗传基因,比如:脚夫兼厨子邵常来选择了意大利人保罗·迪马克(小波罗)的罗盘,其后代邵秉义便选择了“运河上生,运河上死”的船民生活;船夫二徒弟周义彦选择了小波罗写满意大利文的牛皮本,其后代便“必须会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护卫孙过程选择了小波罗的柯达相机,其后代孙立心、孙宴临便与摄影有缘;“运河百科全书”谢平遥“渴望一种开阔的新生活”而选择与小波罗一起逆流北上,其后代谢望和便离开电视台潜心制作纪实节目《大河谭》;费德尔因为热爱运河而选择来到中国并最终成为了“运河专家”——马福德,其后代胡念之便成为运河考古鉴定的首席专家。
先祖们“百年修得同船渡”,后人们在百年后又接续前缘,一次选择对先祖而言或许只是个人的历史偶然,对后代而言则可能意味着家族的历史宿命。
正像《红楼梦》《百年孤独》或《白鹿原》所呈现的那样,在《北上》中,个人生命史与家族命运史成为“虚构的历史”的重要内核,并使其显现为“一个民族的心灵秘史”。
割不断的是历史,是血脉,更是河流。
在徐则臣此前的“花街”系列中短篇小说以及《水边书》《夜火车》《耶路撒冷》等长篇小说中,“运河”一直作为局部背景而反复出现,《北上》则第一次对京杭大运河作了一次比较全面系统的梳理。
按其所言,“因为对运河淮安段的见识与理解,成就了我的运河之缘,20年来,绵延千里的大运河成了我小说写作不可或缺的背景。
20年来,我一点点地把运河放进了小说里。
我也因此培养出了对运河的专门兴趣,但凡涉及运河的影像、文字、研究乃至道听途说,都要认真地收集和揣摩。
也正是基于多年的专注,在泛泛地以运河为故事背景的写作之后,决意这一次倾囊而出,把大运河作为主角推到小说的前台来,就有了耗时四年的《北上》的写作”。
⑧很显然,徐则臣已不满足于“泛泛地以运河为故事背景的写作”,他试图借这次写作来实现“唤醒”运河这一巨大“野心”。
所谓“唤醒”也就是让运河真的“活起来”,因为只有“一条河活起来,一段历史就有了逆流而上的可能,穿梭在水上的那些我们的祖先,面目也便有了愈加清晰的希望”。
为虚构的历史与历史的虚构171此,作者一方面将运河史实化、语境化,从1901年的运河漕运废止,一直写到2014年的大运河成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旁及与运河相关的诸多史料史实,并将运河置入从晚清大变局时代(1901)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2014)的特定历史文化语境中,历史与当下勾连相通,时间与空间纵横交错,建构起一部波澜壮阔、绵延古今的运河史,并以此折射出中国近现代历史的百年沧桑;另一方面将运河人情化、生活化,从丰富的人物、故事、细节,从血肉丰沛的运河边的日常生活去理解它和书写它。
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被塑造成与运河有着直接或间接关系的“运河之子”,或为事业,或为志趣,或为生计,一直不曾远离运河左右,他们“北上”或“南下”的命运因为运河而跌宕起伏,也因为运河而紧密地交汇在一起,使得宽阔丰盈、奔腾不息的运河充满了人文情怀。
反过来说,运河参与和见证了五个家族五代运河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对于他们而言,“运河不只是条路,可以上下千百公里地跑;它还是个指南针,指示出世界的方向。
它是你认识世界的排头兵,它代表你、代替你去到一个更广大的世界上。
它甚至就意味着你的一辈子”。
更重要的是,运河形塑着以他们为代表的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和家族精神谱系,永远流动在他们的身上和心底。
两相映照,虚实相生,绘制出一幅如《清明上河图》般生动可感的历史画卷、文化画卷和生活画卷,既再现了“一段高度浓缩的、与运河相关的本地史志与生活志”,又表现了“一条京杭大运河之于整个中国的影响和意义”。
总之,在小说的“虚构的历史”中,“运河”所表征的不再是那条长达1797公里的京杭大运河,而是有着丰厚人文历史蕴涵的“运河文化”,它接纳着个人与家族的悲欢离合,也蕴藏着中华民族的荣辱兴衰,可谓“中国文化的大动脉”。
⑨饶有意味的是,大运河文化带已成为当下北京规划建设的三个文化带之一,这部“大河谭”一下子又具有了超越文学意义和审美价值的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这是历史的巧合,抑或历史的必然?二 历史的虚构:实证精神、细节真实、情感真实与精神真实小说是虚构的艺术,而如何虚构却是门高深的学问。
虚构不是天马行空、胡编乱造,恰恰相反,虚构的最终目的却是“真实”,更准确地说,是要在作者和读者之间建立一种契约,那就是“真实可信”。
“一部小说,如果没有可信的物质外壳,可能也就没有可信的灵魂和精神”⑩,“物质外壳”也就是小说中的物质世界和生活世界,它的可信与否取决于小说家究竟在调查研究上下了多少笨功夫。
在我看来,这种“笨功夫”正是一个优秀小说家的真功夫,也正是小说质量的可靠保证,对历史题材的写作而言更是如此。
毫无疑问,写了20年小说的徐则臣是一个懂得也舍得下笨功夫的小说家。
为了写《北上》,徐则臣可谓做足了准备:一是知识积累,从2003年开始就大量搜集和阅读一切可能有用的材料,包括古今运河研究著作,以及苏伊士运河、伊利运河和阿姆斯特丹、俄罗斯的运河研究著作,还有从宋朝至今的关于运河的地图,乃至著名作家书写运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19年第1期172河的书籍、安野光雅的随笔画集《中国的运河》,以及20世纪中国史、世界史等各种相关资料;二是田野调查,将大运河重要的河段、城市、县镇都亲自走了一遍,进行实地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