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的历史与历史的边缘
- 格式:doc
- 大小:29.00 KB
- 文档页数:2
边缘现象_西安城乡边缘区的特征与发展前景分析西安作为中国古代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具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底蕴。
然而,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城乡边缘区也逐渐成为西安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
本文将分析西安城乡边缘区的特征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一、西安城乡边缘区的特征1.城市与农村交界处:西安城市的发展使得城市边界向外扩张,形成了城乡交界地带。
这些地区常常被较为落后的农村环境所包围,城市化进程相对滞后。
2.社会经济差异大:西安城乡边缘区的居民多为农民工及其家人,他们在城市从事务工等低收入职业。
与城市相比,这些农民工家庭的经济收入和生活条件普遍较为困难。
3.基础设施不完善:由于城市发展的滞后性,西安城乡边缘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相对较为薄弱。
例如,交通、供水、供电等方面的设施常常无法满足居民的需求。
4.城市与农村文化碰撞:西安城乡边缘区的居民既接受了城市的一些文化影响,又保留了农村的一些传统习俗和价值观念。
这种文化碰撞使他们在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中面临着诸多困难。
二、西安城乡边缘区的发展前景1.政策扶持:西安市政府将城乡边缘区作为发展重点,加大了政策扶持力度。
通过对基础设施、公共服务、教育等方面的投资,努力提升城乡边缘区居民的生活条件。
2.产业转移:随着城市发展进程的推进,西安城乡边缘区的地理位置优势日益凸显。
政府可以通过产业转移的方式,吸引更多的企业和产业项目进驻边缘区,促进当地产业的发展,提升居民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水平。
3.城市农业发展:西安城乡边缘区地域广阔,土地资源丰富,可用于发展城市农业。
政府可以鼓励农户发展特色农业和农村旅游,提升城乡边缘区的农业产业水平,增加农民收入。
4.教育医疗资源优化配置:加大对边缘区教育和医疗资源的投入,提高边缘区居民的受教育和就医条件。
同时,建立健全农民工子女教育和农民工健康保险体系,解决居民在教育和医疗方面的难题。
5.城乡统筹规划:西安市政府需要加强对城乡边缘区发展的规划和管理,统筹城乡资源,促进城乡经济社会协调发展。
五四运动:中国历史的分水岭与老新文化的分界线五四运动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一个重要历史事件,标志着中国人民从传统文化向现代文明的转型过程。
这次运动是一场激烈的爱国主义运动,是中国文化发展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分界线,标志着老中国文化向新中国文化的转变,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五四运动发生在1919年5月4日,是一次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
当时,各大城市的学生和知识分子群体,由于对于巨大的社会变革和国家未来的不确定性感到焦虑和失落,遂发起了这次运动。
五四运动最初的爆发源于对《凡尔赛和约》的抗议,不满意日本在华得到的利益和中国在会议上的被边缘化地位。
同时,五四运动也反映了新文化运动的思潮和驱动力,呼唤革新变革。
五四运动的爆发,给那个时代的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它导致了思想信仰的变化,代表着一个新的文化开始在中国大地上发生。
其中,最主要的是对传统文化态度的变化。
传统文化中的封建道德体系、旧的观念、旧的思维模式被质疑和挑战,通往新文化的思想之门被敞开。
在五四运动中涌现出了许多新思想、新活动,包括马克思主义、民主主义、科学思维、人文主义等等。
它们重新定义了“中国学问”,形成了新型体系、新型模式。
五四运动以其独特的形式和内容,为中国社会的新时代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运动中推动了教育制度的变革,向西方的教育模式转化,突破了中国传统的文化局限。
同时,也产生了一批优秀的人才,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思路和方向。
五四运动对于中国的文化史、思想史、政治史等等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它被认为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五四运动徘徊了中国学问的边缘,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分水岭。
它像一道浪花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汪洋大海中起伏,掀起一场新文化的浪潮与跃动。
五四运动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它为中国文化的转型开启了一扇大门,带领人们走向了新的道路。
总之,五四运动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事件,它标志着老中国文化向新中国文化的转变,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中心”与“边缘”之间作者:王丽娜来源:《读书》2019年第02期对中国进行的研究,特别是在区域视角下的研究,经历了一个视角不断切换的过程。
其中总体的趋势是从中心转向边缘,旨在形成一种从边缘看中心的视野。
中原中心论、朝贡体系(费正清)受到“汉化”的质疑,常被指责为仅仅依靠中心出发的视角难以认识中国历史的全部图景。
而对边缘的发现以及从边缘视角出发,则可能发现中国历史新的发展动力与机制,这深受国外族群与区域研究的启发,其中新清史所强调的族群特性与“满洲中心观”,更是将边缘视角上升到国家建构的高度。
在此之前,拉铁摩尔对亚洲内陆边疆的研究,以及对云贵地区“边缘的、地方的、土著的视角”研究,都集中体现了边缘视角的深度与价值。
从边缘出发,实际上隐含着对中心的对比与观照,对边缘的审视,则是呈现出对边缘区域文化多元性与复合型的考虑。
而在中心与边缘之问,实际上还存在着一个过渡地带,这一地带连接着核心区域与边缘区域,其中的典型便是汉藏之间的康区。
这一区域如此之丰富,吸引学者们在这一区域作业,并提出各种概念来描述这一区域。
在中国历史与地理语境中,中间地带可以说有着具体但是十分丰富的含义,一般被视为处于农耕与其他生计方式混杂交会的区域,其中以青藏高原以东的区域最为典型。
这是二、三阶梯的过渡地带,是农牧混杂区域,行政区划变动不居,经济上沟通汉藏,是多民族、多宗教、多文化交流交融的典范,同时又存在着频繁的民族冲突,其历史过程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从内陆边疆到民族地方的演进。
对这一地带的整体或者部分,学人们提出了各种表述概念,虽然在区域范围与概念所指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但都总结出了该地带的基本特征。
童恩正从考古发现的角度提出了从东北到西南的“边地半月形文化传播带”,这道传播带由长城地带和藏彝走廊两部分组成,是华、戎集团的文明分野,是诸多族群相互交往、渗透的文化叠加带,呈现了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的文化传播的空间形态。
拉铁摩尔将长城地带视为“贮存地”,是农耕王朝与游牧帝国互动的轴心地带,从中可以发现中国历史发展的基本动力;费孝通提出藏彝走廊这一历史一民族区域概念,旨在宏观上指出板块是以走廊相连接并形成地理与文化上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过程与动力,其中着重指出了走廊所具有的相对流动的特征。
浅谈从《红高粱》看新历史主义潮概要:莫言把对理想的隐寓于先辈们的优秀品格中,在运用文学这一武器对现实、历史、人性等进行批判与反思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对于理想人性与生存状态等的期待与憧憬。
希望通过追忆先辈历史,唤起人们追求充实丰厚生命的热情,这才是他对传统的复活与重构的终极意义所在。
《红高粱》以其独特的视角,将历史视角的个人化,从叙事立场的民间化,历史主体的边缘化,以“我”和“我父亲”的角度穿插回忆了在整个宏大的民族抗日背景下,以“我爷爷”和“我奶奶”为代表的生在长在东北高密乡十八里坡大片红高粱地里的底层百姓的真实生存状态。
一、个人历史的主观视角化《红高粱》,以独特的个人视角切入作品,对于历史事件的讲述并不是不做参与、不作判断的附和,而是在一方面,考虑到抒情主体的需要,直接让“我”来建构历史,混淆了历史与故事的界限,消解历史的客观性,使得作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顺利融入的剧情中,并在追溯“游荡在我的故乡无边无际的通红的高染地里的英魂和冤魂”们事迹的过程中,直接采纳“我”、“我父亲”、“我爷爷”、“我奶奶”的人称称呼,营造出后辈伴长,围炉忆祖的真实而又虚渺的氛围,使得小说的情感转换灵活,自然显露自己的声音,建立起自己个人化、主体化的历史视角。
另一方面,从小说的创作结构看,作为一个后辈,“我”又极容易跳出那段历史环境,从一个更高的视角,对历史进行主观切割,提供时间的破碎图景来拼凑故事情节。
线性时间流程被按照逻辑顺序主观切割倒叙与插叙的并用,于是有了小豆官一边跟着大部队穿梭在高粱丛,一边却随心思飘回十多年前,将过去历史里的儿女情劫、国仇家恨编织在一起,使得这支原本显得松散落魄的队伍紧凑起来,使得在人们意识中匀速的时间突然加速、叠加、分离,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场战斗,成功地将先辈们的爱恨情仇、是是非非揉成一团,从而构建起小说乱而不散的有序结构。
二、边缘历史的民间视角化(一)淡化宏观的历史背景新历史主义小说所描写的历史都是小说家们虚拟或假想的历史,他们给笔下的民间生活披上了一件“历史”的外衣,即使是真实的历史事件在作品中往往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点缀。
边城中的社会背景与历史意义边城,顾城先生所创作的一部诗集,其社会背景与历史意义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本文将从社会背景、历史意义两方面展开论述,旨在揭示边城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一、边城的社会背景边城这个词,常常与“边疆”、“边缘”等词汇联系在一起,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内涵。
边城正是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社会发展与变革的背景下诞生的。
那个时期,中国经济进入了快速发展的阶段,社会各个方面也经历了巨大的变革。
首先,经济领域的改革促进了社会结构的变化。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实行了一系列的经济改革政策,使得农村人口流向城市,城市工业化程度提高,农村经济也得到了发展。
这种城乡人口流动的变化,使得边城这个概念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构。
在边城,城市化与农村现代化的融合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大量的农民工涌入城市,成为了城市中的低级劳动者。
其次,社会观念的变迁也是边城背景中的重要方面。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价值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封建主义思想逐渐淡薄,个人价值观念的崛起使得人们开始关注自我。
反叛、追求自由、追求爱情等情感与主题逐渐成为了边城式的思想表达。
最后,技术革命的浪潮也深刻影响了边城这一时期的社会背景。
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信息技术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方式、交往方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技术革命为边城的社会构建提供了理论基础,同时也为边城诗歌的创作提供了广阔的舞台。
二、边城的历史意义边城作为诗集,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首先,它代表了中国当代文学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
边城的诗歌风格打破了传统的格律、押韵规则,呈现出一种流水般的自由形式。
这种母题写作的演化,体现了中国当代文化发展的脉络。
其次,边城诗集对于当代文学批评的影响力不容忽视。
边城的出现为当代文学研究开辟了新的方向,吸引了大量的学者的关注。
通过对边城的深入研究,人们更加了解了边城所代表的社会背景与历史背景,也更加理解了边城所表达的人文关怀与思想探索。
最后,边城对中国文坛的影响力也在不断扩大。
族群边界理论族群边界理论的开创者是挪威人类学家弗里德里克〃巴斯。
1969年,巴斯出版了《族群与边界》(Ethnic Groups And Boundaries)一书,首次明确提出了族群的边界理论,并由此开始了族群理论研究的新时代,人们将其简称为‚边界论‛。
巴斯认为,族群是由其本身组成成员认定的范畴,造成族群最主要的是边界,而不是语言、文化血缘等内涵;一个族群的边界不一定是地理的边界,而主要是‚社会边界‛;族群认同是一套特定文化同价值标准相结合的。
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行为,文化边界就是通过不同的行为而得以维持。
在生态性的资源竞争中,一个人群强调特定的文化特征,来限定我族群的‚边界‛以排除他人。
实质上,巴斯是用族群的排他性和归属性特征来界定族群的,进而通过族群边界理论,提出了族群之间的界限问题。
就族群的边界论问题,我国学者的后续研究很少,几乎都是对其基本内涵的介绍以及一些应用研究。
纳日碧力戈对其进行了介绍,如:‚然而,巴特指出,尽管人们有可能已经跨越了边界,但是,原有的边界依然存在,也就是说,类别式(categorical)的族群特征不取决于人口的稳定和缺乏流动,不取决于互不接触和互补交流信息。
但是,类别式族群特征包含着排除与合并的社会过程,正是通过这样的社会过程,互不相关的类别得以保持,而不受社会身份的变化和参与社会方式的变化的影响。
同时,我们还可以注意到,持久、稳定和重要的社会关系,恰恰跨越了这样的边界,并且建立在二分的族群地位之上。
并不是一存在社会互动和社会接受,就会导致民族特征的丧失;族群接触和互相依赖并不导致文化差别的消失。
边界论认为,族群首先是族群成员的归属和认同范畴,它对于族群之间的互动具有组织和协调作用。
边界论不强调族群和族群关系的类型和分类,而是关注和探讨族群得以产生和存在的图通过程,其重点在族群边界和族群边界的保持,而不是不同群体的内部构成和历史。
许多民主制材料表明,族群之间的密切接触,并不意味着接触某一方或者双方的互化或消亡,相反,他们仍然会顽强地存在,又是甚至产生比过去更加强烈的族群意识。
初一历史新教科书中女性的“边缘化”探析打开文本图片集[摘要]“人类是由男女两性组成,人类整部的过去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两性串演的剧本。
”男性人物和女性人物同为历史活动的参与者,然而统观整个初中历史教科书,在其所呈现的历史人物群体中我们却少见女性人物之身影,更多见的是男性人物在历史长河中的“独领风骚”。
即便在2016年开始施行的川教版初一历史新教科书中,女性人物仍然没能得到足够的关注,且处于一种“边缘化”的尴尬。
[关键词]历史新教科书;历史人物;女性人物;边缘化中学历史教科书是根据历史课程标准和教育部的要求编写的系统反映历史学科内容中的教学用书,即正确地反映过去客观存在的事情以及对过去所发生事情的了解和认识的教学用书。
本文中的初一历史新教科书指的是根据《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11年版)和教育部的要求修订编写,并于2016年开始出版实施的义务教育历史教科书(川教版),包括中国历史七年级上、下两册。
本文就将以川教版2016年出版初一《中国历史》(上册,下册)为研究文本,对历史教科书中女性人物的“边缘化”问题加以探析。
一、初一历史新教科书中历史人物概况(一)历史名人即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对社会历史进程或重大历史事件有突出作用的、影响较大的、留下明显痕迹的人。
他们对历史发展有着重大影响,有时甚至还会起决定性作用。
(二)所起作用的认识对人民群众在人类发展进程中所起作用的认识”。
其在初一历史新教科书中主要分布在正文、辅文、史海拾贝和注释这几部分,本文主要按照男性人物和女性人物在正文部分和其它部分的分布来加以统计,具体如表1。
(三)虚构人物对于其中文学作品中的虚构人物不在表1统计之列,如曹雪芹所作《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林黛玉等人物。
最后,教科书中的“大小和卓”算作两人统计。
表1主要统计的是在初一历史新教科书中出现的具名历史人物,这些历史人物为描述历史事件,呈现历史现象,展开历史线索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为学生感知历史的脉搏提供了媒介,进而有助于初中中國古代史教学更加顺利地开展。
边缘的历史与历史的边缘
——读奈保尔的《河湾》
“世界如其所是。
人微不足道,人听任自己微不足道,人在这世界上没有位置。
”这就是《河湾》的开头。
这就是V.S.奈保尔——一个如此率直、如此深沉地绝望的人。
在当今社会里,任何忠实于自己所见而特立独行的人,都注定要为非议所包围,奈保尔亦不能免。
但正如历史一次次向我们昭示的,非议不会埋没一位真正伟大的作家。
对于奈保尔的获奖,人们可以说是因为近20年来诺贝尔奖的边缘化取向,也可以说是因为他对西方中心的迎合,但任何真正热爱文学的人,任何真正读得懂文学的人,都不会否认,他受之无愧。
奈保尔不是“前殖民地的背叛者”,在他的小说中,绝没有对“第三世界”的西方式的屈尊俯就,也绝没有对殖民主义的眷恋怀旧之情,有的只是冷静的观察和深刻的思考。
的确,无论是对于祖先之邦的印度,对于成长之地的特立尼达岛,还是对于穆斯林世界和非洲,奈保尔都有过几近刻薄的批评言辞,但在这些言辞的背后,我们所看到的是对于“被压迫者”命运的历史关切,和一位正直诚实的知识分子的道德勇气。
相较之下,更值得我们信赖的是奈保尔,而不是那些更多地带有意识形态偏见、对他说三道四的后殖民主义批评家们。
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河湾》出版后不久,美国著名批评家欧文·豪就在《纽约时报书评》上撰文说,“单就天赋才华而论,在世作家现鲜有超过V.S.奈保尔者。
”另一位评论家伊丽莎白·哈德维克也说过,“在我看来,奈保尔想像之宽广,以及表达这种想像的非凡的叙事框架,在今天无与伦比。
”如果说奈保尔的才华世所公认的话,他的成就也同样毋庸置疑,许多次的获奖,以及在20世纪百部最佳英语小说中独占两部(《河湾》和《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都足以为证。
不过,奈保尔的成就并非仅仅出自其才华,它还来自于他对文学的严肃态度。
20世纪下半叶的文学是后现代主义的文学,是先锋派的实验的文学。
奈保尔独立于潮流之外,他追随的仍然是狄更斯和果戈理的传统。
对他来说,有生命力的作品所必备的品质是思想的“清晰”和风格的“犀利”。
他做到了这一点,在他的小说里我们看到的是紧凑的情节、平实的文风、犀利的观察和冷静的思考——思想和风格的统一,思想流贯在叙事之中,成为小说的元素之一。
这也正是诺贝尔奖对他所做的表彰:“将逼真的叙事艺术和严正的观察能力结合于作品之中,驱使我们去认识那被掩盖了的历史存在。
”
像奈保尔的多数小说一样,《河湾》里的叙事者萨林姆也是一个孤独的、远离家乡的印度人,这种“外来者”身份既是奈保尔本人生活经历的写照,也给了他的叙事一种特有的力量。
作为局外人的道德义务是耐心等待,并避免妄下断语,这是作为作家的奈保尔的态度,也是作为叙事者的萨林姆的态度。
我们可以发现,《河湾》中几乎所有的人物都被一种出自绝望的愤怒与焦虑所噬啮,马赫士夫妇、蕾蒙德夫妇、因达尔、费尔迪南,甚至仆人墨迪,无不如此,惟有萨林姆自始至终冷静地、几乎是冷漠地目睹着并讲述着在这个刚刚摆脱殖民统治却又不能到达现代文明之福祉的河湾国家里所发生的一切。
《河湾》里那种有着喜剧色彩的悲剧并不仅仅在这个河湾国家里上演,但惟有在《河湾》里,惟有通过萨林姆那有着巨大陌生化力量的叙述,我们才如此撼心动魄地意识到发生在边缘世界里的遽变与创伤,才如此深刻地体认到革命与解放的肤浅,鲜血的廉价,以及文明的脆弱与虚妄。
而那些生长于边缘世界本土的作家们,缺少的正是这份局外人的清醒和这种同现实之间的距离。
也许正因为如此,奈保尔才会说:“我的作品只有在一个自由文明的西方社会里才有可能。
在未开化的社会里它是不可能的。
”
萨林姆在河湾的经历最终被证明是一场从毁灭到毁灭的旅行。
他最初所见到的河湾小镇是动乱之后留下的一片形同鬼城的废墟:欧式的郊区被夷为平地,殖民时代的雕像与纪念碑被摧毁,到处是断壁残垣,只有角落里还有人居住。
然后是商业的复苏和新总统的出现,高楼大厦在“新领地”拔地而起,年轻人被送去上大学。
这个国家似乎正在大步跨进现代文明的门槛。
然而就像总统对欧洲王室风范的刻意模仿和他所掀起的对自己母亲的圣母崇拜一样,这一切都不过是边缘世界里所特有的一种现代伪装,是“黑人僭用白人的谎言”。
在谎言和伪装的背后,真正起作用的仍然是丛林法则和愚民政治,是那种“像森林里的暗火”一样随时会爆发的毁灭性的愤怒。
最后,随着总统的“激进化政策”,以及“解放军”的出现,本来就没有任何凝聚力的河湾社会再度走向分崩离析,恐怖与毁灭又像黑暗的丛林一样遮蔽了一切。
这就是边缘世界的历史宿命:从毁灭到毁灭。
奈保尔曾经在谈到阿根廷时说过,“他们每天都对自己撒谎,试图创造一种喜剧神话……灭绝就是他们的历史。
”这句话用在他笔下的河湾社会上也是再真切不过的。
小说中的雷蒙德永远也写不出关于这个国家的那部历史巨著,因为这个国家没有历史,它充其量只是存在于历史的边缘,就像那条亘古如斯地奔流在丛林边缘的大河一样。
扎贝思以及无数像她一样的村民就是这种边缘状态的象征。
在和平时期,她们会撑着独木舟,搭一段顺风船,到河湾小镇上做些小买卖;而一旦动荡来临,她们就会钻进那些秘密的河汊,回到丛林中她们隐蔽的村庄。
扎贝思甚至每次到小镇上的时候,都会涂上散发出难闻气味的防护油,以驱赶外部世界的人。
然而外部世界是不可逃避、不可抗拒的,就像被称为“河上的新东西”的水葫芦:“……水葫芦就这样没日没夜地从南方漂过来,一路走一路撒播新的种子”,“旧的毁掉了,新的又长出来,根本来不及消灭”。
水葫芦最终会堵塞河道,外部世界的文明已经给河湾小镇带来了毁灭。
问题是,它只能带来毁灭吗?奈保尔曾经说过,“什么是历史,什么是文明,什么是灾难?这些都是重要的问题。
”也许在能够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河湾的居民们注定要在文化的冲突与文明的创伤中历尽磨难?
奈保尔没有给予我们希望,《河湾》的结尾呈现给我们的仍然是黑暗中毁灭的景象。
作为一个作家,他这样做有着足够的理由,甚至不失为一种正确的选择,因为“罪恶被书写这一事实,书写它们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正义的行为——或者说让人确信正义的存在,让人确信罪恶不只是会被掩埋”。
而作为读者的我们,总是不甘心于彻底的绝望。
但希望何在?小说的末尾,费尔迪南说,“大家都在干等着,在等死,大家内心深处都知道。
我们在被人谋杀。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以每个人都变得这么狂热。
大家都想捞一把就走。
但是往哪里走呢?这就是令人绝望的原因所在。
大家都知道自己失去了可以回的地方。
……我开始希望我能回归到孩童时光,忘了书,忘了和书相关的一切。
”这是绝望中的呐喊,也是绝望中的反思。
而当这种反思出现在“新领地”所培养出来的青年费尔迪南身上时,我们就有理由看到希望,因为黑格尔教导我们,理性自有它的狡黠。
(李瑞华)
(V.S.奈保尔,《河湾》,译林出版社,2002年6月第1版)
《中华读书报》2002年9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