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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丰乳肥臀》中的“长篇情怀”与“大悲悯”情怀作者：刘延福来源：《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7年第12期刘延福［河南理工大学，河南焦作454000］摘要：《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一部深沉力作，小说以小见大，以一个由众多儿女组成的庞大家族的遭遇和变迁来呈现大的民族历史。
莫言用他深沉的“长篇情怀”、真形象的刻画和真感情的表述，传达了关注人性的深层意蕴以及超越善恶与对立的，演绎出一部形象鲜明、意蕴崇高的长篇悲剧文学。
关键词：《丰乳肥臀》长篇情怀苦难悲悯《丰乳肥臀》是莫言继《红高粱家族》之后的又一部深沉力作。
作品面世后，虽然舆论争议之声不断，但无论如何，作品本身却传达给我们一种“拷问灵魂的深度和力度”的震撼与对原始生命的一种敬畏。
这部小说与莫言早期的作品有所不同，本书的主人公上官金童不再是一个强者或英雄，而是一个执着于女性乳房的畸形。
因而，这部作品通过一群女人荒唐的、嬉笑怒骂的浮生延展开来。
上官家的女人们鲜活地跃然纸上，她们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立场发出不同的声音，在给她们的母亲带来无尽的灾难的同时，演绎着自己悲苦的人生，交织出一部气势宏大、情感厚重、意蕴崇高的长篇悲歌。
一、《丰乳肥臀》之长《丰乳肥臀》是莫言满含“长篇情怀”的一部长篇力作。
长篇小说区别中篇、短篇小说的重要特征就在于一个“长”字。
没有篇幅的长度就没有恢弘的气势，没有篇幅的长度就没有小说的纵深；没有篇幅的长度，就没有喷薄而深沉的情感。
（一）悠长悲悯的情怀正如莫言所说：“没有二十万字以上的篇幅，长篇小说就缺少应有的威严。
”{1}但是长篇小说之长并不是简单的字数累积，而是要拥有“长篇情怀”，“长篇胸怀者，胸中有大沟壑、大山脉、大气象之谓也。
要有粗粝莾荡之气，要有容纳百川之涵。
所谓大家之手笔，正是胸中之大丘壑、大山脉、大气象的外在表现也。
大苦闷、大悲悯、大抱负、天马行空般的大精神，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大感悟。
”{2}长篇胸怀是关乎作品成败的关键因素，没有外在大气象的营造和内在大苦闷、大悲悯、大抱负和大感悟的支撑，就很难写出有血有肉的长篇小说，这是莫言长篇小说的创作理念。
读莫言
读后莫言的书后，真切地感受到了真善美，一种善和大爱在亲情中表现——丰乳肥臀。
八位姐姐以自己的路子诠释了亲情之爱，她们几乎都没好下场，这也正写出了母性的伟大与无私。
幽默生动而又不失庄重神圣的语言让人无法不垂泪，读完丰乳肥臀，我为文中的母亲一路走来，历尽悲欢离合的人生感慨万千。
而也为在《天堂蒜薹之歌》中高马和金菊的爱情而热泪盈眶，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其实哪个时代没有悲剧。
大悲悯大情怀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阅读也需要经历，沧桑人读沧桑，站在历史后看历史。
这些感人的人间沧桑若有一天能拍成电视剧，电影就很好了。
丰乳肥臀将是一篇世制。
这些动人的情节可以想像。
悲哉，莫言。
壮哉，莫言。
大哉，莫言。
——文章来源网络整理，仅供参考~ 1 ~。
1995年，《丰乳肥臀》一出，一时洛阳纸贵，但也遭到了读者和评论家的严厉责难，甚至有的还上纲上线，一时有草木皆兵之感。
事过多年后，莫言还委屈地说：“很多人认为我塑造的不是一个母亲，而是一个很脏的荡妇，但我觉得我这一笔恰好是对中国封建制度最沉痛的一种控诉，因为是中国的封建制度把一个想活下去的女人逼到这种程度。
”①按照莫言自述，他写《丰乳肥臀》确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1995年，莫言母亲去世，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写作，“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思考像我母亲这一代的中国女性所遭受的巨大苦难。
”解放前的缠足，“解放以后，遭受了60年代的大饥饿、沉重的体力劳动，然后是不断的社会动乱，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真是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先是20年代、30年代的国共战争，然后是抗日战争，日本鬼子来了，山东又是国共战争的主要战场，然后又是还乡团、土地改革，是搞得极‘左’的地方。
1947年的时候，很多村庄里都没有多少人了。
”“我就想象像我母亲这样一代人，她们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们活下来的？真是可以令人长久地反思。
”②然后，详细地讲述了他们家庭在“文革”中的遭遇，母亲的艰难，和他担心母亲的自杀，演讲稿的文字极其动人，细节也很丰富。
1995年母亲去世，他就想写一篇献给母亲的小说。
“刚开始时的想法也比较简单，就觉得应该写写母亲这一生的遭遇；但一旦动笔以后就越写越大，把半真半假的高密东北乡作为一个背景写进去了，写了高密东北乡一百年来的历史。
写它从一百年前的一片荒原草地，怎么样慢慢有人居住，最后发展成为一个很发达的中小城市；描写了这么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是一个铁匠世家，母亲一辈子在不断地生育，最后生了八个女儿，一个儿子。
”③但问题是，为什么那么多的读者，还有评论家认为莫言描写的是一个荡妇，而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我认为，这是我们必须弄清楚的问题。
或者说，莫言的委屈到底有没有道理？他真的在描写一个伟大的母亲，但读者却误以为是荡妇吗？还是他本来就描写了一个荡妇？我认为这是到目前批评界还没有完全解决的一个问题。
消解与颠覆：莫言《丰乳肥臀》的叙事策略作者：彭维锋来源：《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2015年第01期摘要：莫言的《丰乳肥臀》是对主流意识形态价值观的一次有效清理。
莫言依凭源自民间的独特关照方式，通过文本的价值系统的自我颠覆，还原了存在和生活的真实。
而这种消解、颠覆和还原，与文本所产生的历史文化语境具有极为重要的关系，也是创作主体以自己的思想和理念，处理历史与现实之间关系的一种话语机制。
关键词：意识形态；叙事策略；民间；现代性中图分类号：I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3558（2015）01-0118-05一莫言是以具有地域性、特殊性、个性化的叙述声音而登上中国文坛的。
他的颇具冲击力的“红高粱”系列，真实地构建、再现与塑形了高密东北乡这片浓郁苍凉的厚土之上的悲壮、刚烈以及原生性的生命形态。
然而，几乎出人意料的是，一向稳健扎实的莫言于1995年推出颇有挑战意味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该文本独特的历史叙述态度，大胆的语言表述方式，以及文本所潜含的对于意识形态话语的消解，顿时激起了文学界的轩然大波，引起了许多作家、文艺批评家为此而进行的种种论争，一时成为颇具有争议性的作品。
时至今日，当《丰乳肥臀》已经成为昨日风景，文艺界已经很少提及它的时候，我们冷静地思考这部小说，可能会得到许多有意义的推论。
本文将以《丰乳肥臀》为文本分析的对象，以文本自身的逻辑结构作为切入点，在关注文本本身的叙述特质的同时，将文本置放于文本所产生的历史文化语境，进而实现对莫言的叙事策略及其动因的有效清理和解读。
在中国的文学传统中，文学的社会功能一直是作家进行文学创作的基本的限定性、指导性因素，因此，文学的意识形态倾向性也同样牢固的存在于大多数具有社会责任感、使命感的作家的思维中。
在近现代的中国文学进程中，特殊的历史与文化境况，决定了“救亡大于启蒙”的主观目的。
文学作为意识形态的一种表述方式，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空内，是随着中国政治历史的推进而不断衍生的。
苦难俱在，文字作证——简析莫言与《丰乳肥臀》作者：陈嘉盈来源：《北方文学》2017年第30期摘要：莫言的代表作《丰乳肥臀》自出版以来就饱受争议，批评与赞美声音几乎两极分化。
莫言是中国大陆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其作品是对外展示中国国情与文化传统的重要窗口之一，这也是国内当代小说一个风向标。
于是，客观地评析《丰乳肥臀》十分必要，这将会关系到能否促进文学创作与研究的良性发展。
关键词：《丰乳肥臀》；母亲形象；新历史小说《丰乳肥臀》是莫言在1995年创作的一部长达50万字的长篇小说，其故事内容包罗万象，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主要叙说了上官家和与上官家有关的人近百年（1900～1995）的故事。
作者把山东高密乡作为小说呈现的舞台背景，让25个主要人物在这个舞台上出演他们的爱与恨纠缠，让他们的鲜血、眼泪、汗水一同汇入时间的滚滚长河。
一、冷静看待批评与赞美这本小说以中国近现代几件政治大事件为线索，如，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
该小说在1996年面世不久后，迅速激起了舆论热潮。
在学界中，就有学者批评莫言缺乏艺术家良知，否定历史进步，还象征“性”[1]。
按照莫言的自述，此書的创作目的则比大众的想象要单纯许多——想以此书献给他的母亲以及全天下的母亲。
[2]《丰乳肥臀》（以下简称《丰》）的热烈争议先以书名为始。
书名连用“丰乳”、“肥臀”这两个词，即丰满的乳房，肥大的臀部，于是就有不少批评者以“书名有色情之嫌”之由来批评该选词。
随后，莫言不得不发表了一篇文章公开解释题目之意。
[3]读者的过度解读迫使作者亲自解题，这给文学研究难免染上了一层荒诞色彩。
平心而论，无论是书名还是书中的性描写，《丰》都不应该被贴上一个“色情小说”的标签。
书名可以被简单地解读为身材丰满的女人拥有的两种身体特征，这也只不过是表现了我国生殖崇拜文化中。
而书中的性描写则是一种书写工具，它让情节更具有张力，让人物的形象更加饱满。
在极端批评的对立面，是一种极端的赞美。
三一文库（）〔莫言的丰乳肥臀〕*篇一：莫言丰乳肥臀文献综述1莫言《丰乳肥臀》研究综述摘要：莫言是中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丰乳肥臀》是莫言作品中研究成果较多并具有争议的一部作品。
1999年到2006年，武汉大学的四位教授曾围绕该作品进行了长达八年的争论，表达了对《丰乳肥臀》的不同态度。
本文以此争论为线索，展现了自《丰乳肥臀》出版以来学者们对这部作品的评论和态度。
关键词莫言《丰乳肥臀》综述一莫言研究成果追溯莫言，1955年2月17日生，山东高密人，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从20世纪80年代，莫言开始进入评论家们的视角。
通过对中国期刊网的整理，可以反映出学者们对莫言及其作品的研究情况。
从1985年开始，关于莫言的研究越来越多，1988年和1999年达到小高峰，进入21世纪之后，研究数量逐渐增多，2012年和2013年成果最为丰硕。
如表所示：表2：中国期刊网相关文章数据统计表检索项关键词篇名检索词莫言莫言198511198659198751019889101989108199076199123199245 1993591994241995131996282199703199803199957200051320018182002122420031326200 411322005233520065448200764512008504620097259201084632011785320124112722013478359注：数据来自中国期刊网，2013年为不完全统计。
研究呈现的态势与莫言的创作情况有关，1986年，莫言第一部长篇《红高粱家族》诞生，这也是他得到一致认可的一部作品。
1988和1989是莫言创作丰收年，相继创作了《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酒国》和《食草家族》。
莫言创作时间持续最久的一部作品是《丰乳肥臀》，与上一部作品相隔时间为六年，可见这部作品对莫言的重要性。
其长篇小说创作篇名、时间与研究文献数量如表所示：表1：莫言长篇小说创作时间表作品时间研究数量（检索项：篇名）《红高粱家族》198610《天堂蒜薹之歌》19881《十三步》19880《酒国》19897《食草家族》19890《丰乳肥臀》199522《红树林》19991 3《檀香刑》20015《四十一炮》20030《生死疲劳》20059《蛙》200915注：作品研究数量来自中国期刊网CSSCI文章由此表可知，在莫言众多长篇小说中，《丰乳肥臀》是中国期刊网CSSCI文章最多的一部作品，由此，可见《丰乳肥臀》这部作品的重要性。
故事梗概《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一部长篇小说，书中的母亲有八个女儿，分别叫来弟、招弟、领弟、想弟、盼弟、念弟、求弟和玉女。
老大、老二是母亲与母亲的亲姑父的私生女，老三是母亲与卖小鸭外乡人的私生女，老四是母亲与江湖郎中的私生女。
老五是母亲与光棍汉的私生女，老六是母亲与和尚的私生女，老七是母亲被四个败兵强奸后所生，老八是母亲与瑞典洋牧师的私生女。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分别嫁给了土匪、国民党、共产党、窑子、共产党和美国人，老七、老八找不到自己想嫁的人，就自己寻死。
女儿们成了各自丈夫的坚定同路人，只有老大略有不同。
瑞典洋牧师给他的私生子，姐姐们的小弟弟取名叫上官金童，他有一个高智商的大脑和一个英俊阳刚的外表，却是一个什么办法都想不出，什么事都不会做的人。
但是他是一个大孝子，是他陪伴老母走完最后一程，并亲手掩埋了老母亲。
虽然母亲刚下丧，就有政府有关人员逼其再挖出来。
但这大孝子内心已决定，要背着将被挖出来的老母的尸体，跳入旁边的沼泽地里去，让一直欺负他们娘俩的人类再也找不到他们...这些姐妹亲属是贯穿中国20世纪的权力高层和民间势力。
母亲的“肥臀”生了这些女儿，母亲的“丰乳”哺育了这些女儿。
这些女儿长大后，联同他们的丈夫，所带给母亲的只有无穷尽地灾难和痛苦。
作家把母亲描绘成一位承载苦难的民间女神，她生养的众多女儿构成的庞大家族与20世纪中国的各种社会势力发生了枝枝蔓蔓的联系，并被卷入20世纪中国的政治舞台。
而这些形态各异的力量之间的角逐是围绕自己家庭展开的，造成了母亲独自承受苦难的现实。
人物介绍上官鲁氏，母亲生于清朝光绪26年（公元1900年）。
乳名璇儿，在其6个月时，因反抗修建胶济铁路，遭清政府和德国军队的围剿，父母双亡。
由大姑姑于鲁氏和姑父于大巴掌抚养长大，裹足至16岁。
后嫁给铁匠的儿子上官寿喜。
三十多岁开始信仰基督教，95岁寿终。
上官来弟，大姐上官鲁氏和姑父于大巴掌的女儿。
与孙大哑订婚后，和黑驴鸟枪队队长沙月亮私奔，生女沙枣花。
“里比多”释放的悲歌和欢歌——细读莫言《丰乳肥臀》有所思朱德发在现代启蒙思潮的激荡下，五四新文学曾出现郁达夫小说创作大胆暴露，因“里比多”（即性欲）遭受压抑而发生的性苦闷和性变态的主题，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又从女性视角深化了这一主题；遂后在左翼文学或工农兵文学中这一主题被遮蔽或被禁忌，周作人提出的塑造灵肉一致的完全人的美学理想也被批得体无完肤。即使郁达夫、丁玲笔下五四时期所描写的“里比多”释放的主题也是囿于人性与伦理道德不可调和的内在冲突中，人性释放往往难奏凯歌而大多只能以悲剧告终，这是时代的局限更是创作主体的局限。逮及20世纪90年代，莫言的《丰乳肥臀》问世，则以长篇小说审美形式把五四文学推出的“里比多”释放主题，升华到空前的美学境界。就是今天重读这篇巨著，仍有深切的感受和不易言明的体会；似乎感到知识装置里所储存的人学理论、性爱观念或美学范畴，面对《丰乳肥臀》所蕴涵的感性的人学内涵、体验性的里比多描写、陌生化的审美感受，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丧失了阐释功能。莫言小说并非顾彬先生所认为的“没有思想”，而是我们所持有的既成思想观念或思维范式对其小说世界潜隐的别开生面的含而不露的思想意识发现不了或言说不清；尤其是那种丰盈玄秘的“里比多”潜意识的非理性描写更是妙不可言、神不可掬。也许这正是莫言小说创作的独特思想深度和独特美学意蕴。人类文明史上总是生成这种主义那种思想，或者制定这种伦理那种道德，来管控或压抑“里比多”，仿佛允许“里比多”自由释放就会导致祸殃而破坏了人类文明，实质上这是以昌盛文明为招牌对人性施行无情的扼杀。如果说五四文学表现人性释放的母题对“里比多”的描写挣脱不出文明或不文明的道德纠缠；那么莫言在《丰乳肥臀》中“里比多”的书写完全以“离经叛道”的颠覆精神和叛逆思维，既不忌惮那种禁教主义的政治教条又不忌惮什么传统的道德文明，切断了罩在“里比多”上的各种清规戒律所编织的网络，撕破了蒙在“里比多”上的形形色色的所谓的遮羞布，理直气壮地名正言顺地坦荡无惧地真率无遮地把“里
・13・比多”作为一个有魅力有神力有强度有深度的审美对象来描写来赞扬，这不仅改变了以往传统审美法则对“里比多”书写的规约且冲决了人们对“里比多”的审美习惯或心理堤坝，自由洒脱地谱写了一曲曲“里比多”释放的悲歌和欢歌。诚然，当人们欣赏着这些悲歌和欢歌时，见仁见智的体认是会有的，批评其有所“越轨”的声音也会出现；然而读者却不能不敬佩莫言超常的艺术胆识、无畏的创造精神及其竭力建构崭新审美规范和艺术王国的天才，人们也不能不承认在灵魂深处与其对“里比多”的审美情趣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对位感应。
一在小说世界里，作者着力塑造的上官鲁氏（乳名璇儿）这位现代中国文学史上罕见的母亲形象，她是位“丰乳肥臀”的平凡女性；而“丰乳肥臀”既喻指她有非凡的生育能力又象征她的“里比多”充沛饱满。然而璇儿却在姑母的一手包办下嫁给了缺乏生育能力的铁匠儿子上官寿喜；被逼进婚姻牢笼三年她没有生育，这本来不是丰乳肥臀的璇儿不能孕育而是丈夫的无能，反而却遭到婆母上官吕氏的臭骂和无情丈夫的毒打，这使璇儿的人格受到无端的辱没、肉体忍受非人的摧残，更使她的丰盛的“里比多”遭到压抑。在姑母的用计和姑父的施行下，璇儿不情愿地借姑父之种生下了大女儿来弟和二女儿招弟。以传统观念视之，虽然这是一种不道德的乱伦行为和悖离婚姻的出轨行为；但是作者笔下的上官鲁氏既没怨恨其姑父又没有从良心上责备自己，也没有那种一般女性难以忍受的羞辱感，坦然自如地与其姑父一次又一次地生下两个女儿。对此，可以看成她是惧怕婆母的咒骂与丈夫的毒打不得不这样做，不过也可以认为这是丰乳肥臀的鲁氏的“里比多”寻找释放的内在需求，不然很难解释她从不情愿到无所顾忌地与姑父频繁交往的行为。虽鲁氏生下二女“总算开了腚”，但婆母却“求菩萨保佑，明年送我家个孙子吧”；这种重男轻女唯有男性才能“传宗接代”的根深蒂固观念，不仅在婆母吕氏的头脑里牢不可破，而且也使生了两个女儿的上官鲁氏“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真理：女人，不出嫁不行，出了嫁不生孩子不行，光生女孩也不行。更想在家庭中取得地位，必须生个儿子”。 1这是她从血的经验中在中国传统家庭结构里所悟出来的男尊女卑的男权意识，虽吻合了唯男性方可传宗的古今未变的观念，却也是驱使她冲破传统“妇道”去寻找性侣的内在动力之一。凭着“丰乳肥臀”生不出男孩她能甘心吗？这固然内含她作为健全女性的自尊感与自信心，然而她却没有意识到这种“动力”不是源于现代思想，尽管能使她在追求性侣的过程中“里比多”得到一定的释放，却难能把她引导到女性真正获得人性解放的现代道路；即使其“里比多”得到释放能享受“快乐”，也很难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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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年第4期“里比多”释放的悲歌和欢歌种“高峰体验”升华到现代审美理性。正如瓦西列夫所说：“人的性欲在这种情况下（即必须生儿子，笔者按）已经不再受直接快乐原则支配，而是受现实原则支配，这个原则从根本上讲也是以获得快乐为目的的，只不过它照顾到现实的要求。” 2
上官鲁氏在必生男性的所谓“现实原则”支配下，“里比多”迸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且带有一定的盲目性，推动她冲出了地狱般的家庭和牢笼式的婚姻而在围城之外的人生旷野里自由自在地无明确目标地寻觅性对象；只要能实现“生儿子”的现实原则，进入她视野里的男人没有什么民族、阶级、党派、贫富、贵贱、中外之分，不管他是土匪密探（上官领弟的生父）、江湖郎中（上官想弟的生父），杀狗屠夫（上官盼弟的生父）、还是天齐庙智通和尚，都可以作为暂时的性伙伴。若说她与姑父的性事开始有点不情愿有点被动，那么与江湖郎中、智通和尚发生的性事却情愿多了，主动多了；尤其对待杀狗屠夫高大膘子，她是主动“送上门”，而且不止一次，完全是心甘情愿的。虽然她的生儿子的“现实原则”没有落实，但是她的“里比多”的无拘无束地甚至淋漓尽致地释放却实现了“快乐原则”，即使第七个女儿上官求弟是败兵强暴所生，也没有使她产生强烈的反感。然而她最忍受不了的是婆母吕氏的暴怒狂骂与丈夫上官寿喜用烧红的铁块烙在她的两腿之间，几乎要了她的命。这样惨无人道的令人发指的摧残施暴，既没有动摇上官鲁氏寻性伴生儿子的坚定意志，又没有摧毁其实现里比多“快乐原则”的梦想。如果说她与婚外的男人产下的七女并没有兑现里比多的“现实原则”，使她的生育史所写下的多是悲歌；那么她同时所获得的性的“快乐”则证明其里比多的“快乐原则”得到一定实现，使她的性史上所谱写的多是欢歌。尤其上官鲁氏在教堂里遇见瑞典来的牧师马洛亚，可以说，一见钟情，灵犀相通。这次她寻到的不是性伴而是爱侣，“里比多”的现实原则与快乐原则都得到了实现，既生下男性金童又生下女性玉女；而且鲁氏与牧师在稠密的槐树林里心心相印地谱写了“里比多”尽情地自由地释放的狂欢之歌，作者极尽赞美之词作了动人的描写 3。
二丰乳肥臀的上官鲁氏是在极其严酷的环境下生了一子八女，除了儿子金童患上了严重的“恋乳症”没有在灵与肉统一上得到健全发育成长外；八个女儿大多像其母一样“丰乳肥臀”，“里比多”丰盈勃发，性格刚毅倔强，原始生命力旺盛，自由自主地选择性伴爱侣，并且穷追不舍地追求下去，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幸运的是，她们并没有被迫走进包办婚姻的牢狱，像母亲那样在围
・15・城内吃尽非人之苦而到围城外去寻求“里比多”之乐；而是摆脱了政治的禁锢、道德的羁绊，可以不管意中人的政治身份是土匪、游击队、爆炸队、投降派、抗日军、国军、共军、左派、右派等，又可以不顾他们在道德上是善人、恶人、好人、歹人，完全由自己的主观意愿或感受体验来决定。即便作为母亲的上官鲁氏偶尔有所规劝甚至加以干预，她们也当成耳旁风，如痴如狂地去钟爱所选择的性爱对象，即使与其“私奔”或同居也不在乎；因此她们的性爱生活在敌我友混战的动乱格局中仍然过得轰轰烈烈，“里比多”释放也是生气勃勃，孩子照样地生，快乐照样地享受，就是性侣因战乱而死也不为其守节，旋即追求新的性伴。在鲁氏的八女中，表现得最突出的最耀眼的也最具代表性的是大姐上官来弟。且不说大姐与“恋爱受到障碍的抗日英雄”沙月亮如何“私奔”的，也不说沙月亮降日当了“皇协军旅长”，他们如何疯狂地释放“里比多”而生下了沙枣花；这里只谈沙月亮战败自杀后来弟成了寡妇又怎样痴迷地爱上了“抗日别动大队”巴比特、司马库与传奇式民间英雄鸟儿韩的。来弟痴爱巴比特、司马库或者鸟儿韩，但并没有落入“英雄美人”的传统情爱模式，也没有受到传统“贞节”妇道观的束缚；也就是说她的性爱观不是以政治、道德甚至情感为基础，而是以“里比多”为基础的。也许来弟缺乏这种自觉地现代性爱意识，完全出于一种本能的性冲动；然而它却从人性的必然趋向与内在需求上印证了现代情爱观的正确性。性欲固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失去控制，它有可能殃成灾难；因此这就要求以性欲为基础的情爱获得精神与肉体、梦想与现实的有机结合，不能把“性欲基础绝对化”。但是也必须看到，“一旦心把情欲的大旗高举入云并擂响疯狂的战鼓，那么理性卫士便无计可施，只能忍受奇耻大辱，对这位君主的武士们退避三舍，因为他们在疆场上是强悍的勇士”；况且，“疯狂的爱情的标枪所留下的创伤，用蘸着理性油膏的棉球是无法愈合的”， 4唯有借助“里比多”的适度释放方可奏效。来弟是带着疯狂地与沙月亮相爱而后他又离她死去的深刻创伤，首先痴迷地所爱上的性侣是司马库的“福将”巴比特，而不是司马库本人。小说是这样描述大姐来弟火辣辣地迫不及待地盯着巴比特的痴态：“她的体态动作是那么焦灼，被尿逼着一样。她扭扭捏捏地走了几步，扔掉花球儿，扑到巴比特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紧贴到他身上，嘴里昵昵喃喃地，像高烧呓语‘……死了呀……熬死了……’” 5“里比多”的熊熊之火快把来弟烧死了，她实在是熬不住了，若是抓不住释放“里比多”的性伙伴，她真的要害相思病，她真的要烧死；然而巴比特这个洋人却残酷地回绝了她，“我爱的不是你，而是你妹妹上官念弟”，这如同一瓢冷水把她的欲火浇灭，使她的旧伤之上又添了新伤，从此她成了精神恍惚的“情痴”。对此情此景，情场老手司马库看在眼里动在心上，
・16・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