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第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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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给年轻人的十封信里尔克:1875.12.4—1926.12.29第一封信我还应该向你说什么呢我觉得一切都本其自然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请你走向内心。
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你要坦白承认,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
这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寂静的时刻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若是这个答复表示同意,而你也能够以一种坚强、单纯的“我必须”来对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根据这个需要去建造你的生活吧……然后你接近自然。
不要写爱情诗;先要回避那些太流行、太普通的格式:它们是最难的……你要躲开那些普遍的题材,而归依于你自己日常生活呈现给你的事物;你描写你的悲哀与愿望,流逝的思想与对于某一种美的信念——用深幽、寂静、谦虚的真诚描写这一切,用你周围的事物、梦中的图影、回忆中的对象表现自己。
第二封信在根本处也正是在那最深奥、最重要的事物上我们是无名的孤单寻求事物的深处:在深处暗嘲(一译“反讽”)是走不下去,——若是你把它引近伟大的边缘,你应该立即考量这个理解的方式(暗嘲)是不是发自你本性的一种需要。
因为在严肃事物的影响下,如果它是偶然发生的,它会脱离了你;如果它真是天生就属于你,它就会强固成为一个严正的工具……如果我应该说,从谁那里我体验到一些关于创作的本质以及它的深奥与它的永恒的意义,那么我只能说出两个名字:一个是雅阔布生,伟大的诗人;一个是奥古斯特·罗丹,那在现存的艺术家中无人能与比拟的雕刻家。
第三封信像树木似的成熟不勉强挤它的汁液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来到我劝你尽可能少读审美批评的文字,——它们多半是一偏之见,已经枯僵在没有生命的硬化中,毫无意义;不然就是乖巧的卖弄笔墨,今天这派得势,明天又是相反的那派。
艺术品都是源于无穷的寂寞,没有比批评更难望其边际的了。
只有爱能够理解它们,把住它们,认识它们的价值。
第四封信你是这样年轻一切都在开始身体的快感是一种官感的体验,与净洁的观赏或是一个甜美的果实放在我们舌上的净洁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它是我们所应得的丰富而无穷的经验,是一种对于世界的领悟,是一切领悟的丰富与光华。
我的亲爱的卡卜斯先生:自从我接到你上次的来信,已经过了许久。
请你不要见怪;先是工作,随后是事务的干扰,最后是小病,总阻挡着我给你写回信,因为我给你写信是要在良好平静的时刻。
现在我觉得好些了(初春的恶劣多变的过渡时期在这里也使人觉得很不舒适),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问候你,并且(这是我衷心愿做的事)就我所知道的来回答你。
你看,我把你的十四行诗抄下来了,因为我觉得它美丽简练,是在很适当的形式里产生的。
在我所读到的你的诗中,这是最好的一首。
现在我又把它誊抄给你,因为我以为这很有意义,并且充满新鲜的体验,在别人的笔下又看到自己的作品。
你读这首诗,像是别人作的,可是你将要在最深处感到它怎样更是你的。
这是我的一种快乐,常常读这首十四行诗和你的来信;为了这两件事我感谢你。
在寂寞中你不要彷徨迷惑,由于你自身内有一些愿望要从这寂寞里脱身。
———也正是这个愿望,如果你平静地、卓越地,像一件工具似的去运用它,它就会帮助你把你的寂寞扩展到广远的地方。
一般人(用因袭的帮助)把一切都轻易地去解决,而且按着轻易中最轻易的方面;但这是很显然的,自然界中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防御、表现出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生存,抵抗一切反对的力量。
我们知道的很少;但我们必须委身于艰难却是一件永不会丢开我们的信念。
寂寞地生存是好的,因为寂寞是艰难的;只要是艰难的事,就使我们更有理由为它工作。
爱,很好;因为爱是艰难的。
以人去爱人:这也许是给予我们的最艰难、最重大的事,是最后的实验与考试,是最高的工作,别的工作都不过是为此而做的准备。
所以一切正在开始的青年们还不能爱;他们必须学习。
他们必须用他们整个的生命、用一切的力量,集聚他们寂寞、痛苦和向上激动的心去学习爱。
可是学习的时期永远是一个长久的专心致志的时期,爱就长期地深深地侵入生命———寂寞,增强而深入的孤独生活,是为了爱着的人。
爱的要义并不是什么倾心、献身、与第二者结合(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结合呢,如果是一种不明了,无所成就、不关重要的结合?),它对于个人是一种崇高的动力,去成熟,在自身内有所完成,去完成一个世界,是为了另一个人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这对于他是一个巨大的、不让步的要求,把他选择出来,向广远召唤。
说寂寞——读读里尔克的《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网易社区读里尔克的《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冯至译,三联书店96年版),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寂寞”二字--“我们都是寂寞的。
人能够自欺,好像并不寂寞。
”(《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这寂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们中国人历来不乏对“寂寞”的共鸣。
有南唐李煜的“丁香空结雨中愁”,也有戴望舒“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有陶渊明的“悲罗襟之宵离”,也有何其芳的“和着幽怨”的罗衫……“我今不复到园中去,寂寞已如我一般高”,自古及今,中国的“情种”们相继对人生的寂寞做了诗意的表达。
这些寂寞的体验,不乏深刻之处,然而若没有诗哲里尔克更具哲理意味的表述,则我们对于如下的问题,将难以给出明白的回答:寂寞只是一种莫可名状的闲愁吗?寂寞与我们的人生有根上的纠结吗?“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作怪”,或者,“诗人在黑暗的社会中难免会感到寂寞”,这是两种流行的解释。
这种含混其辞的说法,恐怕难以将寂寞通达。
为了较为透彻地解答我们的疑难,以及更好地领悟里尔克所言寂寞的二重含义,我们首先有必要描述人的基本存在方式。
人以缘在(Da-sein)的方式存在。
缘在类似于飞蓬,随空空的风(媒)四处伸展其活动的根——这个存在,或这个人,他生存着也即用根凭附、占有着。
守财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泥土:金子。
可是他终于衰老了,象一株草那样在深秋枯萎,双手仍可笑地保持着攥取的姿态。
他占有着什么,他之“我”便是什么。
这里有许多人,因为曾经把蓬草的根驻扎于北大,便时时刻刻对自己或对别人说,“我是北大人。
”终于有一天,北大的门成了他的面孔,“你是不是北大人”成了他与人吵架时的口头禅。
以北大自居的人与以金子自居的人是一样的,他们肌肉紧张地保持着占有的姿态,紧紧地抓住世内现成的东西,不管这现成的东西是肉眼可见的钱币、还是无形的北大身份,他们都当成是石头一般坚硬的对象去把捉。
奈何生命本身是流动的,水与石头无法融合,因此他们不得不花费大的气力才能抓住“对象”,不得不编造种种的谎来搪塞、安慰自己。
给青年诗人的信《给青年诗人的信》是里尔克对创作的思考,更是对艰难、寂寞、爱等人生问题的解答,是给予青年人的真正的精神指导。
《给青年诗人的信》的第一封就打动了我。
一个陌生青年诗人的'来信,里克尔却用了极大的谦逊、热情与爱回复了,其中谈到创作的部分,极大鼓舞与安慰了我。
第一封信提及“你在信里反问你的诗好不好。
你反问我。
你从前也反问过别人。
你把它们寄到杂志。
你把你的诗跟别人的比较;若就是某些编辑部归还了你的试作,你就恐惧。
那么(因为你容许我向你劝说),我恳请你,把这一切退出吧!你摆出来,就是你现在最不必须搞的事。
没有人能够给你出来主意,没有人能协助你。
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
恳请你迈向内心。
这就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喧闹的时刻问问自己∶我必须写下吗?”我想许多人对于创作,最经常寻找的就是对外的评价,无论是编辑部的回馈,还是其他人的欣赏,常常都让一个人感到自己是否值得、应该去写作。
但是里克尔却说,这些都不是需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内心是否有一股催促的力量,催逼着我们要写作,要表达,要创作。
这对于我是一个很大的安慰,是因为它让我知道了原来寻求外界对自己的认同与理解,在绝大部分的人身上是一样的,为此我不再为此感到没来由的羞愧。
接着,我也明白了,我须要的不能必须就是尊重,而是我必须问问我内心的渴求,这种渴求,“像是一个原人似的练回去说道你所见到、所体验、所快乐、以及所遗失的事物。
……而归依于你自己日常生活呈现出给你的事物;你描绘你的可悲与心愿,推移的思想与对于某一种美的信念—用曲径、喧闹、谦逊的真挚描绘这一切、用你周围的事物、梦中的图影、回忆起中的对象整体表现自己。
”这样的创作渴求,就是文学创作的原动力,也就是创作真正的缘由。
也就是说,创作就是自身利益我们对这个世界的重新认识以及我们抒发的渴求,而不是自身利益外界的评价或者普遍认可。
我想到中学时,老师说道,我手写我心,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另外,我为作者这种“素昧平生”的温和的爱所震动,让我体会到了,封面所说的——爱是最高的工作。
里尔克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委内瑞拉伟大诗人西拉斯里尔克自1924年出生,至1969年过世之前,一生笔耕不辍,书写众多杰出的诗作,被誉为“拉丁美洲诗歌之父”。
他为期望发展的青年诗人写下了十封信,罗列其自身的经验和学习的教训,鼓舞后人继续他的遗志。
此篇文章将阐明西拉斯里尔克身为诗人的使命,以及他在十封信中赋予下一代的诗歌使命,以及如何把他的想法付诸行动,让他的遗志活着,让他的诗歌继续活跃于当今世界。
里尔克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使命,他把诗歌作为希望、觉醒和灵感,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在他看来,诗歌是一种声音,一种表达,一种象征,能够帮助人们应对困境,并寻求解脱,特别是在20世纪拉丁美洲社会变革和文化复兴的大背景下,里尔克认为诗歌是改变时代的一种力量。
他的诗作总是充满激情,充满活力,他的诗歌涉及的民族主义、反资本主义、百姓痛苦、自由、民主等话题,在他的作品中,有着对于生活的各种期待、思考和忧虑,他也说“当我开始用诗歌承载我的信仰,我便成了一名诗人”。
里尔克将自己的使命传递给下一代,他写下的十封信,字迹端端正正,每封信都有其独特的内容,但是大体上都在强调一些共同的观点,例如,里尔克认为诗人应当有正义感,坚持正义,把自己的文学作品视作一种武器,用诗歌的美丽、力量与众不同,立志于改变现实社会的丑陋现象,使人们觉醒;同时,里尔克也倡导青年诗人坚持自己的梦想,获取更多的知识,从实际出发,坚持打破常规,也就是他的名言:“要不断持续着,渴望不断着,爱的烈焰不断着,要把它告诉世界”。
他还建议青年诗人多多了解世界,不断努力,不被现实的苦涩所支配,与世界斗争抗争,与梦想相遇;最后,他还鼓励年轻人创造属于自己的诗歌形式,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血液和灵魂注入作品中,完成自己对世界的贡献。
里尔克对青年诗人的期望一直活跃于当今,他在十封信中所赋予的灵感与激励都成就了一批有才华的青年诗人,使他们的作品不断的出现在世界的文坛上。
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你要爱你的寂寞里尔克写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发之肺腑,深入心灵,对于喜好文学的人来说,这十封信,可说是文学创作之精髓了。
爱好文学的人自古至今为数众多,而今更是铺天盖地,文学接近民众原本是好事,然而如今的人所书所写却未必是真正的文学,浮躁忙碌喧嚣的时代,我们更应当如里尔克书中所言,要回归自己的内心。
在打开本书时,首先看到的是里尔克的孤独阴郁的脸。
对于里尔克,我坦诚不是很熟悉,只知道那几首非常著名的诗,对于文学,我只是一个缓慢的跟从者。
热爱文学的人,一般不会为这个看脸的社会所迷惑,然而每次读到作品,若看见作家长得帅气,总也不免流俗。
这是里尔克,我承认他的相貌过于阴郁忧愁,没有打动我,那是一张愁苦的脸,一张童年经历痛苦悲愁的脸。
于是先去了解他的生平。
果然如我所猜测,出生在平民家庭的他,父亲仕途不如意,脾气暴躁,母亲张扬虚荣整日幻想加入上流社会,在这样家庭中生活长大的里尔克自然谨小慎微,而姐姐一出生不久便夭折,母亲又把他当女孩来养,这样也使他的成长有了一些阴柔之气。
从他的脸上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可是孤独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吗?“你要爱自己的寂寞,”在第四封信中,里尔克写给军官诗人,“你要负担起他,那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当身边的人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就是你周围扩大的开始,因为你的矿源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很广大,你要以你的成长欢喜,可是向那里你不能带进来一个人”里尔克对于孤独是接受的,由此可见,我们知道诗人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如果排斥孤独,不接受生活送给自己的礼物,那么只会与生活格格不入,既然没办法选择生活,那么就去接受它,并好好的利用它,这就是里尔克的人生哲学,于是他把孤独变成了诗。
“要接受一切可能的生活,即使他令你不安,但那正是生活痛苦寂寞都是在生活接受它,把它变成实,即使没有朋友。
”这样的思想,也就是艺术文学创作者之所以能够在贫瘠的生活之上开出灿烂的文学之画的缘由。
里尔克对于创作的观点是要从日常生活中发事物去发现,让万物与心灵更贴近,要深幽寂静,谦虚真诚,假如你认为自己生活太贫乏,可是你还有回忆的宝库第一封信逝去的消沉了的动人的往事都可以为你提供丰富的写作素材,写诗要向内看,你的内心就是写作的源泉,这也是为什么写作的人要甘于寂寞的缘由。
里尔克——《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译者序这十封信是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875—— 1926)在他三十岁左右时写给一个青年诗人的。
里尔克除却他诗人的天职外,仍是一个永不疲备的书柬家;他一世写过无数比这十封信更和蔼、更美的信。
但是这十封信却浑然天成,无形中自有首尾;向着青年说得最多。
里边他论到诗和艺术,论到两性的爱,严肃和冷嘲,悲痛和思疑,论到生活和职业的困难——这都是青年人内心常常起伏的问题。
人们爱把青年比作春,这比喻是正确的。
但是相互的相像点与其说是青年人的明朗犹如春阳的明媚,倒不如从此外一个方面看,青年人的愁苦、青年人的生长,更像那在阴云黯淡的风里、雨里、寒里演变着的春。
因为后者比前者更漫长、深重而更存心义。
我常常在任何一个青年的眼前,便联想起荷兰画家梵高的一幅题作《春》的画:那幅画背景是几所矮小、狭小的房子,中央立着一个桃树或杏树,杈丫的枝干上孤独地开着几朵粉红色的花。
我想,这棵树是经过了长远的风雨,此刻还在忍耐着春寒,四围是一个贫乏的世界,在枝干内却流动着生命的汁奖。
这是一个真切地、没有炫耀的春季 !青年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生命无时不需要生长,而外边却不永久是日光和暖和的风。
他们要担当很多的严寒和无情、冷淡和误会。
他们全部都充满了新鲜的生气,而社会的风俗倒是腐旧的,腐旧的像习染了很多遍的衣衫。
他们感觉内心和外界没法协调,到处受着限制,同时又不可以像植物似的那样缄默,他们要向人告诉,——他们找寻能够听取他们话的人,他们找寻能从他们表现力不很充分的话里领会出他们的本义而给予解答的过来人。
在这样的找寻中几乎是一百个青年有一百个绝望了。
但是有一个人,原来是一时的兴会,写出一封抒发自己内心状况的信,既给一个不认识的诗人,那诗人读完了信有所会意,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忧如在抚摸他过去身上的伤痕,随即来一封,回答一封,对于每个问题都给一个精粹的回答和剖析。
——同时他却再三申明,人人都要自己料理,旁人是很难给予一些帮助的。
第一封信
尊敬的先生,您的信前几天才转到我这里。
我要感谢你信里博大而亲爱的依赖。
此外我能做的事很少。
我不能评论你的诗艺;因为每个批评的意图都离我太远。
再没有比批评的文字那样同一件艺术品隔膜的了;同时总是演出来较多或较少的凑巧的误解。
一切事物都不是像人们要我们相信的那样可理解而又说得出的;大多数的事件是不可信传的,它们完全在一个语言从未达到过的空间;可是比一切更不可言传的是艺术品,它们是神秘的生存,它们的生命在我们无常的生命之外赓续着。
我既然预先写出这样的意见,可是我还得向你说,你的诗没有自己的特点,自然暗中也静静地潜伏着向着个性发展的趋势。
我感到这种情形最明显的是在最后一首《我的灵魂》里,这首诗字里行间显示出一些自己的东西。
还有在那首优美的诗《给雷渥琶地》也洋溢一种同这位伟大而寂寞的诗人精神上的契合。
虽然如此,你的诗本身还不能算什么,还不是独立的,就是那最后的一首和《给雷渥琶地》也不是。
我读你的诗感到有些不能明确说出的缺陷,可是你随诗寄来的亲切的信,却把这些缺陷无形中给我说明了。
你在信里问你的诗好不好。
你问我。
你从前也问过别人。
你把它们寄给杂志。
你把你的诗跟别人的比较;若是某些编辑部退回了你的试作,你就不安。
那么(因为你允许我向你劝告),我请你,把这一切放弃吧!你向外看,是你现在最不应该做的事。
没有人能给你出主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
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
请你走向内心。
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你要坦白承认,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
这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寂静的时刻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你要在自身内挖掘一个深的答复。
若是这个答复表示同意,而你也能够以一种坚强、单纯的“我必须”来对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根据这个需要去建造你的生活吧;你的生活直到它最寻常最细琐的时刻,都必须是这个创造冲动的标志和证明。
然后你接近自然。
你要像一原人似地练习去说你所见、所体验、所爱、以及所遗失的事物。
不要写爱情诗;先要回避那些太流行、太普通的格式:它们是最难的;因为那里聚有大量好的或是一部分精美的流传下来的作品,从中再表现出自己的特点则需要一种巨大而熟练的力量。
所以你躲开那些普遍的题材,而归依于你自己日常生活呈现给你的事物;你描写你的悲哀与愿望,流逝的思想与对于某一种美的信念——用深幽、寂静、谦虚的真诚描写这一切,用你周围的事物、梦中的图影、回忆中的对象表现自己。
如果你觉得你的日常生活
很贫乏,你不要抱怨它;还是怨你自己吧,怨你还不够作一个诗人来呼唤生活的宝藏;因为对于创造者没有贫乏,也没有贫瘠不关痛痒的地方。
即使你自己是在一座监狱里,狱墙使人世间的喧嚣和你的官感隔离——你不还永远据有你的童年吗,这贵重的富丽的宝藏,回忆的宝库?你望那方面多多用心吧!试行拾捡起过去久已消沉了的动人的往事;你的个性将渐渐固定,你的寂寞将渐渐扩大,成为一所朦胧的住室,别人的喧扰只远远地从旁走过。
——如果从这收视反听,从这向自己世界的深处产生出“诗”来,你一定不会再想问别人,这是不是好诗。
你也不会再尝试让杂志去注意这些作品:因为你将在作品里看到你亲爱的天然产物,你生活的断片与声音。
一件艺术品是好的,只要它是从“必要”里产生的。
在它这样的根源里就含有对它的评判:别无他途。
所以,尊敬的先生,除此以外我也没有别的劝告:走向内心,探索你生活发源的深处,在它的发源处你将会得到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必须”的创造。
它怎么说,你怎么接受,不必加以说明。
它也许告诉你,你的职责是艺术家。
那么你就接受这个命运,承担起它的重负和伟大,不要关心从外边来的报酬。
因为创造者必须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自身和自身所联接的自然界里得到一切。
但也许经过一番向自己、向寂寞的探索之后,你就断念
作一个诗人了(那也够了,感到自己不写也能够生活时,就可以使我们决然不再去尝试);就是这样,我向你所请求的反思也不是徒然的。
无论如何,你的生活将从此寻得自己的道路,并且那该是良好、丰富、广阔的道路,我所愿望于你的比我所能说出的多得多。
我还应该向你说什么呢?我觉得一切都本其自然;归结我也只是这样劝你,静静地严肃地从你的发展中成长起来;没有比向外看和从外面等待回答会更严重地伤害你的发展了,你要知道,你的问题也许只是你最深的情感在你最微妙的时刻所能回答的。
我很高兴,在你的信里见到了荷拉捷克教授的名字;我对于这位亲切的学者怀有很大的敬意和多年不变的感激。
请你替我向他致意;他至今还记得我,我实在引为荣幸。
你盛意寄给我的诗,现奉还。
我再一次感谢你对我信赖的博大与忠诚;我本来是个陌生人,不能有所帮助,但我要通过这封本着良知写的忠实的回信报答你的信赖于万一。
以一切的忠诚与关怀:
莱内·马利亚·里尔克1903,2,18;
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