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教师》中的女性婴儿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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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课》中俄狄浦斯情结的女性觉醒[摘要]《钢琴课》是世界电影史上女性题材影片的一部经典之作,不仅深刻细腻地演绎了成熟女性艾达的“女性觉醒”,还巧妙地刻画了幼女弗洛达具有俄狄浦斯情结的“女性觉醒”。
根据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中的性本能理论,儿童早在幼年就表现出对同性父母嫉恨、对异性父母眷恋的俄狄浦斯情结,而《钢琴课》中不断发展变化的“女儿一母亲一父亲”爱恋三角关系,恰恰体现了幼女弗洛达欲取代母亲与父亲典范形成亲密关系的俄狄浦斯情结的“女性觉醒”。
[关键词]《钢琴课》;女性觉醒;俄狄浦斯情结;爱恋三角关系由新西兰著名女导演简?坎皮恩执导的影片《钢琴课》是世界电影史上女性题材影片的一部经典之作。
影片深刻、细腻地演绎了“女性觉醒”这一主题,获得了无数观众的好评。
然而当众多观众将关注焦点放在影片女主角艾达这一成熟女性的“女性觉醒”上时,片中另一位重要女性角色弗洛达的“女性觉醒”却不经意间被忽视了。
作为一位童年幼女,片中弗洛达展现“女性觉醒”的方式与艾达有很大不同,在某种程度上弗洛达这位幼女所表现的“女性觉醒”是艾达这位成熟女性的“女性觉醒”的先驱。
根据西方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创立的精神分析学说中的性本能理论,儿童在三岁以后开始懂得两性的区别,表现出对同性父母嫉恨、对异性父母眷恋的俄狄浦斯情结。
尽管儿童在这最初的性蕾欲期体验的还只是心理上而非生理上的性爱,其所表现的俄狄浦斯情结却具有重要的“性觉醒”意味。
从弗洛伊德性本能理论的角度分析,《钢琴课》中艾达这位成熟女性所体现的“女性觉醒”是生理成熟后的“女性觉醒”,而片中弗洛达这位童年幼女所体现的“女性觉醒”则是生理成熟后的“女性觉醒”在心理上的先驱,具有更早的“女性觉醒”意味。
与母亲艾达这位成熟女性更为意识化和生理化的“女性觉醒”相比,幼女弗洛达具有的俄狄浦斯情结性质的“女性觉醒”更为突出的体现在潜意识的性心理层面。
弗洛伊德有关性本能的精神分析学说属于心理动力学理论,而《钢琴课》中弗洛达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弗洛达一艾达一斯图尔特/贝恩斯爱恋三角关系中的行为,恰恰体现了弗洛达这位童年幼女动态的、潜意识的、具有俄狄浦斯情结性质的“女性觉醒”――在潜意识中弗洛达越来越深切地渴望取代母亲艾达在父母关系中的地位,取而代之与作为父亲典范的斯图尔特或贝恩斯形成亲密的两性认同关系。
《钢琴教师》的女性主义解读与反思摘要:耶利内克的文学世界是一个关于女人的世界,在那里我们可以看见关于女人的众生百态。
《钢琴教师》是耶利内克的代表作,也是她女性主义思考的结晶。
文本为我们展示了女性的抵抗与思考。
关键词:女性;解读;反思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2)11-0081-01一、女性压抑主题的描写与很多女作家文本中树立勇敢的像男人一样的女人不同,耶利内克是一位纯正的女性主义者。
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西苏,企图借助“阴性书写”的建构去破除父权二元对立的思维体系。
以阴性书写去呈现女性自我的匮乏真相及其女性主体意识。
这可以说是对耶利内克女性书写最好的诠释。
在《钢琴教师》中,我们看到了赤裸裸的女性压抑的所在。
伍尔夫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的想法,在埃里卡这里完全成为一种奢望。
“每当有人在外面遇到埃里卡时,她几乎总是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没有任何朋友,也不与任何人交往。
母亲在埃里卡的世界中可谓无孔不入,埃里卡的青春期成了禁猎期,母亲这种强权与压制伴随埃里卡从始至终,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精神。
埃里卡其实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但她挣得钱被母亲理解为对母亲的补偿。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埃里卡是一个身负巨债的人,而母亲就是唯一的债主。
埃里卡除了经济上的压抑,还有情欲上的压抑。
我们看到母亲作为女儿的唯一引导者,她给女儿灌输的是男人邪恶的可怕论调。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埃里卡,生命中只有母亲,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她和男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母亲想完全霸占女儿,不让任何一个男人来与她分享女儿。
埃里卡还受到话语上的压抑,在与克雷默尔的恋爱过程,也是一个占据话语优势的过程,她喜欢用语言上的一些词汇让自己觉得快慰,并强迫克雷默尔去执行,这是失语女性长期压抑的一种反抗。
二、男性缺失,女性家长主体建构在《钢琴教师》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即文本中男性形象的缺失,并且女性成为家长主体。
作为埃里卡的父亲,埃里卡母亲的丈夫,在文本中,几乎没有出场,对他最基本的介绍也只是偶尔的谈及,他是因为“怀疑这个世界的公道,为了不使他对这个世界构成危险,他被送进了一座疗养院。
女性主义视角看《钢琴教师》女性形象摘要:奥地利作家耶利内克是当代女性主义文学作家之一,《钢琴教师》是其经典之作。
文本尝试从女性主义视角去解读《钢琴教师》中的女性形象。
母亲把女主埃里卡视作另一个自我,试图打造完全从属于自己,并在事业上能有所成就的女儿。
这样的母亲其实是父权社会中父亲形象缺失后取而代之的代言人,并对埃里卡实施了压迫与剥削。
女主人公因此走上了性变异的道路,并最终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女性主义,亦称女权主义。
女性主义批评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
这种批评理论来源于欧美的妇女解放运动。
女性主义理论本身有众多分支。
但其基本观点都围绕着对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的拆解及性别观的多样化。
在父权制社会中男性处于中心地位,而女性则面临着歧视和偏见。
女性主义主张妇女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而是具有主动性的能动者。
女性主义就是要对这样的文明进行批判,为女性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与地位。
伍尔夫、波伏娃、克里斯蒂娃都是女性主义批评的重要代表人物。
而奥地利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正是女性主义作家之一。
她是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
耶利内克以其作品激烈批判男性专制、社会弊病和暴力而著称。
耶利内克的作品主要以妇女为主题,但最终妇女大多无力逃脱凄惨命运。
一个个遭遇无奈境遇的妇女在耶利内克的笔下愈加立体,被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钢琴教师》是其经典之作,被称作耶利内克的半自传体小说,同时也是她最具争议的一部作品。
《钢琴教师》描述了身为钢琴教师的埃里卡自幼在母亲极强的控制管教下逐渐走向心理变态的过程。
埃里卡的父亲在其幼时就因精神病被送到疗养院中,因而埃里卡的生活完全处于母亲的控制之中。
母亲每时每刻都要掌握埃里卡的行踪,埃里卡的穿衣、交友也都要由母亲来决定。
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下给埃里卡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摧残。
她打击斥责自己的学生,在公交车上偷掐少女大腿,甚至把碎玻璃偷偷塞到情敌的口袋。
这一系列的行为无不暗示着埃里卡的变态心理。
影片《钢琴教师》弹奏出的女权主义变奏曲作者:付嘉鑫来源:《文艺生活·文艺理论》2015年第06期摘要:埃尔夫丽德·耶利内克一直关注着女性的生存和思想状况,由于她独特的思想表达,往往使读者的评价分为两级,这正说明了其作品的多义性和开放性。
本文以影片《钢琴教师》为例,运用女性主义批评方法加以论证作家关于女性的辩证思考。
关键词:钢琴教师;女权主义;权力争夺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5)17-0126-01一、《钢琴教师》与耶利内克2001年《钢琴教师》获得了戛纳电影节的多项大奖。
这部影片改编自奥地利女作家埃尔夫丽德·耶利内克同名自传性质的小说《钢琴教师》。
耶利内克荣获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钢琴教师》是其代表作,并作为编剧参与了影片的创作。
耶利内克备受争议,既因其尖刻的语言和思想的抗争被主流男权社会所不容被视为激进的女权主义者,又因其对变态、对情欲过于直白的描写被视为社会毒药。
但她的作品却以“非凡的充满激情的语言揭示了社会的陈腐现象,震撼世人的心灵。
特别是她选择了女性视角,其主要作品关注的焦点都是女性问题,且以“性”为切入点恣意书写。
①用一双纤细的手,撕开爱的美好与浪漫,暴露出性的野蛮与丑陋,弹奏出性压抑的变奏曲,使我们聆听到性爱不能承受之黯淡与沉重。
“耶利内克善于把爱描写得那么绝望丑陋。
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辞这样评论这部作品:在所提出的疑问的框架之内,描写了一个无情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读者面对的是强权与压抑,是猎者与猎物间根深蒂固的秩序。
②耶利内克作品偏爱的主题大多是对传统男权社会的反抗。
性成为对抗男权社会的主要武器,《钢琴教师》就是此类作品的典型,女主人公在性的世界里,与她年轻的情人间展开了一场进攻与防守,猎人与猎物的持久战争,结果却铩羽而归。
在耶利内克眼中,性被视作折射社会权力结构的一面镜子,被提升到政治、文化的高度,这正是作家的独特与深刻之处。
性压抑是变态之母:解读电影《钢琴教师》发表于2016-08-10 14:54:29心理导读:弗洛伊德曾指出“性压抑是一切心理扭曲的根源。
”《钢琴教师》可以说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影片选取了一名患有心理疾病的钢琴女教师作为典型,阐述了经典弗氏精神分析中的观点。
本文将对该影片进行解读。
文:Pencil一、家庭背景与个人成长:不正常的母女关系说到精神分析则必然得分析主人公的原生家庭并回溯其童年,而家庭因素则是主人公心理扭曲的主要驱动因素。
影片中的母亲想要将女儿培养成杰出的钢琴家,于是从小就向她灌输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母亲从灵魂到肉体,各个方面都禁锢住了女儿。
所以最后导致艾丽卡的青春期被扭曲成了“禁猎期”。
弗洛伊德指出,女性“俄狄浦斯情节”的产生是由于母系角色或者母性权威的存在使女孩不敢释放自己的欲望,导致了“弑母”情结的产生①。
片中的女主角从童年至成年以后都在不断压抑自己的欲望,将其压入潜意识中,从未对潜意识做出任何清理,最后造成了自身心理的扭曲和“弑母”行为的爆发。
二、俄狄浦斯情结与阉割焦虑:恋母情结与缺父弑母上文中所提及的俄狄浦斯情节可谓是该片的灵魂所在,在男女主角身上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弗洛伊德理论中,“俄狄浦斯情结”的完整表述应为男性的“恋母弑父”情结或者女性的“恋父弑母”情结②。
以下就由笔者对男女主角身上所表现的的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结”进行一些简要的评析。
(1)男主恋母,灵魂契合电影中,男主角的“恋母”情结是直接呈现于观众的眼前的。
男主角,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听到女教师钢琴声之后,被其深深的感动与折服,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女教师,并坚持自己可以成为她的学生。
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我们可以将“恋母”情结做广义与狭义的区分。
狭义的“恋母”情结是指男性或者说男孩对母亲的爱恋;广义的“恋母”情结则不仅限于男性对母亲的爱恋,它可以是男性或男孩对具有母亲功能或者性质的女性主体的爱恋,可以是对老师、长辈、上级、医生、护士等女性主体的爱恋③。
女性的无奈与反抗:《钢琴教师》的女性主义解读
孙魏
【期刊名称】《南阳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4(013)001
【摘要】荣获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耶利内克是一个备受争议的女作家,她的作品主要以表现女权主义、抨击反犹主义和当今政治为主题.半自传体小说《钢琴教师》是她女权主义的代表作.作者试图通过一名女钢琴师在母女关系、男女关系上的种种不合常规的事件,来表达对男权世界的不满和自己对这个世界无可奈何的愤怒.文章主要从女主人公的母亲和爱情来分析作家表现女性受到男权社会压制的状况,并以此来达到对男权社会的控诉.
【总页数】4页(P57-60)
【作者】孙魏
【作者单位】铁道警察学院政教部,河南郑州45000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1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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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性主义解读《金山勇士》中“反抗”的女性形象 [J], 芦(滢)
4.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反抗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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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来自女性的身体语言反抗——多丽丝·莱辛小说《屋顶丽人》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 陆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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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钢琴教师》的女性主义意识作者:张礼敏来源:《语文建设·下半月》2014年第09期摘要:《钢琴教师》从女性立场重新对女性主义意识做出分析和探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用自己独特的写作视角和言辞尖锐的文风向世人揭示了传统、保守、男性社会对女性过度的压制、道德强制甚至残酷精神迫害,通过作品表达出对女性发展自由与独立的关怀,对传统男性审美观和道德观的反对和抗争。
关键词: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女性主义意识男性社会引言《钢琴教师》是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于1983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埃里卡的女钢琴教师,她自小生活在母亲的过度人身控制和管束之下,极度痛苦并且非常不幸的童年生活使其性格和情感发生异化改变,她不被允许自由地结交朋友,不被允许有违反母亲意见的选择和行动,并且母亲对她的人身控制和管束并没有随其成长而有所不同和缓解。
失去选择自由和个人情感的可怜女主人公因受到母亲的不当教育方式影响,无法拥有普通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当埃里卡受到学生克雷默尔的追求时,她的心理状态和情感表达都不同于正常人,她变得偏执、怪异和极端,她最终选择用自己想要的、希望的情欲方式去调整和情人克雷默尔的关系。
一、女性的生存困境在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之前的女性主义文学作品总是过度强调男性社会对女性的管制和掌控,女性在男性社会中只拥有从属地位,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不能拥有与男性同等的身份和地位,没有表达想法的话语权,甚至没有自由选择和自由行动的基本权利。
在女性群体无法实现个人价值、自由表达缺失的情况下,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用写作的方式为女性群体表达不满、做出抗拒和斗争,力图为女性争取正当权利,赢得人格尊重和自由选择的权利。
《钢琴教师》中的埃里卡由于从童年时期开始就受到其母亲不正当抚养方式和教育方式的影响,她的人格、情感和价值观都出现异常,而这种性格和情感上的反常状态以极端的情欲追求和性爱关系表现出来,女钢琴教师埃里卡有为社会道德和伦理所禁止和反对的“小爱好”,通过做出一系列与男性社会世俗伦理、道德理念、价值观念相违背的行为去获得刺激和快乐,抗争和违背的行为让她觉得终于从以母亲为首的、以情人克雷默尔代表的男性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平待遇和限制中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刘稳妮(陇东学院中文系,甘肃庆阳 745000)摘要: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弱化下,女性被保持在婴儿化状态并被控制在弱者的位置上。
“女性婴儿化”既是男权制社会的策略,也是其结果。
这些策略都使男性对女性的统治成为根深蒂固、无法突破的秩序。
现代女性成为符号化的生存,完全失去了自我。
关键词:耶利内克;钢琴教师;女性婴儿化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1)02-0121-03 《钢琴教师》是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地利女作家耶利内克的代表作,发表于1983年。
耶利内克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批判和否定精神,写作风格大胆,常常从性和暴力的角度反思现代女性的悲剧命运。
在《钢琴教师》中,40岁的钢琴教师埃里卡在母亲的监管下,身心都像个婴儿,她在自己的学生克雷默尔的追求下,想要摆脱母亲的控制,过一种正常的自由的生活。
可是,在母亲长期的控制与监管下,埃里卡已经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她极力的想反抗母亲的压迫,同时又极度的依赖母亲。
而且,埃里卡将母亲控制她的那一套措施拿来在克雷默尔的身上开始实践,结果遭受到克雷默尔的报复与性暴力,受伤害绝望后的埃里卡将刀刺向自己的肩膀,回家去。
在这部小说中,40岁的埃里卡展现出了一种典型的婴儿状态,这种“女性婴儿化”状态其实也是许多女性的典型境遇。
这种境遇与女性被男性奴役、统治的现实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
关于女性和儿童的关系,前人曾有很多论述。
孔德认为“女人的成长停止于儿童期”;米里特在心理学方面的论述中也认为“对妇女不间断的监护有使女性永远婴儿化的倾向”[1];卡罗尔·帕特曼也认为“成为奴隶或妻子就是永远处于未成年状态”[2]。
在西方19世纪及以前的法律中,妇女是没有任何的权力和地位的。
“通行于西方法律体系中的‘已婚妇女法律身份’的原则使已婚妇女一辈子处于未成年人和有形财产的地位。
她丈夫成了她的法律监护人,因为一旦结婚,她便处在了与那些‘在法律上已经死亡’的精神病者或白痴相同的地位,开始了受辱的进程”[3]。
在心理学上,成人婴儿化被认为是个体逃避挫折、困境、危险的一种手段,是对现实矛盾冲突的一种回避。
而女性的婴儿化,则意味着女性无时无刻都需要男性的照料与监护,她不但在处理现实问题上无能为力,而且在智力上也和婴儿一样不成熟,需要别人替她做主。
在社会生活中,她没有自我意识,更适于做一个傀儡或玩偶。
这样,通过一种充满了爱意的监护,女性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成为男权制社会的一个工具,一个被异化的个体。
在耶利内克的小说中,描绘了一系列婴儿化的女性形象。
她们代表的不是婴儿的无邪、天真、烂漫、纯朴,而是一种处理现实生活的无能,智力上的幼稚,这是表层。
深层次上,这不是某一个家庭教育的结果,而是我们社会文化对女性集体的一种塑造。
而对女性婴儿化的建构过程和其中的社会文化因素则是我们需要深入探讨的。
一、女性身体的婴儿化女性的婴儿化首先是身体上的婴儿化。
以爱的名义,通过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使女性失去自我锻炼和成长的机会,一直保持在婴儿的状态,时刻都需要照料和看管,最终成为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中的孩童,没有独立性和决断力,失去自我做主的机会,只能受制于他人。
《钢琴教师》中的钢琴教师埃里卡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年婴儿。
她的生理年龄是40岁,而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还是个孩子。
埃里卡就是个婴儿。
她是“琥珀中的一条小昆虫”,是“母亲羊水里的一条鱼”,至今没有脱离母体。
埃里卡不会做家务,日常的饮食起居完全由母亲安排。
母亲为了让女儿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承担了一切家务,认为自己女儿操控键盘的手不应该干任何的粗活。
母亲每天按时做好饭,打扫好房间,甚至在夜里,也在女儿的床前放好新鲜的凉开水和可口的水果。
埃里卡像襁褓中的婴儿享受着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
而在母亲的眼里,埃里卡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随时需要母亲的监管。
母亲称埃里卡为“生龙活虎的小家伙”。
埃里卡没有自我独立生活的空间。
埃里卡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晚上,母亲也会时刻警惕唯恐埃里卡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埃里卡的房间的门上没有锁,孩子没有秘密可言。
”[4]无论埃里卡到哪儿,一定要让母亲知道,母亲会随时随地打电话找她。
她每天必须分秒不差的回到母亲的家中。
“埃里卡的时间慢慢变得像块石膏似一样。
有一次,当母亲用拳头粗暴地敲击它时,这时间立即像石膏似的纷纷碎裂开来。
遇到这种情况,埃里卡那细细的脖子上就好像围上了矫形外科用的石膏制作的时间的脖套,她懒散的坐在那里,成为他人的笑柄,并且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必须回家。
回家。
每当有人在外面遇到埃里卡时,她几乎总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5]在母亲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料和精神上无时无刻的监控下,埃里卡彻底成为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没有朋友、从不和同事交往,虽然有职业,可是没有真正的社会生活。
埃里卡从小被母亲灌输她是天才,她很自负,但同时,从小到大没有人爱过她,她也没有爱过别人。
她就像一个傀儡,被母亲完全操纵,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远远没有长大。
埃里卡的婴儿化特点在她和学生克雷默尔的恋爱关系中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二、女性精神的婴儿化女性身体的婴儿化导致其精神的婴儿化。
精神的婴儿化阻止女性与他人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使女性无法真正成长起来,做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同时,这种婴儿化使女性在和男性的相处中处于弱势地位,更容易被利用和被支配。
在与学生克雷默尔的恋爱中,埃里卡是一个孩子。
表面上看,埃里卡非常在乎这段感情,40岁的她并没有真正的感情生活。
青春期是“禁猎期”。
一心希望女儿出人头地、夺取世界级荣誉的母亲用虚荣将女儿紧紧抓住。
埃里卡沉浸在自己已经失落的天才梦中,已经完全丧失了现实感。
年轻英俊的克雷默尔的出现唤起了埃里卡爱的激情,她自以为是,认为是自己独特的精神魅力让学生爱上了她。
她觉得这是最好的一个,这么多年最好的一个。
她甚至幻想着克雷默尔和她结婚,这是一个孩子天真的梦,美好但不现实。
埃里卡怀着梦幻般自恋的激情走向自己的成人式。
有研究者认为,埃里卡的爱情悲剧在于她非常态的性欲破坏了原本温馨的两性关系,她失去了爱的能力。
但是,透过埃里卡的内心深处,我们能看到这个悲剧的必然性,即,埃里卡并不真的希望和克雷默尔在一起。
这是她无意识的行为。
她不自觉的在心里抗拒着这个男人侵入到自己和母亲封闭的领地。
在心灵深处,她是没有断奶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她已经无法适应,母亲的房子既是专制的监狱,也是温暖的庇护所。
小说展示了这样一个在接受中不断抗拒的心理过程。
每当克雷默尔想要接近埃里卡的时候,埃里卡感到的不是幸福,而是一种危险和威胁,并产生一种强烈地想要回到母亲家中的逃离的愿望。
她会想起家中的温暖,渴望回家。
克雷默尔第一次接近埃里卡是家庭音乐会之后,他送埃里卡到车站去。
这时,与自己喜欢的学生同行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幸福感,相反,她感到“痛苦”、“惊慌失措”,急切的渴望家里的“安静、有序、安全”,“埃里卡特别想重新爬回母亲肚子里,在温暖的羊水里轻轻飘荡。
”情人的接近挑战了母亲的秩序,埃里卡是不由自主的拒绝的。
到后来,她甚至希望他滚蛋,认为这是对她的生活的可怕挑战。
害怕生活的改变,是埃里卡深层的原因,她已经习惯了孩子般的被监护的生活,没有能力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二次是下课以后,克雷默尔陪着她,这时,埃里卡如坐针毡,想念家里的平静,最后是疯狂的想回家。
小说中用这样的句子来表达埃里卡急切的心情:“埃里卡想回家。
埃里卡想回家。
埃里卡想回家。
”这根本不像一个热恋中的人正常的心理表现,它更像是一个受到威胁的孩子无助的求救。
而第三次,当克雷默尔要求与埃里卡单独谈话的时候,“他要谈话!埃里卡惊慌得直蹬腿,这个人要进入她的封闭领地。
母亲会怎么说,她已经准备了两个人的晚餐。
饭已经为母亲和孩子准备好了。
”[6]谈话请求让埃里卡惊慌,关键时刻,她又想逃回母亲的家中。
甚至在埃里卡幻想他们两人的甜蜜爱情场景时,母亲也在其中。
“她的思绪飘向远方,想到和学生克雷默尔做一次学校郊游,只有她、他、一间小木屋和爱情。
然后一辆载重卡车装上全部思想,在一间供两人用的房子里卸下来。
在白日将近时,思绪又回到母亲关爱地放上软垫、蒙上保鲜膜的篮子里,年轻人舒服地靠在母亲身旁。
”[7]浪漫的爱情幻想无法摆脱母亲的阴影。
即使埃里卡想要爱情,但是她的夜晚永远是属于母亲的,他们二人坚固的堡垒不是克雷默尔可以攻破的。
因此,埃里卡爱情的最终结局其实正好暗合了她心灵深处的期待。
而克雷默尔如何看待与埃里卡的关系呢?相对于自己的女教师,克雷默尔可谓情场高手。
他对埃里卡的追求与爱情无关。
首先,他将埃里卡这个年长的女人作为一种“试验品”,可以积累经验来对付那些年轻的不太讨人喜欢的姑娘,就像开车的新手先拿个二手车练练手。
而且,埃里卡有她的音乐成就,是一个独特的女人。
其次,埃里卡激发了克雷默尔的欲望,他将这种欲望用爱情包装起来,他想看看埃里卡除了教师的功能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功能,可以为他所用。
他内心深处想颠覆的是埃里卡的教师权威,因为在情场上,埃里卡是孩子,克雷默尔才是成人。
让克雷默尔最放心的是,婚姻被排除了。
埃里卡有一个不会应允婚事的母亲,这就省却了很多麻烦。
克雷默尔认为埃里卡并不是特别吸引他,他甚至带着一种恩赐的心情,给这个衰老的女人一点点爱情。
在克雷默尔那里,不存在任何超越肉体的爱,只是一种赤裸裸的欲望。
这两个人对于爱情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情场老手与一个孩子。
克雷默尔成熟,他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和行动,埃里卡仅仅是一个孩子,向往爱情,又逃避爱情,根本无法与人相处。
她的自我评价与别人对她的评价有着很大的距离。
她是不成熟的孩子。
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在这一场爱情之战中失败。
三、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弱化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弱化使女性在两性关系和性别格局中处于弱势和从属地位。
婴儿化的女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自己被统治的现实。
客观上,使男性对女性的统治更加合法与牢固。
而男权制社会也通过这样一种策略,继续着男性的优越地位和对女性的奴役。
经过母亲(父权制的代表)的塑造,埃里卡成为一个婴儿。
而婴儿是最无助的,更便于被把握和操控。
这种戕害以神圣的爱的名义进行。
埃里卡成了无法行动的婴儿,永远脱离不了母亲的子宫。
她是一个牺牲品。
同时又可以更好的为克雷默尔所用。
她就像一个傀儡,被这两人操纵着,彻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婴儿化是一种策略。
从身体到精神的弱化,是为了维护统治,加强统治。
女性未成年的状态是为了别人更好的监护。
耶利内克小说中还有另外一种婴儿化的形象。
在《娜拉离开丈夫以后——又名社会支柱》这部散文剧中,娜拉,这个易卜生剧作中的玩偶,又复活于20年代的欧洲。
当娜拉大喊着新女性女权主义的时髦口号,自己却一无所长,不知道如何才能养活自己时,我们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娜拉最终做了领事的情人,依靠的是她的美貌,她的可爱的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