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与萨特存在主义英雄观之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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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摘要:在关注人的处境方面最具影响力的西方思潮无疑就是存在主义了。
虽然萨特和加缪都曾反对称自己为存在主义者,但是他们为人生这个问题所作的回答都无愧于大师的称号。
本文主要是通过对加缪的关于“荒谬”的理论的浏览,以及萨特与加缪的分歧的看法,对生命的意义做一个全面的思考。
关键词:荒谬存在主义抗争希望生命意义每一个哲学家一生都挥之不去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样一个问题,“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一点正如加缪所说:“我认为生命的意义的问题是诸问题中最急需回答的问题。
”“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诸如世界的三个领域,精神有九种或十二种范畴,都是次要的。
”(这里的两句话都是加缪的原话)而对于这个问题作为存在主义大师的加缪给出的答案则是“荒谬。
”加缪认为人在世界中寻求生活的意义的价值,世界却给予否定的回答。
“荒谬就产生这种人的呼唤和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
”(语出加缪《西西弗的神话》)对于“荒谬”这个东西,早在加缪的成名作《局外人》中就已经提到。
“在我所度过的整个这段荒诞的的生活时,一种阴暗的气息穿越尚未到来的岁月,从遥远的未来向我扑来,这股气息所过之处,使别人向我建议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差别,未来的生活并不比我以往的生活更真实。
”(加缪《局外人》)而到了《西西弗的神话》时加缪就干脆加上一个附题“论荒谬”。
在《局外人》里,荒谬还只是导致主人公默尔索成为“局外人”的原因,而到了这部哲学随笔里加缪就干脆跟我们讲起了一个荒谬为主人公的故事来了:一个紧张的身体千百次地重复一个动作:搬动巨石滚动它并把它推至山顶;我们看到的是一张被痛苦扭曲的脸,看到的是紧贴在巨石上的面颊,那落满泥土,抖动的肩膀,沾满泥土的双脚,完全僵直的胳膊,以及那坚实的满是泥土的人的双手,经过被渺渺的空间和永恒的时间限制着的努力之后,目的就达到了。
西西弗于是看到巨石在几秒内又向着下面的世界滚下,而他则必须把这巨石重新推向山顶。
加缪与萨特:从挚友到决裂1960年1月4日,年仅47岁的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死于车祸。
此时,距离他与萨特(Jean-Paul Sartre)那一场轰轰烈烈持续将近一年的纸上骂战(la polémique),不过八年。
如果说到萨特和加缪两个同为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te)代表人物之间最大的区别,也许是来自阿尔及尔(Alger)的天蝎座加缪长得更帅,而萨特——左加缪,右萨特,颜值一目了然(不两位在二十世纪闪耀夺目的天才式作家,经历了神交、深交、断交,不仅留下了回味无穷的著作经典,也因他们复杂而微妙的关系,留下了让后人浮想联翩的空间。
01神交 Entente tacite加缪和萨特两人的背景天差地别。
一个出身阿尔及利亚(Algérie)贫困的工人阶级,父亲死于一战,母亲是洗衣工,家境贫寒,还头顶着“黑脚法国人”(pied-noir,用指出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的名头。
一个来自巴黎的富有家庭,家中大多是高级知识分子。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萨特后来进入巴黎高师攻读哲学。
1924入读巴黎高师的萨特如果硬要找到两人背景的共同点,恐怕只有他们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一条。
但文学与哲学,成为了孵化他们的友谊的温床。
1938年,是加缪第一次遇见萨特,读他的《恶心》(La Nausée)。
加缪对他的评论是严苛的,尤其在其小说的艺术性上:段落切换太快,动机过于晦涩。
但他仍然由衷地钦佩这位作者,并写道:“这是一位作家的第一本小说,人们可以向这位作家期待一切。
如此自如地在自觉思想的遥远边界上敏捷游走,如此令人痛苦的清晰,预示着不可限量的天才。
有理由迎接《恶心》的到来,它是我们急切地期盼其作品和教诲的思想独特而有力的人的第一声呼唤。
”此后萨特的作品让加缪表达出了更大的热忱,甚至歌颂他的“伟大和真实”。
但萨特是否有注意到一位在阿尔及利亚的青年对他的颂词我们不得而知,唯一能够确认的是,是他在1942年被《局外人》所打动,配着《西西弗斯的神话》一起,挥笔洋洋洒洒几大页纸对作者称颂赞扬。
萨特与加缪:从盟友到反⽬?萨特(左)与加缪翻译:赵和平1952年8⽉底,《周六晚报》与《法兰西报》的头版头条报道了萨特与加缪正式决裂⼀⽂。
其中的底细圈内⼈早已知晓:萨特约弗朗西斯·让松(Francis Jeanson)在他主编的《现代》杂志上发表⽂章,抨击加缪刚出版的思想随笔《反抗者》。
加缪则毫不留情地写了封“致尊敬的杂志社领导”的回信。
接信后,萨特声明道:“我们两⼈本是求⼤同存⼩异,可这点⼩异还是太多了。
”这⼀切可真是说来话长了。
⼀度牢固的同盟两⼈结识于法国被德国占领期间。
那时候,巴黎仍是⽂学艺术的中⼼。
为数不少的法国作家、哲学家因战争⽽逐渐被淡忘,但时代造英雄,另⼀批⽂⼈脱颖⽽出,他们两个同属那个阶段升起的耀眼新星。
政治⼀向簇⽣派系,引发争论,造就名⼈。
事实上,当时的⽂⼈普遍站在左翼阵营。
⾮左翼⼈⼠要么住嘴,要么靠边。
萨特与加缪最初交往时⽆疑也是左翼盟友。
但加缪与萨特其实并没有太多共同之处。
加缪是阿尔及利亚⼀个普通家庭的长⼦,靠祖母⾟勤养育成⼈。
战前发表过⼀系列为阿尔及利亚卡⽐尔(KABYLES)农民鸣不平的⽂章,因此⽽⼩有名⽓。
1939年,他与好友帕斯卡·⽪雅(Pascal Pia)共同创办《共和国晚报》,该报于第⼆年1⽉被达拉第(DALADIER)政府取缔。
随后⽪雅介绍他到《巴黎晚报》⼯作。
出于健康问题和家庭原因,年轻的作家⼏度辗转于阿尔及利亚和外省之间。
1943年秋,⽪雅把他推荐到名为《战⽃》的抗德组织,加缪从此全⾯主管与该组织同名的地下报纸《战⽃报》的⼯作。
做这份⼯作还是要冒⼀定风险的。
⽽萨特出⾝于⼀个富有的新教家庭,这个家族中已出过⼀个显赫⼈物,即博学多才且得过诺贝尔和平奖的艾伯特·史怀哲(Albert Schweitzer)。
萨特1924年考⼊著名的巴黎⾼师,与雷蒙·阿隆结为挚友。
毕业后边教书边写作,曾发表过⼩说《墙》、《恶⼼》和⼀些短篇。
《西西弗斯神话》与萨特存在主义哲学对比《西西弗斯神话》与萨特存在主义哲学对比西西弗斯神话典出于古希腊神话,传说中身为科林斯国王的他,向河神阿索波斯泄露了被宙斯拐跑的河神之女的位置,引起宙斯对其的仇视。
经过智取死神、逃离冥府后,再次被抓住的他永远的失去了自由。
他被惩罚将一块会自动滚落的巨石推上山顶,永无止境。
被标榜为“存在主义者”的法国著名文学家、哲学家加缪以此故事为蓝本进行二次创作,写出《西西弗斯神话》一书,此文以寓言的形式简明扼要的表达了自己的哲学观念。
那么这种思想与存在主义领袖人物萨特的思想有何异同?这将是本文所探讨的重点。
在加缪笔下,西西弗斯机警、聪慧,蔑视权威、对生活充满了激情。
他敢于扼住命运的咽喉,逃回人间的日子依旧毫不畏惧、纵情享乐。
但他作为一个凡夫俗子,注定他对神明的反抗徒劳无功,和他之后面临的永痕惩罚那般,全副身心投入到永远不可能成功的事业中。
正如帕斯卡尔所言:人只是一株会思考的芦苇。
会思考,就意味着会寻求意义。
在现实中永远不可能有至高至上的超验存在,这意味着基督教的罪感文化终究只是文化,不能上赋予人意义的真理。
在古希腊神话的情景下,普罗米修斯与埃庇米修斯造人时,也并未对人赋予意义。
当人只能依靠后天的的行为与实践赋予意义时,却发现自己终将死去、灰飞烟灭,自己的所作所为犹如西西弗斯般徒劳无功。
加缪将这种处境命名为荒谬。
从柏拉图到康德,人本寄望在美丽的星空下寻求意义与寄托,却发现宇宙不过是空洞无物的深空。
身处荒谬的处境下,西西弗斯没有自暴自弃的逃避,也没有装作毫无在意,他清晰的知道自己身处的处境,正是这份令此故事被誉为“悲剧”的清醒意识,让西西弗斯的灵魂得以觉醒,使其敢于正视荒谬的境遇、勇于直面毫无意义的生活。
“他超越了他的命运,而不是消极的逃避,他以此证明他比没有生命的巨石更具有价值。
”即使他永远无法完成目标,但这并非巨石的胜利,而是他自己的胜利,在这个意义上,西西弗斯一定是幸福的。
存在主义是在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基础上产生的现代主义文学流派之一,是一种对存在主义哲学进行形象阐述的文学思潮。
存在主义注重存在,注重人生,这种存在指的是精神存在。
以萨特、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是一种无神论的存在主义,它又称萨特的存在主义,或简称为存在主义——将标榜个人的生活、自由、存在放在第一位。
存在主义哲学提出了三个基本原则:1、存在先于本质。
2、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
3、自由选择
存在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
①鲜明的哲理性。
存在主义哲学是存在主义文学的思想核心。
其文学作品中充斥了“存
在即自我”,“他人就是地狱”,“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等思想观点。
如萨特的作品《恶心》,以及《禁闭》,集中而形象地表述了存在主义关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本思想。
②独特的真实性。
追求人物与情节是真人真事,萨特的《死无葬身之地》就是“真实
人物”的典范之作。
③所处环境的确实性。
存在主义者认为,离开一定境遇,便没有自由选择可言。
萨特
的剧本《禁闭》《苍蝇》就是这一特征的例证。
加缪与存在主义加缪是一个存在主义者吗?加缪一贯反对别人给他加上的存在主义的标签,但是,在他接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颁奖词中依然称他为存在主义者,这说明存在主义绝非空穴来风。
事实上加缪是存在主义者。
理由如下:1、存在主义不是一种理论体系严密的流派,而是一种包容了各种各样思想的一种思潮,在各种公认的存在主义思想之间也存在着尖锐的矛盾。
那么判断某种思想是否属于存在主义就不应该看它们是否有相同的方法论和公理预设。
存在主义反映的是人面对世界感到的一种情绪,孤立无援,个人承担无意义的世界,荒谬而没有尽头,人处于一种"被抛"的境地,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差别只在是否认识到这一点,就象西西弗斯神话中说的,"起床,电车,四小时办公室或工厂的工作,吃饭,电车,四小时的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大部分的日子一天接一天按照同样的节奏周而复始地流逝。
可是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浮现在意识中,一切就都从这略带惊奇的厌倦中开始了。
'开始',这是至关重要的。
厌倦产生在机械麻木的生活之后,但它开启了意识的运动。
"在加缪的作品中,对于存在的恐惧,荒诞的感受,都得到了很好的表现,存在主义的重大主题在加缪那儿都有表现,而且用的是存在主义的方式。
2、加缪不是萨特式的存在主义,但存在主义不是萨特的专利,况且萨特也曾经拒绝过存在主义这个标签。
加缪反对存在主义这个标签主要也是为了和萨特划清界限,因为当时的舆论界基本上认为所谓存在主义就是萨特式的存在主义。
加缪与萨特的思想有分歧,但也有不少共同点,尤其是荒诞的思想,和面对荒诞的态度,虽然加缪不强调自由选择。
俩人的分歧主要是对待革命和历史,以及对苏联的态度。
而分歧的根源在马克思主义,萨特战后受马克思主义影响,而加缪一贯反对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历史主义。
萨特是个哲学家,更多的被理念所缠绕,抽象得多,加缪的哲学思想更多来源于感性生活,直接体验,这一点在加缪的散文里体现的最为明显,他深深热爱的阿尔及利亚对他而言就是这种感性生活的代表,他一生都没有放弃地中海式的生活方式的理想,西西弗斯神话和存在与虚无是两本截然不同的书,这种不同不是表现在观点的分歧上,而是表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上,同样是荒谬,萨特通过一系列的论证说明你不可能不荒谬,而加缪却说,我就在这儿,这就是荒谬,萨特的荒谬意识来源于书斋,加缪可能则来源于山顶上的一阵风。
作者: 祁建立
出版物刊名: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页码: 12-15页
主题词: 存在主义者 悲观主义 反抗者 自由选择 社会主义 基督教 文学作品 存在主义文学死无葬身之地 无神论
摘要: 萨特(1905—1980)和加缪(1913—1960)都是法国存在主义文学代表作家,两人于1943年结识,1946年便发生意见分歧,此后论战,大约有一年互不来往。
1951年,加缪发表了哲学笔记《反抗者》,此后萨特与加缪的关系更加恶化,以致最后绝交。
加缪在《反抗者》一文中污蔑社会主义革命是“沾满鲜血”的革命,革命后的政府照例是野蛮政府。
为此,萨特极为气愤,随后批驳道:加缪的《反抗者》“实际上只是针对革命”,。
浅析萨特、加缪及卡夫卡的存在主义作者:陆雅露来源:《智富时代》2019年第08期【摘要】20世纪,西方哲学思想百家争鸣。
存在主义作为探索“人”的哲学,遂即产生大量讨论。
笔者以存在主义代表性哲学家萨特、卡夫卡的文学作品为起点,浅析三者的存在主义哲学。
【关键词】存在主义;自我;他人;萨特;卡夫卡;加缪“他人是地狱,所以,独自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在阅读了部分萨特和萨缪的作品后,我借用两位的名言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存在本来是一片虚无,是一场荒谬。
而萨特认为存在先于本质,即自为的存在通过不断地赋予人生、赋予这片虚无以新的创造、新的选择,意义得以呈现,人的本质也得以显现。
但人作为社会性动物,无法避免与别人交流、接触的事实,所以在你给你人生的白纸涂上一层又一层的色彩时,个人意志却不可避免地受到别人的影响。
“他人即地狱”听上去像一则抱怨,像悲观主义的论调,其实不然。
萨特也曾说过,“他人即地狱”所强调的是“自为”的力量。
在赋予人生意义的过程中每做出的一个选择,都决定了“我是谁”。
我只有在正确对待他人的凝视、审视,正确对待自己的自由意志时,才能赋予生活以意义,我才能通往真正的自由,即形成自己的本质。
但是,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处在冲突同时又难以割裂的关系之中。
举个贴近生活的例子,也是困扰大多大学生很久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学毕业后的何去何从。
升学硕士已经成为大部分本科毕业生的选择,因为社会时钟逼迫着人向前走,逼迫着人们走进它已设置好的程序。
甚至许多企业在发布招聘信息时对学历的要求即硕士,这无疑加速了人们对社会时钟的屈服。
在与很多同学交谈之后,我发现,几乎一大半的同学都是因为社会压力而选择继续求学。
在别人的凝视下,我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因此这不是我的自由选择,因此我们在很多硕士研究生深上看到了“地狱”的影子。
但我们面对他人,甚至是充满了他人的社会的压力,又有何办法呢?这让我想起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所著的《总体与无限》一书。
加缪与萨特存在主义英雄观之比较作者:张岩来源:《青年文学家》2014年第33期基金项目:山东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立项项目,项目编号:J12WE56;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立项,项目批准号:2014—GH—611。
摘 ;要:萨特和加缪都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兼文学家,但是两位存在主义大师的哲学品格却迥然相异,萨特哲学善于以抽象概念和逻辑思辨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而加缪基于荒诞言说的哲学思想则更多地源于地中海式的诗意的感性生活方式和生命体验。
哲学思想的差异也导致了二者笔下塑造的存在主义英雄的不同,同样面对荒诞的世界和荒谬的人生,萨特自由选择的存在主义英雄主张积极地介入,勇敢地作出英雄主义的自由选择;而加缪式的荒谬英雄则以消极的冷漠和局外人的姿态表达着他们无言的抗争,在反抗中默无声息地体味着西绪福斯式的幸福。
关键词:加缪;萨特;存在主义英雄作者简介:张岩,男,汉族,山东平邑人,1969年1月,文学博士,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后,副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生态文学;20世纪欧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3-0-02萨特和加缪都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和文学家。
但是两位存在主义大师的哲学品格却迥然相异,创作风格亦截然不同:萨特首先是一位哲学家,艰涩的概念理论、严密的逻辑推理和宏硕的哲学体系,使其创作更具抽象和逻辑思辨色彩;而加缪则更倾向于一位艺术家,其基于荒诞言说的哲学思想则更多地源于感性的生命感知和生活体验,地中海式的诗意的感性生活方式使其作品充满了清新的诗意和细腻的牧歌情调。
作为哲学家的萨特,他倾向于从哲学的高度俯瞰与反观生活,以文学作为载体来宣扬其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因而他的小说和戏剧都无一例外地成为其哲学思想的形象图解;而艺术家的加缪则更倾向于以文学的方式构筑自己的哲学体系,更偏向于以常人的视角而非先知的视野来审视生活,因而其小说和戏剧更具有鲜活的生活气息,侧重于人物内在心理的剖析,以其对生活的直觉体验和细腻感受来阐发其对人类荒诞境遇的哲理思考。
本论文试图对加缪与萨特笔下塑造的存在主义英雄作以比较,而二者存在主义英雄观的不同,乃源于他们存在主义哲学的差异。
一、加缪与萨特存在主义哲学观之比较与加缪相比较,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更具有完整的思想体系。
1943年问世的哲学巨著《存在与虚无》标志着他的存在主义哲学理论体系的建立。
存在先于本质、自由选择、存在即虚无乃是萨特存在主义哲学体系的核心内容。
萨特认为,客观的外部世界是“自在的存在”,而人则是“自为的存在”,因而具有超越的特性,处于永恒的变动不居之中,而且人的这种超越性特质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得以实现的,因而又具有了时间性。
由于人作为时间性的存在,“自为存在”便不同于“自在存在”那样的“是其所是”的存在,而总是显现为“不是其所是和是其所不是”的存在。
人是什么所指的只是过去是什么,而所谓将来并不存在,现在则是一个联系着过去与将来的否定性存在,就其本质而言不过是一个虚无。
所以,“人是自由,人即自由”,人注定是生而自由的,自由乃是人类的宿命。
人必须自由地为自己做出选择,正是人的这种自由选择过程赋予了对象以意义,但是人必须要对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而选择本身也因此变得荒诞,充满了痛苦。
“自由选择”正是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精义之所在:自由选择的核心是自由,即是说人在选择自己的行动时是自由的,无论应对什么环境、采取何种行动以及如何采取行动,都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因此自由选择反对任何形式的决定论。
人若受到外来意志的干涉,不能任由自己的意志做出自由的选择,就等于人丧失了自己的个性,抛弃了自我,这类人也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的存在。
加缪的哲学思想不像萨特的那样具有完整系统的哲学体系,他曾多次否认自己是存在主义哲学家,其与萨特存在主义思想的分歧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对于“荒诞”的认知,他们仍有相似相通之处。
加缪的哲学思想主要集中在其哲学散文论著《西西弗的神话》和《反抗者》这两部作品之中。
在《西西弗的神话》中,加缪以西绪福斯推石上山的神话来言说人类的荒诞性存在境遇,阐述人与世界之间的荒诞关系。
正如加缪所言,“荒谬就产生于这种人的呼唤和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
”[1]加缪认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西绪福斯,人类像滚动巨石的西绪福斯一样从事着无望无尽的劳作,并以此来表示对荒诞生存境遇的蔑视和反抗,加缪呼吁人类也应像西绪福斯那样以微笑面对荒诞,从而获得心灵的充实和精神的胜利。
1951年加缪在其《反抗者》一书中对反抗的本质做了进一步的阐释。
加缪指出,反抗即是人的本质,反抗是人对超越界限的行为的抗争,如果人的反抗超过了一定的限度,那么反抗也就失去了意义。
反抗应是适度的,符合“人性”原则的。
从此理论逻辑出发,反抗也对历史上的正义革命行为予以否定,比如他对当时苏联如火如荼的十月革命做出了尖锐的抨击和赤裸的否定。
二、加缪与萨特存在主义英雄观之比较作为存在主义文学家的加缪与萨特在他们各自的笔下塑造了风格迥异的存在主义形象,下面我们从两位作家的两部作品出发,对作品中塑造的存在主义英雄形象作一比较研究:《苍蝇》是以希腊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俄瑞斯忒斯》为神话原型而创作的一部境遇剧,萨特将希腊悲剧英雄俄瑞斯忒斯塑造成一个为复仇而勇于承担责任的存在主义英雄。
《苍蝇》所阐述的是自由选择和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社会问题。
剧本描述了自幼被放逐的俄瑞斯忒斯,十五年后重返自己的祖国阿耳戈斯,这时阿耳戈斯城到处充斥着成群结队的苍蝇,这种境况是由于俄瑞斯忒斯的母亲克里泰美斯特拉伙从奸夫埃癸斯托斯谋杀了其父阿伽门农并篡夺了王位所致。
阿耳戈斯人却不加反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因而人人都应对他们的集体罪行承担责任。
神派来漫天飞舞、令人作呕的苍蝇,正是全城人悔恨心理的折射和象征。
俄瑞斯特斯看到故国被恐怖所笼罩的面目全非的景象让他悲愤和失望,因为这里充斥着病态忧郁的居民,没有人是健康、快乐的。
俄瑞斯特斯上山寻求神谕,朱比特的回答是让他选择忍让并永远离开这个城市。
俄瑞斯忒斯怀疑神的谕示和力量,当目睹姐姐厄勒克特拉悲戚的痛苦和殷切的期待之后,俄瑞斯忒斯选择留下来复仇。
他杀死了奸夫埃癸斯托斯和生母克里泰美斯特拉,最终为父亲阿伽门农报了仇。
在朱比特面前,他像人类的缔造者普罗米修斯一样勇敢地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他向着生于斯长于斯的阿耳戈斯城宣布,自己已经把生命归还给了他们,然后俄瑞斯特斯带着个人英雄主义的自信和骄傲永久地离开了这座城市,苍蝇追随其身后而去,永远从阿耳戈斯城消失了,阿尔戈斯城因此得到了拯救。
俄瑞斯忒斯被萨特塑造成一个能够进行自由选择的存在主义英雄。
俄瑞斯忒斯义无反顾地做出了英雄主义的选择,终于杀死了他的仇人奸夫埃癸斯托斯和生母克里泰美斯特拉,为父亲阿伽门农报仇雪耻。
俄瑞斯忒斯他杀死仇人之后,他的心地是坦然的,他不像姐姐厄勒克特拉一样被悔恨所纠缠。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自己的主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不需要求得别人的原谅。
所以面对复仇女神的追逐他也毫不妥协和退缩,面对朱毕特的强权和淫威他也毫无畏惧。
只有在这一时刻俄瑞斯忒斯作出了英雄主义的选择之后,他才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在俄瑞斯忒斯看来,这样只能意味着重新回到朱比特的荫庇奴役之下,这实际上是对自己所崇尚的自由理想的粗暴践踏。
他认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比一切神灵都更为崇高,没有必要匍匐在神灵的脚下对其唯唯诺诺、奴颜婢膝。
俄瑞斯忒斯义正言辞地回答朱比特:“超出天性,违反天性,无法辩解,除了靠我自己,不能依赖别人。
但是我不会回到你的法律之下,我命中注定除了我自己的意愿以外,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
我不会回到你的自然之中,尽管有千百条道路引导我返回你的自然,我却只能走我自己的路。
因为我是一个人,朱比特,每个人都应该开创自己的路。
”[2]面对荒诞的境遇,萨特和加缪都选择了反抗,对抗虚无,然而萨特式的反抗和加缪式的反抗却具有明显的不同:萨特式的反更抗强调行动,强调积极地介入生活,做出实际的抗争,“自由选择”乃是萨特式的反抗的核心要素;而加缪式的反抗则恰恰相反,这种反抗更多强调的是精神上的反抗,即不在于你怎么做,而在于你如何想,这样难免与实际的社会生活和斗争相脱节,因而这种缪式的反抗往往最终会堕入虚无。
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把西绪福斯塑造成一个荒谬的英雄,西绪福斯之所以是荒谬的英雄,是“因为他的激情和他所经受的磨难。
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
[3]西绪福斯每天迈着沉重的步履把巨石推向山顶,走向那无尽的苦难,他那“沉重而均匀”的脚步声,是对苦难的极度蔑视,是对厄运的无言抗争,就这样西绪福斯以承担的重负来表达对于荒诞的反抗。
西绪福斯永远行进,而巨石仍在滚动。
面对荒诞的世界,加缪《局外人》中塑造的默尔索,是一个无所谓希望,无所谓追求,也无所谓痛苦失望的形象,他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局外人。
默尔索以冷漠和无所谓的人生姿态消极被动地抗争着这个荒诞的世界,最终被莫名其妙地判处死刑而成为一名为荒谬而献身的“无意义的烈士”。
无论是西绪福斯以滚动巨石的方式与荒诞展开永无休止地搏斗,还是默尔索以局外人姿态对于荒诞世界冷漠消极地抗争,都不可与积极地介入生活进行自由选择的俄瑞斯忒斯式英雄同日而语。
叶芙妮娜在他的“关于加缪”一文中对萨特和加缪笔下的主人公做出过精彩的对比分析: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萨特的主人公,是在探索什么,在确定自己的立场,在愤恨,在反抗,例如伊维施;或是在苦恼、难过,例如马其耶。
他们不管怎样,是意识到自己在世界上所处的可怜的地位的。
加缪的主人公正好相反,什么也认不清,什么也不能使他苦恼,对什么也不特别发表议论,而最主要的,是他从来不发脾气(……),因此,加缪的主人公的内在精神世界和外在周围世界之间的深渊较之萨特的主人公的更加深邃,更加不可逾越了。
[4]同样地面对荒诞,萨特通过一系列的论证说明你不可能不荒诞;而加缪却说,我就在这儿,存在本身就是荒诞。
萨特最终由直面荒诞走向了自由选择;加缪的兴趣不在于只停滞于对于荒诞的发现,而更注重于荒诞所产生的结果,加缪的荒诞观则引向了价值创造和美好事物。
正如萨特所指出的,加缪的荒诞的人是人道主义者,他仅知道世界上美好的事物。
结语同样面对荒诞的世界和荒谬的人生,萨特自由选择的存在主义英雄主张积极地介入,勇敢地作出英雄主义的自由选择;而加缪式的荒谬英雄则以消极的冷漠和局外人的姿态表达着他们无言的抗争,他们在荒诞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人道主义,在反抗中默无声息地体味着西绪福斯式的幸福。
加缪与萨特笔下的存在主义英雄这种风格上的差异,实质上是两种性格以及两种对待生活的方式的背离和分歧所造成的:萨特的荒诞意识和其哲学体系来源于书斋中的苦思冥想;而从贫民窟的生活遇境中挣扎着成长起来的加缪,对于世界的荒诞性认识则直接来源于对现实人生的悲剧性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