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石作品中的两次“ 还乡”情节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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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柔石赏析
赏析:柔石的《二月》以最真实与质朴的语言讲述了主人公萧涧秋为躲避浊世风波来到芙蓉镇生活了两个月的故事。
主人公萧涧秋以独特的人物个性使整篇小说充满故事性,奉行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的他于时代洪流中走投无路,不得不将自己的感情置之度外,在孤旅漂泊中真正探求自己人生的意义,表现了作者对现实的愤懑和对知识分子道路的思考。
主人公萧涧秋,是当时一个不安于寂寞而探寻人生出路的青年知识分子的典型。
通过作品,人们可以看出旧中国青年所遭受的不合理待遇和他们在前进过程中所走的曲折道路。
这部小说在艺术上比较成熟。
它的结构单纯,情节波起伏。
以萧涧秋为中心写了两个悲剧:他与文嫂的生活悲剧和他与陶岚的爱情悲剧。
双线并列又交错发展。
萧润秋先遇文嫂又遇陶岚,被推入感情的旋涡,这是情节的开端。
随即黑暗势力向他们进行迫害,这是情节的发展。
文嫂因儿子死要自杀,萧涧秋为救她决定娶她,这是高潮。
文嫂死后,萧秋离开陶岚去上海,这是结局。
作者在描写蕭润秋、陶岚和文艘这三个人物时,着重渲染了他们之间纯洁的爱情和真挚的友情,寄寓了作者深厚的赞美与同情。
在描绘他们这种情感被黑暗社会推残成为悲剧时,又明显表达了作者对黑暗社会的强烈憎恨,作品还善于借助人物的自白,细地刻画人物心理,来增强作品的抒情性。
此外,环境描写也很有特色作者以质朴而轻灵
的笔触写出了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风貌,反衬芙容镇那个“死气沉沉而交头接耳的旧社会”,山河越是明丽,越显出人生的平庸、冷酷。
青春岁月最早对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的再解读具有价值的应该是这一形象给读者的感觉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小说通过春宝娘这个蓝棣之的《现代文学经典:症候式分析》。
蓝棣之在这部著作对视角来进一步说明,更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而且给读者的感觉是《为奴隶的母亲》的解读与分析可以说是具有颠覆性的。
因为小作者刻意将秀才刻画成这样的一个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人们眼中说《为奴隶的母亲》给绝大多数的读者的印象和对它的定位就是所谓的地主的形象,这怎么说都不是表现阶级压迫的一部作品。
通过一个母亲的不幸遭遇从而表达了旧社会阶级压迫和对妇女的当然,有人会提出异议说,把妻子典当给地主本身就是剥削和压迫害等这一类的意思。
除此之外,并无太多不同或者新的解读。
迫。
但是,我们也应看到,母亲到了秀才家里以后,日子反而过但作者在对书中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对《为奴隶的母亲》新的解的越来越好,这种阶级的对立性在无形中就被大大的消解了。
我读和观点。
如蓝棣之在他的书中特别提到了他记忆清晰的两点,们也可以提出质疑说秀才的妻子对母亲的这种欺凌表现非常明“一是当丈夫告诉这位母亲(以下称作春宝娘)出典她时,她和显,其实仔细分析的话,一开始秀才妻子对文中的母亲还是很好她的丈夫都没有经历一场生死离别的感情痛苦,也没有感受一次的。
“连大娘,实在也是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妇人……这样,竟夫妻感情被亵渎而带来的奇耻大辱;二是感觉春宝娘在秀才家得说的这个具有朴素的心地的她,一时酸,一会苦,一时甜上心到了感情的安抚,为她重又回到皮货商丈夫身边而惋惜叹息。
”头。
”通过春宝娘的口吻,我们可以大概知道秀才妻子也不是一正是依据这两点,蓝棣之认为小说里面包含着两层结构,一层即个恶妇人。
但是后来她对春宝娘态度的变化以及最后无情的赶她显在的结构,就是小说表面所叙述的那样:一位作为奴隶的母亲走,这种行为的原因我们毋宁为她感到自己的男人被霸占,她的的屈辱和痛苦,她的不幸和悲惨命运,以及作品所要表达的阶级主人地位被动摇的一种恐惧乃至愤怒,而不是所谓的阶级压迫。
析柔石《二月》人物的孤独体验摘要:柔石小说《二月》非常细腻的呈现了人物的孤独体验,本文拟从人物的漂泊人生、与世俗社会抗争、放逐青春与人生三个角度来分析人物的孤独体验。
关键词:《二月》萧涧秋漂泊孤独柔石的小说《二月》写的是“五四”退潮后知识分子萧涧秋来到芙蓉镇的经历。
小说非常细腻的呈现了知识分子的孤独体验,这种孤独既是个人的体验,也是时代情境的折射,从而丰富了30年代左翼小说的创作。
一、漂泊者的孤独小说写萧涧秋应好友陶慕侃的邀请来到芙蓉镇乡村教书,之前七八年他一直是在各地漂泊,漂泊生活使萧涧秋染上了孤独忧郁的情绪。
这首先表现在形体方面,萧涧秋从小就死了父母,没有家庭,孑然一身,这使他感觉在人间更形孤独,萧涧秋是缺乏爱与温暖的。
“只有看到孩子,这是人类纯洁而天真的花,可以使他微笑的”,[1]所以萧涧秋对七岁的采莲格外疼爱。
当他见到陶岚后,就被对方的美貌与活泼开朗吸引住了,这是向往爱与美好的表现。
他对文嫂一家的救助,是缘自对缺乏爱与关心的弱者的惺惺相惜。
其次萧涧秋多年的漂泊生活,期间经历了创伤,他感觉生活的厌倦,厌弃都市生活,来到芙蓉镇他觉得很满意,找到了“世外桃源”,打算在这里住上两三年,甚至愿意长久的住下去,希望在此获得新生。
但是,“从小说的深层意蕴上讲,漂泊人生是萧涧秋的宿命,因为他的漂泊也意指精神的彷徨与自由”,[2]“五四”退朝后,知识分子普遍具有一种彷徨苦闷的精神表征,正如鲁迅所说,在浊浪拍岸的年代,萧涧秋既不同于站在山冈上和飞沫不想干的人,也不同于不在意浪涛汹涌的弄潮儿,而是“衣履尚整,徘徊海滨的人”,“他极想有为,怀着热爱,而有所顾惜,过于矜持”。
[3]在当时,知识分子的理想很难在现实中付诸实施,唯有在一种隐喻式的精神世界中追寻自由,萧涧秋即是如此。
当面对陶岚大胆的爱情追求时,萧涧秋犹疑退却了,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是没有爱情,没有婚姻家庭的,“家庭是自由的羁绊”,他宁可不要。
萧涧秋在内心是悲观的,而陶岚是热情奔放的女性,萧涧秋只希望和对方发展兄弟之情,在他看来这既是爱情的一种表现,也可以在志趣品格上互助互溶,萧涧秋在向陶岚诠释二人的关系时说,“我们真是一对孩子,会一见就互相的要好”,希望保持孩子般纯洁而自由的关系。
柔石及其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柔石是一位美国华裔作家,其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深刻地揭示了奴隶制度下黑人女性所经历的苦难和挣扎,使读者深刻地反思了种族和性别问题,成为当代文学中的一部经典之作。
柔石的故事背景常常是在南方农村,她的小说总是关注那些被剥削、折磨和逼迫的人们,慢慢地展现出他们的生活和命运。
这个小说的主角是一位女性,名叫Sethe,她曾经是奴隶制度下群体中的一员,经常被他们的主人折磨、侮辱和剥削。
小说让读者了解到奴隶制度下的华人如何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以及他们所面临的各种种族和性别歧视。
虽然Sethe曾经是一个奴隶,但她尽一切努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了他们的自由,她甚至杀了自己的女儿,因为她觉得这是她唯一的保护措施。
柔石凭借细腻的描绘和深入的思考使Sethe成为了读者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她的母爱和勇气感染了所有的人,让他们感到一种强烈的共鸣。
小说中也有其他黑人女性,她们同样经历着种种不公平和折磨,但她们不能像Sethe一样自由地挣扎和反抗。
小说中的黑女性形象,不仅在美国黑人文学中具有里程碑般的地位,也为全世界读者所熟知和尊重。
《为奴隶的母亲》深刻地揭示了种族和性别问题,而柔石自己也是华裔女性,她亲身经历的歧视和反抗精神都融入到了这部小说中,让人感觉到尤为真实。
柔石在小说中并没有简单地描绘她们的苦难,而是通过Sethe的故事,引导读者去思考种族和性别的问题。
Sethe所经历的,是整个黑人社区的历史和悲剧,在奴隶制度下,他们的生命被摧毁,被迫辍学、凌辱和剥削。
这个故事让读者思考,这些女性会在这种压迫的环境下寻求和平、展示他们的力量和品德,或是采取毁谤他们的暴力行为?这篇小说也是关于家庭和人际关系等主题的探讨,主人公Sethe为了自己的孩子恪守母爱,而不计后果地付出了自己的努力和牺牲。
因为这样的信念,读者可以看到自己在思考类似的问题,在生活中体现了什么样的自我牺牲,用什么样的方式分享爱和情感。
在柔石的小说中,给出了女人的角度,使读者有机会了解一个从未被探讨的领域。
一曲希腊精神的哀歌——论《还乡》中游苔莎的悲剧
本文旨在分析《还乡》中的女主人公游苔莎.斐伊。
共分为四章。
第一章着重分析游苔莎的性格。
她的性格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其理想化的视点及蒲罗米修斯型的叛逆性。
第二章陈述了其所处的进退维谷之境。
游苔莎与自然环境及社会环境的冲突导致她与它们不能共存。
第三章集中论述了她的悲惨结局。
第四章为结论:游苔莎是一个值得人同情的角色,她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不幸,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希腊精神的不合时。
二月柔石读后感《二月柔石》是中国当代作家余华的一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故事。
小说以其细腻的笔触和深刻的思考,深深地触动了我。
小说以一个小村庄里的故事为背景,通过讲述主人公李向前的遭遇和成长,展现了中国农村的贫困、艰辛和人性的复杂。
李向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他的成长经历充满了挫折和磨难。
在小说中,他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爱情的波折、友情的考验,最终成长为一个坚强、善良的人。
作者通过李向前的命运,展现了中国农村的现实,以及人性的复杂和坚韧。
小说的名字“二月柔石”寓意着生活的坚韧和柔软。
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李向前的塑造,表达了对人性的理解和对生活的热爱。
李向前的成长过程中,他面对着贫困和困难,但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不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他用自己的坚韧和柔软,面对着生活的挑战,最终赢得了尊严和幸福。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鲜活而立体,他们的命运和情感让人感同身受。
作者通过对细节的描写,让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和真实。
在小说中,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命运,他们的情感和内心世界都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这些人物形象不仅展现了中国农村的生活,也反映了人性的复杂和多样性。
小说的语言简练而富有力量,作者通过对细节的描写和情感的表达,让整个故事更加感人和震撼。
在阅读过程中,我时常被作者的文字所打动,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和力量。
作者用平实而深刻的语言,揭示了中国农村的现实和人性的复杂,让人深思和感慨。
通过阅读《二月柔石》,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中国农村的生活和人性的复杂。
作者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对生活的描绘,展现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性的理解。
小说中的故事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坚韧和柔软,让我对人性和命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部小说不仅是一部反映中国农村现实的作品,更是一部感人至深的人性之作。
通过阅读这部小说,我对生活和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更加珍惜和感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新”与“旧”的悖谬——柔石小说《希望》《会合》内蕴
透视
尚新磊
【期刊名称】《石家庄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4(16)1
【摘要】柔石小说的语调一贯比较沉重,《希望》《会合》两篇却显得比较另类,在此柔石运用喜剧化的讽刺艺术,对婚姻与革命给予了批判性反思.这两篇小说反映出柔石与鲁迅在思想上的链接.柔石的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承续了鲁迅的思路,以执着于真实的怀疑精神,在启蒙的立场上继续关注着“新”与“旧”的悖谬问题,喜剧性的叙述笔调使这两篇小说具有鲜明的反讽色彩.
【总页数】4页(P62-65)
【作者】尚新磊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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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柔石读书笔记《二月》柔石读书笔记《二月》是柔石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以娴熟的叙述技巧和抒情性的语言,深入地探索了主人公萧涧秋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矛盾。
小说通过细腻的笔触,展示了主人公与周围环境、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他对于理想与现实的思考。
故事发生在一个典型的中国小镇,芙蓉镇。
萧涧秋,一个怀揣理想的青年,因为对现实的失望而来到这个小镇。
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但心中仍然燃烧着对未来的希望。
萧涧秋与镇上的陶慕侃校长是同学,他的才华和品德都得到了校长的极高评价。
在芙蓉镇,萧涧秋遇到了一家人革命烈士的寡妇。
他同情她们的困境,决定伸出援手。
然而,他的善意却引来了流言蜚语,最终导致了寡妇的自杀。
这一事件对萧涧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他对于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产生了深刻的反思。
小说中,钱正兴和钱谋这两个人物特别引人注目。
他们起初对萧涧秋表现出极高的热情和关注,但随着故事的推进,他们的真实面目逐渐显露出来。
他们代表了那种无用的看客,只会在背后议论别人,而缺乏实际行动的勇气和能力。
这种角色让人深感社会的冷漠和无情。
柔石通过《二月》展现了当时中国社会的一些问题和矛盾。
他以主人公萧涧秋的视角,揭示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
萧涧秋的困境和痛苦,以及他对于未来的迷茫和困惑,都是当时许多青年的真实写照。
柔石以他独特的笔触,深入地探索了这一主题,使读者对于那个时代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此外,《二月》在文学技巧上也表现出色。
柔石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和环境描绘,使得故事更加生动和真实。
他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和复杂情感,使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小镇之中,与主人公一同经历那些波折与变迁。
总的来说,《二月》是一部值得一读的小说。
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是一个时代的写照。
通过阅读这部小说,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那个时代的人们和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面临的挑战和困境。
对于那些对于中国现代文学感兴趣的读者来说,《二月》无疑是一部不可错过的作品。
《为了忘却的纪念》
一、本文题目含义深刻。
说“为了忘却”,正是因为难以忘却,但为了不被悲痛压倒、更好地战斗,因而努力忘却。
文中所谓的“忘却”,是“摆脱”、“搁置”的意思。
也就是将由战友牺牲带来的悲痛暂时搁置一边,夜正长,路也正长,不如化悲痛为力量,以更有效地投入战斗。
而唯有继续战斗,才是对烈士的最有价值的纪念。
二、文中直接写“我”与柔石的交往,主要表现在对柔石“硬气”、“迂”的模样的描写和在路上一路搀扶“我”的细节描写上,从中可以看出柔石的耿直,对“我”的热情、为人的忠厚和“损己利人”的道德品质。
文中写“我”与白莽有过三次交往:送原稿时的拘谨、送译稿时相互熟悉起来、出狱再见时成知交,写出了一个爱憎分明、忠诚坦率、朴实勤劳的革命青年的形象。
三、“原来如此”短短四个字,表达出作者对国民党反动派卑劣凶残地杀害革命青年的无比愤慨。
句中的惊叹号表现出作者强烈的愤怒与震惊,省略号则包含了难以尽述的愤恨以及对死者的无尽的痛惜与怀念。
柔石作品中的两次“还乡”情节的分析在被认为是柔石的自传体的小说《生日》中,主人公萧彬有这样一段感怀“自从十六岁离家,流年漂泊, 饱尝风霜野店的滋味。
时觉庞大山河,竟没有我驻足之所, 更无望前途有所依归了”川。
这一段有心的话恰恰可以概括柔石的颠沛流离的一生, 其中凄凉的况味, 也正符合他离家、归乡之间的种种感怀。
柔石, 浙江宁海人, 1902年生。
1917年十六岁时考人地处台州的省立第六中学, 因故未上成,1918年又考人杭州的省立第一师范。
自此后, 一直到1931年的牺牲, 他几乎都是在异乡过着贫困、朝不保夕的生活〔“。
异乡的陌生感无疑是经常地压迫着他的, 在他的作品中也往往出现故乡的模糊的, 于是便有了归乡的经历、归去后的失落和重回城市后的尴尬。
在柔石的所有作品中, 有两部集中出现还乡情节, 那便是分别写于1926年春的长篇《旧时代之死》和1930年7月的纪实散文《还乡记》。
因为写作年代和柔石个性经历的变化, 有关归乡的叙述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情形。
一《旧时代之死》是柔石唯一的一部长篇作品。
写这部作品时, 柔石刚从北京南下不久, 生活无着, 事业无成, 虽然说是要和几个朋友办一所学校, 做一点事, 但总不遂心愿, 碰到各种困难, 精神上的压抑、苦闷, 可以想见。
又正逢北京“三·一八”惨案的发生, “心里的一腔愤恨, 真恨得无处可以发泄” , 于是“我就收拾青年们所失落着的遗恨, 结构成这部小说”‘’。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朱胜龋是有着和郁达夫作品中的主人公, 如于质夫, 类似的性格气质。
同时风格上自叙传的抒情性和语言上的生涩的欧化气息也有诸多相似之处。
朱胜龋因体弱多病、背井离乡、生活困苦而生性敏感忧郁, 他常为大而不当的哲学深思, 推究人生的本质和意义。
他因为凡事“罩上病的消极与悲感” , 而终究认定了“生命—空幻的景象。
”同样因为性的苦恼, 他痛恨自己对房东女儿的本能的欲望, 病态地自残以惩罚自己。
后来因为重病、母亲的担忧以及几个热』合朋友的劝说, 一再拒绝之后, 他被迫答应回家休养。
回家未换来他的任何的欣悦, 毫无变动的无生机的故乡, 生活着毫无生趣的一群人, 一切都使他感到无比的厌倦。
故乡陌生如异乡, 一如他已习惯了的城市。
接着, 母亲逼迫他赶紧娶了已定亲的姑娘, 这更使受过新式教育的他不可忍受, 甚至对母亲喊出“小的时候何不让我死去”等绝情的话。
为了逃避, 他住进了尼姑庵, 欲以宗教上的阪依来摆脱尘世的羁绊。
不料因他的拒绝却使那女子自杀, 这下反而让他敬佩她从而爱着她了, 于是在内心的谴责之下, 朱胜墉终于吞鸦片而亡。
可以感受到朱胜龋的这一次归乡, 是一次走向绝望之地的死亡之旅, 从小说的小标题上我们也可以看出来, 如“到了不愿的死国”、“再生着的死后”、“冰冷冷的接吻”、“最后的悲歌”、“无常穿好了芒鞋”等, 他把故乡同样视为冷冰冰的异乡, 因为在那儿是无人了解他的。
母亲的热爱、弟弟的亲昵都被他视为人生不必要的累赘, 乡民们的生活在他看来是辛苦而毫无意义的, 而诸如王家叔之类的人, 更是面目可憎。
虽然他也体会到母亲弟弟的爱, 但终因为他的人生哲学, 因为他是强烈地感受着时代苦闷的青年, 而一味地拒绝和这个世界的亲近。
柔石的本意当然要把此症状和时代问题联系上, 从而起到诅咒时代、社会的目的。
《旧时代之死·自序》中, 他说“这部小说我是意识地野心地掇拾青年苦闷和呼号, 凑合青年的贫穷与忿恨, 我想表现着‘时代病’的传染和紧张”。
然而从文本中, 我们却可以为当时青年知识分子本身的病态确诊。
正因为如此, 从朱胜鹅的病态描写中我们完全可以看见作者柔石的影子。
前面已说过柔石写这部小说的背景, 值得注意的是, 1926年夏, 柔石也是因为生病之故回家休养。
那时, 柔石早已成婚(1920年和由父亲选定的吴素英成婚), 妻子也十分贤惠;但是, 虽然他曾写过《课妻》, 描绘教妻子读书认字的温馨情形, 可事实上, 因为是包办婚姻, 和妻子的思想上还是有很大的隔膜的, 他写于1924年的《爱的隔膜》和《一线的爱呀》便是明证。
1925年, 柔石还写了一篇散文《诅咒》, 其中表白的思想简直与朱胜龋的虚无绝望无异。
这篇小短文中有这样的句子“我不要饮食, 我不要衣服, 我想要胶了我的目,我想塞了我的口, 我想钻破我的耳膜, 我想挖了我的脑。
我想剖开我的心脏, 我想断别我的手足总之, 我不要身体, 我不求生命, 恨不能, 我削肉还母, 削骨还父, 我成了人间的孝子, 完了自己的生命”这种自暴自弃的思想, 既染上时代病的特征, 更加是柔石个人气质的表现。
柔石1926年的回乡修养, 但故乡并没有解决他思想苦闷的问题, 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一点可以从写于同年的一篇自传体的小说《一篇告白》中看出来。
主人公“我”在家中的感受是压抑的, 他甚至诅咒家庭“万恶的家庭, 万恶的家庭, 他要我的性, 他要我的命”他又想到自杀, 想以妻子的“一只重四钱的赤金戒指, 这可以解决我和他们中间一切纠纷和烦恼了。
”最后“我”终于决定离开家, 亲情和新生的婴儿都不能挽留住他。
可以判定,《旧时代之死》中朱胜确还乡后的情形确实包含作家本人的切身体会, 这便决定了这部小说的风格。
浓重的自叙传性的抒情调子, 夸张的几乎泛滥的心理描写和情感宣泄, 不乏无病呻吟的呼告和哀叹, 同时夹杂了大量诗体的内心独白。
可以说柔石前期作品的主导风格即如此。
笔者浏览他留存下来的全部日记, 发现即使是在他最私人化最真实的状态下, 文字的主观抒情性没有丝毫收敛, 从而使他的日记仍然像他的创作一般, 存在着一种因情绪宣泄过度而显得失真的缺陷。
我尚且没有找到切实的资料说明柔石十分喜爱郁达夫的作品, 然而他看过并受郁达夫作品的影响则是无疑的, 在浙一师时他接触过大量的新文艺作品, 并于1921年参加新文学团体“晨光社”。
写《旧时代之死》时, 时代的苦闷给了柔石一个灰色的世纪末情绪, 而实际上柔石早年的作品中基本上都浸透了类似的气氛, 如《二月》、《三姊妹》等。
然而另一方面,又正如蓝棣之所言:“他的小说总是蕴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一股缠绵排侧之情, 他的小说往往表现出他体验的独特性”。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真实的个人体验, 柔石早期的作品虽然在技巧上显示出很大的不足, 但往往还是因为感人至深而具有相当的艺术感染力。
二“我”的另一次还乡情节出现在写于1930年9月17日的《还乡记》中, 这是一篇散文, 可以看作是柔石对他的还乡过程中情形的真实描绘(大约是指1929年五月柔石的回家省亲)。
这篇作品的基调是明朗的、几乎可以说是欢快的, 它一扫《旧时代之死》中朱胜龋似的抑郁和绝望。
最重要的, 柔石后期作品风格的转变在这篇散文中有完整清晰的体现。
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柔石是如何来描绘这一次的还乡的。
文中一共十二节, 描写不同的场景, 采用随见随录式的形式。
手法基本上是写实的, 视角也是客观的。
文中一开始描写了官舱中富人阶级的凶狠和无聊, 与此相对照的却是穷人的苦难和辛酸。
后面忽然一转, 在四、五、六节写到家乡宜人的风光和淳朴的民风, 字里行间表现出“我”的欢欣和愉悦。
一种近乡的幸福使“我”忘怀了官舱中的丑恶情形,“我”忍不住这样抒起情来“这样美丽的世界, 我们更当给它穿上近代的文化织成的锦绣的外衣。
—在别离乡村三年的我, 这时的心花真是不可遏抑地想这样唱出来”。
五六节的欢快中些微带着点忧虑和哀愁, 因为故乡还是“原始的乡村—原始的山, 原始的田, 原始的清风, 原始的树木” , 而并未多大的改变。
“带着原始滋味的农业国的恋爱的情调”却“使我忽然觉得悲哀的” , 因为“世界是在转变着另一种的颜色了” , 这里却依然如故。
小村落“红庙”的饭馆里虽然有令人辛酸的“灰粥” , 但精美的小菜不算钱, 却使“我”发怔, 以为到了“人心更古”的“君子国”里了。
相对于《旧时代之死》里主人公情绪的灰暗、凝重、绝望, “我”现在的感怀完全是清醒的、理智的、客观的。
事实上, 作者已很少夹杂进自己主观的抒情, 而只是在照实记述读者自己去作出判断。
这一点在后面几节里表现得更为明显。
回到家中, “我”的注意力已不放在描绘和父母亲人相见的情景, 也不抒发个人的感想, 而转到对乡民们生活状况的关心。
在这儿, 柔石依然用据实描绘的手法, 并没有任何的美化或丑化。
最后几节, 多写乡亲们对革命、“ XX党”的看法和见解,而其中有很多是错误的看法, 表明民众对革命的隔膜, 即便如此, “我”也没有作更多的辩解, 而往往是沉默着或“将话扯到别处去了”。
在此有必要插人柔石写此文时的近况。
1930年3月2号, 柔石参加了“左联”成立大会, 并被选为执行委员, 后又任常务委员, 编辑部主任。
同年五月, 由冯雪峰介绍, 他正式加人了中国共产党,并且不久就以“左联”代表的身份出席了在上海召开的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 会后写成了那篇热情洋溢的通讯《一个伟大的印象》”’。
可以想见,写《还乡记》时, 柔石的思想境界已经大异于1926年的了。
在这一次的归乡之中, 他用新的眼光来看原有的故乡, 结果当然和朱胜龋副灰色的眼睛所见有全然不同的景象。
于是, 在乡民对革命的误解之中, 他才能看出他们对革命的向往, 看到希望之所在。
在文末, “我”感叹道“中国的人民实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民—爱国、安分、诚实朴素地做事。
”这种夸赞, 在早年柔石的作品中是不可能找到的。
然而在此我仍想说明一点, 即柔石还是不能摆脱知识分子固有的独特性, 不能做到“和工农兵打成一片” , 而或隐或显地表现出一种超脱、远观的态度。
如前所言, 当乡亲们误解革命时, “我”并不是急于辩解、宣传, 而任由他们说去。
由此看来,革命家加知识分子的柔石, 还是和故乡有很大的隔膜。
他只期望能多写一点有影响人心改造灵魂的作品, 而不可能冲锋陷阵, 费劲口舌去宣传革命道理, 鲁迅的“国民性”思想还是很深地影响着他,他认为农民的愚昧和“精神奴役的创伤”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便可以消除的。
故乡对于他还是一种异化的存在, 并不是能融于血液的。
1930年“还乡”的氛围和心情虽变, 疏离感和隔膜感还是存在的。
故乡仍是不能久待的, 于是在《还乡记》的结尾, 柔石很忧郁说“第二天, 我也就乘了海船, 回到我孤身所久住了的都市的他乡底家里。
”异乡才有家, 这是久住在城市里的异乡人的尴尬吧。
柔石受鲁迅的影响很大, 而鲁迅一向是认为盲目的空谈是没有什么用的, 不如去做一点实事, 于是“我”便沉默了或“扯到别的话题上了” , 1929年日记中, 表明柔石的世界观, 完全是鲁迅“绝望地抵抗”的翻版, 他是这样说的:“在这个社会内, 毒汁是流在人们底手与心间。
我以前呢, 是想自己去喝一口, 使得社会少一份毒汁, 虽则我因此是死了, 但我是人类社会中渺小的一个, 又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