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韩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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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韩东诗歌的艺术渊源韩东的诗歌与中外诗歌传统相对疏远,与翻译小说、绘画、影視却关系密切。
在诗歌思想和叙述方式方面,韩东受萨特、加缪、勒·克莱齐奥等人小说的熏染较深。
在思想方法、美学追求、艺术特色方面,画书画册的阅读欣赏、素描速写的美术实践对韩东的诗学思想和创作也产生了较大影响。
影视题材、蒙太奇、剧本故事元素也巧妙地移入了他的诗歌创作。
在新诗西化与民族化主张此消彼长、走向融合的过程中,韩东自20世纪80年代初便打破文学体裁和艺术门类的壁垒,坚持博采众长和自由创造,不仅显示了前瞻广博的艺术视野和独立可贵的探索精神,而且在跨艺术交流方兴未艾的当下,对诗歌未来的发展具有典型的启发和示范意义。
标签:韩东诗歌;艺术渊源;小说;绘画;影视韩东是“第三代”诗人中一位最具标志性的人物,他的诗歌思想和近四十年诗歌创作对当代诗歌影响深远。
关于韩东诗歌的艺术渊源,目前学界鲜有论及。
原因似如诗人小海所说,韩东的诗歌“体现不出某种文化师承上的特定关系”,“在一种没有深厚现代诗歌传统可言,而又被虚假人为制造的浓厚的现代主义文化气氛包围中保持的独特性,恰好使他的诗歌能够不断升值。
他的诗歌是不定性的有机物,呈现自然生长的状态”。
①韩东与中外诗歌传统关系疏远,但与翻译小说、绘画、影视艺术关系密切。
在文艺生态学的视野中,不仅小说与诗歌之间存在着互渗的可能,而且绘画、影视与诗也存在着天然的姻缘。
这种姻缘“包含着构成理解分析之基础的对应、影响和相互借鉴” ②。
因此,考察韩东诗歌的艺术渊源,需采取跨界比较的方法,依照各类艺术发挥主要影响作用的时序分类阐述,唯有如此才能清晰地揭示出其思想和艺术新质的来源。
一、翻译小说元素对韩东诗歌的渗入韩东少时随父母下放到江苏洪泽时,常常被父亲(小说家方之)与好友谈论文学与生活的欢乐氛围所吸引,耳濡目染中逐渐养成爱琢磨的个性。
家中的苏俄现实主义文学名著,如高尔基的《我的大学》《在人间》、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等,是韩东初探世界、思考生活的启蒙读物。
于坚诗歌的日常生活诗学作者:毕兰兰来源:《文学教育》2010年第03期内容摘要:于坚,20世纪80年代“第三代”诗人的代表诗人之一,于坚的诗歌创作关注日常生活,坚持以口语入诗,拒绝隐喻,这些特质是与他独特的诗歌理念分不开的。
本文从关注日常生活场景,采用口语化的语言入手,结合作品分析,探讨于坚对日常生活的诗意的诗学追求。
关键词:于坚日常生活口语化语言诗学提到中国当代诗歌,于坚是一个无法绕过的诗人,他是80年代中后期以“第三代”或“后朦胧”姿态崛起于诗坛的云南诗人。
1986年发表于《诗刊》的《尚义街六号》成为于坚的成名作,和韩东的《有关大雁塔》、《我们的朋友》以及李亚伟的《中文系》等诗歌共同开创并引领了“第三代”诗歌的写作潮流。
于坚的诗歌创作主张摆脱政治、文化、历史等宏大叙事,直面当下,关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坚持以口语入诗,拒绝隐喻,真实地表现原生态的生存场景,普通人的生活,惯常的生活场景,口语化的语言,构建了于坚的“日常生活的诗学”。
一.直面当下:关注日常生活场景中国当代诗坛上曾经盛行的是一种宏大抒情式的诗歌。
这种诗歌着力张扬诗歌的非个人化、意识形态化,诗歌抒情主体常常是作为阶级代表或民族文化心理宣示者的“我们”。
郭沫若、贺敬之、郭小川等,在他们的诗歌中,国家、民族、集体挤占了个人的生活空间,而缺少日常生活的鲜活画面。
于坚曾说:“概念化的文明史其实是一部对具体的在场的新鲜的日常生活的遗忘史。
”[1]人们常常忘记了真切的日常生活,总觉得生活在别处,结果抽空了自己的存在基础。
于坚的诗歌就力图回到日常生活,既不想让意识形态和意义形态遮蔽日常生活,也不想让它们扭曲式地改造日常生活,而是将日常生活的原生态呈现出来。
在于坚笔下,少年时期的被男同学注目的出众的女同学、工厂里面美丽的女工、一个普通的工人、一生勤勤恳恳的父亲、一群诗歌爱好者等一系列普通人开始成为诗人关注的对象。
这些人并非英雄人物,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歌颂的地方,只是有着平常人的烦恼、快乐,而诗人所努力呈现的正是这些平常人的日常生活。
于坚:诗歌必须要有它的场作者:来源:《青年与社会》2017年第08期上世纪80年代,中国诗歌的一个重要事件是“第三代诗人”的出现,组成了如南京“他们”,上海“海上诗群”,四川“莽汉主义”、“非非主义”等等诗歌派别。
“第三代诗人”试图反叛朦胧诗,反崇高、反英雄、反理性、反文化,强调日常经验的表达和日常语言的运用。
1985年,于坚与韩东等人合办诗刊《他们》,次年发表成名作《尚义街六号》,1994年于坚发表的长诗《0档案》中日常和琐碎事物的罗列、大量词语的堆叠,又以其实验性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无论从写作实践的价值还是诗观的明确性来看,于坚都可以看作“第三代诗人”的代表人物,也是后来“口语写作”和“民间写作”阵营的中坚者。
于坚认为,“对真正有力量的诗人来说,他使用的只有汉语”,关键是“修辞立其诚”。
“现在是诗歌界有点重修辞的倾向,写得差的口语诗太泛滥了,而且自以为是,令人生厌,太乏味。
”但他依然坚持“日常生活”的神性,“大部分读者认为诗依然是抒情者的风花雪月,而不能写盐巴”,他认为第三代诗人的意义就在于对包括朦胧诗在内的感伤传统的“反动”,而这种“反动”的意义今天还没有意识到。
新诗的“招魂”于坚近几年一直在谈新诗的“招魂”,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祛魅的时代,基于西方现代性的世界已经日益同质化和唯物化。
而新诗,作为语言的急先锋,使得现代汉语未彻底沦为功利性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通过继承中国“文”的传统,新诗将把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古老世界观带回这个拜物教盛行的世界。
新诗也是20世纪世界先锋派文化运动的一部分。
新诗就像兰波、波德莱尔们的象征派运动、俄罗斯阿克梅派、惠特曼、垮掉的一代那样是一种行动,这种具有浪漫气质的语言运动试图将生命从死文字里解放出来。
这一运动与世界的祛魅运动背道而驰。
语言是存在之家,修辞立其诚。
诚是存在的根基。
19世纪以来,诚被物、商业、科学、技术严重遮蔽,不信如毒素一样弥漫世界,怀疑主义导致未来主义。
在马群之间【教学目标】1.组织学生学习《在马群之间》一诗,理解诗歌的思想内容,体会作者抒发的积极进取的生活态度。
2.了解该诗使用的手法并感受其深厚意味。
3.理解诗中的意象以及它们所表达的意义。
【教学重点】把握诗歌的感情基调。
【教学难点】对部分疑难诗句的理解。
【教学过程】一、导入新课教师出示PPT展示诗歌全文,带领学生进行朗读。
教师提问:读完这首诗,大家有什么感受,请大家畅所欲言。
学生回答:(略)教师总结:好,那么我们就来细细品读这首诗歌,感受诗人的内心世界。
二、作者和背景介绍教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进诗人,认识诗人。
于坚,男,1954年8月8日,出生于昆明。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云南作家协会副主席。
80年代成名,为“第三代诗歌”的代表性人物,强调口语写作的重要性。
教师:一首诗歌的创作往往与作者的经历及所处时代密切相关,那么我们接下来一起了解这首诗的创作背景。
于坚不仅是一位优秀的诗人,散文创作也令人瞩目,从上世纪90年代的《棕皮手记》到近年的《相遇了几分钟》,于坚向我们展示了诗人的另一种言说方式:睿智、博学、平易、多言。
《陇上行》和《印度记》,是他近两年的散文代表作,不但保持了早期散文那种在日常生活中发现诗意的特点,还强化了在历史话语中发现日常性的特点。
于坚的散文题材广泛,语言自由,心接古今。
他将口语和书面语交替使用,使得他的叙述和描写,在体验和经验、现实和历史之间来回巡游、自由穿梭,堪称当代散文精品。
他的生活依旧保持着普通人的一般水平,他并没有从文学中获得财富。
在云南昆明,每天上午写作,不超过2000字,在静静的写作中,于坚却坚守着风起云涌的80年代理想主义在他身上的烙印。
于坚、韩东拉起大旗的《他们》和非非、莽汉、《倾向》、海上诗群一起,都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朗诵诗歌教师引导学生再次朗读诗歌,要求:1.深情地朗诵全诗。
2.学生自由朗读诗歌,要求读准字音,读准节奏。
四、赏析诗歌1.研读诗歌,作者描写了哪些意象?有什么象征?本诗采用马群这一意象,实际上是社会的象征,诗人调整姿态,想要进入一匹马的状态,意旨想要融入这个社会。
韩东《有关大雁塔》赏析一、生命:第三次体验《有关大雁塔》一诗作于1983年,诗歌传达了一种反文化、反英雄、反崇高的思想观念,是一首表现了颠覆性创造力的立异标新之作,由于与新诗既有的格式不大相同,所以它的出现被视为一种新的创作范式的确立。
在万夏主编《现代诗内部交流资料》有这样几句话:随着共和国旗帜升起的第一代十年铸造了第二代在大时代广阔的背景下,诞生了我们——“第三代”人“第三代”诗人的声音和气势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在朦胧诗光环遮盖下的新一代诗人们,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和摆脱朦胧诗已经没有生气的诗歌氛围,他们高声喊出了“pass北岛” 、“打到舒婷”的口号,可谓震天动地,势不可挡。
罗振亚在《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中称这种现象为“生命本体的喧哗”,并说:“成熟依往往也意味着死亡,不断衍生与变化才是充满活力、希望的象征;一种范式一旦凝固定型,便会容纳不进新事物而导致革命的发生。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第三代诗人在朦胧诗权威的前面为什么那么“嚣张”了。
“第三代”诗歌反映的是一种后起诗人的生命意识的全面流动,那种仍然凭借阅读朦胧诗时的经验,希图从审美对象中寻觅人性、人道主义与崇高的精神范本的人必将大失所望。
无怪乎有老诗评家说80年代的诗歌是“胡闹的”。
面对外在世界的喧哗,寻寻觅觅的“他们”,只能以“莽汉”的形象出现。
这是实质上是对朦胧诗停滞局限的反动。
内在的痛苦、焦灼和无奈,迫使他们在既有的艺术面前“叛逆”,“反艺术”,另辟天地以求打破当前僵死的局面。
“第三次体验,在1986年这个无法驾驭的年代汹涌来临。
”(徐敬亚《生命:第三次体验》)而这次诗歌运动,韩东是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
他的《有关大雁塔》和《你见过大海》,是公认的其中最早的代表之作。
二、欲望表达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一文中曾说:“生活真正的名字叫欲望。
”文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被压抑的欲望的表达,同时也是对某种渴望和想象的唤起。
这就是人们的精神生活依赖文学的根本原因。
2012.12文学·开篇佳作于坚,男,1954年8月8日出生于昆明。
14岁辍学,当过铆工,电焊工,搬运工等。
20岁开始写诗,25岁发表作品。
1984年毕业于云南大学中文系。
1985年与韩东等人合办诗刊《他们》。
1986年发表成名作《尚义街六号》,1994年长诗《O 档案》被誉为当代汉语诗歌的一座“里程碑”。
于坚是第三代诗歌的代表性诗人,以世俗化、平民化的风格为自己的追求,其诗平易却蕴深意,是少数能表达出自己对世界哲学认知的作家。
曾获《联合报》十四届诗歌奖、《人民文学》诗歌奖、首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2年度诗人奖、新诗界国际诗歌奖。
诗集《只有大海苍茫如幕》荣获鲁迅文学奖。
. All Rights Reserved.2012.12DALI 文学·开篇佳作苍山之光一秒钟前在群峰之上退去苍山之光一秒钟前在群峰之上退去同时撤退的还有拖在大地身上的影子像是叛乱的马群尾巴一闪低着头被赶进了马厩落日铸造的巨钟被送进了山峰托起的高炉日光伪造的金币铺一间间倒闭先是西敏头发上的然后是烙在我额头上的然后是布施在一群牛身上的混杂在一堆干草中的之后是一些挂在桉树的坚果上的后来山脚的一些柴垛和后面的乡村出现了再后是山包上的电线杆子再后是森林半山腰的中和寺溪水最后是苍山第九峰的积雪第十二峰的积雪世的界一一亮相复原“白云回望合青蔼入看无”大理国柔软下来换成了灰调子在日落之前它们全是光辉的同一种羽毛的鸟发着统一的光看不出彼此蓦然间铁幕崩溃世界分裂独立清晰渐次隐去石头回到石头之上树回到树之中雪回到雪在一切之上天空森蓝向更深者转过身去“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风从哀牢山的豁口吹来周围发冷魂们来到世界的身后梳理着冰凉的头发寒气逼着我们从樱花树下移开趱到了柿子树下穿上了外衣洱海的耳朵垂下去听着它底下黑暗之水中鱼和波浪渐渐响亮的对话有最后的船只从挖色乡出发船长姓段据说洱海的波涛下面有南诏王的寝陵从前他在苍山下走过骑着大象背着黄金穿过大理石的花纹帝国茶花盛开美女如云在大理州世界由落日统治另一只钟也栖息在落日底下在基督教会的钟楼上被24个数字锁定它在一个世纪前被传教士们在十字架上吊起来已经生锈像一块陈年的腊肉它只能征服几百个教徒的耳朵在同一时刻当时针指着罗马一只鹰从清碧溪起飞另一只在马龙峰落下同一时刻世界死去活来变幻无常谁能测度一只秃鹫越过苍茫落在岩石上的时刻?模仿着圆但钟从未能取代落日牧师是南诏的后代他总是在日落时分在更伟大的时刻中迷失忘记了敲钟紫气西来黄昏已昏点苍山隐身黑暗的形容词一群群从洱海中爬上来蹲在暮色脚下等着夜之王将它们起用有人在山谷掌灯来自高黎贡山的长途汽车刚刚歇在北门下班二十年前我来到大理被苍山收服在双廊乡的一个岛上用洱海洗心缘. All Rights Reserved.2012.12文学·开篇佳作南诏谁人不识君吕二荣刘克朱洪东李桂根朵美乡的小文等等都是诗人我们在下关街头喝酒登高在斜阳峰上采梅子骑山峰诗人们销声匿迹只有苍山依旧十九峰月明梅花冷雪高山头白寒流使大理城中的泥炭炉一盆盆红得发紫膝盖暖和手烫有白发一丝从苍山落下像是从时间黑暗的额头飘下的雪从前杜甫有过相同的感受他说白发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己丑秋,大理旅次三首1秋天在大理国的旅舍歇脚女儿说天空很蓝?像白族人的土布那块布正在院子里晾着?缝成了裙子2水井旁一树金桂花正放浪形骸我睡得很深?梦见自己当国王的时代3这个黄昏点苍山被乌云拥戴为本主为它披了灰色僧袍原始的林子里千杆欲森秋天徘徊云下光停在白鹤溪鹰子在那不断崩塌又复原的虚无之怀中攀爬着体验色即是空风偶尔翻出黑暗的一角又密集盖住久久不肯离开像是大教堂里即将倒塌的论坛已无力改变万物的忠诚看不见谁被时间和它的象掩饰着逝者如斯我已经不能肯定那一位依旧是岩石或山峰苍山的三种面貌猛然间看见苍山在多云的天空下,我被山的样子震惊。
刘春:关于《尚义街六号》1984年8月,于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云南省文联下属的《云南文艺评论》担任编辑。
在此期间,于坚在昆明青年路一间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小房子里,写下了他所有诗歌中影响最为广泛的《尚义街六号》。
这是一首关于青年时代的生活与友谊的诗歌,全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阅读时不会遇到丝毫理解上障碍。
和几乎所有同龄人一样,我最初接触到于坚的作品是他创作于80年代的《作品39号》、《作品52号》、《尚义街六号》等被人们广为传诵的篇章,它们与《有关大雁塔》(韩东)、《你见过大海》(韩东)、《中文系》(李亚伟)、《卡尔·马克思》(尚仲敏)、《瞄准》(京不特)等一道,把诗歌从“朦胧”艰涩造作中解放了出来,显出率性、自然,有原汁原味的生活质感。
尚义街六号,这座“法国式的老房子”无疑是中国诗坛最为著名的建筑物,出入其间者表现出来的贫穷中的乐趣令人向往不已。
《尚义街六号》这样的口语诗也是于坚最为擅长、影响最深入人心的风格,它语言浅近,内容生活化,并呈现了许多极富幽默感的细节,人们从中既可以感受到文学的魅力,也能察觉日常生活诗意的一面。
这首诗语言虽然平实浅近,它的创作时间却扑朔迷离,在一些版本中,写的是1983年,一些版本写的是1985年3月,更多的版本标注着“1984年6月”。
2009年6月3日,我从刚刚收到河北《凤凰》杂志上读到于坚的随笔《这是一封信》,文中提到了这首诗,写作时间又变成了1985年6月。
有时候,甚至同一本书所标记的时间都互不相同,比如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于坚的诗》,在《尚义街六号》一诗后面注明的创作时间是1984年6月,而书后附录的“于坚文学年表”中,这首诗的创作时间则为1983年。
好在不管是哪一年完成的,都不影响这首诗的品质。
——需要指出的是,当前文坛,有一些诗人作家故意做假,将自己的代表作写作时间推前,以期为自己在文学史中争取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而于坚的影响,不需要搞这些小动作。
第三代诗歌的艺术特征作者:郭加慧来源:《科学导报·学术》2020年第48期摘要:第三代诗歌也被称为“后朦胧诗”,以海子、韩东、于坚等为代表。
1980年代中期,在商品化经济时代的冲击下,曾经朦胧诗中的英雄主义和贵族气息逐渐远去,第三代诗人开始以一种“反叛者”的姿态对朦胧诗发起挑战。
第三代诗人拥有强烈的平民意识,以浅俗的口语,抒发着对生命的认识。
本文主要从平民意识、口语化倾向、个体生命意识三个方面,尝试论述第三代诗歌的艺术特征。
关键词:第三代诗歌;艺术特征;平民意识;口语化;生命意识第三代诗歌崛起于1980年代中期,市场经济开放格局逐步形成,在商品化经济时代的冲击下,曾经朦胧诗中的英雄主义和贵族气息逐渐远去,当政治抱负与英雄主义的幻想消散,第三代诗人开始以一种“反叛者”的姿态对朦胧诗发起挑战。
第三代诗人是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人,他们拥有强烈的平民意识,以浅俗的口语,抒发着对生命的认识。
一、反英雄反崇高的平民意识对于大多数在80年代刚刚踏入社会的第三代诗人来说,十年文革的伤痛已经远去,因此他们的诗歌不再像朦胧诗那样具有强烈的政治意识和英雄主义。
1980年代中期恰逢第二次中西文化大交汇时期,第三代诗人受到西方“反中心、反权威和反传统”的后现代文化思潮的影响,开始以一种“反叛者”的姿态对朦胧诗发起挑战——他们否定英雄主义,反对崇高,主张消除人的神性,把目光投向了社会底层,致力于书写凡尘世俗中的生活,表现出了强烈的平民意识。
于坚的《尚义街六号》作为第三代诗歌中的名篇,在凸显平民意识方面尤为典型:“法国式的黄房子/老吴的裤子晾在二楼/喊一声/胯下就钻出戴眼睛的脑袋/隔壁的大厕所/天天清早排着长队/我们往往在黄昏光临/打开烟盒/打开嘴巴/打开灯……”诗人用浅俗质朴的语言,生动地展现了一批文学青年的日常生活,他们有时积极创作,有时也假意恭维,他们富有文采,却也世俗平庸。
作为普通的平民,他们的生活中没有英雄主义,关注的是最为基本的柴米油鹽、男欢女爱。
067[摘 要] 于坚,因以民间身份的平民写作、独特的诗歌呈现方式以及语言上的“拒绝隐喻”的尝试而引领“第三代”诗潮,而这些诗歌特征在学界已经基本得到公认,并被广泛论述。
试图从于坚的诗歌内容入手,将自然作为切入点,结合具体文本,对于坚诗歌的自然主题进行阐释。
[关 键 词] 于坚;自然主题;诗歌意象于坚自然主题诗歌意象分析冯雯莉于坚是“第三代诗”或“后朦胧诗”诗潮中的代表人物,“70年代初开始写诗,1979年在正式出版刊物上发表诗作。
在80年代初的新诗潮中,曾是‘大学生诗派’的主要成员,与韩东、丁当等创办民间诗歌刊物《他们》。
他曾将自己80—90年代的写作分为三个阶段:80 年代初以云南人文地理环境为背景的‘高原诗’;80 年代中期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口语化写作;90 年代以来‘更注重语言作为存在之现象’的时期”①。
对于于坚的“高原诗”时期的诗歌研究是相对较少的,因为这一阶段的诗歌还没有很明显地体现出他鲜明的诗学理论,但其思想内涵及优美的艺术风格和抒情性,仍然使其具有极强的可读性,很有研究的必要。
诗歌是人主观情感的表达与抒写,诗歌与自然的关系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
自然界是诗人们汲取灵感和题材的源泉,对自然的描绘无法摆脱诗人的主观意识和态度。
于坚诗歌对于人与自然的认识,就是崇敬自然、尊重自然、热爱自然、回归自然,他笔下的自然世界正是将这种情感作为依托建立起来的。
本文将集中解读于坚自然主题中怒江、雄鹰、大树的诗歌意象,阐释于坚诗歌创作的自然观。
一、于坚诗歌中的自然世界阅读于坚以云南人文地理环境为背景的‘高原诗’,会发现于坚诗歌内容中一个重要的元素:自然。
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云南红土地上的诗人,他用他的诗建构起一个诗意的自然世界,这个世界中大到高原山峰、河流,小到花草树木、野兽虫鱼,都被作者升华充满着原始的神性光辉。
在诗人的放大镜下,它们的形象超凡脱俗,异常强大,甚至一度超越人类,作者在此并非过多地歌颂这些自然事物对人类的益处、与人类的紧密关系,而是更多地展示这些自然事物真实的生命,致力于还自然以本真,是纯然的自然、独立而未被异化的自然。
李东海,1960年生。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新疆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新疆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
出版诗集《自我观照的候鸟》《心灵的守望》《子夜的缪斯》,诗歌评论集《诗人的那张脸》等;另与他人合作出版《诗意新疆》。
诗集《子夜的缪斯》获第五届“天山文艺奖”诗歌奖。
于坚是后现代主义领军人物中岁数较大上学较晚的一个。
1954年出生,26岁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
十几岁就爱上了诗歌,1979年见到北岛创办的民间诗刊《今天》,如获至宝,成为朦胧诗派的追随者。
1983年创作《尚义街六号》,1984年与诗人韩东等创办民间诗刊《他们》,开始走上一条自己独立的后现代主义诗歌创作之路。
下面我们就从于坚的四首诗中看看他的诗歌风格和诗歌本质。
他天天骑一辆旧“兰铃”/在烟囱冒烟的时候/来上班//驶过办公楼/驶过锻工车间/驶过仓库的围墙/走进那间木板搭成的小屋//工人们站在车间门口/看到他 就说/罗家生来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谁也不问他是谁/全厂都叫他罗家生//工人常常去敲他的小屋/找他修手表 修电表/找他修收音机//文化大革命/他被赶出厂/在他的箱子里/搜出一条领带//他再来上班的时候/还骑那于坚:一个现代主义 诗歌的逆子李东海Du Jia T e Yue /独家特约辆“兰铃”/罗家生/悄悄地结了婚/一个人也没有请/四十二岁/当了父亲//就在这一年/他死了/电炉把他的头/炸开一大条口/真可怕//埋他的那天/他老婆没有来/几个工人把他抬到山上/他们说 他个头小/抬着不重/从前他修的表/比新的还好//烟囱冒烟了/工人们站在车间门口/罗家生/没有来上班——《罗家生》这是于坚经历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对于当下这样一个弱势人物的草根命运,诗人在生活的底层发现了他,感受了他。
于是罗家生成为了诗歌人物,成为于坚挖掘诗歌主题的铁矿。
于坚从罗家生骑一辆旧“兰铃”自行车在烟囱冒烟的时候到厂上班入笔,写到他唯一能被工友记住的家电手表的维修技术,写到他的因工殉职和葬礼。
诗人韩东趣事1,读完《知青变形记》,第一个感受就是您“变”了。
尽管仍然有显明的“韩东特色”:叙述冷静、克制,充满不动声色的幽默。
但不再专注于对日常生活的细密描写,通过一个接一个荒诞的故事,呈现一个惊心动魄的“知青变形记”。
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这是您转型期的作品。
是否可以具体谈谈“转型”?这样的转型基于怎样的思考?韩东:从表面看,大概是“虚构”,故事以情节推动,现场感等等。
最近和于坚的一次谈话深有启发,他说,《知青变形记》是让作者隐退,让“怎样写”隐退。
也就是说,呈现给读者的是故事本身,是“写什么”。
这不是说形式、方法、技巧等等的因素没有了,或者不重要了,而是隐退了,到了你看不见或者不易察觉的地方。
《知青变形记》的转型就是它真正成了一部读者的小说,或者可供一般阅读的小说。
只有作者或者内行人知道,这是更加需要技巧的。
我的注意力逐渐向外转移,写作逐渐赢得更加广泛或者非专业的阅读,我认为这的确是小说之道,或者小说之道的开始。
2,“文革”“知青”在我们整个民族的记忆中占据异常沉重又重要的地位。
一个不是知青的人写知青,无疑是一种冒险。
不少人在得知您的新作写的是“知青”时,既好奇又怀疑。
冒险的动因是什么?韩东:写知青只是一个幌子,主要还是写人。
人和人在很大的方面是相通的,知青也是人。
所以不存在所谓的冒险。
写自己不熟悉的生活,其实只是一个准备问题,只要在材料、知识方面准备充分,并没有特别的难度。
困难的在于杜撰,在于人物合乎情理的关系。
比如在这本书里,一个大城市的青年学生由于命运左右转变为一个农民,难度和冒险都在这里了。
我欢迎这样的冒险,因为有刺激,能激发出你的潜能。
比如罗晓飞同意代替宋为国就经过了四道“门槛”,继芳的、为好的、福爷爷的和礼贵的。
冒险也不是眼睛一闭再一跳,而是要具有耐心。
在我看来作家的耐心就是冒险的资本,你甭想一挥而就。
于坚的诗:三才万象共端倪于坚,诗人、记录片导演,1954年出生于中国昆明,16岁进工厂当工人9年,云南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云南师范大学西南联大新诗研究院院长。
曾获台湾《创世纪诗刊》四十年诗歌奖,中国鲁迅文学奖等重要奖项;德语版诗选集《零档案》,2010年获德国亚非拉文学作品推广协会主办的“感受世界”优秀文学作品评选第一名。
本文分析于坚诗歌文本的视域:(一)知识论视域:文化─自然(二)心理学视域:个人─集体(三)伦理学视域:自我─他人(四)存有学视域:存有─空无。
根据虚实互涉之关系:(一)语言策略的虚与实(二)诗意空间的虚与实(三)社会身份的虚与实(四)历史意识的虚与实,探讨于坚诗学中“民间”概念的具体意涵。
从诗意空间比较两个当代民间诗人韩东和于坚,两种生命典型的象征义。
一、于坚诗歌文本的视域(一)知识论视域:文化─自然自然的原始状态及每一存有物结构自寓的天性是“自然”概念的核心,而“文化”乃指人主动发展并附加在自然之上的人为产品与活动之总合。
文化的原始动因与真正目的本在完成人的天性,可是塑造文化结晶的复杂变因反复搓揉着人的历史,文化符码层迭覆盖,造成文明发展与人实现自己历史性本质相互背离的境况;文化逐步远离自然,人也越趋背离自己的天性,人建构文化的语言符码光怪陆离,语言文字的沟通与铭记显得困难重重处处遮蔽。
探索自然与文化的本质差异和文化符码对人与自然的双重遮蔽,是于坚诗歌经常探索的主题。
在《苹果的法则》里“自然”显现为一只苹果,它“根据永恒的法则被种植培育”,当它被摘下装进箩筐,“少女们再次陷入怀孕的期待与绝望中/它们和土地都无法预测/下一回下一个秋天/坠落在箩筐中的果实/是否仍然来自神赐”;自然的法则是永恒之道(不易)与无法预测之道(变易),“神赐”的果实神秘而神圣,无法以人工完全掌握。
自然的本性与法则在于坚的诗里常被落实到具体事例演示,《避雨之树》昭示了一棵胸怀母性的亚热带丛林巨榕,伸枝布叶护卫生灵。
90年代诗歌:一、“新生代”诗歌:被称为第三代诗歌运动的“新生代诗歌”又称“后朦胧诗”、“后新诗潮”、“当代实验诗”等;酝酿于80年代初期,到90年代已经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潮;他们反抗朦胧诗经典化的诗歌理念,具有非英雄和非崇高、荒谬感和随意性、非修辞和口语化等特点;代表性诗人和诗作有: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于坚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等等;他们的诗歌体现出来的“平民化”和“私人化”倾向,张扬了“个人话语”和“私人感觉”的合理性,也暴露了远离史诗意识的诗歌创作在意义上的缺失。
八十年代诗坛经历了朦胧诗的激烈震荡之后,实验诗仍以突进的前倾姿势继续前行。
尤其经历了 1984至1985年的潜伏和发生期之后,到了1986年,进入全面的喧哗骚动期。
一些刊物如《中国》、《诗歌报》等,刊载了大量青年诗人的新潮作品,特别是1986年底《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联合举办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更是展现了先锋诗坛的全景性景观。
尽管它不免失之于某种浮躁和芜杂,但给人们心灵的冲击和颤栗却是永久和深刻的。
它曾一度使人们陷入某种迷茫和沉默的窘境,就如诗人们当时所嘲讽的:如今沉默似乎也变成了一种风度。
然而诗人们却不能因为一种风度而永远沉默,他们纷纷揭竿而起,自我命名,自我确认……在看似纷披迷离的格局中,依然呈现出了一种有序的诗歌生态图式。
一般说来,这种以前倾态势突进的实验诗,逐渐显现为两种生存形态:其一是以整体主义、新传统主义为前锋的后期朦胧诗或文化诗的凸起和变延,这里还包括要“走向民族文化意识”深层的“大浪潮现代诗学会”,推崇东方神秘主义、老庄哲学和佛教禅宗的“东方人”以及“从混沌的历史中心繁殖诗的蝎子”螫形而上之虎的“太极诗”和“自入真化之境”的“求道诗”等等;其二是以“他们”、非非主义为中心的非文化诗的生长,其中包括反崇高、反意象的“莽汉诗”、“大学生诗歌”以及反技巧、重语言及生命的“海上诗群”等。
这后一诗歌流向所辖社团不下数十种,它们既有共同的诗学追求,又各自保持着独异的特色,并相互交错、补充甚至对立,共同汇成了实验诗歌的洪峰大潮。
对于朦胧诗后的新潮或实验诗歌,人们曾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称谓。
有称“后崛起”、“后朦胧诗”、“后新诗潮”的,有称“第二次浪潮”或“第三次浪潮”的,也有称“第三代”或“新生代”的……但无论怎样称谓,它都应该是指朦胧诗之后先锋诗歌的一种新的审美思潮和创作倾向,而决不是整个青年诗歌的无差别的整合。
在这里,我们所论及的第三代或新生代诗歌,主要是指以“他们”和“非非”为代表的非文化的实验诗歌文本及其诗学形态。
大概由于某种历史的因素,中国当代诗歌始终没有摆脱与政治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共和国诞生之后,诗歌本应摈弃战时文学的观念,转入诗的本体世界的建构。
然而,诗歌并没有获得这一次机遇,只是仍然顺延着诗教传统的惯性流变,继续充当政治的附庸,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诗歌事实上只是政治的传播媒体和宣谕工具。
朦胧诗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诗人的自我,淡化了诗的政治角色,然而,北岛们最终仍然没有摆脱政治的牵制,因为他们以反现实的姿态出现,所表现的恰恰是一种泛化的社会政治意识。
江河、杨炼对历史感的呼唤和史诗性作品的探求,只不过是这种泛化的政治意识向纵深的延展,他们所思考的中心仍然没有远离现实的政治,只是把现实与历史紧紧地扭结在一起罢了。
无论是这种现实的政治感,还是悠远的历史感,都是文化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
尤其是后来一些曾经追随江河、杨炼的诗人,更是在涵盖政治感和历史感的基础上,企图使诗上升到更高的文化的层面,这便是前所述及的文化诗的建构。
然而,在第三代诗人看来,这种对诗的现实政治感、历史感和文化感的强化,都是妄图使诗变为抽象理性的载体,这种非诗的因素,正是使诗长期徘徊在诗之外的主要障碍。
于是,一场重建诗的本体的革命便从这里开始了,而“非文化”便是这次诗学革命的最灿烂的标识和出发点。
在第三代诗人那里,一切都翻了个个儿,诗不再是某种典雅、堂皇的圣物,正如《别了,舒婷北岛》一文所说的,那种“高雅而且忧美”的鸟,“老是飞在高高的空中,我们仰望得脖颈已经发酸。
”他们认为“文学总是在老百姓中活着,我们宁愿做平民诗人,也不要成为贵族作家。
”因而,在诗人们看来,诗首先应该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或生命的形式,反崇高的目的,也即是使诗返归到平凡人的世界。
这种平民意识的觉醒,一方面消解和淡化了朦胧诗那种英雄主义的崇高感,一方面使人切实地回到了人的自身。
所谓平民,这里自然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是一种假借和隐指,不带过去时代的阶级对立意味。
但是,平民和显贵者的基本差别还是存在的。
卢梭曾经说过,人类有两种不平等,一种是自然的或生理上的,另一种则是精神上的或政治上的。
这里主要指的就是一种精神或心态。
朦胧诗人无疑是一群精神的贵族,他们自恃为一个时代精神的代表者,而超然于芸芸众生之上。
然而,第三代诗人则不同,他们既无意代表时代,也无意代表他人,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这无疑是一次美学和艺术精神的变革。
在这场变革中,一个平民的世界突起在诗的大陆,就如一场四处漫溢的洪水,浸没了英雄和平民,高贵和低贱,伟大和渺小的界限,一切都是洪水消失之后平展无垠的大地。
即使卡尔·马克思这位令人尊崇的伟人,在诗人的笔下,也显得那般平凡,他叼着雪茄,用鹅毛笔写字,字迹非常了草;他很忙,以至于满脸的大胡子,没时间刮掉;卡尔·马克思还写情诗,他没有职业,到处流浪……(见尚仲敏《卡尔·马克思》)在如此淡淡地不动声色地描述中,你还能区分哪是平民和伟人吗?在第三代诗人看来,人是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着喜怒哀乐的凡夫俗子,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在第三代诗中,世界和人被还原到如此纯粹的存在状态,它不再是有心营构的意象,而是语言所自动呈现的印象、感觉或“被再听”(杨黎)的声音。
这被诗人们称作“语感”的东西,虽然在各自的表述中不尽相同,或作为生命的一种形式,或视为“超语义”的一种声音,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均视“语感”为自足的语言本体,这足以构成了与意象范畴的根本对立。
如果说意象表现了一种语词意识的话,那么语感则是一种语句意识,这又构成了艺术方法即意象的修辞和语感的描述的差异,修辞总是人为的装饰,而描述则是自在的天然。
故而,语感描述的结果便是一种新鲜的语句的诞生,有人称这种语句为“口语”,如在自然、顺畅这一意义上,我们可以认同它,但“口语”决没有这么纯粹、透明,并且,它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它既没有那种语言的交际功利性,也不象那种语言的如此模式化,它是更接近于生命的一种自然的声音。
“就象是我们身内的血”,“是我们心里流淌的那个东西,禁不住流到了纸上,在纸上活动起来”。
眼下还存在着一种“超语义”的语言实验,这主要表现于非非主义的诗歌方法之中。
如果说“非意象”主要着眼于反对那种有意图的诗歌,而最终返回到语言的本体,那么,“超语义”则企望在语言自身展开一次革命,从而彻底地超越语义关联。
这个命题在清除语言的意图时虽然已经有所涉及,但那时还不至于怀疑语言自身的语义性,“超语义”者这样做了,并且已初露端倪。
目前看来,这虽然还只是一个美妙的幻觉,但毕竟为接近它提供了一种启示。
这个问题需作专题论述,因而在此只作如是说。
这一切,终究还得归结第三代诗的非文化态度,无论是非崇高,还是非意象,都是消解文化的一种方式或文化消解后的一种形态,当你习惯了一幅文化的世界之全,再去窥视一下非文化的风景,这本身就是相当的动人的,更何况,另一个世界正在款款地向我们展开。
至于第三代诗的未来,曾有人预言过它的并不乐观的结局,而我却乐意看到它的辉煌的过程。
因为未来到底如何,我只能说:不知道。
我只相信,一切均孕育在过程之中。
二、“他们文学社”90年代新生代诗歌团体,1984年冬在南京创立;主要成员有韩东、于坚、吕德安、王寅、丁当、陆忆敏、朱文等;共出过9期《他们》杂志;其诗作注重对诗歌本体的追求,主张诗歌语言要与个人的灵魂、生命体验相对应,反对任何形式的理性观念的介入和干预,甚至提出了“诗到语言为止”的诗学命题;在青年诗人中产生了重要影响,也成为90年代富于代表性和争论性的诗歌论题。
关于“他们”这是个阳光明媚、花朵灿烂的季节。
1984年春天,大学毕业后曾流浪至八百里秦川的韩东,这时已落脚在石头城下。
或许,他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这一年,诗界所面临的新的转机已势在必然。
于是,他四下联络各地有着相同或近似倾向的文朋诗友,组成了“他们”文学社,并于1985年三月创办了《他们》。
虽然这是一个不只是诗歌,而且也包括小说在内的文学团体(如新潮小说的代表人物马原、苏童等就曾是“他们”文学社的一员),但“他们”主要的和最具影响力的活动却是在诗歌方面。
《他们》迄今已出版了四期,发表了几百首诗歌,其主要作者有:韩东、于坚、小君、丁当、吕德安、王寅、陆亿敏、小海、普珉、于小韦等。
“他们”这一群曾被尚仲敏誉为“第二次浪潮”或“第三代”诗歌的主流,事实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他们”的诗是语言的单纯呈现,因而如口语般的自然亲切。
这里所说的“口语”,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因为那只是浮泛于生命表层的消息性语言,因而不能呈现生命的隐秘层次。
“他们”诗的语言是内蕴着生命的原初感觉和意味的,这是它与日常会话语言的根本区别,或许称之为“语感”更为恰切一些。
他们呈现了这种语言,不是一种机遇或理性的设计,而是一种自然和本质。
就如朦胧诗人必然选择幽深的意象一样,“他们”也必然呈现单纯的语感。
朦胧诗表现的是一种超越性,因而诗人是不在场的,他只是躲在幕后,着意编织与意图对应的自然事物,并组成超越此时此地的意象群落,从而引渡自己到达那理想的彼岸。
而“他们”的诗本身就是生命的形式,是生命的感觉和过程。
诗人作为生命的存在,自然是出场的,他与诗同在,与语言同在,他无须编织和组合,也无须引渡,他就是他此时此地感觉着的行动和呼吸。
就如我们随时可目睹他的一种行动和姿态一样,我们也随时可听到诗人的生命或灵魂自身涌动出来的一连串语感,它流在了纸上,于是就产生了诗。
一切都是这般的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刻意操作,但却能以感觉和语言的单纯震颤你,使你觉得它是美的,是诗的。
这是韩东的《明月降临》:“月亮/你在窗外/在空中/在所有的屋顶之上/今晚特别大/你很高/高不出我的窗框/你很大/很明亮/肤色金黄/我们认识已经很久/是你吗?你背着手/把翅膀藏在身后/注视着我/并不开口说话/你飞过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有一种光线/但是你不飞/不掉下来/在空中/静静地注视着我/无论我平躺着/还是熟睡时/都是这样/你静静地注视着我……”这是诗人某晚面对月亮时的一种叙白。
诗来自生命隐秘层次的原初感觉,没有隐指,没有象征,也没有富丽堂皇的假饰,他只是自然而然地直陈着他的感觉和印象,即使把月亮拟人化,也是那般的稚气和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