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民事判决书
- 格式:docx
- 大小:458.89 KB
- 文档页数:4
冷冻胚胎争抢继承权作者:罗山来源:《莫愁·智慧女性》 2014年第12期南京富二代车祸身亡,羞忿至极的妻子收回丈夫生前赠与小三的爱巢;小三以冷冻胚胎怀上孩子,取得巨额财产继承权;妻子绝地反击……南京中级人民法院2014年5月审结的一起离奇案件,为您揭开案件背后鲜为人知的秘密。
一1999年7月,23岁的张战从安徽机电学院毕业,直接进入父亲的建材公司。
次年,张战结束爱情长跑,与相恋3年的大学同学孙甜甜结婚。
孙甜甜出生于干部家庭,个性好强,在南京一家外企当白领。
然而,结婚七八年,孙甜甜的肚子没半点动静。
夫妻二人去医院检查,结果孙甜甜被诊断为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
这以后,夫妻矛盾不断,张战渐渐感情外移。
2010年夏天,河海大学女生黄芸到公司暑期实习。
她老家在南京六合农村,乖巧可人,让张战乍一交往就有了好感。
黄芸来实习的第二周,家中突遭变故,父亲黄志国遭遇车祸摔成重伤,在东大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两天两夜,虽保住了性命,但断了九根肋骨,其中一根刺入肺部,引起积液并感染,持续低烧。
张战及时伸出援手,垫付了6万多元医疗费,还天天给老人送去可口饭菜,为老人请了护工。
黄芸深为感动。
一次,张战聊天得知黄芸刚考上研究生,正为大笔费用犯愁,更主动表示会负责一切开销。
黄志国出院半月,通过“大病统筹”报销了一笔费用。
黄芸去还钱,张战说:“我的钱不急,你先用到紧要处。
”那晚,几杯红酒下肚的黄芸架不住张战火辣的表白,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腊八节那天,张战暗中购置了一套装修豪华、拎包入住的公寓供黄芸居住。
他承诺,等黄芸研究生毕业就娶她,与她生子以续香火。
黄芸想,等自己毕业,张战近40岁了,不利于优生优育。
她委婉地说出心思,张战心头一热,盘旋好久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们上医院储存冷冻胚胎吧。
”他解释说,冷冻胚胎是指无法生育、不想生育的情侣或夫妇,到医院取出优质卵子和精子在体外受精,培育成胚胎后,保存在-196℃液氮罐中,等生育条件具备时,再将胚胎解冻,移植到母体子宫内生育婴儿。
全国首例“胚胎解冻”原告胜诉案始末作者:凤舞来源:《法治与社会》 2017年第6期浙江舟山有位船员夫妇,结婚多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两人到舟山市妇幼保健院检查后发现,妻子杨芊芊因为生理原因,自然怀孕几率几乎为零。
2016年3 月,在婆婆的支持下,夫妻俩在舟山市妇幼保健院生殖中心做了体外受精术,成功获得5 枚优质胚胎,并进行全胚冷冻,准备在3 个月后进行胚胎解冻和移植。
然而两个月后,身为独子的丈夫随渔船出海作业时,突遇海难,17 名船员一起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下落不明。
杨芊芊在悲痛之余,决定如期去医院进行胚胎移植手术,完成丈夫的遗愿,也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
舟山市妇幼保健院伦理委员会就此召开专家论证会,11 名伦理学、法学、社会学、生殖学等方面的专家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最后专家们认为,卫生部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和人类精子库伦理原则》规定,医务人员不得对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且根据知情同意原则,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实施必须经夫妇双方自愿同意并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故不同意为杨芊芊做胚胎移植。
无奈之下,妻子将医院告上法庭。
2017 年1 月,杨芊芊收到了判决书,舟山市定海区人民法院支持了杨芊芊诉求,她获得了做母亲的权利。
多年不孕做“试管”,不料丈夫遭遇海难1984 年2 月,杨芊芊出生在贵州一个普通家庭,从学校毕业后,她和几个小姐妹一起来到浙江省舟山市岱山县打工。
在这里,她认识了比她大两岁在螃蟹船上工作的何立军。
2013 年1 月24日,两人登记结婚了。
婚后,杨芊芊便在家中照顾父母,何立军也转到收货船上工作。
结婚两年,杨芊芊一直没有怀孕,父母急了,催着两人去医院看看。
何立军带着妻子来到当地的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才知道杨芊芊患有严重的妇科病,想要自然怀孕,是不可能的。
拿到诊断结果后,杨芊芊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一个劲地哭,原来是她的问题。
丈夫是家中的独苗,公公婆婆对她那么好,她不能让何家无后。
想到这里,杨芊芊拉着丈夫的手,正要说什么,被何立军阻止了:“你别胡思乱想,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论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兼评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纠纷案
牛立夫
【期刊名称】《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5(000)006
【摘要】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纠纷案经过两级法院审理终于尘埃落定,但冷冻
胚胎的法律属性却在学界引发了长期且热烈的讨论。
关于冷冻胚胎,学界有主体说、折中说、客体说和器官权说,文章重点分析了四种学说,并对它们进行了全面的比较研究,最终试图提出,把冷冻胚胎当成民事法律关系客体之一——物的客体说
应该是最为妥当的选择。
冷冻胚胎不同于一般物,在物的等级体系中,处于较高等级即人格利益物的地位。
明确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后,就可发现法院的两个判决各有其合理之处,一审定性准确,二审结果正当。
【总页数】5页(P120-124)
【作者】牛立夫
【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法学院,山东日照2768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D91
【相关文献】
1.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界定——评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权纠纷案 [J], 吴晓洪
2.论冷冻胚胎继承权的保护与限制--兼评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权纠纷案 [J], 陈
友平;丁伟
3.体源者生故后遗留胚胎的法律属性及处置规则——“宜兴冷冻胚胎继承纠纷案”评释 [J], 瞿灵敏;
4.论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兼评我国首例胚胎继承纠纷案 [J], 刘倩
5.论人工胚胎的人格伦理物属性及其法律地位——以“国内首例冷冻胚胎案”为例[J], 申欣冉
因版权原因,仅展示原文概要,查看原文内容请购买。
“顺天意、存人伦、敬法律”作者:来源:《新传奇》2018年第28期2013年3月,江苏宜兴一对双独年轻夫妻不幸车祸身亡,小两口生前在南京鼓楼医院留下冷冻胚胎,双方父母为争夺冷冻胚胎继承权诉至法院。
2014年5月,一审法院认为,受精胚胎不能像一般之物一样任意转让或继承,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2017年9月,这起中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权纠纷案在无锡中院二审终判,法院最终支持双方老人共同处置4枚冷冻胚胎。
法院的判决依据是什么?为何两次审理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夫妻离世留下冷冻胚胎,为争胚胎老人对簿公堂江苏宜兴的沈杰、刘曦夫妇于2011年结婚,感情非常好。
由于多年未育,两人求医于江苏省南京市鼓楼医院,做了“试管婴儿”手术。
前期试管培育受精已经全部完成,就等着他们去南京进行胚胎植入手术。
然而,就在手术前的2013年3月20日晚上,不幸发生了:两人在驾车途中发生车祸,妻子刘曦当场死亡,沈杰经过5天抢救最终没能挽回生命。
这场飞来横祸一下击垮了两个家庭。
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4位失独老人在精神上遭受严重打击。
悲痛之余,老人们想到了还冷冻在医院里的4枚试管胚胎。
“有没有可能拿回胚胎延续两家的血脉?”两家老人用尽各种方法与医院交涉,但都遭到拒绝。
院方表示,国家对辅助生殖技术及胚胎处置有明文规定,医院不能擅自将冷冻胚胎给他们。
在咨询了相关法律人士后,沈杰的父母决定诉诸法律。
可这个官司到底该怎么打?像他们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先例可循,是直接以医院为被告要求返还胚胎,还是提起医疗服务纠纷诉讼?老人们最终采纳了律师的意见,即由沈杰父母以自己的亲家刘曦的父母为被告,要求法院判给他们对冷冻胚胎的处置权。
这样,一旦有了判决书,他们就可以此为凭让医院交出胚胎,不论胚胎判给哪一方都可以确保胚胎重回两家人的手中。
2013年年底,江苏省宜兴市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并依法追加南京市鼓楼医院为第三人。
2014年5月,宜兴法院对这起特殊的处置权纠纷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
醫院方工作人員和代理律師一進法庭,就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兒子、兒媳遇車禍雙亡,他們生前沒有生育,但曾在南京市鼓樓醫院(以下簡稱“鼓樓醫院”)做過試管嬰兒,並留下了4枚冷凍胚胎,這也成了李華(化名)夫婦和親家心中的唯一希望。
兩對失獨老人都想拿到冷凍胚胎,延續“香火”(現代快報2013年10月21日曾報道)。
在糾紛無法調解的情況下,李華把親家告了,並追加拒絕交出胚胎的醫院為第三人,要求法院將冷凍胚胎的繼承和處置權判給自己。
昨天,全國首例試管嬰兒冷凍胚胎繼承糾紛案在宜興法院開庭審理。
冷凍胚胎是不是遺產?可不可以繼承?“這些(冷凍)胚胎,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聽完原告代理律師的陳述,被告席上李華的親家母哽咽著回應說,家裡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女兒、女婿出車禍去世后,他們生前保存在醫院的冷凍胚胎成了老兩口最大的希望,希望自己家能獲得這份特殊的遺產。
對於原被告雙方都要求獲取李俊(李華之子,化名)夫婦的冷凍胚胎,鼓樓醫院代理律師表示,關於冷凍胚胎的屬性,一直有主體說(把胚胎看做法律上的人)、客體說(把胚胎看做不同權利的客體)以及中介說,我國《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和《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范》已明確作出了中介說的選擇,即冷凍胚胎既不屬於人也不屬於物。
而《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中明確表示“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胚胎”,從根本上否定了冷凍胚胎的財產屬性,因此,本案中冷凍胚胎不能作為遺產繼承。
原告李家的代理律師表示,在王利明教授主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草案》中,有明確規定:“自然人的器官、血液、骨髓、組織、精子、卵子等,以不違背公共秩序與善良風俗為限,可以作為物。
”而在梁惠星教授的《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中也規定:“自然人的器官、血液、骨髓、組織、精子、卵子等,以不違背公共秩序與善良風俗為限,可以成為民事權利的客體。
”因此,李俊夫婦的冷凍胚胎,應該作為遺產被李華夫婦繼承。
對此,醫院方律師表示,對方所舉的例子,都隻對精子或卵子的屬性等進行了規定,而受精胚胎並不是同一回事,所以並不適用。
通过首例冷冻胚胎权属纠纷案所引发的评析任祎宁(甘肃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甘肃兰州730070)[摘要]人工生殖辅助技术作为新兴生物科学技术,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人类的生殖方式。
但随着此类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与进一步普及,逐渐显现出其对传统社会秩序与伦理的冲击,进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法律问题。
广受社会各界关注的首例冷冻胚胎权属纠纷案无疑显露了我国立法在这方面的滞后性以及法律适用上的空白。
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究竟是什么?其处置权应归属医院还是家属?如不应归属医院,失独家属将如何实现对冷冻胚胎的监管、处置?是否能在不违反我国法律规定的前提下寻求实现冷冻胚胎的生育目的?这些问题都亟待通过完善的相关法律来实现。
本文将以冷冻胚胎归属权纠纷为引,对上述问题进行分析研究。
[关键词]冷冻胚胎;法律属性;继承权;代孕[收稿日期]2020-03-05作者简介:任袆宁,硕士研究生学位法》中的违法所得尚无明确界定[2]。
本案中,执法人员在认定当事人张某某的工资收入是否认定为违法所得这一问题上存有争议,一种观点认为:张某某的工资收入是基于其使用伪造的《医师资格证书》《医师执业证书》,应认定为违法所得;另一种观点认为:违法所得应与其具体行医行为相对应,而张某某的工资是其在该医疗机构从事各项工作的劳动报酬,包括医疗性活动和非医疗性活动,张某某还同时在该医疗机构承担导医、咨询员等工作内容,与诊疗行为无法进行具体区分,从保障相对人的合法权益的角度出发,我们未将张某某的工资收入计入违法所得进行处罚。
4使用伪造证件违法行为中的法律问题本案中当事人张某某应聘医疗机构工作时提供了名为“张某”的《医师资格证书》《医师执业证书》复印件,后又提供了本人姓名和照片的《医师资格证书》《医师执业证书》《专业技术资格证书》,这两次证件均为伪造证件,对于使用伪造证件这一行为,属于公安机关打击范围,对此我们向公安机关进行了线索移送。
公安机关函复情况如下:张某某求职时向诊所提供伪造证件的行为,时间已超过六个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不再处罚。
陈某某诉无锡市妇幼保健院医疗服务合同纠纷案文章属性•【案由】医疗服务合同纠纷•【审理法院】江苏省无锡市梁溪区人民法院•【审理程序】一审•【裁判时间】2020.06.23裁判规则夫妻双方与医疗机构订立“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医疗服务合同并已经完成取卵、胚胎培养等合同内容,在胚胎正式移植前丈夫死亡且生前并未向医疗机构表示拒绝履行合同,妻子要求医疗机构继续履行胚胎移植义务,既是当事人真实意思的反映,亦具备可履行的内容,且并不违反法律法规及公序良俗,医疗机构应当继续履行医疗服务合同。
丧偶妇女符合国家相关人口和计划生育法律法规情况下以其夫妇通过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而获得的胚胎继续生育子女,有别于原卫生部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中的单身妇女,不违反社会公益原则。
医院不得基于部门规章的行政管理规定对抗当事人基于法律所享有的正当生育权利。
正文陈某某诉无锡市妇幼保健院医疗服务合同纠纷案原告:陈某某,女,1994年5月8日出生,汉族,住安徽省全椒县。
被告:无锡市妇幼保健院,住所地:江苏省无锡市梁溪区槐树巷。
法定代表人:杨亚萍,该院院长。
原告陈某某因与被告无锡市妇幼保健院(以下简称妇幼保健院)发生医疗服务合同纠纷,向江苏省无锡市梁溪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原告陈某某诉称:2016年8月,其和丈夫李某某因不孕至妇幼保健院诊疗,要求实施“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其夫妇在妇幼保健院分别进行取卵术、取精术,并成功培育胚胎,但后期胚胎移植手术并未成功。
2017年5月26日,其夫妇再次至妇幼保健院要求实施“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并成功培育4个胚胎,计划于2017年7月植入其体内,但因其当时取卵较多导致腹水,不宜立即移植胚胎,其在家中调养身体,待身体条件具备后再进行移植手术。
2019年7月1日,其丈夫李某某因意外事故死亡。
之后,其要求妇幼保健院继续完成“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但妇幼保健院以缺少李某某签字、按照相关规定不得实施该手术为由,予以拒绝,其丈夫为家中独子,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感情较好,其虽然丧偶,但继续完成胚胎移植手术传承丈夫血脉,寄托了其及公婆一家的全部希望,请求法院判令妇幼保健院继续履行双方之间“体外受精-胚胎移植”的医疗服务合同,为其实施胚胎移植手术,并承担本案诉讼费用。
冷冻胚胎权属的判断标准——以国内首个胚胎权属纠纷判例
为视角
张圆
【期刊名称】《医学与法学》
【年(卷),期】2017(9)5
【摘要】冷冻胚胎兼具物和人的属性,当供者出现死亡等异常状况时,如何明确胚胎的权属却未在实定法上得以体现;国内首个关于胚胎权属的判例提供了可一般化的推理思路,展现了胚胎保护的"中国解释"——其在判断标准的外在逻辑结构上,抛弃了原有通过概念媒介寻找规则体系的手段,转而借助事物特征检索其具体的权益;内在组成要素上,基于遗传和利益的"最密切联系"原则是其主要的考虑.
【总页数】5页(P15-19)
【作者】张圆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相关文献】
1.冷冻胚胎法律属性及处置方式探讨——以宜兴冷冻胚胎案为视角 [J], 杨玲娟
2.中国首例冷冻胚胎权属纠纷案评析 [J], 刘敏;彭玲
3.\"执行本单位任务\"职务发明的判断\r——王春刚与特灵空调系统(中国)有限公司\r专利申请权权属纠纷案 [J], 顾昕
4.通过首例冷冻胚胎权属纠纷案所引发的评析 [J], 任祎宁
5.我国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及权属问题 [J], 吴帆
因版权原因,仅展示原文概要,查看原文内容请购买。
2018年第5期(总第134期)黑龙江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JournalofHeilongjiangAdministrativeCadreCollegeofPoliticsAndLawNo 5㊀2018(SumNo 134)司法裁判如何应对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及处置规则杨国佳(上海海事大学法学院ꎬ上海200120)摘要:根据民法的基本原理ꎬ冷冻胚胎并非享有民事权利的生命个体ꎬ也非一般的动产ꎬ而是属于民法上的伦理物ꎬ对其占有㊁使用㊁收益及处分的权能应当予以严格限制ꎮ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ꎬ共同决定冷冻胚胎的处置ꎬ因其本身具有特殊性ꎬ故对处分行为应当予以严格限制ꎮ离婚后ꎬ双方可协商冷冻胚胎的归属ꎬ没有约定的ꎬ仍为共同共有ꎬ女主张移植的ꎬ根据利益平衡原则ꎬ应当减轻或免除男方的抚养义务ꎮ在公序良俗原则下ꎬ考虑到冷冻胚胎具备生命潜质ꎬ是哀思寄托的载体和精神慰藉ꎬ在不违背善良风俗的前提下ꎬ应受继承法调整ꎬ夫妻双方去世后ꎬ冷冻胚胎可拟制为遗产予以继承ꎬ但应当根据具体情况予以限制继承ꎮ关键词:冷冻胚胎ꎻ物ꎻ继承中图分类号:D923㊀㊀㊀文献标志码:A㊀㊀㊀文章编号:1008-7966(2018)05-0075-04收稿日期:2018-06-16作者简介:杨国佳(1994-)ꎬ女ꎬ安徽六安人ꎬ2017级民商法学专业硕士研究生ꎮ①参见江苏省宜兴市人民法院(2013)宜民初字2729号民事判决书ꎮ②参见江苏省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2014)锡民终字第012345号判决书ꎮ㊀㊀一㊁问题的提出㊀㊀2014年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开庭ꎬ沈某㊁邵某与刘某㊁胡某争夺去世子女遗留下来的冷冻胚胎ꎮ一审法院认为冷冻胚胎具备生命的潜质ꎬ并非一般的物ꎬ涉及伦理ꎬ不能随意转让或继承ꎬ不属于遗产的范畴ꎬ四位老人均不享有对冷冻胚胎的监管及处置权ꎬ故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①ꎻ二审法院认为冷冻胚胎是夫妻二人的合法财产ꎬ冷冻胚胎蕴含着家族血脉ꎬ寄托着老人的哀思ꎬ是一种精神慰藉ꎬ含有一定的人格利益ꎬ故判决由四位夫妇共同监管和处置②ꎮ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遵从了公序良俗原则ꎬ但没有明确冷冻胚胎的法律地位ꎮ此前ꎬ民法总则业已颁布ꎬ如今物权法编纂在即ꎬ在此背景之下ꎬ立法机关更要 趁热打铁 ꎬ避免法律的滞后性ꎬ应当给予冷冻胚胎明确的法律地位ꎬ并进行更为详细的规定ꎬ明确冷冻胚胎究竟是作为民法上的物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ꎬ是属于物权的客体ꎬ还是本身就享有人格权㊁生命权ꎮ若属于物权客体中的物ꎬ是不是和其他的动产及不动产的法律地位一样ꎬ当胚胎被他人占有ꎬ或毁损㊁灭失ꎬ所有者是否可以向法院请求返还或主张精神损害赔偿ꎮ当夫妻双方不在人世ꎬ或夫妻一方死亡ꎬ那么保存在辅助生殖机构的冷冻胚胎是否可以作为财产予以继承ꎬ如果可以继承ꎬ那继承主体有哪些ꎬ继承顺位又应当如何规定ꎮ当夫妻关系不复存在ꎬ冷冻胚胎又应当如何分配及处置ꎬ冷冻胚胎作为一种特殊的物ꎬ若是具有民法意义的物ꎬ此时双方是否均享有占有㊁使用㊁收益及处分的权能ꎬ冷冻胚胎是否可以作为物在市场上进行交易ꎬ以及交易又有何限制ꎮ此外ꎬ双方关于冷冻胚胎的处置存在较大冲突ꎬ会因男女个体差异产生纠纷ꎬ虽然婚姻关系已经结束ꎬ但女方希望以此来孕育生命ꎬ因为只有女方可以作为胚胎之载体ꎬ让胚胎生长成胎儿并出生ꎬ而男方往往会持反对态度ꎬ并且要求销毁冷冻胚胎ꎬ因为孩子一旦出生就需要负担作为父亲的抚养义务ꎬ因此当夫妻离异后ꎬ冷冻胚胎的处置问题亟须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ꎬ以缓解双方之间的利益冲突ꎮ以上诸多问题均需要法律对冷冻胚胎进行更为详细的规定ꎬ从而保护冷冻胚胎利害关系人的合法权益ꎮ㊀㊀二㊁冷冻胚胎的法律地位㊀㊀(一)何谓人我国民法上的自然人是民事法律关系的主体ꎬ依照法律规定享有民事权利并负有民事义务ꎮ冷冻胚胎具备发展成为生命的潜质ꎬ植入母体后发育ꎬ直至胎儿出生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ꎬ且民法总则给予胎儿一定的民事权利ꎬ所有涉及遗产继承㊁接受赠与等胎儿利益保护的ꎬ胎儿可视为具有民事权利能力ꎮ但是民法总则并未规定冷冻胚胎的民事权利如何ꎬ因为冷冻胚胎与胎儿不同ꎬ胎儿虽未出生ꎬ但其在母体内已经初具人形ꎬ且关于胎儿涉及的权利义务纷争较多ꎬ而冷冻胚胎虽是生命的开端ꎬ具有潜在的生命意义ꎬ但是尚57未植入母体发育ꎬ不具有各项生命体征ꎬ不属于生命的范畴ꎬ而是独立于人体的一种特殊物ꎮ(二)何谓物对于物的定义ꎬ各国民法中大致区分为广义上的物和狭义上的物ꎬ所有民事权利可以支配的物即为广义上的物ꎬ不仅包括有体物ꎬ还包括无体物ꎬ如思想㊁权利ꎻ相比较而言ꎬ狭义上的物仅仅指有体物[1]ꎮ我国物权法条文中并没有对物的概念进行单独规定ꎬ但是从物权的客体来看ꎬ即物权法第2条第二款规定了物即指动产和不动产ꎬ权利在法律有规定的情况下也是物ꎬ虽然其不属于有体物ꎬ但是因具有财产利益ꎬ行为人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思进行处分ꎬ由此可见ꎬ我国物权法所规定的物不仅包括客观存在的ꎬ看得见摸得着的有体物ꎬ还包括能够为人力所掌控ꎬ具有可支配性的无体物ꎬ即属于广义上的物[2]ꎮ作为民法上的物ꎬ应满足以下几个条件:首先ꎬ民法上的物应当具有可支配性ꎮ只有具有支配力的物才可称为民法上的物ꎬ具有了支配力ꎬ权利人才可以予以利用并获得相应价值ꎮ其次ꎬ民法上的物不具备人格性ꎬ能够成为权利客体ꎮ民法意义上的物若包括存在于人体之内的器官或其他部分ꎬ则违背了法律对人格的尊重ꎮ人体内的胚胎由于属于身体的一部分ꎬ具有人格性ꎬ故不能作为物随意支配ꎮ相比较而言ꎬ人体外的冷冻胚胎与体内胚胎是截然相反的ꎬ是通过试管培育得到的胚胎ꎬ独立于人体之外ꎬ虽然个体极小ꎬ但形态上仍为有体物ꎬ是单独的一个客观存在的有体物ꎮ由于冷冻胚胎包含了潜在的生命ꎬ在特定情形下可作为一种情感寄托和精神慰藉ꎬ故具有一定的人格利益ꎬ故大多数情况下不能作为物权客体ꎬ如不可作为债权担保物ꎬ此做法违背公序良俗ꎬ应是无效之举ꎮ最后ꎬ民法上的物应具有满足人类需求的价值ꎬ只有具有价值的物才具有民法意义ꎮ此类价值既包括经济上的价值也包括精神上的价值ꎬ如用于抵押的房屋和汽车具有经济价值ꎬ结婚纪念日拍摄的摄影写真具有精神价值ꎬ民法上物具备两者中的任一价值即可ꎬ毫无疑问ꎬ具备生命潜质的冷冻胚胎是具有精神价值的ꎬ由于冷冻胚胎具有人格利益ꎬ其经济价值不能成立ꎬ故在市场上是不得随意进行转让的ꎮ(三)我国关于冷冻胚胎法律属性的相关理论[3]主体说认为冷冻胚胎是生命的起源ꎬ是一种潜在的生命ꎬ故在法律定位上应视为人ꎬ具有与自然人相同的法律地位ꎮ这种观点认为只有将冷冻胚胎视为生命才是最为妥当的ꎬ虽然冷冻胚胎在客观上具备物的形态ꎬ但是其不可与具有民法意义的物相提并论ꎮ该观点的缺陷显而易见ꎬ忽略了人的属性ꎬ为大多数学者所反对ꎮ人应当是一个具有生命的个体ꎬ拥有特有的思想ꎬ故直接将冷冻胚胎定义为人是极不妥当的ꎮ客体说认为冷冻胚胎既为客观存在的有体物ꎬ就应当将其定性为具有民法意义上的物ꎬ具备一定的支配力ꎬ可以作为权利客体予以支配ꎮ我国大多数学者坚持此观点ꎬ最具代表性的是杨立新教授在«民法物格制度研究»中首次提出了物格的概念ꎬ他认为不仅人有人格ꎬ物也有物格ꎬ简单来说ꎬ物格是一种可以作为物权客体的资格ꎮ杨立新教授还提到应将民法上的物分为普通物㊁特殊物和伦理物[4]ꎬ冷冻胚胎就属于伦理物中的一种ꎬ其具有最高的法律物格ꎬ具有潜在的人格ꎬ故不得随意处分冷冻胚胎ꎬ采取更为谨慎的对待ꎬ对于相关权利的行使应当进行严格的限制ꎬ以达到充分保护的目的ꎮ中间说认为冷冻胚胎虽然独立于人体之外ꎬ且具备一般物的形态ꎬ但因其含有潜在的生命特质ꎬ是生命之源ꎬ故不应将冷冻胚胎定义为民法意义上的物ꎻ此外ꎬ虽然冷冻胚胎具备一定的人格利益ꎬ且将来会移植入母体ꎬ并孕育成为胎儿ꎬ直至出生才成为正真意义上的人ꎬ但是因其尚且仅仅是胚胎ꎬ还未发展到完全具备独立人格的生命个体ꎬ故该观点认为冷冻胚胎也不属于享有民事权利的民事主体ꎮ冷冻胚胎实质上是从物到人的过渡期间的源泉ꎬ其既不属于人ꎬ也不属于物ꎬ故应当新设一种概念ꎬ将冷冻胚胎定义为一种特殊的客体ꎬ介于人与物之间ꎬ给予特殊的法律保护ꎮ主体说直接将冷冻胚胎定义为人是极不妥当ꎬ人与物完全是不同的ꎬ人有生命有思想ꎬ冷冻胚胎虽最终会孕育成为一个新的生命ꎬ但作为脱离人体的一种物质ꎬ本身并没有属于人的这些特质ꎬ故该观点不能成立ꎮ客体说将冷冻胚胎另定性为伦理物ꎬ因其本身具有生命潜质的特殊性ꎬ虽然不具有物的财产价值ꎬ但是可作为一种情感寄托和慰藉ꎬ具有不可替代的精神价值ꎮ该观点肯定了其作为一个实际上客观存在的有体物之价值ꎬ从善良风俗角度考量ꎬ冷冻胚胎是不能作为物权的客体而随意行使占有㊁使用㊁收益及处分的权能ꎬ这样会有损与冷冻胚胎利害关系人的合法权益ꎮ如此看来ꎬ相较于主体说而言ꎬ客体说虽然稍具有说服力ꎬ但在冷冻胚胎作为物的处置规则上仍然存在不足ꎬ因为冷冻胚胎本身的特殊性ꎬ故不能完全受我国物权法调整ꎮ中间说采取了中立的态度ꎬ否定了冷冻胚胎作为人或物的法律定位ꎬ因这两种观点过于片面ꎮ折中说既否认了人ꎬ又否认了物ꎬ这与传统民法理论中的二分法相悖ꎬ推翻了传统理论非人即物的观点ꎬ提出 人 中介 物 的新模式ꎬ那么这意味着位于人与物之外的冷冻胚胎则不属于我国现行法律调整范围ꎬ这是不利于冷冻胚胎的保护ꎬ若是因此改变我国民事法律关系的基本结构ꎬ这也是极为不现实的ꎮ笔者认为应当将冷冻胚胎定义为伦理物ꎮ首先应当肯定冷冻胚胎拥有物的属性ꎬ虽然冷冻胚胎具有生命潜质ꎬ将来在母体中会孕育成为胎儿ꎬ出生成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生命个体ꎬ具有民事权利能力ꎬ但这并不能否认其作为一种有体物的自然属性ꎬ尚且只谈论对当前自然状态的法律定位ꎬ与将来的自然发展不能相提并论ꎮ其次ꎬ因为冷冻胚胎可作为一种情感寄托和慰藉ꎬ具有不可替代的精神价值ꎬ将来有发展成为生命体的可能ꎬ故冷冻胚胎不是一般的物ꎬ而是一种特殊的伦理物ꎬ为避免伦理冲突ꎬ对于冷冻胚胎的保护应当特殊对待ꎬ不能与其他动产或不动产的处置规则完全相同ꎬ而是另行规定其处置规则[5]ꎮ㊀㊀三㊁冷冻胚胎的继承问题㊀㊀(一)冷冻胚胎的继承性我国法律规定只有遗产才可以继承ꎬ探讨冷冻胚胎是否具有继承性ꎬ首先应当考量其能否作为遗产ꎮ冷冻胚胎的法67律定位既为伦理物ꎬ其就与一般物有所不同ꎬ本身含有一定的人格利益ꎬ故对冷冻胚胎的相应权能应当予以严格限制ꎮ作为特殊伦理物的冷冻胚胎ꎬ不具有经济价值ꎬ不可在市场上进行转让ꎬ虽具有物的属性ꎬ但不可将其定性为夫妻之间的共同财产ꎬ但是当夫妻双方都去世ꎬ且我国不承认代孕的合法性ꎬ那么冷冻胚胎存在的意义只有作为在世亲属的精神留念ꎬ孕育胚胎的载体已不存在ꎬ其生命价值也无法实现ꎮ故可将冷冻胚胎拟制为财产ꎬ采取限制继承的规则ꎬ当夫妻一方或双方不在人世时ꎬ冷冻胚胎的继承性应根据具体情况区别对待ꎮ夫一方去世时ꎬ因冷冻胚胎具有生命价值ꎬ其存在的意义是延续生命ꎬ而不完全作为怀念逝者的精神慰藉ꎬ其蕴含着人格尊严ꎬ人格属性与物的属性相比较ꎬ人格利益所占比重更大ꎬ而物的属性在此时并没有那么明显ꎬ故当夫一方去世时ꎬ妻子可要求医疗机构将冷冻胚胎移植入子宫ꎬ并孕育成为一个新的生命个体ꎮ妻一方去世时ꎬ冷冻胚胎失去了孕育的载体ꎬ而男性与女性生理结构不同ꎬ故无法移植胚胎ꎬ且代孕不合法ꎬ男方只可选择将冷冻胚胎捐赠给科研机构或销毁ꎬ此时冷冻胚胎的人格属性较弱ꎬ因其成为生命的可能极低ꎬ不可拟制为遗产进行继承ꎬ故这种情形下冷冻胚胎是不具有继承性的[6]ꎮ夫妻双方均去世时ꎬ由于冷冻胚胎没有可以孕育的载体ꎬ此时冷冻胚胎的精神价值便凸显出来ꎬ南京失独老人争夺冷冻胚胎案就是很好的体现ꎬ冷冻胚胎对于老人是非常重要的ꎬ子女不在人世ꎬ留给老人的唯一念想便是子女的冷冻胚胎ꎬ从安抚在世亲人的角度出发ꎬ冷冻胚胎的精神慰藉作用比人格利益更为明显ꎬ此种情况下ꎬ冷冻胚胎可拟制为夫妻双方的遗产ꎬ应当具有继承性ꎬ由在世的直系亲属继承冷冻胚胎ꎮ(二)继承主体及享有的权利冷冻胚胎的继承主体可参照继承法第十条的规定ꎬ但应当注意的是ꎬ配偶不可作为冷冻胚胎继承的主体ꎮ夫妻一方去世ꎬ另一方对冷冻胚胎享有的是人格利益ꎬ而非财产利益ꎬ除非其放弃对冷冻胚胎享有的权利ꎬ则按照继承法的顺位继承ꎬ由去世一方的亲属继承ꎮ此外ꎬ为了实现对冷冻胚胎保护的最大化ꎬ应当规定冷冻胚胎不得代位继承和转继承ꎬ只能由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行使监管及处置的权利ꎮ夫妻双方生前可以订立遗嘱ꎬ确定冷冻胚胎的继承人ꎬ此处应当予以严格限制ꎬ继承主体只能是继承法第十条规定的自然人ꎬ因为冷冻胚胎不同于一般的物ꎬ不能按照不动产或动产任意确立遗嘱继承人ꎬ其包含的是一种生物学基因ꎬ涉及家族血亲ꎬ继承者应当与被继承者是血缘关系非常亲密的人ꎬ只有这类自然人ꎬ才会慎重对待继承后所享有的对冷冻胚胎的监管及处置的权利ꎮ继承者继承冷冻胚胎后获得了监管权及处置权[7]ꎮ夫妻双方去世后ꎬ继承者可与辅助生殖医疗机构签订委托协议ꎬ由医疗机构负责保管冷冻胚胎ꎬ5年的储藏期限应当重新计算ꎬ期限届至可向医疗机构申请顺延储藏期限ꎬ为避免医疗资源浪费ꎬ顺延上限规定为五次ꎬ每次仅可申请顺延一年ꎬ申请次数届满之后ꎬ不可再申请继续存储冷冻胚胎ꎮ在此期间ꎬ继承者可以选择将冷冻胚胎捐赠给具有相关资质的科研机构ꎬ但前提是去世的夫妻二人在世时对捐赠冷冻胚胎未明确表示反对ꎮ夫妻双方均去世后ꎬ医疗机构对冷冻胚胎行使监管和处置权ꎮ此种情形下ꎬ医疗机构仅仅负有保管义务ꎬ储藏期届至前应当通知其亲属是否申请延期ꎬ逾期未申请的ꎬ储藏期限届至后ꎬ医疗机构可自行销毁冷冻胚胎ꎬ不得将冷冻胚胎留作他用ꎬ也不得自行将冷冻胚胎捐赠给科研机构ꎬ因为冷冻胚胎具备一定的人格利益ꎬ应当严格限制ꎬ实现冷冻胚胎保护最大化ꎬ只有夫妻二人在共同合意之下ꎬ或者夫妻一方或双方去世ꎬ胚胎的所有者在不违反死者生前意愿的ꎬ才可捐赠给相关科研机构ꎮ㊀㊀四㊁冷冻胚胎的处置规则㊀㊀(一)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冷冻胚胎会在母体适合发育时植入ꎬ孕育并出生成为具有人格利益的生命个体ꎬ但是植入母体后尚有剩余ꎬ那么剩余的冷冻胚胎的处置成为了一个问题ꎬ若是没有生育的打算ꎬ将冷冻胚胎一直存放于辅助生殖医疗机构ꎬ将会造成医疗资源浪费ꎬ毕竟医疗机构的存储有限ꎬ不可能无期限地存放ꎬ但是我国现行有关人工生殖的法律法规只规定了相关的技术规范ꎬ对于辅助生殖医疗机构关于胚胎存储期限问题并没有进行统一规定ꎬ全国各地的医疗机构都有自己的章程办法等ꎬ可能会涉及冷冻胚胎存放期限及后期的处置规则ꎬ但是各地做法不一ꎮ为规范冷冻胚胎的管理ꎬ首先ꎬ应当统一医疗机构关于冷冻胚胎的规定ꎬ可借鉴英国法律的相关规定ꎬ确立冷冻胚胎在医疗机构的储藏期限为5年[8]ꎮ如果有正当理由ꎬ期限届至可向医疗机构申请顺延ꎬ为避免医疗资源浪费ꎬ顺延上限为五次ꎬ每次可申请顺延一年ꎬ申请次数届满之后ꎬ不可再申请续存ꎮ其次ꎬ在签订委托协议时ꎬ应当在协议中约定冷冻胚胎的储藏期ꎬ并约定期限届至时对冷冻胚胎的处理ꎬ期限届至对于冷冻胚胎的处理可以分为两种情形:第一ꎬ辅助生殖医疗机构在期限届至前三个月以短信或电话等方式通知ꎬ告知届至后果ꎬ若对方表示不再续期或没有表明态度的ꎬ医疗机构可将冷冻胚胎予以销毁ꎮ第二ꎬ夫妻双方达成合意后ꎬ冷冻胚胎可捐赠给科研机构ꎬ必须表明仅作为科学研究ꎬ不得将冷冻胚胎私自再行捐赠给其他不育夫妻或者相关科研机构ꎬ辅助生殖医疗机构负责与受赠单位衔接ꎬ以保证科研机构具备相关资质ꎬ防止冷冻胚胎流入黑市场ꎮ由于冷冻胚胎可作为一种情感寄托和慰藉ꎬ具有不可替代的精神价值ꎬ以维护公序良俗ꎬ冷冻胚胎所属权能应当予以严格限制ꎮ主要包括以下限制:第一ꎬ冷冻胚胎的占有权能仅限于夫妻当事人及接受委托的医疗机构或接受赠与的相关学术科研机构ꎮ第二ꎬ关于冷冻胚胎的使用权能ꎬ由于夫妻双方都无相应的技术和设备ꎬ故仅限于接受委托的医疗机构和接受赠与的科研机构ꎮ第三ꎬ由于冷冻胚胎具备伦理性ꎬ其只具备精神上的价值ꎬ而不具备经济上的价值ꎬ不能进入市场交易ꎮ第四ꎬ处分权能属于夫妻二人ꎬ且处分需要双方合意ꎬ当储存期限届至ꎬ当事人若未申请续期ꎬ则辅助生殖医疗机构取得处分权能ꎬ将冷冻胚胎予以销毁ꎮ此外ꎬ获得77捐赠的科研机构同时取得冷冻胚胎的处分权能ꎬ可以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形下ꎬ只能以科学研究为目的[9]ꎮ在实践中ꎬ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男方死亡的ꎬ女方要求移植胚胎ꎬ然而医疗机构拒绝实施手术ꎬ理由是手术必须由夫妻双方达成合意签字才可行ꎬ实践中的医疗机构的这种做法是非常不合理的ꎮ故夫妻一方死亡ꎬ另一方应当拥有完全的自主决定权ꎮ对于冷冻胚胎的处理应当根据尚在人世的一方区别对待ꎮ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男方死亡ꎬ此时女性作为胚胎的孕育载体ꎬ有权决定对胚胎的处置ꎬ可以选择延续丈夫的生命ꎬ将冷冻胚胎移入子宫进行生育ꎬ也可以选择将胚胎捐赠给科研机构做研究ꎬ但是如果另一方在生前表示不愿意捐赠的ꎬ则女方不得违背其意愿ꎬ因为捐赠必须夫妻双方达成合意ꎮ此外ꎬ也可以与医疗机构协议销毁ꎬ或在储存期限到期后ꎬ不申请顺延ꎬ期限届至ꎬ为保障医疗资源ꎬ医疗机构予以销毁ꎮ二是女方死亡ꎬ由于男女生理上的区别ꎬ男性不能将冷冻胚胎植入体内孕育新的生命ꎬ且不可以与其他女性签订违背伦理的协议ꎬ将胚胎植入进行孕育ꎬ因我国禁止代孕ꎬ故男方只能选择将冷冻胚胎捐赠或者由医疗机构销毁ꎮ(二)双方离异后的处置规则生育权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ꎬ但通常女性处于主动地位ꎬ男性处于被动地位ꎬ女性是胚胎孕育的载体ꎬ女性一个月只排一颗卵ꎬ为保障成功率ꎬ会取出十几颗卵子ꎬ这对女性的身体伤害是非常大的ꎬ且会伴随许多并发症ꎮ女性怀胎十月ꎬ非常辛苦ꎬ且分娩的痛楚非一般人能承受ꎬ男性则截然相反ꎬ其精子数量较多ꎬ当其离异后重婚ꎬ可再取精ꎬ这对男性的身体伤害程度极低ꎬ由此可见ꎬ女性在生育上的利害关系远远多于男性ꎬ法律应优先保护女方利益ꎮ当夫妻双方离异后ꎬ女方希望能够为人母ꎬ要求移植冷冻胚胎ꎬ而男方持反对态度ꎬ不愿意对将来出生的孩子承担义务ꎬ双方无法达成合意时ꎬ医疗机构应当依照女方意愿实施移植手术[10]ꎮ如前所述ꎬ若完全按照女方意愿进行胚胎移植ꎬ怀胎十月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ꎬ那么男方作为精子的提供者ꎬ与孩子存在着亲子的民事法律关系ꎬ应按照法律规定负担作为父亲的民事义务ꎬ与女方共同抚养孩子ꎬ这对男方来说是不公平的ꎮ故在司法裁判中ꎬ应当衡量双方之间的利益ꎬ综合考量做出公正裁决[11]ꎮ对于女方完全自主决定移植胚胎的做法ꎬ应当减轻男方的负担ꎬ在双方离异后ꎬ若男方不愿承担抚养义务ꎬ可参照捐精赠卵的做法ꎬ此时男方仅仅作为贡献精子者ꎬ与孩子不具备法律上的民事关系ꎬ仅仅作为其基因上的父亲ꎮ此时男方可与女方签署协议ꎬ约定离异后冷冻胚胎归属于女方一人ꎬ并由其全权处置ꎬ女方若移植冷冻胚胎并诞下婴儿ꎬ男方无须承担任何法律上的义务ꎬ全由女方一人进行抚养ꎮ(三)捐赠必须双方共同决定将冷冻胚胎捐赠给科研机构必须由双方做出共同的意思表示[12]ꎮ夫妻关系存续期间ꎬ在委托辅助生殖医疗机构时ꎬ协议内容可加入对冷冻胚胎的捐赠合意ꎬ完成生育目标后ꎬ剩余的冷冻胚胎捐赠给相关的科研机构ꎬ为科技进步发展做出一份贡献ꎮ夫妻离异期间ꎬ签署离婚协议时也可加入对剩余冷冻胚胎的处置ꎬ由辅助生殖医疗机构联系相关科研机构ꎬ提供资质证明及研究目的ꎬ在捐赠合同中标明冷冻胚胎捐赠后仅限于科学研究ꎬ不得另行转让或捐赠给其他不育夫妻ꎬ因为冷冻胚胎具备一定人格利益ꎬ不可随意进行流转ꎬ目前我国医学发达ꎬ其他不育夫妻完全可以自行与医疗机构达成进行胚胎手术的协议ꎬ胚胎形成后植入母体孕育ꎬ完全没有接受赠与的冷冻胚胎的必要ꎮ为提高冷冻胚胎的价值及效用ꎬ当夫妻一方或双方死亡时ꎬ另一方或胚胎继承者在处置冷冻胚胎时ꎬ凡是涉及捐赠冷冻胚胎的ꎬ不得违反死者生前的意愿ꎮ死者生前未明确表明不得将冷冻胚胎进行捐赠的ꎬ夫妻另一方或胚胎的继承者可以予以捐赠ꎮ参考文献:[1]孙宪忠.中国物权法原理[M].北京:法律出版社ꎬ2004. [2]费安玲ꎬ刘智慧ꎬ高富平.物权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ꎬ2011.[3]贾爱玲. 冷冻胚胎 的法律属性及其处置规则[J].兰州学刊ꎬ2017ꎬ(11).[4]杨立新.民法物格制度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ꎬ2008.[5]杨立新.人的冷冻胚胎的法律属性及其继承问题[J].人民司法ꎬ2014ꎬ(13).[6]朱振.冷冻胚胎的 继承 与生育权的难题[J].医学与哲学ꎬ2015ꎬ(36).[7]时永才ꎬ张圣斌ꎬ庄绪龙.父母对子女遗留冷冻胚胎享有监管㊁处置权[J].人民司法ꎬ2014ꎬ(22).[8]李燕ꎬ金银林.冷冻胚胎的权利归属及权利行使规则研究[J].人民司法ꎬ2014ꎬ(13).[9]李昊.冻胚胎的法律性质及处置模式[J].华东政法大学学报ꎬ2015ꎬ(5).[10]徐娟.冷冻胚胎的归属及权利行使规则[J].人民司法(应用)ꎬ2017ꎬ(22).[11]孙一冉.对司法实践的认识 由冷冻胚胎的继承引发的思考[J].商ꎬ2016ꎬ(29).[12]张素华.体外受精胚胎问题的私发问题研究[J].河北法学ꎬ2017ꎬ(35).[责任编辑:陈㊀晨]87。
社会文化探析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请求权基础分析——兼议胚胎法律属性赵 桉【摘 要】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由此引发的争论依然没有平息。
本文依照请求权基础体系分析本案,认为胚胎是一种特殊物,沈杰父母和刘曦父母可向医院对胚胎主张原物返还请求权或不当得利请求权。
观点未必正确,仅供案例讨论之用。
【关键词】请求权基础 胚胎 物 法律属性本文基于请求权基础体系分析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的权利归属,以探求与胚胎相关的权利归属人,尤其是胚胎的所有权人,兼议胚胎的法律属性。
以下检查本案请求权基础,依照合同上请求权、物权关系上请求权和不当得利请求权的顺序逐一分析。
下文中,涉案人沈杰父母沈新南、邵玉妹简称沈父母,刘曦父母刘金法、胡杏仙简称刘父母。
一、合同上请求权依《合同法》第377条有关保管物返还的规定,寄存人得向保管人请求返还保管物。
沈父母、刘父母共同以此规定向医院请求返还胚胎时,须沈父母、刘父母为胚胎保管合同之寄存人,医院为同一保管合同之保管人。
应当界定的是,原胚胎保管合同是否成立有效,且沈父母、刘父母可否进入该合同成为新的当事人。
(一)原合同是否成立问题2012年9月3日,沈杰、刘曦与南京市鼓楼医院签订《胚胎和囊胚冷冻、解冻及移植知情同意书》,约定:胚胎冷冻保存期限为一年,如超过保存期,同意将胚胎丢弃[1]。
依《合同法》第2、9、25、365、367条,保管合同成立应当满足一系列要件。
本案中,沈杰、刘曦和医院皆具有订立合同的民事权利能力和民事权利能力,不再赘述。
沈杰、刘曦委托医院保管胚胎,此为要约;医院接受保管胚胎,此为承诺。
双方签订保管合同《胚胎和囊胚冷冻、解冻及移植知情同意书》,约定保管期限和费用,双方就保管合同相关内容已相互表示一致,胚胎已经交付医院,保管合同成立且不存在合同不成立的情形。
(二)原合同是否生效问题本案合同不存在意思表示瑕疵的情形,不再讨论合同的效力待定问题,因此,核心问题在于是否存在《合同法》第52条合同无效的情形使合同自始不生效。
支持胚胎继承遗产案例范文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有些事情乍一听可能有点新奇,但仔细想想却充满了人性的温暖与法律的智慧,胚胎继承遗产就是这样一个事儿。
咱先来讲讲这个故事的主角,一对恩爱的夫妻,就叫他们小明和小美吧。
他们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就像所有准父母一样,已经开始规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小美怀着宝宝(这个时候宝宝还只是个胚胎呢)的时候,小明突然遭遇了意外,不幸离世了。
这对小美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不仅要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还要面临生活的重重困难。
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小明生前是有一些财产的,那这个还在小美肚子里的胚胎有没有权利继承呢?这可就引发了一场讨论。
从情感上来说,这个胚胎是小明生命的延续啊。
小明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自己的一份爱,哪怕他不能亲眼看着孩子长大。
就像一颗种子,虽然还没长成大树,但它已经蕴含着成长为大树的希望,这个胚胎就是他们家庭未来的希望。
如果不让胚胎有继承遗产的权利,那就好像切断了小明和他未来孩子之间的一种联系,这多残忍啊。
再从法律的公平性来讲。
我们都知道,法律是要保护公民的权益的。
这个胚胎虽然还在妈妈肚子里,但他已经是一个潜在的生命个体了。
如果因为他还没有出生就剥夺他继承遗产的权利,这不符合公平的原则。
就好比你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还小,就不让他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胚胎在未来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成长的,遗产可以为他的成长提供保障,比如接受教育、健康成长等方面。
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例子。
有些地方的法院就做出了支持胚胎继承遗产的判决。
这一判决就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那些处于类似困境中的家庭。
它告诉人们,法律不仅仅是冰冷的条文,更是充满人性关怀的保护者。
它尊重每一个生命的存在,哪怕这个生命还处于胚胎这样非常早期的阶段。
所以啊,胚胎继承遗产这件事,无论是从情感上、法律公平性上还是从实际可操作性上来说,都是应该被支持的。
冷冻胚胎继承问题的法律分析作者:张博来源:《大东方》2017年第04期摘要:从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纠纷案引发的社会轩然大波,可以看出冷冻胚胎所引发的法律问题迫在眉睫需要解决。
虽然说此案已锤敲落定,判定夫妻双方父母享有监管和处置冷冻胚胎的权利,但其所引发的冷冻胚胎能否被继承这一法律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关键词:冷冻胚胎;继承;监管;处置一、国内首例有关冷冻胚胎纠纷一案沈某(男)与刘某(女)系夫妻,与南京某医院签订了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助孕手术合同,分别取13枚精子和卵子,其中冷冻了四枚受精胚胎。
二人与医院签订了同意书,约定冷冻胚胎保存一年,超过一年,需补交费用,否则不予保存。
2013年2月,夫妻两人开车途中发生交通事故,妻子当场死去,丈夫十几天后也去世,男女双方均为独生子女。
之后,男方父母依《继承法》,主张四枚胚胎是沈某遗留的财产,将同样主张的刘某父母和南京某医院起诉至鼓楼区法院,要求其监管处置胚胎。
一审法院认为,胚胎为具有发展为生命的潜能,含有未来生命特征的特殊之物,不能像一般之物一样任意转让或继承,故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
同时夫妻双方均已死亡,通过手术达到生育的目的已无法实现,故两人对手术过程中留下的胚胎所享有的受限制的权利不能被继承。
一审法院驳回了男方父母的诉讼请求,男方父母不服,提起上诉。
二审法院撤销了原判决,将冷冻胚胎由男方父母和女方父母共同监管和处置。
二、冷冻胚胎可继承性的相关法律分析冷冻胚胎并不符合《继承法》第三条第六款的规定,至于第七款,立法者原意中并无冷冻胚胎,对其扩大解释到包括“冷冻胚胎”也并不适宜。
原因就在于,将冷冻胚胎当作“财产”貌似掩盖了其所具有的特殊伦理性和潜在人格性,这与大众的情感需要不相符合。
但反过来说,其实对这个问题,我们要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不能一味的迎合社会普通大众的需要。
法律是最低的行为底线,对待法律不能感情用事,只要在法理上可以将冷冻胚胎论证为“财产”,这些其它的旁枝末节没有必要过分纠结。
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民
事判决书
Revised as of 23 November 2020
我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案民事判决书江苏省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14)锡民终字第
01235号上诉人(原审原告)沈新南。上诉人(原审原告)邵玉妹。两上诉人的共同委托代理人
郭小兵,江苏瑞莱律师事务所律师。两上诉人的共同委托代理人郭伟,江苏瑞莱律师事务所律
师。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刘金法。被上诉人(原审被告)胡杏仙。原审第三人南京鼓楼医院,
住所地南京市鼓楼区中山路321号。法定代表人韩光曙,该院院长。委托代理人王玢,该院生殖
中心医生。委托代理人郑哲兰,江苏永衡昭辉律师事务所律师。上诉人沈新南、邵玉妹因与被上
诉人刘金法、胡杏仙,原审第三人南京鼓楼医院监管权和处置权纠纷一案,不服宜兴市人民法院
(2013)宜民初字第2729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4年7月2日受理后,依法
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原审法院审理查明:沈杰与刘曦于2010年10月13日登
记结婚,于2012年4月6日取得生育证明。2012年8月,沈杰与刘曦因“原发性不孕症、外院
反复促排卵及人工授精失败”,要求在南京市鼓楼医院(以下简称鼓楼医院)施行体外受精-胚胎
移植助孕手术;鼓楼医院在治疗过程中,获卵15枚,受精13枚,分裂13枚;取卵后72小时为
预防“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鼓楼医院未对刘曦移植新鲜胚胎,而于当天冷冻4枚受精胚胎。
治疗期间,刘曦曾于2012年3月5日与鼓楼医院签订《辅助生殖染色体诊断知情同意书》,刘曦
在该同意书中明确对染色体检查及相关事项已经了解清楚,同意进行该检查;愿意承担因该检查
可能带来的各种风险;所取样本如有剩余,同意由诊断中心按国家相关法律、法规的要求代为处
理等。2012年9月3日,沈杰、刘曦与鼓楼医院签订《配子、胚胎去向知情同意书》,上载明两
人在鼓楼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实施了试管手术,获卵15枚,移植0枚,冷冻4枚,继续观察6枚胚
胎;对于剩余配子(卵子、精子)、胚胎,两人选择同意丢弃;对于继续观察的胚胎,如果发展成
囊胚,两人选择同意囊胚冷冻。同日,沈杰、刘曦与鼓楼医院签订《胚胎和囊胚冷冻、解冻及移
植知情同意书》,鼓楼医院在该同意书中明确,胚胎不能无限期保存,目前该中心冷冻保存期限
为一年,首次费用为三个月,如需继续冷冻,需补交费用,逾期不予保存;如果超过保存期,沈
杰、刘曦选择同意将胚胎丢弃。2013年3月20日23时20分许,沈杰驾驶苏B5U858车途中在道
路左侧侧翻,撞到路边树木,造成刘曦当日死亡,沈杰于同年3月25日死亡的后果。现沈杰、刘
曦的4枚受精胚胎仍在鼓楼医院生殖中心冷冻保存。后因对上述4枚受精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
发生争议,沈新南、邵玉妹遂诉至法院,认为其子沈杰与儿媳刘曦死亡后,根据法律规定和风俗
习惯,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应由其行使,要求法院判如所请。审理中,因涉案胚胎保存于鼓楼
医院,与本案审理结果存在关联性,故原审法院追加该院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
原审另查明,沈杰系沈新南、邵玉妹夫妇之子;刘曦系刘金法、胡杏仙夫妇之女。
上述事实,由病历简介、病历资料、准生证、事故认定书、结婚证、户籍资料、知情同意书及原
审法院开庭笔录等证据在卷佐证。
原审法院认为:
公民的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沈杰与刘曦因自身原因而无法自然生育,为实现生育目的,夫妻双
方至鼓楼医院施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现夫妻双方已死亡,双方父母均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沈新南、邵玉妹主张沈杰与刘曦夫妻手术过程中留下的胚胎作为其生命延续的标志,应由其负责
保管。但施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过程中产生的受精胚胎为具有发展为生命的潜能,含有未来
生命特征的特殊之物,不能像一般之物一样任意转让或继承,故其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同时,
夫妻双方对其权利的行使应受到限制,即必须符合我国人口和计划生育法律法规,不违背社会伦
理和道德,并且必须以生育为目的,不能买卖胚胎等。沈杰与刘曦夫妻均已死亡,通过手术达到
生育的目的已无法实现,故两人对手术过程中留下的胚胎所享有的受限制的权利不能被继承。综
上,对于沈新南、邵玉妹提出的其与刘金法、胡杏仙之间,应由其监管处置胚胎的诉请,法院不
予支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三条之规定,
原审法院判决驳回沈新南、邵玉妹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80元,由沈新南、邵玉妹负担。上诉
人沈新南、邵玉妹不服原审判决,向本院提出上诉称:1.一审判决受精胚胎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
没有法律依据。我国相关法律并未将受精胚胎定性为禁止继承的物,涉案胚胎的所有权人为沈
杰、刘曦,是两人的合法财产,应当属于继承法第三条第(七)项“公民的其他合法财产”。在
沈杰、刘曦死亡后,其生前遗留的受精胚胎,理应由上诉人继承,由上诉人享有监管、处置权
利。2.根据沈杰、刘曦与鼓楼医院的相关协议,鼓楼医院只有在手术成功后才具有对剩余胚胎的
处置权利。现沈杰、刘曦均已死亡,手术并未进行,鼓楼医院无论是依据法律规定还是合同约
定,对涉案胚胎均无处置权利。一审法院认定胚胎不能被继承,将导致涉案胚胎在沈杰、刘曦死
亡后即无任何可对其行使权利之人。综上,请求撤销原审判决,判决4枚冷冻胚胎的监管权和处
置权归上诉人。
被上诉人刘金法、胡杏仙辩称:涉案胚胎是女儿女婿遗留下来的,上诉人和被上诉人均有监管权
和处置权。要求法院依法判决。
原审第三人鼓楼医院辩称:胚胎是特殊之物,对其处置涉及到伦理问题,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
根据《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等卫生部的相关规定,也不能对胚胎进行赠送、转让、代
孕。要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查明的事实与原审查明的事实一致,本院予以确认。
另查明,南京市鼓楼医院现已更名为南京鼓楼医院。
本案的争议焦点为:涉案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的行使主体如何确定
本院认为,公民合法的民事权益受法律保护。基于以下理由,上诉人沈新南、邵玉妹和被上诉人
刘金法、胡杏仙对涉案胚胎共同享有监管权和处置权:
1.沈杰、刘曦生前与南京鼓楼医院签订相关知情同意书,约定胚胎冷冻保存期为一年,超过保存
期同意将胚胎丢弃,现沈杰、刘曦意外死亡,合同因发生了当事人不可预见且非其所愿的情况而
不能继续履行,南京鼓楼医院不能根据知情同意书中的相关条款单方面处置涉案胚胎。
2.在我国现行法律对胚胎的法律属性没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结合本案实际,应考虑以下因素以
确定涉案胚胎的相关权利归属:一是伦理。施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过程中产生的受精胚胎,
具有潜在的生命特质,不仅含有沈杰、刘曦的DNA等遗传物质,而且含有双方父母两个家族的遗
传信息,双方父母与涉案胚胎亦具有生命伦理上的密切关联性。二是情感。白发人送黑发人,乃
人生至悲之事,更何况暮年遽丧独子、独女!沈杰、刘曦意外死亡,其父母承欢膝下、纵享天伦
之乐不再,“失独”之痛,非常人所能体味。而沈杰、刘曦遗留下来的胚胎,则成为双方家族血
脉的唯一载体,承载着哀思寄托、精神慰藉、情感抚慰等人格利益。涉案胚胎由双方父母监管和
处置,既合乎人伦,亦可适度减轻其丧子失女之痛楚。三是特殊利益保护。胚胎是介于人与物之
间的过渡存在,具有孕育成生命的潜质,比非生命体具有更高的道德地位,应受到特殊尊重与保
护。在沈杰、刘曦意外死亡后,其父母不但是世界上唯一关心胚胎命运的主体,而且亦应当是胚
胎之最近最大和最密切倾向性利益的享有者。综上,判决沈杰、刘曦父母享有涉案胚胎的监管权
和处置权于情于理是恰当的。当然,权利主体在行使监管权和处置权时,应当遵守法律且不得违
背公序良俗和损害他人之利益。
3.至于南京鼓楼医院在诉讼中提出,根据卫生部的相关规定,胚胎不能买卖、赠送和禁止实施代
孕,但并未否定权利人对胚胎享有的相关权利,且这些规定是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对相关医疗机构
和人员在从事人工生殖辅助技术时的管理规定,南京鼓楼医院不得基于部门规章的行政管理规定
对抗当事人基于私法所享有的正当权利。
本院还注意到,原审在本案的诉讼主体结构安排方面存在一定的瑕疵,本应予以纠正。但考虑本
次诉讼安排和诉讼目的指向恒定,不会对诉讼主体的程序和实体权利义务的承担造成紊乱,本院
不再作调整。另外,根据上诉人在原审中的诉请以及当事人之间法律关系的性质,本案案由应变
更为监管权和处置权纠纷。
综上,沈新南、邵玉妹和刘金法、胡杏仙要求获得涉案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合情、合理,且不
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本院应予支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五条、第六条、第七
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宜兴市人民法院(2013)宜民初字第2729号民事判决;
二、沈杰、刘曦存放于南京鼓楼医院的4枚冷冻胚胎由上诉人沈新南、邵玉妹和被上诉人刘金
法、胡杏仙共同监管和处置;
三、驳回上诉人沈新南、邵玉妹其他诉讼请求。
一、二审案件受理费共计160元,由上诉人沈新南、邵玉妹和被上诉人刘金法、胡杏仙各半负负
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时永才
审判员范莉
审判员 张圣斌二○一四年九月十七日书记员庄绪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