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创作的超性别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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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染小说中“无处可逃”的女性悲剧作者:刘亚男来源:《青年文学家》2018年第36期摘; 要:陈染笔下的女性大都具有鲜明的性别独立意识,她们质疑父权体系,缔结同性联盟,想要拥有一个独立自主的生存空间。
然而这个拒绝男性入内的封闭女儿国,作为一种乌托邦式的存在,根本无法永久地立足于男权社会,逃避式反抗的最终结果就是无处可逃。
这是当代女性的悲剧,也是男权社会的悲哀。
关键词:男性理想;同性结盟;女性悲剧;陈染作者简介:刘亚男(1994-),河南商丘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6-0-02“私人化写作”在90年代中后期的文坛上刮起了一阵不小的舆论风波,陈染作为其代表作家之一,以她对女性私密心理的大胆而又细腻的描写成为文坛上的一个个案。
她笔下的女性看似独立决绝,并且具有鲜明的自我意识,然而当她们被笼罩于男性特權之下,自我将被吞噬之时,这些女性并没有表现出女权主义者毅然决然的反抗,而是选择了转身关起门来构造自己的女性王国。
这种转向既是对自身及同性的信仰,也是对男性的恐惧与失望。
中国女性自五四开始觉醒之际至今已有百年,而在陈染的小说中,这用尽百年时间做出的转身抉择并没有给予女性想象中的胜利,反而导致了联盟失败以后女性角色又一次的无路可走。
一、男性理想破灭后的逃亡在陈染的作品中,父亲这一角色在女主人公的成长过程中几乎都处于失职或缺席状态。
女孩儿从小就目睹了父亲对母亲的粗鲁,父母离异之后,她们基本上也都是与母亲生活在一起。
长期的分离导致了父女关系的生疏,以至于小说《凡墙都是门》中“我”要了解父亲竟然要通过他的专著才能实现。
但也正是这种缺席才导致了女性在日后的生活中对年长男性的迷恋与追寻,他们比女主人公有阅历和学识,充当着其人生某些方面的引导者。
比如《嘴唇里的阳光》中黛二最初是作为孔森医生的病人出现,以及《与往事干杯》中邻居医生则充当了肖濛的性启蒙者。
探析陈染创作中对女性生存困境的思考与审视目录摘要 (1)关键词 (1)一、对婚姻关系的认识与反思 (1)1、打破理想婚姻关系 (1)2、对灵肉合一的渴求 (2)二、生存之痛的体验与审视 (3)1、家园之痛 (3)2、失语之痛 (4)三、回归与退守 (4)1、同性情谊:女性的自我回归和情感补偿 (5)2、女性存在的定位 (5)参考文献 (6)摘要:从1992年陈染发表成名作《与往事干杯》后,小说创作进入高潮阶段,发表了数量可观的作品。
陈染从始至终都代表了一种固定不变的角色——女性的独自私语,她的表白一开始就以一种独立和对抗的姿态出现。
但是陈染逃脱了“怪圈”的束缚,凭着对女性存在的执着关注,对女性体验的精微体察,执拗而坦诚、真实而深刻地揭示了女性的深层心理空间和内在生命率动。
她以纯粹的女性视角审视和诉说着不仅女性、也包括男性在内的人类的生存境况,不仅传达了女性个体的生存困境,同时也传达出现代社会人类普遍的生存困境。
关键词:陈染女性生存困境思考审视从1992年陈染发表成名作《与往事干杯》后,小说创作进入高潮阶段,发表了数量可观的作品,这些作品以鲜明的女性视角向读者讲述着女性在男权世界里,由满怀憧憬地尝试到被无情地伤害,由向世界敞开自我到退回自己的“阿尔小屋”的过程,以及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心路历程,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女性并不仅仅是退回到自己的屋子,进行无谓的自我怜悯和自我欣赏,而是以更加清醒的姿态来进行审视。
她以纯粹的女性视角审视和诉说着不仅女性、也包括男性在内的人类的生存境况,不仅传达了女性个体的生存困境,同时也传达出现代社会人类普遍的生存困境。
一、对婚姻关系的认识与反思1、打破理想婚姻关系婚姻关系在陈染的小说里不象在池莉、铁凝等女作家那里那样占有很大的分量,并成为她们女性写作的一个重要的创作视角。
陈染显然是不热衷于描写婚姻的,她的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大多是单身、离异或者守寡,美满幸福的爱情和婚姻是一道遥不可及而又飘忽不定的风景线,女主人公在对它的真诚期待和努力寻求中,获得的只是伤害和绝望。
80品 评谈陈染文学中的新向度殷艳敏20世纪70年代末,国家政治意识坚冰逐渐消融,使这一时期身心皆被束缚的女性得以喘息,女性意识获得觉醒和解放,新时期女性文学踏上了新的征程。
九十年代女性作家陈染的《私人生活》《与往事干杯》等都极具代表性,她以独特的女性体验和细腻的文笔,对当时的女性写作起了一种先锋引领作用,在当代文坛上大放异彩。
陈染在创作中有很多新的开拓,本文从性别角度切入,以同时期男作家创作为参照,对其作品进行分析。
一、向日常生活叙事的转变在女性写作方面,古往今来,被记录下来的女性作者可能仅仅是极少的一部分,但是女性开始尝试写作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很久远的年代。
进入父权制社会后,女性的才华和机敏都被剥夺和压制,整个社会只有一种声音,“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不用说把女性的优秀作品保留下来。
随着社会的进步,女性尽管依然深受男权文化影响和束缚,但越来越多地在社会上发声,在文坛上也开始大放异彩。
20世纪90年代,陈染等女性作家逐渐挣脱学习男性写作的常规和禁锢,开始关注自己的日常生活和情感体验,并将自己的内心世界诉诸公众。
这是一次大胆的突破,也是一次震颤男权社会的呐喊。
王蒙在评论陈染的作品时这样说:“她们明确地承认自己是女人,宣告自己是女人,有自己的特殊问题和感受。
她们有许多话要说。
她们描绘了色彩斑斓的女性世界,她们传达了微妙灵动的女性心理,她们激荡着热烈执着的女性爱怨情仇。
”在九十年代女性作家中,颠覆男权文化写作特点的充分自由的感性表达成了她们旗帜鲜明的叙事特点,这种个人型的叙述声音使她们为当代文坛涂抹了崭新的色彩。
81品 评九十年代女性作家更加关注对日常生活的书写。
一方面,陈染等女性作家在此时期并没有完全脱离社会,正相反,她们比以往更加积极地主动去体验现实世界,并以丰富细腻的情感态度去体会社会与人生。
如此一来,她们以女性特有的视角和情感体验,把日常生活呈现给读者,在某种层面上,与男性作家共同完成了书写社会的使命。
陈染小说中女性意识解读摘要:在当代文坛中, 陈染作为女性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其作品中女性意识的表现十分突出。
本文主要论述陈染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爱的困境和在超越困境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女性意识。
关键词:陈染小说;生存困境;女性意识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18(2011)-08-0-01陈染的小说,喜欢用第一人称叙事,这源于她所采用的“私语化”的写作方式,即一种收缩于内心世界的,个性、主观性、陈述性的话语。
陈染从80年代初开始发表诗、散文,以小说《世纪病》在文坛脱颖而出,被视为“纯文学”、“先锋小说”严肃文学女作家中的最新代表。
曾获首届中国当代女性文学创作奖等。
正是用这种女性特有的笔触,她在作品中塑造了大量鲜活的女性形象。
我们看到了女性的成长过程。
本文试图研究小说中女性对存在的思索与追问。
通过这些女性对孤独的体味坚守,从而展示她们孤独的存在意义。
再者就是陈染小说中女性意识的崛起,让人不禁侧目。
一、追求个体情感如果说女人的身体是她在世界上的处境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那么陈染的作品则让女性在与自己的身体遭遇中完成了自我造型。
小说中激荡着埃莱娜?西苏“写自己,你的身体必须被听见”的回响。
在一个男性中心的社会,女性因自己的身体进入了男性的世界而存在,“身体是女性赖于确立自己,证实自己的存在尺度与价值尺度”。
陈染将这种价值尺度进一步凸现为一种解放、自由和摧毁男性伦理的女性欲望的标识。
在陈染的绝大部分小说中,女性性经历体验无疑是她写作的重心。
个体情感还表现为另一个词语——自恋。
对男性以及外界的极度失望使她们更多地关注自身,突出表现之一便是对自身躯体的关注与迷恋。
《无处告别》中的黛二,“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两膝曲着,侧身而卧,这姿势让她产生某种空虚,由于空虚,又产生某种幻想,又由于幻想,使她感到某种深刻的孤独。
”黛二极度自恋以至于她的朋友墨非觉得她不能一个人在河边漫步,怕她因自恋而跳下水拥抱自己的影子。
陈染小说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作者:吕静来源:《文学教育》 2012年第7期内容摘要:陈染作品中遍布灵肉冲突以及灵肉冲突导致的悲剧宿命。
笔者将参照性别分析、文本分析,审视陈染作品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
并认为其作品中的冲突是陈染灵肉和谐理想与现实矛盾所致;其悲剧性主要表现在小说结构、叙事话语与同性之爱三个方面。
关键词:陈染灵肉冲突悲剧性别分析文本分析一.灵肉和谐理想下灵肉冲突不可逆转陈染在《超性别意识》中说道:“就整个世界范围而言,目前基本上是男权的世界观和规范,由于社会角色、压力以及对手的竞争,男人在整体上比较女人相对而言要虚伪一些,因为他们要更多地去面对征服这个肮脏的世界。
”陈染指出“有时,在恋爱中男人比女性更多一些虚伪”,“看不到这一点,是女人的悲剧”,正是看不到致使一场场感情在灵与肉的冲突中上演不久便戛然而止。
陈染创作的第一个丰获期(1986-1994),发表作品主要有《人与星空》、《孤独旅程》、《世纪病》、《定向力障碍》、《消失于野谷》、《纸片儿》、《与往事干杯》等。
这些小说的共同点在于每一篇文本中都有一个与女主人公相依相恋的男性,他们都是作者对理想之爱正反两方面的表达。
女性意识不到男性在恋爱中的虚伪,理想与实际短暂苟合、灵肉分裂冲突。
“我”与笔挺,“我”与流浪人,“我”与山子,“我”与老奈,其中,我与老奈、H是反面的表达。
“我”与老奈和H之所以貌合神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我”与他们世俗的生活方式不能相容。
正如陈染所说:“我的作品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女主人公,他们看不起某一种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灵肉冲突可见一斑。
在其小说《空的窗》中,女主人公渴望与男人在肉体结合之中,心灵也深挚地结合。
灵与肉的和谐统一似乎是女性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是她得不到满足,于是采取闭上眼睛想象她的情人如何优秀来满足自己。
这种灵肉无法契合而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无奈又悲凉。
在陈染创作的第二个阶段(1995-1999)里,《无处告别》中有一个例子: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女人爱上了一个男气功师,她满怀真情,最后发现自己只不过充当了气功师的试验品。
2012.04学教育一.灵肉和谐理想下灵肉冲突不可逆转陈染在《超性别意识》中说道:“就整个世界范围而言,目前基本上是男权的世界观和规范,由于社会角色、压力以及对手的竞争,男人在整体上比较女人相对而言要虚伪一些,因为他们要更多地去面对征服这个肮脏的世界。
”陈染指出“有时,在恋爱中男人比女性更多一些虚伪”,“看不到这一点,是女人的悲剧”,正是看不到致使一场场感情在灵与肉的冲突中上演不久便戛然而止。
陈染创作的第一个丰获期(1986—1994),发表作品主要有《人与星空》、《孤独旅程》、《世纪病》、《定向力障碍》、《消失于野谷》、《纸片儿》、《与往事干杯》等。
这些小说的共同点在于每一篇文本中都有一个与女主人公相依相恋的男性,他们都是作者对理想之爱正反两方面的表达。
女性意识不到男性在恋爱中的虚伪,理想与实际短暂苟合、灵肉分裂冲突。
“我”与笔挺,“我”与流浪人,“我”与山子,“我”与老奈,其中,我与老奈、H是反面的表达。
“我”与老奈和H之所以貌合神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我”与他们世俗的生活方式不能相容。
正如陈染所说:“我的作品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女主人公,他们看不起某一种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灵肉冲突可见一斑。
在其小说《空的窗》中,女主人公渴望与男人在肉体结合之中,心灵也深挚地结合。
灵与肉的和谐统一似乎是女性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是她得不到满足,于是采取闭上眼睛想象她的情人如何优秀来满足自己。
这种灵肉无法契合而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无奈又悲凉。
在陈染创作的第二个阶段(1995—1999)里,《无处告别》中有一个例子: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女人爱上了一个男气功师,她满怀真情,最后发现自己只不过充当了气功师的试验品。
女人寻求精神上的满足,并将这种满足寄托在男人身上,最后在肉体揭露现实下梦想破灭。
《破开》、《时间不逝,圆圈不圆》也是此时期的作品,均在灵肉冲突中表现出知识女性的内心生活和略带病态的心理情感,表现惶惑不定的青年人的苦闷、孤独、叛逆、寻根与自救。
女性性意识的自我暴露作者:胡雲鹤来源:《科学与财富》2018年第25期摘要:陈染的女性写作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厚的一笔,她翻开了游离于传统边缘的性意识的篇章,在女性性意识解放中以女性的视角揭露自我,自我审视。
从异性、同性、自我三个角度建构肉体,在私语化写作中呼唤平等与天性。
关键词:陈染;私人生活;私语化写作;性意识《私人生活》女主人公,倪拗拗的性意识的觉醒是具有渐进性的。
陈染大胆地对女性欲望的肯定跳离了历来男性视角看待性的条框,逃脱了糜酒烂肉的“社会性质”的性,而走向一种纯粹人原始自然的欲望,这种欲望不仅是女性的自我审视,更是向世人昭告:我是女性,我可以自由地和你们一起谈性,我们是平等的!一、异性关系中的肉欲意识陈染对性的认可先是建立在对两性关系的认识上的。
女主人公倪拗拗的性意识产生于一种极端的压制而导致的扭曲走向。
从倪拗拗的视角去看世界,父亲作为“虚空、隔膜、碎裂及渴望”的社会中的人的一员,他站在了狂妄、烦躁、神经质的极端。
他象征着家庭的绝对权力,来源于性别上的生理优势与金钱上的支撑。
没有爱情的支援,父母必然走向失败的亲情关系使得倪拗拗的精神成为一种残缺。
但是残忍的是,倪拗拗不是无知的,她意识到,父亲绝对的权势是年幼的她、母亲和奶奶用软弱和服从恭手自动赋予给他的,并且她甚至认识到一切源于性别。
这种自我解剖式的认识是悲痛的,当她拿起了剪刀对准父亲的裤子,这是向男权社会纽带的挑衅,更是女性意识的觉醒。
但是我们转过来看,倪拗拗对婚姻失望所带来的情感的残缺尽管使得她对父亲产生了强烈地否定,但也渴望这种情感。
在父亲那得不到的温暖,使得她潜移默化中产生了一种“尼克松情结”——“迷恋父亲般拥有足够的思想和能力来覆盖自己的男人”。
这种情结与对父权的抗拒心理融合在一起——在她对T老师的态度上得到体现。
在理智上,倪拗拗将T老师归于男权的抗拒对象,这种意识是女性意识的进步,但是,便是在这么强烈的意识进步与情感抗拒中,她却臣服在了欲望的裙摆下。
冲破男权藩篱回归女性自我——张扬女性价值的拓荒者陈染陈染自80年代以来,已经创作了许多的文学作品,出版了二十多部作品。
涉猎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
是女性作家的优秀代表。
长期以来陈染的小说一直被冠以个人小说或私小说之名,一方面源于书写小说的回忆性笔调,大胆暴露了女性生理,心理成长的特殊体验;另一方面,与别的作家不同,精神分析批评是陈染惯用的叙事手法,这就使得她的小说放弃了对社会重大历史、政治时间的阐述,转而关注自己的内心,以心理活动的横断面代替叙事的连续性,在与主流意识疏离的同时,达到了对心灵的嘱托和观照,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我意识。
老师让从精神分析批评的角度探讨陈染作品《空的窗》。
拙认为从单纯一部作品探讨陈染比较片面,于是纵观陈染生平经历和作品对其进行了深切的探讨,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一)、陈染个人经历以及家庭情况对其创作影响。
陈染1962年出生于北京,1982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留校任教四年,现在从事编辑工作。
20岁是发表散文诗歌,23岁时发表了第一篇小说《嘿,别那么丧气》,24岁是凭借小说《世纪病》在文坛崭露头角。
到如今笔耕不辍,已经创作了几百部文学作品,出版了二十多部作品集,尤其是在女性文学创作的开拓性方面,成果不容小觑。
她的作品与主流文化大相径庭,在这个男权为主导的社会里,陈染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表现了新一代女性作家勇敢、独立、敢为天下先的先锋者姿态。
陈染从小敏感,多愁善感,性格的敏感造成了她对现实的极度不满,但同时又充满幻。
,敏感的内心与现实激烈碰撞,于是造成了她敏感、多疑、耽于幻想、的性格,孤独与自我,自由与爱都成了她冲破枷锁的有利精神支撑。
陈染孤独源于童年时代父母间的婚变、“破败的尼姑庵中的夏日,更为巨大、真切的横亘在她的人生之旅上”,儿时父母关系的紧张给陈染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缺乏父爱的女孩子自小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性情残暴的父亲给她幼小的心灵烙下深深地伤痛。
《私人生活》中倪拗拗也从小生活在残暴的父亲的统治下,残缺的家庭给她的心灵蒙上了孤独的阴影和反抗的意识。
收稿日期:2006-09-19作者简介:王璐(1969 ),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应用技术学院讲师,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2007年第6期总第201期齐鲁学刊Q ILUJ O U RNALN o .6G enera l N o .201陈染创作的超性别意识王璐(吉林大学应用技术学院,吉林长春130022)摘 要:陈染创作的超性别意识是对男女二元对立原则的消解。
这是陈染对西方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的丰富和发展,也是其创作的理念与追求,它可以使男人不再局限于男性角色,女性不再受到压抑和限制。
关键词:陈染;超性别意识;双性同体;女性主义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22X (2007)06-0102-04陈染的文学创作具有鲜明的女性主义色彩,她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创作理论和主张,那就是超性别意识。
这可以看作是对西方女性主义文学创作理论的丰富和发展。
1994年4月,陈染在英国一些大学演讲时提出 超性别意识 ,它与西方女性主义者提出的 双性同体 的概念极为接近。
双性同体最直接的意义就是在同一身体上具备雌雄两性的性别特征。
英国著名的女作家伍尔夫认为双性同体是一个人进行艺术创作的最佳状态,她在 一间自己的屋子 里曾说: 在我们之中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
在男人的脑子里男性胜过女性,在女性的脑子里女性胜过男性。
最正常,最适意的境况就是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
若是男人,他的脑子里女性那部分一定也有影响,而一个女人也一定和她里面的男性有来往。
哥勒瑞治说一个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的,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只有在这种融洽的时候,脑子才变得非常肥沃而能充分运用所有的官能。
也许一个纯男性的脑子和一个纯女性的脑子都一样地不能创作。
[1](P120-121)法国女性主义者埃莱娜西苏也认为: 双性即:每个人在自身中找到两性的存在,这种存在依据男女个人,其明显与坚决的程度是多种多样的,既不排除差别也不排除其中一性。
写作 是一个不同主体之间相互了解并且重新开始的过程,它只能始于对方的生命疆界:这是一个多样重合、永不竭尽的过程,其中有无数的冲突和变革。
妇女从中获得其形式(男人也会轮到的,不过那是他的另一部历史)。
[2](P198-199)西苏是从消除男女二元对立这个意义上来解释双性同体的。
在她那里,两性之间既没有尖锐的对立,也不排除其中的任何一性,并且两性在相互交流中可以产生无限的活力,而处于父权制文化中心边缘地位的妇女更趋向同性。
这与伍尔夫对于双性同体作用的认识是一致的。
西苏的解释既是对父权制男女二元对立原则的消解,又是对差异的高扬。
陈染在接受了西方女性主义观点的基础之上提出了自己的理论见解,即超性别意识。
她在 超性别意识 一文中说: 我的散文 炮竹炸碎冬梦 中有一段写的就是如何用 超性别意识 来看待一个人 沃尔夫在 一间自己的屋子 里,曾借用柯勒瑞治的话说: 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的。
我认为,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指一个作家只有把男性和女性两股力量融合地在精神上结合在一起,才能毫无隔膜地把情感与思想转达得炉火纯青的完整。
此外,我以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一个具有伟大人格力量的人,往往首先是脱离了性别来看待他人的本质的。
欣赏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无性的。
单纯地只看到那是一个女性或是一个男性,未免肤浅。
这显然是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启示下,对柯勒瑞治的 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的 观102点的进一步理解和诠释。
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陈染的超性别意识:首先它包含了西方女性主义 双性同体 的思想;其次在看待他人的时候,应该超越其性别本质。
这是对性别歧视观念的彻底否定。
在陈染的文学创作中,超性别意识主要体现在对爱情的书写上。
一、挚爱书写陈染在 超性别意识 一文中说: 超乎肉体之上(不排除肉体) 我一生都在追求这种高贵而致命的爱。
从某一侧面来说,它是我创作的动力,是我生命的帝王,是我活下去的一部分理由。
高贵而致命的爱 在陈染的生命和创作当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么,什么样的爱情是 高贵而致命的爱 呢?在 私人生活 中,陈染曾借倪拗拗之口描述了自己心目中梦寐以求的理想男性: 我迷恋父亲般地拥有足够的思想和能力来 覆盖 我的男人,这几乎是到目前为止我生命中一个最为致命的残缺。
我就是想拥有一个我爱恋的父亲般的男人!他拥有与我共通的关于人类普遍事物的思考,我只是他主体上的不同性别的延伸,我在他的性别停止的地方,才开始继续思考。
这并非覆盖的 覆盖 在于引出 与我共通的关于人类普遍事物的思考 ,这是对两性相融的爱情理想的向往与追求,同时也是对性别差异的高扬,即 我在他的性别停止的地方,才开始继续思考。
在与萧钢的对话 另一扇开启的门 中,陈染又将此话作为自己的理想再次重提。
这可以看作是陈染对超性别意识在爱情领域里的一种诠释。
这也就是其所谓 高贵而致命的爱 既双性融合,又保持个性独立与差异。
陈染及其作品中的主人公都强烈地追求和渴望这种完美的异性之爱。
除倪拗拗外, 秃头女走不出来的九月 里的秃头女,幻想当其情人莫根离去时,就用剃光头发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忠诚、执着与绝望; 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 中的寂旎小姐因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自己理想的异性之爱,只好 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 ; 空的窗 中的盲女,在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男友之后,仍渴望与男人在肉体结合之中,心灵也诚挚地结合,但她得不到满足,于是在孤独和伤感之余,她采取闭上眼睛想象她的情人如何优秀来满足自己。
秃头女、寂旎、盲女都以一种孤绝的姿态期待和守望一份残缺的爱情。
在残缺的守望当中幻想一种完美的爱来满足自己,这是一种爱的极致,是对完美的异性之爱的强烈向往与追求。
然而,期待与理想毕竟与严酷的现实相违。
现实生活中不完整、残缺甚至绝望的爱情往往都源于她们与男性存在观念上的差异。
因为在以父权为中心的社会里,男人在看待女人的时候总是难以超越性别的规范,陈染作品中的女性没有寻到完美的异性之爱的原因大都源自于此。
在 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 里,陈染通过对国家级优秀报幕员寂旎小姐与男性沟通时的窘境的书写,透视出现代女性情爱生活的困境。
寂旎小姐过着独身的生活, 总是荒唐地预感,未来所有的观众都将是 独唱演员 ,同一张嘴兼任伴唱、合唱、奏乐,且自说自演,没有听众,每人举一把忧伤的黑伞,舞台变成一个巨型陵墓,哀乐之声如绵绵细雨淅沥而下。
这种忧郁、绝望的孤独意识使她总是生活在自己心灵的乐声里, 时光流逝了而我依然在这里 ,与她进行交谈的 心爱者 ,竟是从一张与她分别一年多的男友寄来的像片上幻想出来的影像。
当听到调琴师弹奏的简单的旋律时,她被深深打动了,于是向他发出了温情的邀请,希望他留下来像朋友一样一起吃顿饭,谈谈天。
然而,得到的回答竟是 如果 我留下来,你打算收多少钱? 面对这种沟通的尴尬,寂旎不仅失望,而且受到了伤害。
这不禁使人想起 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 里黛二的惊问: 我是妓女吗? 至此我们不难理解寂旎为什么总是生活在自己心灵的乐声里 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 。
因为在现实生活当中,男人总是用传统的眼光来看待女性,总是简单地把女性当作性、当成商品。
这种观念上的差别导致的结果必然亵渎现代女性的独立人格。
在传统的男权观念居主导地位的社会,现代的知识女性将如何在这种生存的困境中抽身而出?面对与男性沟通的窘境,现代女性在现实生活当中又怎能寻到理想的异性之爱?挚爱便只能生存于假想之中 这就是陈染在小说文本中揭示的女性的生存困境:追求挚爱,却无法实现,只能抱残守缺。
在陈染的作品中,即使男女两性组成了婚姻和家庭,这种性别观念的差别也是家庭不稳定的存在因素。
女人没有岸 中的泰力与麦一结婚后,泰力只满足于妻子做饭、做家务、生孩子以及性,从来不注意妻子的情感需求,也不支持她到外面去工作。
而身为作家的妻子麦一,由一位职业女性而变为家庭主妇,她从这一传统的女性角色上体会到的是失落、空虚、寂寞,以及无法排遣的孤独。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 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是一个洗衣机,一个橱娘,一个做爱的机器 , 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想自给自足,实现自我价值,可在这一点上却很难103获得丈夫的认同。
最后她终于不堪忍受现实生存的困境,不顾泰力的阻挠和反对,毅然回国继续她的作家生活。
麦一与丈夫的分歧,是独立的现代女性意识与传统观念之间的对立,这一对立如同一道鸿沟一样,把原本处于爱情之中的女人和男人分成了两个世界。
无处告别 中的黛二与约翰 琼斯的分歧也是如此。
黛二不仅不愿依附于丈夫,而且也不愿仅做丈夫简单的性器具,而渴望一种灵肉合一的爱情。
但她却很难与丈夫在精神和情感上进行理解与沟通,爱情的匮乏最终使她不堪空虚与孤寂离开了约翰 琼斯。
麦一与黛二对生活、对情感的追求,体现了现代女性的自立、自尊、自强的独立精神和品格,这与她们的丈夫只要求她们做传统意义上依附于男人的女性角色背道而驰。
事实上,一个女人如果在经济上不能获得独立,那么她的人格和尊严也没有存在的可能。
就像麦一与丈夫在一起生活时那样,麦一想上街购物及进咖啡厅消费都要受到丈夫的约束与限制,那么她的人格哪还有什么自尊和独立性可言?弗罗姆曾把爱情定义为 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 与他人合二为一。
[3](P16)从这个意义上讲,麦一和黛二在与丈夫依赖性的爱情关系中失去了自己人格的 完整性 与 独立性 ,因此,她们的爱情注定是要失败的。
二、理念与追求陈染作品中的主人公尽管都追求既灵肉合一,又保持个性独立与差异的完美的异性之爱,可在现实生活里,她们却都生活在爱的缺失之中。
理想与现实的相违使她们认识到: 优秀的男人太少,找不到对手。
但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却是人类生存的本能,所以有些现代女性(或男性)不得不在同性那里寻找精神与情感的呼应与安慰,因为有的同性比异性更容易构成理解和默契。
在 破开 中,黛二说: 回想起来,在我活过的30年里其实我一直在等待。
早年我曾奢望这个致命的人一定是位男子,智慧、英俊而柔美。
后来我放弃了性别要求,我以为一个女人只能或者必须期待一个男人这个观念,无非是几千年遗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带有强制性的习惯,为了在这个充满对抗性的世界生存下去,一个女人必须选择一个男人,以加入 大多数 成为 正常 ,这是一种别无选择的选择。
但是,我并不以为然,我更愿意把一个人的性别放在他或(她)本身的质量后边,我不在乎男女性别,也不在乎身处 少数 而且并不以为 异常 。
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亲和力,不仅体现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它其实也是我们女人之间长久以来被荒废了的一种生命力潜能。
在黛二这里,对爱情的追求显然已超越了性别的局限,即追求 超性别之爱 。
这不仅是对传统的歧视同性爱观念的抵抗,也是对强迫的 异性爱 生存方式的彻底颠覆和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