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殖民主义视域中的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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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双重使命”到对殖民主义的批判———马克思论殖民主义与印度传统社会的关系胡洁瑶【摘要】长久以来,国内外学术界都视马克思的“双重使命”说,即英国殖民者在印度要完成“破坏”和“重建”的双重使命,为马克思在殖民主义问题和印度问题的经典立场。
事实上,纵观马克思一生的思想发展历程,尤其是马克思晚年的笔记和摘录,可见马克思在这些问题上的观点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变化和发展。
本文便旨在探讨马克思关于殖民主义与印度传统社会关系问题上的观点的转变和发展。
【关键词】殖民主义;印度;欧洲中心主义;土地公有制;村社制度中图分类号:B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660(2018)01-0035-07作者简介:胡洁瑶,(广州510275)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现代化研究所暨哲学系博士生。
谈及马克思对殖民主义与被殖民社会的看法时,人们通常想起的是著名的“双重使命”说:“英国在印度要完成双重的使命:一个是破坏的使命,即消灭旧的亚洲式的社会;另一个是重建的使命,即在亚洲为西方式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
”①在此,马克思认为历史地看,英国的殖民统治不但打破了印度社会停滞孤立的状态,而且为整个印度社会的发展提供了众多物质条件。
因此,被殖民统治对古老的印度而言具有深远的积极意义,即英国殖民者充当了推动印度社会发展的“不自觉的工具”。
回顾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会发现马克思在1853年论印度问题的一系列时评中表达的观点与《宣言》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
《宣言》展现了这样一幅社会发展的图景: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工业化为标志的社会现代化是社会发展进程中不可或缺的环节,而资产阶级则是推翻旧阶级和旧制度的最重要力量。
因此,既然采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工业化是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那么英国殖民统治给印度带来的社会结构和生产方式上的变革便是推动印度发展的必要环节。
换言之,马克思对印度问题的看法是建立在他当时的社会发展观之上的,即他以西欧历史为根据而总结的固定的社会发展阶段过程:原始社会-以奴隶制为基础的古代社会-封建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宣言》中尚未提及备受争议的亚细亚生产方式)。
马克思主义的反殖民主义观点
马克思主义强调反殖民主义是一种历史趋势,认为殖民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
产物,是资本主义对外扩张的表现。
马克思主义指出,殖民地受到殖民主义的控制和剥削,导致了殖民地经济的退步和人民生活的困苦,违背了人民的自由和平等权利,从根本上剥夺了被殖民地的人民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自主权。
马克思主义认为,反殖民主义斗争是解放被殖民人民的必由之路,也是人民争
取民族独立、民族解放和民族尊严的重要手段。
在这一斗争中,被殖民人民必须团结起来,坚决反对殖民主义的侵略和剥削,争取民族自决和独立,建立符合本国国情和人民利益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秩序。
马克思主义强调,反殖民主义斗争必须与反资本主义斗争相结合,因为殖民主
义和资本主义是密切相关的。
资本主义的利润追逐和扩张需求是殖民主义得以存在的根本动力,因此只有打破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彻底的社会主义改革,才能真正取得反殖民主义的胜利。
马克思主义同时警告,在反殖民主义斗争中要警惕帝国主义的新形态和新策略。
在当今全球化和信息化的背景下,帝国主义利用经济、政治和文化手段控制和剥削其他国家,通过各种方式维护其霸权地位,实施新殖民主义。
因此,被殖民人民必须保持高度警惕,认清新殖民主义的破坏性和危险性,团结起来,坚决抵抗。
综上所述,马克思主义的反殖民主义观点强调反殖民主义是一种历史趋势,反
殖民主义斗争是解放被殖民人民的必由之路,而反殖民主义斗争必须与反资本主义斗争相结合,同时要警惕帝国主义的新形态和新策略。
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和立场,不断加强反殖民主义的斗争,才能最终实现民族解放和人民自由的目标。
马克思说殖民制度马克思是19世纪思想家、经济学家和政治家,他的思想框架对于理解历史和社会问题有着重要的影响。
他对殖民制度的思考也是他众多理论中的一部分。
在他的大部分著作中,马克思强调了殖民制度对于社会经济关系的改变和全球化的影响。
本文将探讨马克思对殖民制度的话题,包括殖民主义的定义、殖民帝国的形成、殖民制度的经济和社会后果,以及马克思对于殖民主义的批判。
首先,我们需要理解什么是殖民主义。
殖民主义是指一个国家或势力通过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手段控制另一个国家或地区,并将其视为自己的附属地。
这种控制往往伴随着资源的剥夺、文化的强加和劳动力的掠夺。
马克思认为,殖民主义是资本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它是由资本主义经济体系所需的资源和市场的扩张产生的。
马克思在其著作《资本论》中详细分析了殖民主义对于资本主义经济的重要性。
他指出,殖民主义为资本主义提供了廉价的原材料和劳动力,因此对于资本主义国家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殖民地的资源和人力被剥夺,而殖民地经济则被设计成为满足殖民地的需求,而非为殖民地本身发展。
这种不平衡的经济关系导致了殖民地的贫困和经济的依赖。
马克思认为,殖民主义是资本主义经济的一种外部扩张方式,它通过剥夺和掠夺来满足资本主义经济的增长需求。
除了经济方面,马克思也关注殖民制度对于社会关系的影响。
他认为,殖民主义破坏了原有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并强加了殖民者的价值观和文化形式。
马克思主义强调了历史和社会制度对于个体的影响,他认为殖民制度强化了阶级差距,并导致了社会不平等的加剧。
殖民地的人民被迫接受殖民者的统治和压迫,而他们的自由和尊严则被剥夺。
马克思认为,殖民制度对于殖民地社会的发展产生了负面的影响,使其陷入了长期的困境。
然而,马克思并不认为殖民制度是不可克服的。
他认为,殖民地人民通过阶级斗争和革命运动可以推翻殖民者的统治,恢复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马克思主义强调了人民的觉醒和组织对于社会变革的重要性,他认为只有通过劳动阶级的联合和斗争,才能够摧毁殖民主义的根基。
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和全球化:当代马克思主义所面临的挑战X阿里夫#德里克王瑾译我在下文所讨论的一些问题,是关于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和全球化对作为理论和实践的马克思主义提出的问题。
最近30年来,这三个术语在全球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它们代表了不同的精神发展模式及其暗含的物质环境。
正如我在下文中要讨论的一样,全球化作为认识世界的一种新范式具有非常重要的精神层面的意义。
但是与其他两个术语主要是指精神和文化的发展,包括认识论的发展不同,全球化由于涉及全球政治、经济的重大变革而显得更加重要。
换句话说,它是认识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提出的精神、文化和认识论变革的物质背景。
这些在讨论中常常被忽略的差别,也给我下面提出的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指出了解决的办法。
这些新观点的确对马克思主义提出了挑战。
它们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政治学的地位提出了非常关键的质疑,而且在当今世界,在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的相关问题时,任何有关马克思主义的讨论都必须认真对待这些质疑。
与此同时,马克思主义并不仅仅是这些理论争论的被动对象。
它对于分析作为理论发展背景的政治经济学的变革,仍然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正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对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是历史现象的分析,我们才需要评价它们对马克思主义的挑战。
换句话说,我建议在一个全球背景下,辩证地认识以马克思主义为一方、以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为另一方的冲突。
我还要指出,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自20世纪90年代出现以来就不是互不依赖的,而是相互补充的。
一个最主要的是指北美和欧洲以内的精神和文化发展;另一个则把精力集中于那些被欧洲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社会被迫带入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社会,它们在早些时候被称为第三世界。
然而,随着文化和精神的发展,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在北美和欧洲被认为是一回事,这也解释了它们彼此之间的理论联系。
按照这些限定条件,我将在下文围绕后现代主义P后殖民主义提出的问题来组织讨论:全球化这个新范式一方面作为这些精神和文化发展的背景而出现,另一方面也被精神和文化发展塑造着;以及为什么为了有效地对这些变革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必须伴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政治学的内部变革。
马克思殖民主义批判思想及当代启示作者:黄秋生张婧来源:《湖南行政学院学报》2022年第01期摘要:随着美洲的发现,封闭、孤立的状态被打破,人类交往由民族交往走向世界交往。
在这一过程中,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积极进行殖民扩张,通过不断剥削和掠夺,殖民地范围迅速壮大。
自1848年欧洲革命失败后,马克思开始寻求新的革命因素,殖民问题引起了他的关注。
通过深入研究,马克思剖析了殖民主义产生的根源,揭露殖民活动的本质,分析了殖民主义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马克思给殖民地指明了出路:民族解放运动是欧洲革命的同盟者。
在当今世界,虽然资本主义世界殖民体系已经瓦解,但殖民主义的幽灵仍在出没,殖民的手段变得更隐蔽、更间接。
学习和研究马克思殖民主义批判思想,可以为坚定对殖民问题的立场提供理论支撑,为抵御隐秘的形形色色的殖民手段提供理论武器,为开创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局面提供思想借鉴。
关键词:马克思;殖民主义批判;民族解放中图分类号:A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3605(2022)01-0040-07随着亚非拉国家的独立,资本主义世界殖民体系最终瓦解。
但殖民体系的崩溃并不意味着殖民问题已退出世界历史舞台。
时至今日,各种隐蔽的、间接的殖民手段仍存在着,给世界和平增添了不可控性。
此外,由于中国正前所未有地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中国的政策如“一带一路”倡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遭到了抹黑与歪曲,中国推行“新兴的殖民主义”的谣言甚嚣尘上。
为此,回归马克思的殖民主义批判思想,阐明关于殖民问题的立场迫在眉睫。
一、马克思殖民主义批判思想的时代背景新航路的开辟打破了人类长期以来的孤立、封闭状态,世界性的交往开始形成。
在这一过程中,通过掠夺和剥削殖民地,资产阶级只需付出极低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财富、资源和广阔的消费市场,使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突飞猛进。
与宗主国的迅速发展相反,殖民地的人民则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现象引起了马克思的注意,当时恰逢欧洲的无产阶级革命陷入了低潮,需要新的活力,马克思便开始着手研究殖民问题。
・马克思主义哲学・后殖民主义视域中的马克思张 其 学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尽管与后殖民主义对东方社会的研究有本质的不同,但它对东方社会的关注,对西方殖民主义的消解以及分析东方社会的某些方法,或多或少地启发了后殖民主义研究视角的转换、研究主题的确立以及研究内容的进一步展开。
本文较详尽地分析了后殖民主义对马克思的态度,以期深化对马克思哲学的研究。
一赛义德(又译萨义德)在其后殖民主义的开山之作《东方学》中引用了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的一句话:“他们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别人来代表他们”,并把这句话置于该书的卷首扉页,作为全书的主导思路。
马克思在说完上面的那句话后紧接着指出:“他们的代表一定要同时是他们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们头上的权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权力,这种权力保护他们不受其他阶级侵犯,并从上面赐给他们雨水和阳光。
所以,归根到底,小农的政治影响表现为行政权支配社会”。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678页)马克思的这段话说明了两个重要问题:代表(表述、再现)和权力。
在马克思看来,大革命时期的法国农民如同口袋里的马铃薯,他们胸无点墨,既不会说话,也不懂政治,只好要别人来代表他们的文化和政治观点。
波拿巴之所以能代表法国农民,就在于他“是他们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们头上的权威”,就在于他手中掌握着“不受限制的政府权力”,所以,马克思得出结论说:“小农的政治影响表现为行政权支配社会”。
在此文中,马克思分析了“国家权力和社会之间的对立”,国家权力对社会的“全面的直接的干涉和它的直属机关的全面介入”,以及国家权力通过“占压倒的优势”的军队对社会的控制。
(同上,第682、683、684页)赛义德虽然引用了马克思的那句话,接受了马克思关于代表与权力的思想,不过,他把马克思所批判的法国农民“换成”了“东方”,把波拿巴“换成”了“西方”,他意欲要说明的是为什么“东方无法表述自己;东方必须被西方表述”。
在《东方学》中,赛义德详细地研究了东方主义的“殖民话语”,批判了西方对受殖民主义控制的那些地区和文化所进行的知识编码和意识形态迷雾的制造。
他认为西方关于东方的知识是“东方化东方”的产物,是西方对东方的“建构”和“表述”,其目的是为了西方对东方的殖民化服务。
东方之所以“无法表述自己”、“必须被西方表述”,是因为东方没有“权力”;西方之所以能够对东方进行“表述”,是因为西方殖民者占有“权力”———归根结底是“表述”和“权力”以及两者的关系问题。
在后殖民主义理论家中,斯皮瓦克是受马克思影响最深、也是唯一敢于公开支持马克思的人。
她在《属下能说话吗?》一文中不仅征引了被赛义德置于《东方学》卷首扉页的马克思的名言,而且还通过引述马克思《资本论》中的某些观点,专门分析了马克思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消解的和错置的・02・阶级主体的结构原则”。
她说,“我们不妨看一看《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的一段著名文字中vertreten (第一意为‘再现’)和darstellen (第二意为‘重新表现’)这两个词的嬉戏,马克思在这段话中把‘阶级’作为一个描述和转换概念,似乎比阿尔都塞在阶级本能与阶级立场之间划分的区别更加复杂”。
她认为,马克思在这里争论的焦点是,对一个阶级的描述性定义可以是一种区别的定义———与所有其他阶级的割裂和差异:既然“数百万计家庭的经济生活条件使他们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与其他阶级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各不相同并互相敌对,就这一点而言,他们是一个阶级”。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677页)在这里起作用的并没有阶级本能这种东西。
她得出的结论是,马克思并不是在创造一个欲望和利益相交合的未分化的主体,阶级意识并不朝那个目标发展,在经济(资本家)和政治(世界历史的媒体)这两个领域里,马克思都不得不建构分化的和错置的主体的模式。
斯皮瓦克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表面上是在分析“消解的和错置的阶级主体的结构原则”,如同赛义德对马克思的引述一样,而实际上也是想强调两样东西:代表和权力。
她在分析上述“原则”之后接着指出,小农所有者阶级的(缺场的集体)意识在为另一个阶级的利益工作的“代表”身上找到了“承担者”。
她强调,“代表”一词在这里不是“darstellen ”(重新表现),而是“vertreten ”(再现)。
她说,“vertreten 在英语中用rep resent (代表,再现),它所讨论的社会‘主体’的意识和vertre 2tung (毋宁说是‘再现’的替换词)是错置的和断裂的”。
她认为,西方殖民者和理论家往往故意把“vertreten ”和“darstellen ”相混淆,她在此处就是要揭示“vertreten 和darstellen 的共谋”关系,并且认为“这种共谋恰恰是马克思主义者所要揭露的,正如马克思在《雾月十八日》中所揭露的一样”。
斯皮瓦克说,“我之所以对马克思这段引文作如此深入探讨,是因为它表达了vertretung 或再现在政治语境中的内在动力”。
她的目的就是要揭示“代表”或“再现”在政治语境中的“权力”。
她认为,马克思不仅揭示了“代表”的“权力”,而且指出了政治权力在社会意识形态中制造社会欺骗的假象。
小农阶级在没有自己阶级的代言人时,也就是没有自己的话语权时,往往要去寻找一种主宰自己的统治权力作为自己的代言人。
这个代言人自以为也同时被认为是属下阶级的代表,其实“毋宁说是‘再现’”———再现自己阶级狭隘的私利。
她认为,马克思所揭示的是“这样一种社会欺骗的模式———在影响源(这里指小农所有者)、‘代表’(路易・波拿巴)和历史-政治现象(行政控制)之间必要的罅隙———不仅意味着对作为个别媒体的主体的批判,而且意味着甚至对一种集体媒体的主观性的批判”(见罗钢、刘象愚,第106-111页)。
由此可见,马克思的“代表”与“权力”关系的思想在后殖民主义理论中具有极重的分量。
应当说,马克思的这一思想长期以来一直被忽略,而后殖民主义的贡献就在于使这一思想得以“苏醒”。
事实上,马克思关于“代表”与“权力”的思想、关于政治权力制造社会欺骗假象的论述,不仅适用于波拿巴时期的法国社会,而且也适用于当今的殖民关系现状。
不管是“代表”、“表述”、“建构”,还是“殖民”、“霸权”、“帝国”,“权力”始终是它们背后的强力支撑者。
后殖民主义正是依据这一基本思想来展开其后续的对“东方学”和“文化霸权主义”的解读和解构的。
二后殖民主义在借鉴和继承马克思的某些思想和分析方法的同时,也对马克思的某些观点表示不满,把马克思看作“东方主义者”、“欧洲中心主义者”、“单线论者”。
比如,赛义德就认为马克思关于英国入侵印度的论述具有“浪漫主义东方学观念”。
在赛义德看来,东方学一般坚持这样的观念:东方人生活在东方,过着悠闲自在的东方生活,沉迷于东方的专制和纵欲之中,具有根深蒂固的・12・后殖民主义视域中的马克思东方宿命感。
而马克思也在“不加置疑地使用那些概括性的范畴”。
赛义德指出,东方学家用以构想人性的基础要么是总体的集体无意识,要么是抽象的一般概括;他们既无讨论个体的兴趣,也没有这种能力;东方学关于东方的观念、知识是基于“毫无特色的普遍性”的人为建构物。
这样,“欧洲”与“亚洲”或“西方”与“东方”之间古老的区分将所有可能的人性类型聚集在一个非常宽泛的标签之下,并且在此过程中将其简化为一两个终极的、一般性的抽象形式。
他说,“马克思也不例外”(萨义德,第134、200页)。
赛义德认为,马克思在《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一文中分析英国在印度的统治时强调,英国的殖民干涉、劫掠和公开暴行践踏破坏了印度的“亚细亚经济体系”,并且越来越确信英国甚至在毁灭亚洲的同时,也有可能在那里发动一场真正的社会革命。
他说,“马克思的论述把我们直接带到在我们对正遭受社会急遽变革之痛的东方人天生的反感与这些变革的历史必要性二者之间进行调和的难题之中”。
他进一步指出,马克思的这一关于东方的观点具有“浪漫主义”甚至“救世论”的色彩:作为人文研究材料的东方没有作为浪漫主义救赎计划之组成部分的东方重要。
因此马克思的经济分析与,尽管从马克思的分析中显然可以看到他的博爱、他对人类不幸的同情。
然而,当马克思的社会经济理论淹没在这一标准的“古典形象”中的时候,最终占据上风的却仍然是“浪漫主义的东方学视野”。
马克思的这一“浪漫主义东方学观念”,“迫使我们追问马克思在亚洲所遭受的损失与受到他谴责的英国的殖民统治之间所形成的道德均衡是如何向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东西之间古老的不平等关系倾斜的”,“迫使我们追问人类同情到底藏身何处,当东方学的视野占据上风时,人类同情又跌落到了大脑的哪个角落”。
据此,赛义德认为,在马克思那里,同样存在着“我们”与“他们”的分野,存在着一种关于东方的“盖棺论定”:他们并不觉得痛苦———由于他们是东方人,因此处理他们的方式必须与我们一直在使用的方式不一样。
因此,“一旦遇到由东方学学科所建立并且得到所谓合适的‘东方’知识证实的这类盖棺定论,那阵突如其来的感伤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旦遇到东方学学科甚至东方学艺术字典编纂式的强制行为,情感的词汇便会荡然无存”。
“在马克思论述印度的文章中可以看到这一现象的发生,在此,最后的结局是某种东西迫使他匆匆回归歌德,回到东方化了的东方”。
(同上,第198-201页)后殖民主义批评家阿里夫・德里克也认为马克思存在着“东方主义”、“霸权主义”、“单线模式”、“欧洲中心主义”等倾向。
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历史》一文中,德里克系统地批评了这些倾向。
德里克认为,当马克思提及中国社会时,常把它作为一个落后的鲜明典型,间或地,中国还被形容成一个时间在那里停滞不动的社会,一个“背逆时间像植物一般懒洋洋地成长的社会”,并以此为反衬来突出资本主义的活力。
资本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中以各种方式被抬高,将资本主义当作社会主义的前提条件,看作一个普遍的社会形式,是历史上的始作俑者,有能力改变世界,完成一个重要任务,将人类从其过去的重压下或其本性的控制下解救出来。
由于资本主义在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中被抬到如此高的一个位置,以至于资本主义的故事简直成了历史的中心情节,其他故事必须围绕它来讲述,以至于马克思用“像植物一般懒洋洋地成长”这一比喻来形容欧洲之外各社会,并拒绝在它们当中看到任何未来的希望。
在德里克看来,正是因为在马克思的历史叙述中资本主义处于“中心”地位,所以显露出“马克思主义具有霸权主义的一面”。
他指出,马克思主义中的这种霸权主义倾向不是一个偶然,而是存在于其理论体系中,存在于马克思用于阐释资本主义在欧洲之萌芽的生产方式中。
这里的霸权是一种欧洲霸权,是将欧洲历史模式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
他认为马克思将这些生产方式普遍化便导致了一个历史“单线模式”的产生,它把欧洲的发展作为一个统一的模子,所有历史都必须依据它来评判,“霸权问题在这里便表现为将一个以欧洲为中心的历史论强行加诸于・22・《哲学研究》2005年第6期整个世界”,将欧洲资本主义制度作为所有历史的自然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