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方想象观念的演变_梁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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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方想象观念的演变作者:梁晶来源:《西部学刊》2014年第07期摘要:作为西方哲学的重要范畴,想象历经三个阶段的演变:让位于神性理性、屡遭贬损的想象;高扬主体“创造性”的想象;消解对立的“去人化”想象。
从对立直至趋向消解,想象也渐被赋予本体论的深层内涵。
这同样适用于想象的现实层面。
想象的上述演变也见诸于同期的文学想象中。
考察想象的哲性、现实性及文学想象,亦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廓清西方思想史以及文学史上的“决定性变更”。
关键词:想象的哲性;想象的现实性;文学想象B02美国学者施勒兹曾指出:“哲学史上每一次决定性变更,无论是认识论或是其它,总能在想象的话语中觅得。
”[1]5作为哲学上的重要范畴,“想象”(phantasia)一词自柏拉图之手被引入希腊语后,转辗至今,尽管词形更趋多变丰饶,“常见的有yetser, phantasia, eikasia,imagination, Einbildungskraft, fantasy,imagination”,[2]4但其内涵不外乎如派尔言及的“想象既有诗意或哲性的一面,又兼被赋予社会与政治的职责。
”[3]1不仅如此,想象的哲性与现实性也衍射在同期的文学想象中。
本文尝试从想象的哲性、现实性及文学想象三个层面历时审视西方想象观念的流变,以期从另一视角,管窥西方思想史及至文学史上的“决定性变更”。
让位于神性理性、屡遭贬损的想象与“认识”(Episteme)/“意见”(Doxa)的对立相仿,古希腊人们普遍重理性轻想象。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以“洞穴”为喻,认为受想象驱使的个体处于蒙昧混沌的状态,他们就像被困于“洞穴中的囚徒”一样,看到的只是“虚幻的影子”而非“真实的事物”,其“智力水平低下”。
[4]212衍伸至其理想城邦的政治构想中,像荷马这样“善于模仿”和鼓想象之翼的诗人,因其所创作的作品“和我们心灵中的理性部分不相配,故不属于真正的健康的以真理为目的的东西”。
[4]233因此,在柏拉图的理想城邦里,诗人以及一切不“出于理性而从事的人”,不仅不能达至“美的理念”[4]217,反会以种种方式被强行驱逐出城邦。
漫谈中西方艺术观念的演化作者:张戈来源:《文艺生活·中旬刊》2017年第06期摘要:人们对“艺术”一词并不陌生,但“艺术是什么”这一问题迄今为止没有公认的标准答案,甚至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也是无解的。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艺术,不同的时代也会出现了不同的艺术观念,人类的艺术史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人们的艺术观念也在不断的发展演变。
我们要学习艺术、研究艺术就必须了解和研究艺术观念在东西方的演化。
本文简要梳理中西方文化语境中艺术观念的演化发展。
关键词:艺术观念;东方;西方;演化中图分类号:J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17-0015-01一、艺术观念在西方的演化(一)技艺在古希腊时期,各门类艺术空前的繁荣,也促使了思想家们对艺术的性质和功能进行反思,人类第一次有了“艺术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
在古希腊的先贤们看来,艺术首先是一种“技艺”,是一种物质实践活动。
这与古希腊人对世界的朴素的认识有关。
因为他们把世界分为自然界和人类世界两个既对立又有差异的相互关联的世界。
他们看到通过人的实践活动,能把自然界的东西转化为人类世界的东西,而完成这种转化的就是“技艺”,也就是艺术。
例如把自然界的石头雕刻成人的样子。
所以,当时的艺术观念比今天要宽泛的多,赶马车、播种收割这些我们看来跟艺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在当时也是艺术。
所以,古希腊最初对艺术的理解是艺术是以“技艺”为特征的,代表人造世界,这里不光包括现在我们理解的艺术活动,还包括一些生产活动,诸如天文学、医学等在当代称之为科学的学科也包含在其中。
(二)模仿的艺术在古希腊时期,与现代艺术观念相对应的艺术形式如雕塑、绘画、音乐、戏剧等等已经非常发达了,达到了一个高峰。
这些艺术形式有别于天文物理、几何、医学,有着共同的直观的特征,那就是对外部世界的模仿,因而,古希腊人把艺术进一步划分为两类一类如天文、几何、制皮鞋等不模仿自然的艺术;另一类就是以模仿外部世界为特征的“模仿的艺术”,这一观念与我们现在对艺术的认识较为吻合。
文化想象视域下西方中国观的历史演变与当代启示
潘娜娜;李飞跃
【期刊名称】《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22(38)5
【摘要】要考察西方中国观的现实图景,离不开一定的历史场域,这就需要在回溯历史演变的脉络中追寻其演变逻辑。
在文化想象视域下,从自我与他者的关系视角来看,西方中国观从把中国“作为自我偶像的他者”开始,经由“作为自我对立的他者”“与自我相隔阂的他者”的过渡,发展至今形成了视中国为“与自我相比肩的他者”的认识。
对此,我们必须在坚定价值判断和自主选择中认识西方中国观的本质和传播逻辑,注重增强中国话语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和感召力。
分析西方中国观的历史演变逻辑,对于提升当代中国话语权有着深刻的启示:进一步增强硬实力是支撑中国话语权的一个基本前提,将发展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是提升中国话语权的重要内容,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是扩大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手段。
【总页数】7页(P86-92)
【作者】潘娜娜;李飞跃
【作者单位】中国石油大学(华东)马克思主义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G125;G206;K2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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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幻象”与“文化实体”之间———金斯伯格诗中的中国观苏 晖 陈兰薰内容提要:美国“垮掉派”代表诗人金斯伯格在其一系列诗歌中对中国进行了描绘,早期创作倾向于把文化想象投射到中国,借推崇中国古代文明反思美国文化以及人类命运;1984年10月作为美国作家代表团成员来到中国后,写下了“一天早晨,我在中国漫步”、“读白居易抒怀”等诗篇,对于中国的描绘从“文化幻象”转向“文化实体”,表现出对中国工人、农民生存状态的关注和对中国摆脱贫穷落后面貌的期待与展望,蕴涵着诗人对中国真挚的情感和对中国历史与现状的认识与反思。
当然,他对于“异”文化中国的认识和理解仍然无法进入到很深的层面,显示出在“文化幻象”与“文化实体”之间的徘徊。
金斯伯格中国观的形成及其发展变化,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和心理原因,对于西方人认识和了解中国以及中国人反省和完善自身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垮掉的一代” 金斯伯格 中国观作者简介:苏晖,文学博士,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美国文学和比较文学;陈兰薰,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研究生。
T itle:Between the Cultural I m aginati on and Reality:The V ie ws on China in A llen Ginsberg’s PoetryAbstract:A llen Ginsberg,who is the rep resentative poet of the Beat Generati on,has portrayed a series of Chinese i m ages in his poetry.Chinese I m ages in his early works were filled with vari ous cultural i m aginati ons and the ad m irati on of the ancient Chinese culture,leading t o the rethinking of the American culture and the destinati on of human being.He began t o pay cl ose attenti on t o the reality of China when he visited it as a me mber of the American writers delegati on in Oct ober 1984.I n several poe m s created in that year,f or exa mp le,“One Morning I T ook a W alk in Chi2 na”and“Reading Bai Juyi”,he showed s olicitude f or the living conditi on of Chinese workers and peasants,and exp ressed hope that China would be lifted out of poverty and backwardness.There are many s ocial,hist orical and p sychol ogical fact ors in the f or mati on and devel opment of A llen Ginsberg’s vie ws on China,which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 occidental world t o understand China and f or the Chinese t o i m p r ove the m selves.Key words:Beat Generati on A llen Ginsberg vie ws on ChinaAuthors:D r.Su Hu i is ass ociate p r ofess or at the College of L iterature,Central China Nor mal University(W uhan430079,China),s pecializing in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comparative litera2 ture.E mail:suhui@.Chen Lanxun is a postgraduate student at the Collegeof L iterature,Central China Nor mal University (W uhan 430079,China ),maj oring in Compara 2tive L iterature and World L iterature .E mail:lanxunch@yahoo 金斯伯格是美国“垮掉派”的代表诗人。
西方文论的三种形态和两次转型梁工内容提要:西方文论发展和嬗变的历史上交织着纷繁复杂的文学观念和理论学说,粗略划分,可分出三个主要阶段,依次是从古典时代到16世纪、从17世纪到19世纪,以及20世纪。
这三个阶段各有其主导性的文论形态,分别是本体论文论、认识论文论和语言学文论。
从本体论文论过渡到认识论文论,以及从认识论文论过渡到语言学文论,构成西方文论形态的两次重大转型。
关键词:西方文论本体论认识论语言学转型作者简介:梁工,河南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圣经文学、比较文学。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0世纪多元文论与圣经批评的关系研究”(编号07 BZW004)的阶段性成果。
Title:Three Patterns and Two Transforms of Western Literary TheoryAbstract: There are complicated literary ideas and theories in the developing and changing history of westem literary theory. Generally speaking, they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stages successively: classical times to the 16th century, the 17th t0 19th century, and the 20th century. The three stages have their dominant literary theories which are separately concemed with ontology, epistemology, and linguistics. Two great transforms in the history of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are the change from ontology to epistemology, and the change from episte- mology to linguistics.Key words: westem literary theory ontology epistemology linguistics transform Athor: Liang Gong is professor at Institute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Comparative Culture, Henan Uni- vercity. His research area is Bible literature and comparative literature. Email: hdlianggong@ 263. net.一、本体论文论西方文论发端于古希腊,以古希腊哲学为根基。
CHINESE A RTISTS I N P AINTING &C ALLIGRAPHY 中国美术史学的元世纪金维诺(1924-2018)76叫美术史系,而不叫什么美术史论系,或美术理论系,也不太同意把它叫成美术学系,他认为,那样科系研究范围就太广了⑤。
他还进一步讨论了美术史、美术批评与美术实践之间的关系。
他说:“搞美术史的人可以搞评论,搞美学、搞创作的人也可以搞评论。
比如说,画论是理论,但它也是史的一个方面,也应当纳入史学研究的视野。
评论与艺术创作关系更密切,要完全脱离了创作实践,美术史可能会丧失它一部分的目的。
”他还说:“我学过画画,这对我搞美术史也有帮助。
”⑥此外,金先生还将考古学、文献学、目录学等学科方法引入到美术史研究中,以更科学地梳理史实与史的线索。
这样,一种相对清晰的美术史范畴就跃然而出。
即,第一,美术史是一个与历史、美学、文艺批评、美术实践、考古、文献等多学科相关联的,以澄清美术发展史实、探究美术发展规律为主要方向的美术发展的专门史。
第二,这一史的门类不仅包含着文人书画的历史,也包含着民间美术、佛教美术、少数民族美术、工艺、建筑等各种静态的可视性艺术门类的历史。
它既有相对清晰的学科界限,又有复杂而多层次的学科内部的建构体系。
第三,美术史是一门建立在史实基础上的学科,对史实的科学考察和论证是必要的。
从这个角度看,金先生的研究领域已经从单纯的美术发展史深入到社会文化学的层次。
他主张:“史的研究只有上升到论的高度才会具有普遍意义,所以美术史的研究最终目的是要探寻人类艺术发展的客观规律,从而推动人类艺术向前发展。
”⑦基于“大美术史”观念,金维诺先生的美术史学术思想体系大致有这样的特征:一、重视艺术品的收集、真伪鉴别、内容考证、艺术家生平的考察;二、关注艺术品和艺术家的社会、文化背景,在翔实的资料学者们开始探索中国绘画史的线索,如董其昌总结的“南北宗”之说。
但支撑这些总结的史实,多局限于主观的判断和想象,缺乏科学的证明,它们侧重于形式、风格类别的鉴别,与其说它们是一种史的总结,毋宁说是中国绘画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对风格模式的赏评。
社科学论Soci al S c i e nce T he or y 西方语言学转向简析胡慧(铜仁学院外语系贵州·铜仁554300)摘要西方哲学史上的两次大转折无疑对西方哲学的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中的“语言学转向”更为西方哲学的新出路指明了方向。
本文从西方哲学的“语言学转向”的背景、历史由来、成因及其意义等方面进行了简要分析,为哲学及语言学的有机结合提供一个思路以供参考。
关键词哲学语言语言学转向本体论中图分类号:B5文献标识码:AA nal ysi s ofW est er n L i ngui st i c T ur nH UH ui(For ei gn L anguage D epar t m e nt,Tongr e n U ni ve r s i t y,Tongr en,G ui z hou554300)A bs t r act T her e ar e t w o t r ansi t i on s i n t he hi st or y of w es t er n phi l os ophy,w hi ch pl ay a very i m port a nt r ol e t o t he w es t er nphi l osophy,especi al l y t he t r a nsi t i on of l i n gui st i cs phi l osophy gui des a new w ay t o w es t er n phi l osophy.T hi s ar t i cl e a na l yz est he background,hi s t ory,r eas on s of f or m i ng and si gni f i canc e of w es t er n ph i l os oph y”’l i n gui st i c s di r ect i o n”.I t of f er s an op-por t uni t y f or t he m eet i ng of phi l os ophy and l i ngui st i cs phi l osophy.K ey w or ds phi l osophy;l anguage;l i ngui s t i cs di re ct i on;ont ol ogy西方的哲学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语言作为主体的功能逐渐显露的一个过程。
浅析中西幻想文学发展差异的文化根源中西幻想文学在发展历程中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和风格。
中西幻想文学的发展差异不仅体现在题材、风格、情节等方面,更深层次的文化根源也对中西幻想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本文将从宗教信仰、历史传统、思维方式等方面来浅析中西幻想文学发展差异的文化根源。
宗教信仰是影响中西幻想文学发展的重要文化根源之一。
西方幻想文学受到了基督教的深刻影响,它通过圣经中的各种神话故事和宗教信仰中的神祇、天使、恶魔等元素来塑造世界观和价值观。
J.R.R托尔金的《指环王》系列作品中的中土世界,虽然是虚构的,但其中的设定和情节都受到了基督教故事的影响,如魔戒的产生和毁灭就与《圣经》中的创世和启示有着相似之处。
而在中国,传统宗教信仰对幻想文学的影响相对较小,尽管有道教、佛教等宗教故事,但宗教信仰对文学创作和思想观念的塑造并没有西方那样深远。
中西幻想文学在宗教信仰上的差异造就了其在题材和意境上的差异。
历史传统也是造成中西幻想文学差异的重要文化根源。
西方幻想文学在中世纪时期受到了中世纪骑士传说、亚瑟王传说等历史传统的深刻影响,这些传统为西方幻想文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想象空间。
由于西方历史上的殖民扩张和文化传播,西方幻想文学还受到了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历史传统的影响,使得西方幻想文学具有了多元化的特点。
而中国的历史传统对幻想文学的影响相对较小,虽然有四大名著、古代仙侠小说等作品,但相对于西方历史传统来说,其影响力显得不那么显著,这也造成了中西幻想文学在题材和情节上的差异。
中西幻想文学的发展差异还受到了思维方式的影响。
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更加理性、注重逻辑推理,这种思维方式使得西方幻想文学更加注重情节的连贯性和合理性,更强调以逻辑思维为基础的世界构建。
相比之下,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更加崇尚自然、追求心灵的宁静,这种思维方式使得中国幻想文学更加注重情感表达和内心探索,更强调以诗意情怀为基础的世界构建。
中西幻想文学在思维方式上的差异也造就了它们在创作风格和表达手法上的差异。
论西方想象观念的演变梁 晶摘要:作为西方哲学的重要范畴,想象历经三个阶段的演变:让位于神性理性、屡遭贬损的想象;高扬主体“创造性”的想象;消解对立的“去人化”想象。
从对立直至趋向消解,想象也渐被赋予本体论的深层内涵。
这同样适用于想象的现实层面。
想象的上述演变也见诸于同期的文学想象中。
考察想象的哲性、现实性及文学想象,亦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廓清西方思想史以及文学史上的“决定性变更”。
关键词:想象的哲性;想象的现实性;文学想象中图分类号:B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CN61-1487-(2014)07-0015-05美国学者施勒兹曾指出:“哲学史上每一次决定性变更,无论是认识论或是其它,总能在想象的话语中觅得。
”[1]5作为哲学上的重要范畴,“想象”(phantasia)一词自柏拉图之手被引入希腊语后,转辗至今,尽管词形更趋多变丰饶,“常见的有yetser, phantasia, eikasia, imagination, Einbildungskraft, fantasy, imagination”,[2]4但其内涵不外乎如派尔言及的“想象既有诗意或哲性的一面,又兼被赋予社会与政治的职责。
”[3]1不仅如此,想象的哲性与现实性也衍射在同期的文学想象中。
本文尝试从想象的哲性、现实性及文学想象三个层面历时审视西方想象观念的流变,以期从另一视角,管窥西方思想史及至文学史上的“决定性变更”。
让位于神性理性、屡遭贬损的想象与“认识”(Episteme)/“意见”(Doxa)的对立相仿,古希腊人们普遍重理性轻想象。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以“洞穴”为喻,认为受想象驱使的个体处于蒙昧混沌的状态,他们就像被困于“洞穴中的囚徒”一样,看到的只是“虚幻的影子”而非“真实的事物”,其“智力水平低下”。
[4]212衍伸至其理想城邦的政治构想中,像荷马这样“善于模仿”和鼓想象之翼的诗人,因其所创作的作品“和我们心灵中的理性部分不相配,故不属于真正的健康的以真理为目的的东西”。
[4]233因此,在柏拉图的理想城邦里,诗人以及一切不“出于理性而从事的人”,不仅不能达至“美的理念”[4]217,反会以种种方式被强行驱逐出城邦。
可见,在柏拉图这里,想象的最高统宰者实为“理念”(Idea),即一种非实存的虚化的至高概念。
较之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对“想象”并不热衷。
在《灵魂论》中,亚氏曾偶有提及“想象”,认为想象是“诸所感而成觉的印象”[5]134,且与感觉一道,同为“灵魂”的类属。
并且,亚氏认为,只有当灵魂“受制于理性及其理智部分”时,才是“合乎自然而有益的”;反之,“要是两者平行,或是倒转了相互的关系,就常常是有害的。
”[6]14对亚氏而言,无论是城邦的“中庸”之治,抑或是集体与个体的堪为“最优良”的“有为”生活,无不应恪守并奉行理性至上的准则。
与柏拉图的“理念”有别,亚氏的“理性”已由虚幻的高处降至凡间,变身为主体人的至高实在经验。
其实,贬抑想象早在毕达哥拉斯学派和埃里亚学派那里就已初现端倪。
譬如巴门尼德就主张只有理性才可认识存在(本质),感觉认识的只是非存在(现象),并说:“只有存在物是存在的……非存在物的存在则不可能。
”[7]53而在继之其后的古罗马、中世纪的神学教义直至近代伴随资本主义萌芽与发展的唯理论、经验论,想象的地位始终隶属于“理智”、“知识”、“经验”之下,其所对应与通达的亦不外是“虚假”、“偶然”、“不实”抑或事物的“非内在本质”,并且,想象的结果既是片断的呈现,又是“被动的非综合”。
[8]153例如古罗马的奥古斯丁就曾指出,不同于神谕的真理,“想象”是“虚假的”且带有“欺骗性的”,它“常常误导真理的探索者”。
[9]62近代唯理论者更自不待言,他们强调,作为“理智性实体”的“我”,在认识“我在”时,更应摒弃想象、与想象绝缘。
唯理论的开创者笛卡尔就断然将想象排除在“我的精神本质”之外:“我确切地认识到,凡是我能用想象的办法来理解的东西,都不属于我对我自己的认识”。
[10]27故而,“想象的能力,就其有别于领会的能力来说,对我的本性或对我的本质,也就是说,对我的精神的本质,决不是必要的。
”[10]77尽管以培根为代表的经验论者宣称要用新的思维方式或“新工具”反思传统,但想象的地位似乎并未得以改善,反而被游离出“感觉”之外。
譬如经验主义哲学家洛克,就将想象排斥在“经验”之外,高呼“全部知识起源于经验与知觉”,而非“想象、猜度或信仰”。
[11]295斯宾诺莎也主张,与神性的“理智的秩序”相对,“想象”认识事物的方式是“依照自然的共同秩序”,因这种认识方式只“为偶然的机缘所决定”,故,人所认识到的“非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现象学视阈下的威廉斯诗歌美学思想研究”(项目编号:11YJC752011)阶段成果。
为内在本质”,而仅为“混淆的片段的知识”。
[12]67无论唯理论还是经验论,想象屡遭贬损的必然结果是,与同期“文艺复兴”运动相呼应,此间想象演绎至社会、政治、伦理道德等外在现实层面,在更为关注“万物之灵长”——人及其人性的同时,其核心要旨亦概莫归结为“人人皆能遵循理性的指导而生活”,且,每个人的“自然权利”都不应受到侵犯。
[12]185而与同时代这些思想家们的言说交相辉映的,是以莎士比亚为代表的文学才子们在创作中的由衷慨叹:“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13]369正如英国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诗人、文学批评家菲利普・锡德尼在《为诗辩护》中坦言,理想的诗人应是“在渊博见识的控制下进入那神明的思考,思考那可然和当然的事物。
”[14]42显然,与柏拉图至高“理念”下的“灵感论”相比,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更为注重理性的省察与“思考”,且理性往往被授以“神明”的“高贵”外衣。
综上,自古希腊至十七世纪,理性被神性化,其地位至高无上,反之,想象则屡遭贬损甚至备受轻慢,要屈尊听命于理性。
这里理性神性化有两层含义:一为虚化的至高理性,如柏拉图的“理念”、奥古斯丁与斯宾诺莎等具有宗教意味的“神”;二为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主体人实在能力的最高表达,与理智同义。
理性之所以被神性化,与彼时人们对秩序、科学理性的推崇密不可分。
譬如古希腊时期,尽管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思想殊异,但二者皆想将众多化归为一,即体现最高秩序的一个概念或实体。
十七世纪的想象亦然。
只不过,受牛顿等新科学的影响,最高秩序的缔造者俨然转化为主体人,想象服膺的乃人的理智或理性。
高扬主体“创造性”的想象想象的地位直至十八世纪方得以真正提升。
伯梅兄弟曾指出:“在康德这里,想象力丧失了它的地位——而且可以说是一劳永逸地丧失了它的地位,……因为丧失了作为一个知识官能的资格,想象力在美学中得到了越来越高的评价,因为在18世纪的历史进程中,美学将它自己从规律和秩序中解放出来,在天才的祭仪中以高扬创造性作为终结。
”[15]428的确,想象在进入十八世纪之后,其地位终获得决定性扭转并“得到了越来越高的评价”。
康德于此功不可没。
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中,先验性想象力不仅成为“综合”感性直观与知性概念的介质,而且,在此“纯粹的综合”力量的作用下,想象将杂多推演至“必然的统一”,由是,想象挣脱了之前对“知识”、“经验”的附属,转而“成了一切知识、特别是经验知识的可能性基础”。
[16]126而在《判断力批判》中,其创造性的想象力更超越于“概念”、“知识”之上,一方面它“把概念本身以无限制的方式作了感性的[审美的]扩展”,另一方面,它也“使智性理念的能力[即理性]活动起来”。
[17]159“智性理念”活动的结果是,创造性想象力在“自由摆脱一切规则的引导”的同时,还要与“知性”保持“合规律性的自由的协和一致”。
[17]163不难看出,这看似相悖(即想象的“自由”与想象的“合规律性”)的表述背后,实隐含着康德对想象的如下预设:即便想象被提升至创造性的无比自由的高度,却依然摆脱不了知性的掌控,亦应合乎于理性及知性。
这同样体现在康德对人的“自由意志”以及“世界公民政治”的言说中。
在《实践理性批判》中,康德强调人的最高存在即“自由意志”。
因为,作为“道德法则的主体”,一方面,“人(以及每一个理性存在者)就是目的本身,亦即他绝不能为任何人(甚至上帝)单单用作手段”,他具有无上的自由和“神圣性”;另一方面,人的“自由意志”也绝非是天马行空的自由,它必须以其“自律为基础”[18]144,也就是说要遵循理性的导引。
而在其晚年提出的富含乌托邦色彩的“世界公民政治”中,理性的内涵则进一步被拓展为“一个整体的类”:“在这个拓宽了的思想共同体中,所有人都把自己看作一个世界公民整体中的成员”,并且,“世界公民政治”的前提是要“尊重人权”,唯如此,人类理性才会“得到自由的、充分的发展”,从而实现终极意义上的“一种永久和平”。
[19]520由上,在康德这里,想象力一反先前的备受鄙薄之境遇,在高扬主体“自由意志”的同时,还担负联结并调和感性直观与知性概念、自由与自律、无目的与合目的等诸多二律背反的效力。
事实上,继康德之后,想象的调和性始终盘踞于德国古典哲学家的思想中,譬如黑格尔对“生产的想象”和“创造性的想象”的区分:“生产的想象”与“直觉、回忆”相关联,而“创造性的想象”则是“一种具体的主观性,在其里面它对于存在和对于普遍性的自我准据都是明确了的。
”[20]60类似地,还有席勒的表述:“当一个对象作为由自身规定的而呈现在想象力的面前,那么这个对象就是被自由变现的。
”[21]498想象地位在思想界的高扬与提升,在同期英国浪漫派诗歌创作中激起重重回响。
王佐良先生曾言:“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使英国几乎所有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都趋于一致的话,这就是他们对于想象力的作用的共同重视。
”[22]33而在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当中,与以康德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渊源最深的可能就数华兹华斯、柯勒律治了。
仅以对想象的区划为例。
众所周知,华兹华斯的想象力被分解为两大能力,即“赋予、抽出、修改的能力”与“造形和创造的能力”;[23]46柯勒律治亦将“想象分为第一位的和第二位的两种”及“幻想”。
并且,在柯勒律治看来,“第一位的想象是一切人类知觉的活力与原动力,是无限的‘我存在’中的永恒的创造活动在有限的心灵中的重演。
”而第二位的想象是“第一位想象的回声,它与自觉的意志共存,……它溶化、分解、分散,为了再创造”。
[23]61与“幻想”的“固定、有限”以及第一位的想象为“一切人类”普遍拥有相比,第二位的想象或“创造性想象”显然是柯勒律治想象理论的核心所在。
其实,倘追根溯源的话,两位浪漫派诗人对“想象”的区划实为康德“低级的感性想象力”、“先验性想象力”与“创造性想象力”的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