ʌ方药研究ɔ漆叶青黏散考证于智敏(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㊀100700)㊀㊀摘要:古今对漆叶青黏多有争议,本文基于文献对此进行考证㊂首先对各种观点进行回顾㊁分析与质疑,继之通过药名考证发现线索,并结合原文对本方的属性㊁用药范围加以界定,进而对考证证据进行等级划分,确定考证思路与方法㊂结果表明,漆叶青黏散是养生服食方,用药源于‘神农本草经“,漆叶为五加皮,青黏为胡麻叶,漆叶青黏散人为是有意加密的 保密处方 ,同时结合相关文献对此分析说明㊂㊀㊀关键词:漆叶;青黏;漆叶青黏散;考证㊀㊀中图分类号:R289.5㊀㊀文献标识码:A㊀㊀文章编号:1006-3250(2021)01-0120-04作者简介:于智敏(1963-),男,研究员,博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导师,从事中医基础理论的继承与创新研究㊂㊀㊀漆叶青黏散出自‘后汉书㊃方术列传下㊃华佗传“记载的: 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黏散㊂漆叶屑一升,青黏屑十四两,以是为率㊂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脏,轻体,使人头不白㊂阿从其言,寿百余岁㊂漆叶处所而有,青黏生于丰㊁沛㊁彭城及朝歌云㊂ 本文据此拟对本方进行考证㊂1 漆叶青黏之争与质疑漆叶青黏为何物?古今认识不一㊂宋㊃苏东坡‘谢王泽州寄长松兼简张天觉二首“: 无复青黏和漆叶,枉将钟乳敌仙茅 ,似指不要再出现青黏与漆叶㊁钟乳石与仙茅混淆的错误;宋㊃林季仲‘送思深赴泉州录参“: 厌尝漆叶青黏散,旋理司空城旦书 ,或源于对本方的疑惑而 厌尝 ;金㊃李夷‘赠国医张子和“: 祝君莫触曹瞒怒,世上青黏要指名 ,直言后世不知青黏为何物㊂1.1㊀漆叶为漆树叶说‘本草图经㊃木部卷第十㊃干漆“: 漆叶,中药,见‘华佗传“ ㊂后有 神仙方乃有单服淳漆法传于世云 ㊂ 服淳漆法 所用为干漆,源自漆树,遂以漆树叶为漆叶;‘华佗神方㊃卷二㊃华佗治发白要诀“也说: 漆叶,或谓之漆树之叶㊂ ‘本草纲目“及刘自忠㊁李永海等均持此观点[1-2]㊂漆叶不是漆树叶㊂以 漆叶 入药首见于‘本草图经㊃木部上品卷第十㊃干漆“: 漆叶,中药,见‘华佗传“ ,此外无具体内容㊂‘本草纲目㊃木部第三十五卷㊃漆“言主 五尸劳疾,杀虫 ,但无性味描述㊂‘本草经解㊃附余考证㊃葳蕤“提出质疑: ‘纲目“殆误附漆树下耶 漆本有毒,‘本经“ 久服轻身 ,即‘抱朴子“云 通神长生 ,皆难信 古无用叶者㊂故气味缺㊂‘纲目“殆因古方,臆立主治耳㊂ 本书还记载了 然吾乡有两老儒,先后服此方(漆树叶㊁玉竹)皆致殒 的惨痛教训,也为漆叶非漆树叶提供佐证㊂而漆树生长有明显的地域性,远未达到 漆叶处所而有 的广泛程度㊂1.2㊀青黏1.2.1㊀玉竹为青黏说㊀‘本草纲目㊃木部第三十五卷㊃漆“: 或云青黏即葳蕤 (玉竹)㊂程从容㊁刘自忠等也持此说[1,3]㊂1.2.2㊀黄精为青黏说㊀‘本草图经㊃草部上品㊃黄精“: 世传华佗漆叶青黏散云:青黏是黄精之正叶者㊂1.2.3㊀黄精玉竹都可做青黏㊀二物混用说㊂‘本草纲目㊃草部第十二卷㊃葳蕤“: 今考黄精㊁葳蕤性味功用大抵相近,而葳蕤之功更胜㊂故青黏一名黄芝,与黄精同名,一名地节,与葳蕤同名,则二物虽通用即可㊂ ‘中药大辞典“: 同属植物热河黄精 亦可作为玉竹 同等入药 [4]㊂故 某一时期以玉竹为青黏,而另一时期又以黄精作青黏 [3]㊂1.2.4㊀熟地为青黏说㊀‘华佗神方㊃卷二㊃华佗治发白要诀“: 青黏一名地节,又名黄芝,即今熟地㊂青黏不是黄精,不是玉竹,也不是熟地㊂‘本草图经㊃草部上品㊃黄精“: 青黏是黄精之正叶者,书传不载,未审的否 ;‘本草蒙荃㊃草部中㊃萎蕤女萎(玉竹)“: 疑即青黏,昔华佗所服漆叶青黏散是此也㊂然世无复能辨者,未敢为言,姑著之,以俟明达折衷尔㊂ 上说是 存疑待考 的常规做法㊂至于 青黏即今熟地 ,考诸文献仅此一见,孤证不立,不予采信㊂1.3㊀漆叶青黏散质疑不明漆叶青黏为何物,直接影响本方疗效㊂‘本草新编㊃卷之三(角集)㊃葳蕤“: 或问葳蕤(玉竹),华元化加入漆叶,以黑髭须,近人用之不验,何也? 是对 使人头不白 的质疑;‘抱朴子㊃内篇㊃至理卷五“以: 樊阿服之,得寿二百岁,而耳目聪明,犹能持针以治病 [5],强调本方的延年益寿作用,并信誓旦旦称: 此近代之实事,良史所记注者也 [5]㊂而‘本草经解㊃附余考证㊃葳蕤“有: 漆叶方,即华佗漆叶青黏散,青黏世无能识,或云黄精之正叶者,或云即葳蕤也㊂然吾乡有两老儒,先后服此方(漆树叶㊁玉竹)皆致殒 的质疑㊂‘冷庐医话㊃卷五㊃药品“引用此文后谆谆告诫: 究之古方药品,最宜详审,不可过信前人之说,为所误也㊂ 2 药名考释与线索发现本草虽没标本,但实物的沿承性却不容忽视 [6]㊂基于此,因名责实,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再根据功用主治,以实证名;名实相符,完成考释,发现线索㊂2.1㊀青黏考释2.1.1㊀青黏㊀南朝㊃宋㊃裴松之‘三国志注㊃魏书㊃方技传第二十九“: 青黏者,一名地节,一名黄芝㊂ 此外还有青菾㊁青蓁㊁凡弊之草㊁凡薮之草等称谓㊂青为植物初生时幼苗枝叶颜色青翠;黏即黏稠,表明药物本身的性状,或采摘入药加工成屑时的性黏腻㊁质黏稠状态㊂‘礼记㊃内则“: 脂膏以膏之㊂ 疏曰: 凝者为脂,释者为膏 ,意为凝固状态为脂,流动状态为膏,质稠性黏㊂据此推断,青黏描述的是其多油多脂性黏腻的特征㊂如‘本草纲目㊃谷部第二十二卷㊃胡麻“: 油麻㊁脂麻谓其多脂油也 ;‘本草衍义㊃卷二十㊃青蘘“: 胡麻与白油麻,今之所谓脂麻者是矣㊂ 诸家之说参差不一,只是今脂麻,更无他义㊂盖其种出于大宛,故言胡麻 ㊂以此衡量,胡麻似具青黏之性㊂2.1.2㊀地节㊀以青黏考释为线索研究地节,或许描述了其地上生长的枝茎上分段㊁分节特征㊂既然‘神农本草经㊃卷一㊃胡麻“称:胡麻 叶名青蘘,生川泽 ,那么青蘘是否具此特征㊂‘康熙字典“:蘘 茎叶似姜 ;谚语 芝麻开花节节高 ,也言其从下往上㊁逐步开花㊁逐节递进的特点,颇具 节 的特征,可见 地节 与青蘘的植物形态特征相近,指称青蘘亦通㊂2.1.3㊀黄芝㊀黄为颜色,芝为华美㊁华丽的意思㊂‘说文解字“称芝为 神草 ㊂黄芝或许是形容其外观的华美华丽以及内在功效有如 神草 ㊂‘本草纲目㊃谷部第二十二卷㊃谷之一“称: 仙方有服胡麻㊁巨胜二法 ,并称有 此乃服食家要药 古以胡麻为仙药 之说㊂以 黄芝 外以形容胡麻开花结果的美丽外观,内以功效卓著,于理亦通㊂2.1.4㊀其他㊀‘抱朴子“: 漆叶青蓁,凡弊之草㊂[5] ‘说文解字“: 蓁,草盛貌 ㊂宋㊃王禹偁‘太一宫祭回马上偶作寄韩德纯道士“: 此来芳春暮,宫草青蓁蓁 ;‘仲咸因春游商山下得三怪石辇致郡斋甚有幽趣“: 绿藏苔漠漠,青乱叶蓁蓁㊂ 清㊃孙星衍‘平津馆丛书“本‘抱朴子“校记: 蓁 当作 菾 ,‘三国志“作 黏 [5]㊂菾,‘集韵“: 草木长茂貌 ,意同 蓁 ;‘本草纲目㊃菜部㊃菾菜“: 菾与甜通,因其味也 ㊂ 菾 有形态与性味双重含意,又为青黏之性补充了新证据㊂‘神农本草经㊃上品㊃米谷“明言:胡麻 味甘平 ㊂葛洪称之为 凡弊之草 ㊂凡,即平凡普通;弊通 蔽 ,即遮盖;言其随处可见,错杂而生,枝叶茂密㊂‘本草纲目㊃木部第三十五卷㊃漆“ 凡弊 改为 凡薮 ㊂‘说文解字“: 薮,大泽也 ;‘国语㊃周语下“: 薮,物之归也 ,指众物汇聚㊂ 凡薮 与 凡弊 均言其生长状态,但 薮 又补充其或 生川泽 特征㊂至于说称胡麻为 草 ,是‘抱朴子“的习惯用法,书中 初生草似胡麻,有实 [5]337可为例证㊂以上证据表明,青黏和胡麻㊁青蘘(胡麻叶)高度相似㊂除地节外,古人为何用青黏㊁青蘘㊁青蓁㊁青菾㊁黄芝两种颜色描述?这或许源于不同时代的不同观察者,在不同的观察期得出的不同认识㊂青与黄为不同生长阶段呈现的颜色㊂青指幼苗期,黄指成熟期,两者常联用㊂如‘楚辞㊃九章㊃橘颂“: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㊂ 王逸注曰: 言橘叶青,其实黄,杂糅俱盛,烂然而明 ;杨巨源‘城东早春“: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范成大‘晚步东郊“: 水墨依林寺,青黄负郭田 ,成语青黄不接等㊂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胡麻条: 胡麻即巨胜,本经上品,今脂麻也㊂昔有黑㊁白二种,今则有黄㊁紫各色㊂叶曰青蘘,花与秸皆入用㊂ 名称各异,其指则一㊂2.2㊀漆叶考释2.2.1㊀漆叶青蓁㊀青黏青蓁前已述及; 凡弊之草 也已阐明㊂‘抱朴子“: 漆叶青蓁,凡弊之草 [5],把 漆叶青蓁 并论,如果作为一个词组,把 漆叶 为药名, 青蓁 为 漆叶 的植物形态特征考察,结果如何?‘庄子㊃徐无鬼“云: 吴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㊂众狙见之,恂然弃而走,逃于深蓁㊂ 成玄英疏: 蓁,棘丛也 ㊂棘为矮小丛生㊁多刺的灌木㊂ 漆叶青蓁 联用来形容 漆叶 体茎上生满棘刺亦通,这或成为考证 漆叶 的线索之一㊂2.2.2㊀漆叶乃五加皮叶㊀ 漆叶乃五加皮叶,‘本经“名豺漆也 ,此说出自‘本草经解㊃附余㊃考证㊃葳蕤“㊂‘神农本草经㊃卷一㊃上经“:五加皮 一名豺漆 ;‘本草经集注“还有 豺节 之名㊂五加皮为何称 豺漆 豺节 ?考诸文献无解㊂‘本草纲目㊃木部第三十六卷㊃五加“云: 本草豺漆㊁豺节之名,不知取何义也㊂‘冷庐医话㊃卷五㊃药品“引‘本草经解考证“说: 以五加皮叶为漆叶,前此所未闻㊂然二物气类迥别,是以应验亦殊㊂明理之士,自当舍漆叶而取五加皮 ,也只是认同此说,并未道出缘由,存疑至今㊂李维贤认为: 所谓豺漆,就是借助豺的毛色与形态,喻示五加体茎密生着茶褐带微红,酷似豺毛那样的针状刺㊂实际上是取茎态的形象比喻而命名㊂[7]2.2.3㊀以 漆叶青蓁 连用形容植物体茎上生满棘刺的特征,比对豺漆喻示的五加体茎密生着酷似豺毛那样的针状刺特点,可知漆叶和五加皮高度相似㊂似乎可以回答李时珍 不知取何义 的疑问,也可圆满解释叶天士之说㊂2.3㊀线索发现药名考释为考证提供了三条线索:一是青黏(黄芝)ң青菾ң胡麻;二是青黏(地节)ң青蓁ң凡弊之草ң凡薮之草ң青菾ң青蘘(胡麻叶);三是漆叶青蓁(棘刺)ң豺漆(似豺毛的针状刺)ң五加皮(五加叶)㊂3㊀考证思路与方法漆叶青黏散的考证,应按照定属性㊁划范围㊁找证据的思路与方法展开,其中对 去三虫 的理解是考证的关键㊂3.1㊀属性漆叶青黏散是服食方,服食是指服食药物以养生的方法㊂本方因 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 而传,属 服食方 无疑; 言久服 是服食方的基本属性,暗含所用方药 无毒 ㊂宋㊃葛胜仲‘留二季父二首㊃其一“云: 寿耋名应书绿字,康宁药不待青黏 , 康宁药 就是服食养生药㊂3.2㊀范围既然是服食方,处方用药就必须符合相关要求㊂‘神农本草经“对此有严格规定: 上品 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 ㊂据此将本方用药范围限定在‘神农本草经“ 上品 中㊂3.3㊀证据的等级划分去三虫,利五脏,益精气,轻体,使人头不白 ,令人 气力强盛 寿百余岁 为考证本方的证据㊂按证据观测的难易程度将其分为三级:一级为去三虫,使人头不白,直观具体,容易观测,提供的证据最充足,是最主要的特异性核心证据;二级为气力强盛㊁轻体,利五脏㊁益精气,虽属主观感觉但可通过 四诊 感知㊁推衍与判断;三级为寿百余岁,毕竟终点指标难以观察㊂3.4㊀核心证据 去三虫 使人头不白 解析前者是服食的起点,后者是对服食效果的阶段性考核测量指标㊂服食有严格的程序,必须依次有序进行㊂‘备急千金要方㊃卷二十七㊃服食法第六“规定的流程为: 故服饵大法,必先去三虫㊂三虫既去,次服草药,好得药力;次服木药,好得力讫;次服石药㊂根据此次第,乃得遂其药性,庶其安稳,可以延龄矣㊂ 由此可知,此 去三虫 是服食的常规做法,服食者体内未必有 三虫 ,系防患于未然之举,目的是为保证疗效发挥,一如 饭前便后要洗手 ,仅此而已㊂通常所谓的 去三虫 杀三虫 等都是以治疗 虫症 为主,如经方乌梅丸治疗蛔厥㊂‘医方考㊃卷一㊃伤寒门第二“乌梅丸指出: 乌梅味酸,蛔得之而软;连㊁柏味苦,蛔得之而伏;椒㊁细味辛,蛔得之而死 ,显然针对 虫症 ㊂‘诸病源候论㊃卷五十“曰: 三虫者,长虫㊁赤虫㊁蛲虫 ;唐㊃柳宗元‘捕蛇者说“: 去死肌,杀三虫 等都指 虫症 ㊂这也明确了既往由于不知服食法,误以漆树叶为漆叶用其 杀虫 的谬误所在㊂‘素问㊃上古天真论篇“指出:女子五七㊁六七,男子五八㊁六八大多出现脱发㊁头发变白,这是衰老的标志,也是阳明脉㊁三阳脉衰于上;肾气衰㊁阳气衰竭于上所致㊂由此可知,通利五脏,补益精气,自会令人气力强盛㊁轻体, 使人头不白 ,延年益寿自然可期㊂故以此为核心证据,是充分必要条件㊂4㊀考证循着药名考释提供的三条线索,以既定的考证思路与方法为标准,结合证据等级综合判断㊂尽管 意在笔先 ,但不能先入为主,蔽于一隅而为证据所囿㊂4.1㊀青黏考证青黏的两条线索直指青蘘㊁胡麻,两者均有 去三虫 使人头不白 利五脏,益精气,轻体 气力强盛 寿百余岁 功效㊂4.1.1㊀‘康熙字典“㊀青蘘 又治蛊毒 ㊂‘说文解字“: 蛊,腹中虫也 ,可证其杀虫功效;胡麻‘玉楸药解“: 补益精液,润肝脏,养血舒筋,杀虫,生秃发㊂ ‘备急千金要方㊃卷十八㊃九虫第七“:蘼芜丸 治脾劳热,有白虫在脾中为病,令人好呕下虫方:以好麻油二升,煎令熟,纳葱白三寸,令黑便熟,冷,顿服之 ㊂ 又方胡麻(一升)㊁胡粉(一两),上二味为末,平旦空腹,以猪肉汁啖尽,即瘥 ㊂此为 去三虫 之功㊂4.1.2㊀‘本草经集注㊃草木上品㊃青蘘“㊀ 胡麻叶,甚肥滑,亦可以沐头㊂ 桑麻丸,‘医方论㊃卷一㊃补养之剂“扶桑丸: 此即世所谓桑麻丸也,去风明目,乌髭黑发,颇为有功㊂ ‘东医宝鉴㊃外形篇㊃卷四“: 乌麻丸九蒸九曝为末,枣膏丸服,令白发还黑㊂又取叶煎汤,沐头长发㊂ ‘本草纲目㊃主治第四卷㊃百病主治药㊃须发“中有 胡麻㊁油及叶,大麻㊁子及叶 ㊂有调查发现, 现在,在我国中原地区农村,仍有食用脂麻叶子或嫩苗的习俗;而且在山西南部有用脂麻叶子沐浴头发的传统习惯 [6]㊂4.1.3㊀胡麻,‘神农本草经㊃卷一㊃胡麻“: 味甘,平,主伤中虚羸,补五脏,益气力,长肌肉,填髓脑㊂久服轻身不老㊂ 青蘘,‘本草经集注㊃草木上品㊃青蘘“: 主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益气,补脑髓,坚筋骨㊂久服耳目聪明,不饥,不老,增寿 ,与本方功用相同㊂据此推断,青黏可能是青蘘或胡麻㊂4.1.4㊀从产地来看, 青黏生于丰㊁沛㊁彭城及朝歌云 ㊂丰,秦时沛郡之丰邑,即今江苏徐州丰县;沛,沛郡㊁沛国的简称,即今江苏徐州;彭城,徐州古称;朝歌,商纣王国都,即今河南鹤壁淇县㊂‘中药大辞典“脂麻: 我国各地有栽培㊂主产四川㊁山东㊁山西㊁河南等地㊂其他各地亦产㊂[4]2386 ‘三国志㊃华佗传“记载: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也㊂ 谯,汉朝属沛郡,即今安徽亳州,为华佗故乡,这为其临床应用提供了药物保障㊂4.2㊀漆叶考证漆叶ң五加皮线索㊂五加皮益气,补中益精,坚筋骨,补五劳七伤,久服轻身耐老,与 益精气,轻体 ,令人 气力强盛 寿百余岁 高度吻合㊂4.2.1㊀‘本草经解㊃附余考证㊃葳蕤“记载: 里有兵子,臂痛不能挽弓,或教用葳蕤一斤,五加皮四两,浸酒饮㊂尽一卣,健旺胜常,岂古方正尔㊂ 本案以漆叶为五加皮,青黏为玉竹,验证了本方使人 气力强盛,轻体 (从臂痛不能挽弓,到健旺胜常)的作用,为漆叶为豺漆叶提供了临床证据㊂4.2.2㊀ 漆 与 柒 音同,古时常作通假字使用㊂‘集韵㊃质韵“: 漆,或作柒㊂ ‘字汇㊃木部“: 柒,与桼(漆)同㊂ 漆叶作 柒叶 亦通㊂五加因 五叶交加 得名,‘名医别录“以 五叶者良 ,此处用 柒(七)叶 是否违背常理?实际上五加品种较多,‘本草图经㊃木部上品㊃卷第十“:五加皮 今所用乃有数种 ;‘本草纲目㊃木部第三十六卷㊃木五加“又言: 四叶㊁三叶者最多,为次 ,可见 五叶 并非其显著特征㊂4.2.3㊀据李维贤统计,‘中国植物志卷㊃五十四“收载的五加科五加属植物有26种,其中3叶㊁4叶㊁5叶㊁7叶都有,其中的异株五加(A.sieboldianus Makino),其小叶数为5片或7片[8]㊂据此推断,漆叶青黏散最早使用的应是七叶异株五加,因其产量少,珍贵难得,不用 豺漆叶 而用 漆叶 ,对增加处方的神秘性,做好保密工作非常适宜;又明确 漆叶处所而有 ,一语双关,令人回味㊂应该指出,研究应用本方只要是五加即可,不必拘于 五叶 还是 七叶 ㊂4.2.4㊀从产地看 漆叶处所而有 ㊀‘本草经集注㊃草木下品㊃五加皮“: 今近道处处有 ㊂‘中药大辞典“:五加 分布陕西㊁河南㊁山东㊁安徽㊁江苏㊁浙江㊁江西㊁湖北㊁湖南㊁四川㊁云南㊁贵州㊁广西㊁广东等地 [4]380,分布较广㊂5 结论5.1㊀青黏是青蘘(胡麻叶)古人喜欢 将性㊁味㊁主治相同或相似的药物常被放在一条中,平添了许多同物异名和异物同名,如胡麻之类 ㊂ 大约可见胡麻㊁巨胜本是二物,初由性味功能相近合为一条,后来就由二物并为一物,最后是变为一物二名了 [6]㊂ 胡麻条乃其子,而此(青蘘)乃其叶也,即其叶青蘘之功效应是胡麻之功效 [9]㊂为何断定是胡麻叶不是胡麻子?本方 漆叶屑一升,青黏屑十四两,以是为率 ㊂ 升 为容量单位, 两 为重量单位㊂‘伤寒论“‘金匮要略“方中,小青龙汤用半夏半升㊁五味子半升,大陷胸丸用葶苈子㊁杏仁各半升,竹叶石膏汤用半夏半升㊁麦冬一升,酸枣仁汤用酸枣仁二升,厚朴麻黄汤用杏仁半升㊁半夏半升㊁小麦一升㊁五味子半升,麻子仁丸用麻子仁二升,吴茱萸汤用吴茱萸一升,大黄牡丹汤用瓜子半升,温经汤用麦门冬一升,赤小豆当归散用赤小豆三升,苦参汤用苦参一升,栀子大黄汤用豉一升等㊂用 升 的药物有共性特征, 叶 与之不符㊂据此判断,青黏系青蘘(胡麻叶)而非胡麻子㊂5.2㊀漆叶是五加皮五加皮首载‘神农本草经“,而五加叶入药首见于‘日华子本草“:五加皮 叶治皮肤风,可作菜蔬食 ㊂‘证类本草㊃卷第十二㊃五加皮“对此全文收载㊂华佗生活的时代,本草学已经成熟,临床用药主要依据‘神农本草经“㊂此时五加叶尚未作药物㊂据此判断,漆叶应是五加皮而非五加叶㊂5.3㊀漆叶青黏散是有意加密的 保密处方当时‘神农本草经“已刊行,其弟子所著的‘吴普本草“‘李当之药录“等(李氏书已佚,明㊃陶宗仪‘说郛“中尚存若干佚文)均未以漆叶青黏之名收载二药㊂华佗此举显系有意而为㊂本方有些许神秘色彩㊂南朝㊃宋㊃裴松之‘三国志注㊃魏书㊃方技传第二十九“言: 本出于迷入山者,见仙人服之,以告佗㊂佗以为佳,辄语阿,阿又秘之㊂近者人见阿之寿而气力强盛,怪之,遂责阿所服,因醉乱误道之㊂ 阿又秘之 ,一语道出华佗视此为 秘方 无疑㊂既然是 秘方 ,自会采取相应的保密措施㊂而樊阿 因醉乱误道之 实属无奈;至于 法一施,人多服者,皆有大验 ,可知樊阿 泄密 范围有限,而闻之者也自然会保密,不轻易示人㊂中医重视保密㊂‘素问㊃六节藏象论篇“: 此上帝所秘,先师传之也 ;‘素问㊃气交变大论篇“告诫: 得其人不教,是谓失道,传非其人,慢泄天宝 ;王冰‘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㊃序“也有 惧非其人,而时有所隐,故第七一卷,师氏藏之 ,都强调保密㊂而使用隐语不直说本意,借别的词语来暗示,是最常见的保密方法㊂‘文心雕龙“形容为: 遁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㊂ ‘吴医汇讲㊃书方宜人共识㊀㊀㊀㊀(下转第160页)虚弱,邪气可干,故亦当调护脏腑之气,尤重护脾胃之气㊂若SS患者兼见气短懒言㊁神疲倦怠㊁嗳气㊁面色萎黄㊁食少等,当以黄芪㊁白术㊁山药益气健脾㊂‘医学衷中参西录“记载: 黄芪能补气,兼能升气 ,白术为 脾脏补气健脾第一要药 ㊂‘神农本草经“云: 山药,补中,益气力,长肌肉 ㊂故此三者配伍使用,旨在调护后天之气,使水谷精微生化有源,气血津液输布畅达㊂3 典型病案王某,女,70岁,2017年1月21日初诊:主诉口眼干燥㊁皮肤瘙痒伴肢体麻木6个月,加重1个月㊂患者半年前感到口眼干燥,皮肤瘙痒,口渴欲饮,伴有肢体麻木㊁肌肉疼痛等症状㊂曾于某医院查抗核抗体谱抗SSA㊁抗dsDNA抗体阳性,行腮腺造影㊁唇腺活检等,确诊为干燥综合征㊂电子胃镜示慢性萎缩性胃炎㊂间断服用药物治疗病情改善不明显,后因症状加重就诊于本院㊂刻见口眼干燥,舌干辣,皮肤瘙痒,烧心,反酸,夜间肢体麻木,肌肉疼痛,脐上及下肢发凉,大便干燥,小便尚可,舌紫暗,苔黄腻,脉弦㊂中医诊断燥痹,治宜化浊解毒㊁养阴生津㊂处方:茵陈15g,黄芩12g,黄连12g,栀子12g,知母15g,生石膏30g,生大黄9g,玉竹10g,玄参20g,地肤子15g,白鲜皮15g,石斛9g,赤芍15g,蒲公英30g,海螵蛸15g,枳实15g,厚朴15g,瓦楞粉30 g,元明粉3g,焦槟榔15g,每日1剂,水煎服,分早晚2次温服㊂服药半个月后复诊,口眼干燥,舌干辣症状较前缓解,身痒不明显,肢体麻木较前改善,偶烧心,遂守原方,随症加减,继服6个月,口眼干燥㊁身痒㊁肢体麻木疼痛等症状基本消除,随访半年病情稳定㊂按语:患者以口眼干燥㊁皮肤瘙痒伴肢体麻木为主诉就诊,根据症状㊁舌脉及西医诊断,辨证属浊毒内蕴证㊂浊毒侵犯中焦脾胃,脾胃气机升降失常,气血生化乏源,水谷精微及津液输布障碍,机体失于濡养,出现口眼干燥㊁舌干㊁身痒㊁四肢麻木㊁肌肉疼痛等症状㊂同时浊毒侵犯,胃腑受损,胃失滋养,胃液减少,腺体萎缩,故SS患者常呈现慢性萎缩性胃炎及相关症状㊂浊毒内蕴日久,胃络瘀阻,阳气不能随血液输布于下肢及胃部,故见脐上及双下肢发凉,以黄芩㊁黄连㊁蒲公英化浊解毒共为君药;茵陈㊁栀子清利湿热;石膏㊁知母清热泻火,且知母清润兼备,能滋阴润燥;枳实㊁厚朴㊁焦槟榔行气消积,通降胃腑之气共为臣药;佐以玉竹㊁玄参㊁石斛养阴益胃生津滋养机体,同时防苦寒之药伤及脾胃;生大黄㊁元明粉通腑泄浊,给邪以出路;赤芍清热散瘀;地肤子㊁白鲜皮清热燥湿止痒;海螵蛸㊁瓦楞粉抑酸以对症治疗㊂全方攻补兼施,清润并用,气阴兼顾,补中有通,临床疗效显著㊂参考文献:[1]㊀赵福涛,周曾同,沈雪敏,等.原发性干燥综合征多学科诊治建议[J].老年医学与保健,2019,25(1):7-10.[2]㊀黄钰婷,汲泓.从中医五脏理论论治干燥综合征[J].现代医学与健康研究电子杂志,2018,2(16):132-134.[3]㊀姜兆荣,于静,金明秀.金明秀教授从 燥毒瘀血津枯 辨治干燥综合征的经验[J].时珍国医国药,2015,26(3):716-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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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㊀王彦刚,田雪娇,李佃贵,等.李佃贵治疗慢性萎缩性胃炎用药规律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7,23(5):702-705.[7]㊀L.HERETIU,D.PREDEEANU.Sicca to Lymphoma:SjogrenSyndrome[J].Open Journal of Rheumatology and AutoimmuneDiseases,2013,3(1):26-30.收稿日期:2020-05-16(上接第123页)说“: 尝见一医方开小草,市人不知为远志之苗,而用甘草之细小者㊂又有一医方开蜀漆,市人不知为常山之苗,而另加干漆者㊂凡此之类,如写玉竹为萎蕤,乳香为薰陆,天麻为独摇草,人乳为蟠桃酒,鸽粪为左蟠龙,灶心土为伏龙肝者,不胜枚举㊂ 现代许多医生也常用此法处方保密,古今一致㊂保密 都会留下一些线索㊂裴松之借‘华佗别传“透露: 青黏者,一名地节,一名黄芝,主理五脏,益精气 ㊂据此才有 青蓁 凡蔽之草 凡薮之草 青菾 等线索,先贤洞悉青黏玄机,但看破未说破;叶天士破解漆叶为豺漆,使人知其然;李维贤的考证又点明因何名豺漆,使人知其所以然,都为考证提供了线索与证据㊂参考文献:[1]㊀刘自忠.华佗所传漆叶青黏散考辨[J].浙江中医杂志,1999,34(12):531-532.[2]㊀李永海,熊昌栋.漆叶青黏散治疗慢性腹泻200例[J].湖北中医杂志,1994,16(1):26.[3]㊀程从容,郭泉.古方漆叶青黏散中的青黏之考证[J].基层中药杂志,2001,15(1):48.[4]㊀江苏新医学院.中药大辞典[M].上海:上海科技出版社,1986.[5]㊀王明.新编诸子集成㊃抱朴子内篇校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0.[6]㊀吴征镒,王锦秀,汤彦承.胡麻是亚麻非脂麻辨 兼论中草药名称混乱的根源和‘神农本草经“的成书年代及作者[M].植物分类学报,2007,45(4):458-472.[7]㊀李维贤,曹先兰.古代药用五加品种的探讨[J].新中医,1984(4):55-57.[8]㊀李维贤,曹先兰.古代药用五加品种的探讨(一)[J].自然资源研究,1983(2):31-34.[9]㊀祝之友.青蘘临床注意事项[J].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2019,17(6):62.收稿日期:2020-0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