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学生喜爱的散文精粹)天边的晚霞_山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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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丽嫦乡下的坟筑得很分散,不像都市里专门辟有墓园,灵魂都安息在幽静的一个园子里,那里宛若冥国中的一座花园城市。
而在乡下,只要是可以筑坟的地方,都可能出现新的坟墓,东分西散,好像乡下人把一家一户的封建主义自然经济模式也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我的记忆中,有那么一座墓,偏偏筑在舅妈家的一丘田的中央,据说是舅妈执意要把墓筑得高大一些,墓碑的石头还要最细滑的纹路的那种青石。
我记得墓顶上栽植着芒草,比人还高的芒草叶子都像剑,叶边有细齿,不小心割破手指流出很多血。
这是舅妈为了不让人到墓上去割草。
我到舅妈家去,总不明白那块墓碑刻着“小女张婉婉之墓”,舅父舅母都不姓张,怎么会有个张婉婉葬在舅妈的田里呢?而且,土改时,舅妈别的好田不要,只要求这田仍归她所有,到后来,舅妈又要求把墓地划作她的自留地。
“婉婉是个女的吗?”舅妈说:“和你一样!”后来我知道,婉婉是吃舅妈的奶长大的。
婉婉父母双双是县城战时女子中学的教师,清贫职业,经济拮据,托舅妈抚养。
舅妈抚养婉婉到七岁,她回到父母身边。
婉婉死的时候只十六岁,正好是抗战胜利那年。
舅妈说婉婉长得很好看,天资非常聪颖,长到十六岁时,已经非常标致。
婉婉还小时,舅妈把奶送到婉婉小嘴里时,她必定先望着舅妈笑。
这一次又一次的笑,是婉婉在人生之初时,献给舅妈的一朵朵鲜花。
婉婉死的时候是个少女,又因为是上吊自尽的,她们张家认为婉婉的鬼是小鬼,城隍爷的生死册里不肯登记,不能投生,只能流浪在荒山野郊,而且这个小鬼悬梁自尽不吉祥,不得葬在祖坟。
舅妈听说了,她就叫婉婉的坟筑在她的一丘田里。
筑在田里也是不得已,因为舅妈那里规矩,外姓人不得葬在他们的坟地上。
一个青冢,最孤伶地出现在舅妈的田里了。
婉婉生下来,舅妈喂养她,婉婉死去,没个去处安葬,舅妈的土地收容她。
婉婉的忌日,父母会想念起她,但在墓前哀衰恸哭的,只有舅妈一人。
我十六岁那年,作为知青去支农,舅妈称之为“充军”,我走的那天,舅妈也来送行,已是将近六旬年纪了。
文/尤素甫·阿尔萨我热爱巍峨壮丽、气势雄伟的泰山,我憧憬山清水秀、烟波浩渺的太湖,我也向往稻花飘香、棉花如云的江汉平原。
是的,它们富饶,它们美丽,享有“人间天堂”的美称,然而,我最热爱、最思念的是你——金色的阿勒泰,我的故乡!一提到新疆,好些人便会想到天苍苍、野茫茫,戈壁滩一片悲凉景象。
是啊,多少年来人们一直抱着这个偏见,重复古老而又陈旧的话题。
今天,我带着他们来看看你,看看我们的阿勒泰。
美丽的阿勒泰,你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祖国的最西北。
阿勒泰山像一个身披铠甲的勇士护卫在你的身旁,抵挡住西伯利亚滚滚而来的寒潮;清澈明亮的额尔齐斯河似一条五彩缤纷的丝带,萦绕在你的胸前,荡漾着甜蜜的梦幻。
阿勒泰,美丽而富饶的地方,谁说你是“一把沙土半块石,抬头秃山低头泪”?你呀你,山是那样美,水是那样美,草原是那样美,人更是那样的美。
虽然人们把华丽的辞藻送给了泰山,将满怀的热情献给了黄山,然而,你——阿勒泰人民亲切地称作“金山”的古老而年轻的山脉,胸怀像大海一样宽阔,肃穆地屹立在西北大地上。
远远望去,你美丽多姿,无数高插云霄的山峰,仿佛是翩翩起舞的哈萨克少女;从近处看,你那浑然一体的峻岭,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巨龙,又像一群飞奔的骏马。
你庞大的身躯里,蕴藏着煤炭、云母及黄金、铜等多种有色金属,不仅储藏量大,而且质量高,在你这里开采的黄金几乎年年都占全疆总产量的一半。
因为你的黄金以质优色美而驰名中外,不仅赢得了“金山”的美称(阿勒泰:蒙古语为金山之意),而且给整个阿勒泰地区戴上了金色的桂冠。
阿勒泰山,你满山的原始森林郁郁苍苍,无边无际。
山上挤满了高大魁梧的白松、红松、云杉,山谷里簇拥着朝气蓬勃的红柳。
山上绿彩飞溅,山谷绿波翻滚。
绿主宰着一切,到处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一股芳香浓郁的山风吹过,惊雷般的松涛声响起来,大自然是那么美好,那么神秘,那么雄浑。
看到那绿海般的森林,我们的心已经绿透了,不必去摘几串酸甜的野草莓或是采几把诱人的松子,更不用猎几只野兔或是捡几筐清淳美味的蘑菇了,因为我们的确醉了。
文/齐文斗那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那年我才14岁,念初一。
那天晚上,皓月当空,月色很好。
大地万籁俱静,朦朦胧胧,我们这群住校生,伴着缥缈的月光曲进入梦乡。
校园的背后是起伏不匀的丘陵,那里有许多墓穴,尤其到了晚上显得十分阴森可怕。
我们宿舍窗户外面就是丘陵。
丘陵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马尾松,像墓穴里爬出的人站立在那,形态各异。
一阵风吹过,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怪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总是早早地将窗户关紧。
如果哪个调皮生说一声“鬼来了”,同学们会吓得赶紧用棉被紧捂住自己的脑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男生隔壁是女生。
学校有规定,不准在宿舍门口或校园内随意方便。
约摸到了下半夜三四点钟,我摸摸索索地爬了起来,准备去方便。
“吱”的一声打开门,皎洁的月光像水一下泻进门里,我努力地睁大双眼。
我呆了。
我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美妙的月色。
深蓝色的苍穹中悬挂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白月亮。
月亮好像挂在了树梢上,伸出手就能触到似的。
空气和月色一样清新,扑鼻而来是植物的清香,隐约中还感觉到有一丝丝淡淡的甜味。
我顺着墙根,踏着浓浓的月色,到了后院,我再一次地呆了。
后院小门外的池塘更是格外迷人,月亮好像掉到池塘里了。
那么安详,那么恬静,我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中,一个人跑到月亮王国里来了。
恍惚之中,我似乎发现一个高大的影子从丘陵的那些怪异的马尾松中向我飘忽过来,我的汗毛霎时站立起来,心里怦怦乱跳,整个身体在颤抖,便使劲眨一眨睡眼。
果真,“他”披着银色的月光,戴着硕大的破了沿的草帽,肩膀上披着一块大白布,像是要飞起来似的,手上还拎着白闪闪的东西,我想拔腿往回跑,可是,腿发软,心发虚,身不由己。
我感觉到了那个“白鬼”向我扑过来一把抓住我,随后我大叫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好长的时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迎面而来的是老师和同学们焦灼的神情和惊慌的目光。
一个陌生人的脸充满着歉意和窘迫。
他讷讷地说:“我看他摇摇晃晃地生怕他摔到塘里去,想去扶他却怕把他吓着。
文/邢思洁整日在柿行转悠的男孩被大人称作柿孩子。
柿孩子离不开村南的大柿园,转来悠去无非是想得到通红的熟柿子。
我可不赞成这种说法,因为柿园是大孩子的乐园,对我们这群小孩子更多的是充满了恐怖。
一入农历九月,村南那几百棵大柿树的云冠金灿灿的,那是红柿子形成的景观,在树下仰视可看到,柿了分红、黄、青三类。
红的是熟的,能像灯笼一样悬空中,也可能随时落下,溅一地红浆,要是走运的话,熟柿会落入你的口袋或者仰张的嘴中;黄的是快熟的,可以摘下烘,称懒柿子;青的苦又涩,是柿子王国的少年,不能食用。
爱吃熟柿子的不仅是孩子,还有灰喜鹊、大黄蜂等。
柿树凸起的盘虬大根如石头一样坚硬,根上少不了手持长竹的老翁,他们像“钓寒风”的图幅一样:目半睁,脸冷冷的,竹竿上拴个红旗,迎风摇动,这样做是为了驱走灰喜鹊的,讨厌的鸟呼喊着偷食红透的柿子,边吃边拉,破坏性强。
老人的旗会吓走它们。
但孩子们喜欢树上的喜鹊,长在树尖的柿子最红最甜,用竹竿是摘不到的,只有靠灰喜鹊叼落,然后拾起来喝。
老翁的大敌是柿孩子。
柿孩子总是先到树下走一圈,寻找那些被风摇下或灰喜鹊叼落的红柿子。
找到了从地上刮起红浆喝,只要注意大黄蜂就行。
这种带警戒色的蜂,根本不把人放在眼中,常伏在烂柿皮浆上静静地吸吮。
千万别惹它们,柿孩子都懂,等黄蜂饱了再动手,反正它们是喝不完的。
有时红柿子被先来的人捡了;或者被看树的老翁喝了,柿孩子仰视树上闪红光的柿子,就会联合起来,骗老翁离开,转移他的视线。
柿孩子做法有这两种:一是装出焦急的样子,向老翁报告:“大爷,你孙子(女)掉池塘里了,喊救哪!”老人一听就上当,马上丢了竹竿,六神无主地跑向村北的池塘。
第二种办法可靠易行。
老人多有个嗜好,有人喜欢讲历史故事,有的喜欢下棋子。
对症下药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就达到目的,首先在沙地板上画个棋盘,两个柿孩子装作专心地对弈。
下不到三分钟,因一步对错吵起来,爱棋的老翁会主动以长者的口吻调节,不觉就成了其中一方,看柿子之事抛到脑外。
《天边的晚霞》文章解读天边的晚霞是一幅美丽而壮观的景色,往往让人为之倾倒。
它象征着日落时分,夕阳洒满天空,余晖映照大地。
晚霞的颜色丰富多彩,从橙红色到紫色的过渡,让人心情愉悦,仿佛置身于一个仙境。
这篇文章将对天边的晚霞进行解读,深入探索其美丽背后的含义和诗意。
天边的晚霞往往给人们一种和谐、温暖的感觉。
当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它的光线经过大气的散射和折射,形成了美丽多彩的晚霞。
橙红色的晚霞象征着热情和温暖,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紫色的晚霞则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似乎是仙境中幻化出的奇迹。
无论是哪种颜色的晚霞,都会令人感到宁静和平和。
天边的晚霞也给人一种奔放和豪迈的感觉。
晚霞的颜色丰富多变,从橙红色到紫色的过渡,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
这种丰富多样的色彩给人带来刺激和活力,使人感到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同时,晚霞时分的景色往往壮丽而震撼,给人一种壮怀激烈的情感。
当我们欣赏天边的晚霞时,我们也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和生命的存在。
天边的晚霞也具有一种温柔和浪漫的情怀。
晚霞的出现意味着一天的结束,暮色逐渐降临,人们可以在这样的时刻品味生活的美好和幸福。
晚霞的颜色光影变化万千,仿佛一幅幅美丽的图画在眼前展现。
这样的景色往往让人心情愉悦,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善意。
晚霞的浪漫情怀也给人们带来一种对未来的向往和希望,让人们充满了对美好事物和美好生活的渴望。
除了美丽和灿烂,天边的晚霞还有一种深远的含义和诗意。
晚霞往往象征着一天的结束,太阳的落下代表了时光的流逝和生命的短暂。
然而,晚霞的出现也意味着新的开始和希望。
在每天的黄昏时刻,我们可以看到天空中那一抹抹美丽的颜色,这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天边的晚霞是生命的象征,它像是在告诉我们,无论遭遇怎样的风雨和挫折,我们都要坚持向前,寻找生命的美好和光明。
天边的晚霞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份珍贵礼物,也是一种美妙而独特的景象。
它给人们带来了喜悦和愉悦,同时也寄托了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美好的向往。
文/兰欢在一种叫做空谷幽兰的花。
她的倩影在我心头沉沉浮浮飘荡了半年多,零零落落的情思在今天终于汇聚于笔端,流泻而出。
曾几何时,不经意中偶然看到“空谷幽兰”这个词,心中猝然一动。
一种冷,一种痛悄然扩散,好像潜意识中停留了许久却一直没能说出来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可以寄托的文字。
于是常常镶嵌在我梦中的那朵立于万丈悬崖之下,独缟素白的花儿有了与她同样美的名字——空谷幽兰。
她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白色精灵,为空荡、寂寞的峡谷抹上一层神秘的雾色。
她娇小的花瓣纤尘不染,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以平和晶莹的心境静静伫立着,穿越时空观望一幕幕人间悲喜剧。
日月的光华和大地的深沉给予了她一种独具魅力的气质,柔弱而高贵,素美而意蕴深厚。
像凭栏会意的绝代佳人却不颦眉,像轻歌曼舞的江南美人却不风情万种,像抚琴弄花的贵族小姐却不泪洒罗裳,像二十四桥的吹箫玉人却不受宠若惊。
她一片洁白的翼羽,轻盈飘逸,又如一方无瑕的玉雕,凝重而永恒。
空谷幽兰,披着清冷的星辉走人我的梦中,宛若集所有的美于一身的女子,让我可望而不可即。
月下的楼亭,在我身上投下重重的阴影,唯有一串风铃,折射出几缕如水的月光,刺穿了黑夜。
风摇曳着轩窗上古朴的风铃,我惊讶于这悠远的铃声竟像穿越历史沧桑的断断续续的钟乐。
简单的音符,优美的旋律,如兰的神韵,耐人寻味。
远远地,循着缥缈的香气和幽幽的乐声,我追寻着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空谷幽兰。
而她,仍如既往般静静伫立着,等候着寻梦的人……故乡的石板路文/隽洁人生,风景太多,路的诱惑为此方兴未艾。
而自始至终无法超越的唯独故乡那条绕来绕去的石板路。
它就像慈母手中的纤纤针线,将游子的走向与故土家园永远连接在一起。
现在是雨季,是杜鹃鸟追逐春天的时令。
当我再度叩醒路的记忆,感触更多的是那块热土。
溪水的声音很好听,循着小路自山那边飘来,清亮得让我依稀听见那些饮山泉长大的山村少女含情脉脉且略带野性的嬉笑。
山里的视野虽缺少平原无边无垠的气势,却也有着独特的美感氛围。
文/叶志坚在碧水漓漓的濉溪畔,渔人手中一挂脊长硬刺、身子微黄而带黑斑的鳜鱼,又倏地拨动了我心间那根弦!恍惚间,我看到青山蜿蜒的故乡;看到那清澄而又百折千绕的故乡的伟大河流——闽江之源的南浦溪;看到溪中金鳞银翅的大群大群鱼儿!啊!故乡!啊!故乡的南浦溪,你在我的记忆里,泼剌刺的肥大鳜鱼,是多得简直要蹿到岸地上来的啊!故乡溪里鳜鱼多,然而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却是在九岁那年,因我一位级任老师喜爱钓鱼而不曾忘怀。
这位老师姓张,三十多岁年纪,身子又高又瘦,白净的脸上架着副褐红的近视眼镜,为人极其温和。
他是同爱人同时调到我们学校里教书的。
听大人讲,这位张老师先前是大学里的讲师,肚子里装满了学问。
他是五七年被打成右派才夫妻双双下放来的。
不过,张老师在我们眼前可从未流露过愁苦脸色。
他很爱我们这些穿开裆裤的学生仔,经常讲使人出神的故事给我们听。
他很喜欢钓鱼。
闲暇时,便去田头地角里挖来一小钵蚯蚓,带上竹钓竿,去到南浦溪的水湾畔,选中一处水流沉绿平缓的地方,钓钩往溪空中一抛,然后便卷上根烟,坐在草树丛里静等着鱼儿上钩。
他钓鱼是极有耐性的,常常坐下便是老半天,而且始终兴味盎然。
我的家就在张老师隔壁,有事没事我会常跑到他的家里。
一个下着霏霏细雨的傍晚,张老师又戴上一副借来的蓑衣箬笠去到南浦溪钓鱼,师母做好晚饭搁在桌上都快凉了,还不见张老师归来,我看见师母焦急的模样,便自告奋勇去溪边找张老师。
平昔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是经常到南浦溪畔嬉戏的,采桑叶,摘胡秃子,掏溪畔高树上的鸟窝,都觉得趣味无穷,但却不曾注意过南浦溪的美丽。
然而这天我去到南浦溪畔时,不知是山野的静寂还是雨声的缠绵,我一颗跳跃的童心竟极其平静,猛然问发现,雨中的南浦溪竟是无比的美丽。
两岸青盛盛的山,飘浮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时明时暗;溪两岸,远处,烟雨蒙蒙,近处,几树桃花灼灼;在流滴着晶莹水珠的翠竹丛中、更映衬出十分妩媚,十二分风韵;昔日宽阔碧蓝的溪水,交叉荡起一片又一片丝状的涟漪;千万缕银亮亮丝线儿从天落下,溪面又泛起一阵阵氤氲的透明水雾,如果说,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使我入神,那么,在溪面上滑行的几叶竹排,却使我沉迷得如痴如醉!那是几叶捕鱼的鸬鹚排,打鱼人身穿蓑衣,手握竹篙挺立排上,吆喝着把鸬鹚赶入水中;又不时将颈脖鼓胀冒出水面的鸬鹚提在鱼篮口,掐出一堆堆鱼儿来。
文/钟敬文这几天,碧云寺的秋意一天天浓起来。
寺门口石桥下的水声,越来越显得清壮了。
晚上风来时,树木的呼啸,自然不是近来才有的,可是,最近这种声响更加来得频繁了,而且声势是那么浩大,活像冲近堤岸的钱塘江的夜潮一样。
最显著的变化,还在那些树木叶子的颜色上。
碧云寺是一个大寺院。
它里面有不少殿塔、亭坊,有许多形态生动的造像。
同时,它又是一个大林子。
在那些大小不等的院子里,都有树木或花草。
那些树木,种类繁多,其中不少还是活上了几百岁的参天老干。
寺的附近,那些高地和山岭上,人工种植的和野生的树木也相当繁密。
如果登上金刚宝座塔的高台向四周望去,就会觉得这里正是一片久历年代的丛林,而殿堂、牌坊等,不过是点缀在苍翠的林子里的一些建筑物罢了。
我是旧历中秋节那天搬到寺里来的。
那时候山上的气温自然已经比城里的来得低些。
可是,在那些繁茂的树丛中,还很少看到黄色的或红色的叶子。
秋色正在怀孕呢。
约略半个月过去了。
寺里有些树木渐渐开始在变换着颜色。
石塔前的几株柿子树,泉水院前面院子里那些沿着石桥和假山的爬山虎,它们好像先得秋意似的,叶子慢慢地黄的黄,赤的赤了。
可是,从碧云寺的整个景色看来,这不能算是什么大变化。
绿色的统治基本上还没有动摇,尽管它已经走近了这种动摇的边沿。
到了近日,情景就突然改变了;黄的、红的、赤的颜色触目都是。
而且它来得那么神速,正像我们新中国各方面前进的步子一样。
我模糊的季节感被惊醒过来了。
在那些树木里变化最分明的,首先要算爬山虎。
碧云寺里,在这个院子,在那个院子,在石山上,在墙壁上……我们都可以看见它那蔓延的枝条和桃形及笔架形的叶子。
前些时,这种叶子变了颜色的,还只限于某些院子里。
现在,不论这里那里的,都在急速地换上了新装。
它们大都由绿变黄,变红,变丹,变赤……我们要找出它整片的绿叶已经不很容易了。
叫我最难忘情的,是罗汉堂前院子里靠北墙的那株缠绕着大槐树的爬山虎。
它的年龄自然没有大槐树那么老大,可是,从它粗大的根干看来,也绝不是怎样年轻了。
文/秦牧一个人,有时认识一桩事情,需要十分悠长的时间。
半个世纪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随父母侨居新加坡。
那时,每隔若干年,我们就要搬家一次。
有一次搬家,新居恰好面对新加坡河。
新加坡河,那时密密麻麻靠满了驳船。
轮船到达海面,驳船就把货物转载到新加坡河。
由苦力把大米、咸菜、瓷器、土产之类的东西搁在肩膀上,搬运上岸,放进岸畔星罗棋布的货栈之中。
我常常坐在骑楼,观赏新加坡的一幅幅生动图景。
中国苦力(那时新加坡还未独立,仍是英国殖民地,没有所谓新加坡籍华人)的劳动本领是非常惊人的。
他们大抵裸露着上体,在肩上披一块搭布,手里持着一把短柄铁钩,用这来勾取货物,搁到肩上。
一百公斤一包的暹罗大米,用竹篾笼罩着的中国咸菜瓮、冬菜瓮、盐水荔枝之类,他们都能够把它搁在肩上,在一条狭窄的跳板上疾走,上岸的时候,还能够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工头发给他们的竹签(这是在搬运完毕的时候,赖以计算工资的筹码)。
他们一列列走在摇晃的跳板上的时候,构成了一幅异常生动的中国劳动者海外谋生勤奋辛劳的图景。
熙熙攘攘的新加坡河上,除了这些热闹的劳动场面以外,还有一个奇特的景观,吸引了我这个异邦少年的注意。
那就是有一种船,船头漆成红色,并且画上两颗圆圆的大眼睛,木船本来就有点像浮出水面的鱼,画上这么一对眼睛,鱼的形象,就更为突出了。
听长辈们说,这叫做“红头船”。
当昔年海上没有轮船或者轮船还很少的时候,粤东的居民,就是乘坐这种红头船出洋,来到新加坡和东南亚各国的。
三十年代的红头船,倒不一定仍然经常来往于祖国和新加坡之间,那大抵是当地居民“仿古法制”,借以纪念先人,也用来驳运东西的一种产物。
“九一八”事变之后不久,父亲破产了,我们一群兄弟姐妹随他回国。
澄海的樟林镇,就是我们的故乡。
初抵国门,觉得什么事都新鲜,都想接触,不久,我就把“红头船”的事情置之脑后了。
故乡有许多特别的事物,吸引了我。
首先,是当时已经显得有点破败的一个内地小镇,为什么竟有那么多夸耀门第家声的人家呢?这些第宅,各各在大门上挂着“大天第”、“陇西世家”、“种玉世家”、“颖川世家”之类的牌匾。
关于晚霞的散文晚霞虽美丽,但少了相伴的人总会多了一点伤感。
下面就是店铺给大家整理的关于晚霞的散文,希望大家喜欢。
关于晚霞的散文篇1:美丽的晚霞我爱海滨的晚霞,她给人们带来了多姿多丽的生活画面,给人们带来了甜蜜的夜晚;我更爱晚霞下的海浪,她唤醒了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们,使人鼓起生活的信念与勇气。
我从小就爱看晚霞,特别是夏天,每当一场大雨把故乡的沙石洗涤得干干净净,东边的天空中出现一条七彩美丽的红虹带时,晚霞就显得更好看。
她勾起了我多少的梦幻,假如能变成天上的嫦娥,踏在那条美丽的彩虹带上,飘进天国,到世外桃源看看那神仙世界,那多好啊!从海南岛坐船徐徐进入湛江。
忽然,天空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来,旅客上不了岸,都缩在船舱里诅咒老天爷的无情。
可是,我却暗暗高兴,因为这是晚霞的美丽彩虹带将要出现的先兆。
果然,半小时后雨过天晴,天空中出现了那条美丽的七彩虹带。
这时,我兴奋的看到,远处,一朵朵云块不断地变换,有的变成了像故乡的鹿回头中的“梅花鹿”,有的变成了天涯海角中的巨大“石柱”,从东慢慢飘到西,又从西飘到东,好看极了。
可是,更有趣的是,在日落西山的余辉中,偶然从空中掉落一些雨点(当地人称“红雨”)像飞机从天上撤下一颗颗雪亮的珍珠,在大海中沸腾翻滚,像在跳跃,像在怒吼,像在歌唱,形成一曲雄壮优美的交响乐。
这个时候,在水天交际中的那一轮红日,冲出云层后射到大海上,这时,又是另一番景色,海涛在日光的反照之下,呈现出五色灿烂的花纹,恰像孩子们玩弄的万花筒。
这种千变万化的海滨晚霞景色,只有别具诗情心灵的人,才能品味出其中的妙韵。
雨后的海滨晚霞,大地如洗,天空如洗,海面如洗,整个世界仿佛像初生的婴儿,那娇柔的面容令人眼前发亮,那么鲜嫩,那么明媚。
这时,湛江市面临海滨的主要街道两旁,都摆起各种各样的夜宵摊点,既有狗肉摊、羊肉摊、蛇肉摊、还有海螺摊、鱿鱼摊、海虾摊等各种摊点,丰富多彩。
我登上湛江最高层楼房—国际金融大厦俯瞰,新建起来的一座座高楼大厦,犹如一个个斗志昂扬的南国卫士,在晚霞的余辉下显得雄伟壮观。
文/张俊纶我出生在陈罗鲍,一个以三姓氏为村名的村子。
门前有一条河,叫狗骨港河,终年清澈地流淌,河水中有软泥,有藻草,有鸭舌头(一种水草的名称),用两支竹篙把它们绞起来,水淋淋的绿,泛着莹莹的光泽,实在是一件叫人感动的灵物。
有许多的鱼虾,河上还有芦苇,荷,水蓼和菖蒲,荷上的露珠,菖蒲叶尖上的紫蜻蜓,红蜻蜓。
一轮又圆又大的夕阳。
在我的凝视下,沉沦到河的远方……端午现在的端午简省到只剩下吃粽子和吃咸鸭蛋两项,这是很可惜的。
其实端午的内容极为丰富。
宗懔《荆楚岁时记》云:“五月五日四民并蹋百草,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
”此外,还有戴菖蒲,喝雄黄酒,在小孩子额头上写王字等趣事。
不过这些事我都没有亲历过。
不佞童年时代过得有滋味,颇值得回忆的乃是吃粽子和划龙舟。
《记纂渊海》卷二云:“端午以菰叶裹黏米谓之角黍,盖取阴阳包裹之义。
”吾乡不用菰叶而用芦叶包裹,芦叶叫撩叶,或叫聊叶,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字是怎么个写法,也不知如此叫法有何来历出处。
还有,叫包裹物不叫“角黍”而叫粽子。
吾乡有一条河叫狗骨港河,河两岸长满了芦苇,端午时节,正是芦苇生长旺期,一根根青秆上宽叶大片,正好用来包粽子。
方法是先捋下青芦叶,在锅里文火煮沸,除去青硬气使之变得微黄而软。
黄软芦叶热气淋漓,微泛清香,此时用来包裹粽米正为合宜。
包好的粽子要用物缠紧,吾乡不用线索之类,乃用一种天然水草,吾乡叫条条草,监北叫棒子草,生长在池塘沟渠浅水里,极具韧性,越用水浸越牢实,横拉竖扯皆不会断裂。
到浅水处去摘条条草,表示端午节已经来临,是一件充满喜气的工作。
端午吃粽子和看龙舟是密不可分的两件事情。
有许多人家就提了五个一串或十个一串的粽子去慰劳划龙舟的壮夫。
吾乡没有专制的龙舟,皆是平日农用或货运的木船,船前面放置一个尖三角形的船头,称之为“撮头”,即为龙舟矣。
撮头上皆彩绘戏珠的龙头和一片一片的大龙鳞,十分美观。
取其快捷则用小木船,取其威壮则用大木船。
大木船有丈三丈五之类的名目。
文/陶正洲故乡的屋檐很低很低。
当我十八岁瘦削的身子经过它下面时,我已不得不弓着腰了,虽然当时我的个头不过一米七挂零,然而稍不留心,头颅就会碰出个肉包包,疼上好一阵子呢。
晚炊袅起宁静的乡暮时,妈妈总是站在屋檐下,手搭凉棚朝村口望着。
这时候牛羊归圈了,她牧牛的孩子正骑在牯牛背,斜背麦秸笠,嘚儿嘚儿地回家。
牛蹄儿很沉重,很有节奏,与牛背上的叶笛相和。
别有一番情趣。
然而,使牧童最为兴奋的是屋檐下妈妈那张夕阳般的脸,以及温柔的、时时撩起饥肠的炊烟;对于困倦的他,妈妈是一块温软的青草地。
油菜花好远就送来了浓香。
乡村的四月,金黄淹没了土地。
一群群可爱的小蜜蜂,纷纷涌到屋檐下,嗡嗡声,更增添了午饭后的睡意。
屋檐上的毛竹椽子、芦柴秆儿和墙缝,成了它们最理想的场所。
父亲睡熟后,我就溜出来,用长长的细篾片从毛竹筒和芦柴孔里剔蜜粉,那黄黄的、很香很甜的蜜粉,至今令我难忘。
妈妈替我“站岗”,一有动静,她就做出唤鸡婆的声音,这时候我赶紧溜进屋里。
我知道父亲睡醒了,不要一会儿他就会到堂屋取他的烟斗。
屋檐下还常常有黄蜂窝和雀巢。
摘黄蜂窝要有胆量,常言道:黄蜂一口针,扎上疼死人。
我胆子比较大。
悄悄靠近去,用塑料布或旧草帽蒙住蜂窝,顺手掩紧,拿到火上去烧掉。
有一次,没想到旁边还有两只蜂子在“巡逻”,这下可吃了亏,我的额上给叮了一个小洞,红得耀眼,晚上父亲收工回家,厉声问我是怎么搞的,我死也不敢说是叫黄蜂扎的。
屋檐下的雀巢多半是燕子和麻雀筑的。
燕子是“家雀”,是吉祥的象征,根本动不得;麻雀可不同了,它是坏东西,只爱偷吃谷物制造屋漏。
麻雀很狡猾,白天根本逮不着,只有夜晚上宿时才有机会加以剿灭。
晚上,我们打着手电在屋檐下走,总是满获而归:笼子里装着扑棱棱的麻雀,口袋揣着很热的麻雀蛋。
麻雀骨脆肉香,麻雀蛋很鲜。
吃完了油炸麻雀和水煮雀蛋,肚里饱饱的,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妈妈捶着屁股叫起床,呼噜声却犹然不止。
雨声淅沥。
故乡的雨水很多,因为故乡是江南的故乡,故乡的名儿至今犹带着潮意。
文/蒋宁百利子是个穷女孩,所以许多人不理睬她。
她很孤独,就常常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望着淡蓝的天下边,那一树火红的枫叶出神;有时也采采鲜花,或者跟草地里的小虫儿追着玩。
后来她发现大枫树脚下抽出一枝新芽来,并且分了枝,长了叶。
“多么可爱,多么伟大了呀!”她想,“这儿又添了一个新公民,一个新伙伴儿了!”她走近去,跪下身,“这是值得纪念的。
”她这么想着,就伸手摘下一片枫叶来。
那片叶子是新绿的,她看见上面有一行行细小的、模糊不清的东西。
是什么呢?“是诗!”她一扭头,是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得意地说:“是诗,我每天都在读……难道你才发现吗?”它急急地游到一片枫叶那儿,大声念起来:“别了,我的故乡!我做了枫叶,做了鸽子,做了一条船,一个浪人……火红的性情是我的行囊……”鱼跟着漂浮的叶子游远了,声音也渐渐消失。
可百利子还呆呆地跪在地上:“火红的性情是我的行囊……哦……”她激动地站起来,轻轻捏着那片嫩绿的枫叶,揣进怀里;然后,她又弯下腰去拾落在岸边的红叶儿,的确,上边是诗,看得见一行行清晰的字。
她读了整整一天,红红的叶子兜了一裙子。
“天哪!我从来没这么快活过!”她笑着,跑到水边,把叶子撒了下去。
那些叶子先是你挤我拥地窝在一块儿,不一会儿就各自打着旋儿的漂走了。
“而你”,她对那片揣在怀里的新叶说,“使我发现了诗。
我要永远留着你。
”于是百利子爱上了诗。
她每天来拾树叶儿,每天读诗,总也读不完。
有一个早晨,一个苍白的年轻人从对岸的林子里走出来。
他全身裹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
当他伏身到小溪里去喝水的时候,一些叶子便纷纷扬扬从他头顶上落下。
他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从苍白的、颤抖的嘴唇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我……居然在这儿找到了!”百利子已经发现他好大一会儿了。
“他从哪儿来了?来做什么呢?”她想。
忽然,那个年轻人笑了起来。
她从来没听到过这么真诚的笑声。
这笑声像灿烂的阳光,透过她的黑衣裳,照进她心里;她的心也因为温暖和快乐而颤抖起来。
这时,那个年轻人开始疯狂地拾起树叶儿,然后急急忙忙地摸出笔和本子,一个劲儿地写呀,抄呀,他一点儿都没注意到,百利子正从树后边走出来。
文/查干故乡的土地,是慷慨的。
故乡的荨麻,是甜香的。
解放前我的孩提时代,是在饥饿中度过的,所以对故乡的土地所赐予我们的佳肴——荨麻,有着特殊的感情。
就如民间传说的《康熙爷吃窝头》一样吧,直到今天,我觉得世界上最鲜嫩、最可口的菜莫过于家乡的——荨麻了。
有一年冬天,母亲瘫痪了。
她是全家人的顶梁柱,她倒下去,这个家庭就要支离破碎。
在恐慌之中,我们烧了一簇又一簇的香火,拜向博格达峰,祷告上苍,免除我们头上的灾星。
母亲伤心的泪水,淌湿了我柔软的乱发。
我依偎在她的胸前,说,嬷嬷呀,莫难过,我长大了就去工作,挣回钱,给你治好病。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久久地,久久地凝视那挂在西山头上的上弦月。
有一天,邻家一位老翁说,地气上升了,荨麻已吐出紫红色的嫩芽,挖一些来给你妈妈煮着吃,兴许能治病呢。
那夜,我失眠了,鸡叫头遍就爬起来,提着小篮子,向山野跑去。
果真,初春的山野里,荨麻是第一个报春者。
那紫红色的嫩芽,拱出地皮,蓬勃地生长着。
就从那一天起,我每天挖来一小筐荨麻,煮给母亲吃,家里人也以此充饥,加一把盐,撒一把高粱面,那是多么鲜嫩的食物啊。
荨麻,长大了。
茎叶上生出了细毛,每当皮肤接触到它时,竟针刺般生疼。
啊,它是为了自卫吧。
它若不刺人,我真想抱抱它,亲一亲呢。
不知是穷人命大病自愈,还是荨麻真的能治病?母亲在第三年的初春能够行走了。
啊,荨麻呀荨麻,救人性命的荨麻,我能用什么来报答它呢?时光如流水,几十个春秋过去了。
我竟然想不起故乡的、绿云一般的荨麻来。
一年初春,母亲寄来一包东西,包上缝了一块红布,说明这是极贵重的物品。
我忙打开一看,啊,荨麻呀,它仍然像一片绿云,吐着奇异的光和芬芳,一丝一毫也没有变。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泪水滴在从故乡飘来的荨麻——那一片绿云上。
我嚼着它,回忆起童年时代的欢乐以及痛苦。
回忆的泪水是苦涩的。
回忆的泪水也是香甜的。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一片绿云,从我遥远、遥远的家乡缓缓飘来,落人我的心田里。
文/鲍风我的老家坐落于鄂西北山区,极难看见那种山清水秀的景致,只在春天时候,万物复苏,百花争艳,草木将秃了一冬的山掩起来,方显出自然的动人之处。
盛夏季节,树木葱郁,小溪在林间潺潺地流着,偶尔可以看到细小的鱼游动,让孤寂的行人感到生灵的亲近。
秋季,落叶铺天盖地飘下来,跌在衰草上,堆成厚厚的一层,你便感到山亦不清水亦不秀,开始遗憾这人云的高山如何少见常青的松柏了。
故乡的山虽高却不峭拔,山势虽有些曲折却不险峻。
加上极少见到常绿植被,使人们很难对它们生出些许的爱意。
至于水,多是雨季积在水库的水,既用于灌溉亦用于人与牲畜生活,很难寻得一泓温柔清澈的泉水。
所以,看风景在我的家乡是无以谈论的。
然而在外地念书的我们,总希望在家乡觅到如同书中描述的那样的自然风景,于是在节假日,我们总相约一处,制订着登山搜奇石找清泉的计划,因为在我们一帮中学生眼里,所谓风景,无非就是浅浅的流水险峻的高山奇形的石头了。
我们背上换洗的短裤衬褂,带上少许干粮,上山觅风景去了。
干粮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吃尽了,吃尽了干粮我们又相视大笑起来,这远近方圆百里的山区,到处都有我们的同学,走一天便可找到好几个落脚之处,何苦非带干粮不可?于是我们边走边找同学,寻风景的队伍越来越长了。
那天天刚透亮,我们几个便穿衣起床。
我们得赶在太阳出来前攀到山顶,去看山中日出。
初中时我们念过冰心写的《海上日出》,我们想,待我们看了山中日出,也可如同冰心那样写一篇《山中日出》,寄到教材编辑部,让他们编人教材,好让比我们小的学生们学习。
我们走在路上,露水从凉鞋灌进来,有一种凉丝丝麻酥酥的感觉。
走到半山腰,见到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坪,草坪旁边,垒着几块黑巨石,巨石缝中,斜长着几棵小枣树,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人站在草坪间,他时而在草坪上走走,时而朝太阳升起的地方望望。
他准是想看山上日出了。
看日出得攀到山顶,像他这样贪图草坪的清香,如何能真正赏到山中日出的情景。
我们从他身边走过,他并不和我们搭话,待我们走过草坪,他竟躺了下来。
文/汪征鲁偶尔翻开今年一月号的《美术》,一幅名为《再见吧!小路》的油画映入眼帘,心中猛地一震,如触电然。
其实这是一幅很普通的油画,画面上一位知青装束,面庞憔悴的老姑娘逆着夕阳的余晖伫立着,背景是榛抚的丘岗上一条弯曲的小路延伸向远方。
那布局有点像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而在色彩的运用上则明显带有欧洲后期印象派画家高更影响的痕迹。
对于印象派的画,由于内容晦涩或变形太大,我本无好感。
而这里用印象派的“大块色彩”的表现法却很好,浑然,模糊,交织出在人生旅途转折关头常有的那种惜别、欣喜、希望和不无感伤的氛围。
但它之于我的深刻的艺术感染力更多的是来自被美术界称之为“新现实主义”的艺术内容。
这里深蕴的潜台词,只有我和我的世纪同龄人才体味得出的。
我不由想起了另一条小路……岭头村,顾名思义就在岭头上。
一条小山路便是和外界接触的唯一渠道了。
出工,收工,赶墟,开会,运化肥,送公粮……一出村,便踏上这条小路。
小路的年龄已湮没无考,但一定很古老。
只要岭头上有人,有村子,就一定有小路了。
小路大部分为坡道和台阶,全由大块大块的青台板筑成,年代久了,人来人往,风侵雨蚀,青石板竟玉润珠圆。
那板与板缝隙间长着的绒草,就像是园艺家的刻意求工之作。
小路依着山谷,穿过杉树林,盘旋曲折,像一条浅色的带子,缠绕着翡翠般的山峦。
一九六九年春,像雁群一样,从天外飞来一群知识青年。
小路上顿时漫起了青春的气息。
不消说那笑声、歌声、叹息声,呐喊声、娓娓的倾吐心曲声、爬坡的“呼哧、呼哧”声和山里人的沉默、稳重迥异;就连那城市姑娘轻盈跳跃的步子,古老的青石板也是第一次承受。
而知青们的心底却各有一种怅惘。
有的为打成黑帮的父母担忧;有的为个人的前途苦恼;有的怀念远方的朋友;有的关注国家的命运;……我们之中有个女孩子,她有一位青梅竹马的伙伴,但他参军去了,她却不能。
——这多么不公平啊!于是昏晨之际,她常独自在小路上唱着:“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战友上前方。
文/吉卜林从前在西姆拉,有位非常美貌的姑娘,她的父亲是个非常正直而贫穷的地区法院法官。
她是位好姑娘,不过,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道怎么利用它。
她的妈妈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好妈妈一样,为女儿的前途操尽了心。
如果说,有这么一个人,他既是专员,又是个单身汉,他有权利把种种精工镶嵌的金首饰别在衣服上,并且进门的时候,有权利走在人们的最前头(除非还有市参议员、代理总督或者总督之类的人在场),那么这个人确实是值得姑娘们出嫁的对象。
至少,那些太太夫人们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在西姆拉就有这么一位专员,他的身份和穿戴打扮完全跟我前面讲的一样。
他的长相很平常——长得很丑——可说是亚洲最丑的人,在那里,只有两个人比他还丑。
他的脸是人们梦见以后,醒来想把它雕刻在烟斗上的那种脸。
他的名字是萨戈特,巴尔·萨戈特,安东尼·巴尔·萨戈特,名字后面还跟着六个字的头衔。
他是某部专员,算得上是印度政府手底下最出色的人员之一。
在社交方面呢,他就像个善于奉承人的大猩猩。
当他开始向贝顿小姐献殷勤的时候,我相信,贝顿太太看见老天爷在她晚年给她送来这么一件礼物,简直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贝顿先生没有表示意见。
他是个很随和的男人。
专员们全都阔气极了。
他们的薪金大大超过了最贪心的人的奢望——那是非常大的一笔钱,足以容许他们用一种几乎会叫市参议员丢面子的办法去进行节约。
大部分专员都很吝啬;但巴尔—萨戈特是个例外。
他大摆宴席;他骑的是好马;他举办舞会;他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物,他的举止也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请注意,我写的这一切都发生在英属印度历史上的一个几乎属于史前的时期。
有人也许还记得,在草地网球还没有诞生以前,我们所有的人都玩槌球。
在更早些时候,假如你相信我的话,连槌球也还没有发明出来,于是射箭——一八四四年以后,它在英格兰又重新复活了——就像现在的草地网球一样,成了一种流行的时髦玩意儿。
人们挺有学问地讲什么“持箭”啦,“放箭”啦,“石柱”啦,“反射弓”啦,“五十六磅弓”,“背手弓”或者“整根水松木弓”等等,正像我们讲什么“连续对打”“截击”“杀球”“回球”和“十六网球拍”一样。
文/琼瑶
梦中,总听到那山的呼唤。
从小,热爱山,热爱水,热爱大自然那渺无边际,不可捉摸的神奇与旖旎。
童年时,在故乡湖南的乡间,曾有那么一座山,使我喘息过,使我迷惑过,使我喜悦而又使我沉迷,至今,那山仍清晰地萦绕于我的脑际。
那山并不高,遍布着松树,高大的直入云霄。
小的只有半个人高,泥土是红色的,土质松而软,没有杂草,没有荆棘,只是,遍地撒布着一颗颗的松果。
而我穿梭于那松林间,奔跑着,呼喊着,收集着那些松果,竞日流连,乐而不疲。
玩累了,我会选择一棵巨大的松树,倚着它坐下来,让那如伞般的松枝遮蔽着我。
闭上眼睛,我静静地倾听那风声穿过松林发出的簌簌声响,幻想着它在诉说些什么。
我一直是个爱做梦的孩子,我就在那儿制造着,酝酿着,堆积着我最初的,童稚的梦。
长长久久地听着那山的倾诉,山的声籁,和山的呼唤。
这座童年时期影响着我的山,始终活在我的心中。
它带着一股烧灼般的力量压迫着我。
一座山!我总觉得自己要攀一座山。
而我也总觉得自己在攀一座山。
我开始写作,迫切地想写出我对山的那份感觉,我写了很多以山为背景的小说,像《深山里》,像《苔痕》,像《船里的卡保山》……而真正能写出我那份感觉的,只有一篇《幸运草》。
于是,两年前,随着拍摄《幸运草》的外景勘察队,我上了一座山,我这一生真正地爬上了一座“山”,再度感受到那份令人喘息,令人迷惑,令人喜悦而又令人沉迷的滋味。
那座山,那座高不可攀,深入云霄的山,那座远离尘嚣,没有丝毫人间烟火味的山!那座半是梦境,半是幻境,半是仙境的山!
那山高达海拔一万三千多英尺,名叫“玉山”。
再没有什么感觉比登上有一座“高山”的感觉更踏实,也再没什么感觉比登上一座“高山”的感觉更虚幻,那山半在云封雾绕中,半在氤氲迷离中。
岩石高插入云,松树伸展着枝桠,像一只只巨人的手,托住了整个的天空。
站在那儿,世界在你的脚底,寒意深深的云层包围着你。
浓密的松树,高大,挺拔,苍劲,树枝上全挂着一串一串的苍苔,云所带来的水汽凝聚在苍苔上,成为一颗颗晶莹的水滴,顺着苍苔向下滴落。
云飘浮在脚下,在眼前,在身边,忽而来,忽而去,忽而凝聚,忽而飘散。
太阳的光芒透过树梢,透过云层,像一条条闪烁的光带,遍撒在整个山头。
一会儿,你会浴在阳光的灿烂里,一会儿,你又会置身在岩石的阴影下。
你身边所有的一切景象,瞬息万变,使你不能不一次又一次的惊叹,惊叹那造物的神秘与神奇。
夜里,寒月当头,流星数点。
山沐浴在月光下,一片清幽,一片朦胧。
处处是岩石与巨木的幢幢黑影,给人一份说不出的震慑与肃穆的感觉。
山中的夜并不宁静,风在林中穿梭,时而尖啸,如一声壮烈的呐喊。
时而低吟,如一支柔美的清歌。
除了风声,有隔山的飞瀑,在不停不休的飞湍奔流。
有不知名的鸟啼,此起彼应的互相唱和。
有树枝偶然的断裂声,有小虫的唧唧,有草丛中不明原委的簌簌……这种种的声浪,汇合成了一股“山的呼唤”,那样让人震慑。
让人感动,让人迷惑。
似乎在不住地低喊着:
“来吧!来吧!来吧!来上一座山。
看看山会带给你什么?来吧!来吧!来吧!”
这就是那山的呼唤。
梦中,我总听到那山的呼唤。
我知道,我将重去,我将攀登,一次又一次。
因为,那山在呼唤着我。
一九七○年五月十七日联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