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学生喜爱的散文精粹)日落情缘_那初恋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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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梦依依告别伴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儿,从此结束平房小院儿生活,说实在的,还真有几分眷恋。
说是小院,其实是家属大院的一个小小院落。
大院每排六家,我家在路西三家的最里面。
院墙也是围墙,墙外两步远便是白杨树,二三十棵,摩肩搭臂地站成一个方阵,我们两间小屋便处于春夏浓荫的覆盖和秋冬枝影的抚摩中了。
三家一个公用院门,妻胆小总嫌不够严实,便用碎砖头砌出东院墙,中间安的是钢栅门,既坚固又美观。
随后又在前排后墙盖了间小南屋,又一分为二,里间做了储藏室,放些杂物,外间就是厨房了。
后来又贴厨房搭了自行车棚。
想种花,便在靠西墙的地方用砖砌了个约八平米的花池。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小院,也便有了小院的情趣。
塞外的春天姗姗来迟。
当京城湖畔的柳絮沸沸扬扬,柔韧的枝条轻拂情侣们的肩头的时候,小院墙外的白杨便绽出毛茸茸酷似桑椹的杨花,星星般缀满枝头。
待长到手指般长短时,鲜嫩的杨叶已是铜钱般大小。
藉了微风在煦暖的阳光里悄声细语。
一阵清风吹过,长长的杨花便纷纷坠离枝头,雨点般砸了下来,小院这里那里便落了一层。
捡拾了洗净,沸水里焯了凉拌,入口微苦,然而爽口、去火、开胃,盛了一冬白菜萝卜的胃,便有了食欲。
当叶儿长至杯口般阔大,叶隙漏下断断续续的蝉鸣,小院的树阴由淡漠转到浓重时,小院便是夏天了。
小院的夏天是宜人的,没有电扇,七月酷暑也不觉闷热难耐,全靠了墙外白杨撑起的巨伞,可谓得天独厚了。
真得感谢这伞,没有冰箱,豆腐可以搁到第二天,不馊不粘,鲜嫩如初。
或煎炒或凉拌,吃起来比现买的有口劲儿,颤颤地诱人。
有人说,在海滨吃豆腐,又是一番风味,许是那豆荚受了海风浸润的缘故。
我没到过海边,自然没有那个口福。
却常常向往那海、那浪。
白杨似懂我心,常于不定哪个夜晚的什么时候,将海的呼啸,浪的澎湃,送人梦中。
于是酣睡中的我,便于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痴迷中,伫立海岸了……海风掀动我挺括的风衣,展臂成翼状,我便翩翩欲飞了……早晨醒来,记起那梦,便依稀忆起昨夜那雨、那风。
文/李光辉人的记忆很奇怪,一生中经历过许多重要事情,能记得清晰的并不多,倒是一些看起来并不重要的细节常常象刻在石头上的文字一样在记忆中难以磨灭。
只要有某些情景触发,这些细节就会鲜活地浮现出来,象春雨洗濯后一样清晰。
最近,一段少年记忆就常常这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从小没有奶奶的爱格外让人依恋和向往。
但到外婆家有几十里的路程,没有汽车,只能步行。
翻过几座高高低低的山岭,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影变得清晰以后外婆家就到了。
一大早出发,将近天黑才能走到。
路太远,一年只能去一二次,通常是在暑假,这正是南方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十来岁年纪,在酷暑如蒸的夏天,独自走几十里山路水路,这是一段令人望而生畏的旅程。
现在已经记不得一年一年是如何走过这漫漫长路的,能够记起的,是长路中间有一口古井,井边常放着的一只蓝花碗,井边的石桥以及桥边的几棵古柳。
那是一口有几百年历史的古井,井壁深绿的青苔和水草无声记录着岁月,井口的青石条磨得玉一般温润光亮。
传说这口井通长江,所以再旱的日子它的水也是满的。
井水在苍苔蓝天的映衬下绿得有些发黑。
偶尔有几只光滑发亮的黑色甲壳虫在水中急游戏耍,衬出井水的清冽。
掬一捧,让它从指缝流下,象流下一捧碎玉。
古井的井壁边,永远放着一只白底蓝花碗。
这只碗的瓷质细腻光润,碗身画几茎朴素的兰花。
苍翠的井壁,深绿的井水,光洁的青石井沿,衬着一只洁白如玉的碗,象是深邃的夜空中一轮皎皎的明月,又象是葱郁的树巅上亭亭玉立着的一只白鹭。
这只碗就那样永远立在那里,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在我的印象中,它和古井的历史一样悠久。
因为我每次经过那里总会看到它。
长路遥遥,日高人渴,脚酸腿疼,酷暑如蒸,令人几乎要瘫坐下来。
但是,古井清亮的井水和那只晶莹的蓝花碗,是一种巨大的吸引,更是一种希望和力量,引领着我向前走。
甘甜的井水消除了饥渴和暑热,腿依然有些酸疼。
离井不远是一座青石拱桥,桥头立着几棵古柳,附近有一片荷塘。
文/冯恩昌几位穿红着绿的蚕姑,背着一摞摞蚕匾,来到村梢的小河里洗刷。
她们嘻嘻哈哈地浸进河中,撒着欢儿奔跑的流水,缠绕着一根根白皙的脚踝,飞溅的水花花打湿了一张张俊美的火红的笑脸。
那初春的水光山色在蚕匾上旋转,跳跃,时而化作一道道美丽的彩虹;调皮的柳条儿拂动着她们发丝的波浪,拴住了一阵阵飞扬的细脆的欢声笑语。
她们挥着炊帚,洗呀洗蚕匾,洗去了冬的严酷,洗出了春的微笑;洗去了扫挠心窝的郁闷,洗出了阳春三月的清爽。
洗净了一个个圆圆的银月亮,也把那一颗颗桑麻浸染的心灵洗得更沽美。
一个蚕姑撩起一片浪花,把姐妹们的花衣衫湿得水光点点,扯着银铃般的嗓门说:“蚕儿最喜洁净,姑奶奶们一定把蚕匾洗好,要不罚她不准进蚕房。
”说来也怪,蚕儿终生是透明的雪白的,不能让脏东西沾染,可能就是这个缘故,它吐出的丝洁美闪光,所有的丝织品都显得清洁、漂亮。
养蚕人家很讲究这一点,就在蚕姑们洗蚕匾时,小河北岸的养蚕室里,小伙子们正在粉刷墙壁,给蚕宝宝造成一个空气清新、干净向阳的环境。
阳春三月,最早来到孵化幼蚕的催青室。
经过专门训练的技术员们,把保存好的一张张蚕种拿出来,放在适当的温度下,让沾在纸上的一个个紫色的小精灵,开始活跃起来。
十几天后,这小精灵便蜕变针尖儿大的蚕蚁。
于是,蚕乡的春神诞生了。
这时坡野阡陌上、桑园里的桑树,那一串串芽苞吐露出嫩黄的叶片,整个蚕乡充满了生机,蚕室里喧闹起来,蚕姑们匆忙地喂起蚕来。
早晨,蚕姑们挽着竹篮儿,出村梢,过小桥,登山崖,顺着田埂采桑了。
放眼望去,这采桑的图景真够精美。
披着金色晨曦的蚕姑,穿着被朝露打湿的绣花鞋儿,登上桑树枝丫,伸出手臂拉过桑枝,跳动着纤细的手指,采着一片片绿色的希望,一个个银色的梦;采进篮里一缕缕春意,一支支春歌;采来了温和的春风,动听的鸟鸣,多情的春光,红艳的太阳。
然后,向着山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归去。
她们喂幼蚕格外细心,把一片片嫩桑叶切成细丝儿,轻轻地撒进蚕匾,采呀撒呀,她们的十个指尖尖都被桑叶染绿了。
文/晓舫我喜欢花,不管观其叶茎还是欣赏花蕾,我都对它们有很深的情缘。
无论是名贵花卉,还是无名小草,我都对它们喜爱有加。
娇嫩的玫瑰,让我懂得,对美的小心呵护;朴素的菊花,使我明白,质朴的魅力;康乃馨,花瓣重重,就像母亲的爱心;勿忘我,一生都不枯萎,象征着爱情的坚贞;茉莉花的素白芳香,杜鹃的奔放热烈,文竹的纤弱之态,富贵竹的粗犷挺拔,这些都是我的情之所在。
我一见到花,就心生爱意,时常被那花儿表达的信息所感动……甚至一棵小草,一朵野花。
花儿似乎对我述说它们的心事,而我也总想对花儿倾洒心里的阳光或阴雨。
生活在花的城市,花几乎成了家家的阳台上或多或少的装点。
于是,我兴致勃勃地,用自己对花的一知半解去亲近花,侍弄花,把自己能弄到手的花种在自家的阳台上。
每天,小心地照料它们。
可常常原本生机勃勃的鲜花,经过我的爱抚,却花落叶败,甚至枯萎。
看着花儿在我的手里断送了生命,我恨自己,我为什么留不住美,留不住那生命的灿烂?那美丽的生命断送在我手里,我深深自责。
我是在残害生命,扼杀美丽!几番思量几经彷徨,我只能对自己说,自己是与花无缘了。
我虽爱花,可我却不谙花艺,何时浇水,何时施肥,何时剪枝,甚至何时要松土,我全无章法。
花儿感到委屈,于是以生命来提醒我检点自己与真、善、美相距之遥,手拙神滞,不懂花,又怎能留住花的美丽?空有爱花之心,却无爱花之力。
这岂能用自己自责以弥盖?简直是天大的罪过呀!于是,我再也不种花,让花儿开在它们喜欢去的地方吧,只要它们能保持美丽,哪里不是一样呢?花儿呀,你就在合适你的地方生活吧!我爱你,我不忍心残害你。
无论你在那里,只要你盛开,你鲜艳,我能看见你,感受到你。
待我修身养性,懂得你,了解你,与你能真正地对话,再迎你回家!。
文/李梅海轮驶出吴淞口。
海风吹着它向北方飘去。
海水渐渐由绿变蓝。
烟波浩渺,海天一色。
甲板上久久伫立的我凝视着四周哗哗作响的浪花,一片片地凋谢。
开落盛衰,永不停歇。
“如果没能从手术台下来,骨灰就撤向大海……”几个月前来上海的甲板上,我对他说。
半真半假的谐语,也算交代了后事,或立下遗言。
比起大洋彼岸的人们一本正经地立遗嘱,似乎过于草率。
并非标榜现代,也非潇洒超脱。
在死神面前,谁也没有那份风度。
而是为着所爱的人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谁能知道,当胸腔被打开,当那颗鲜红湿润而富有弹性的心脏被无影灯照耀着的时候,我们是否还拥有对方。
初恋的时候,爱情的天空飞满了轻盈的小鸟。
活到如今方才明白,爱是契约是承诺,一旦拥有了爱,那生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
爱是一份甜蜜,也是一份痛苦。
痛苦来自于当你能承受住自己的痛苦,却承受不住对方为你所承受的那份痛苦;当你能有勇气面对死亡,却没有勇气看着他面对你的死亡。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往日赏心悦目的美文诗句,此时在他吟来却让人心惊肉跳。
故作轻松的调笑到此为止。
似乎是有了默契,从此都不再涉及这个话题,在轮船、医院。
直到躺在手术车上飘然而去之际,我把一个淡淡的微笑留给了他。
过后他说那微笑令他感动,刻骨铭心。
此时的我面对花开无际的大海,细细品味着生命的美妙。
温柔的海风把脸颊细微的绒毛吹弄得草儿般摇曳拂动。
浪花落满地的叹息,仿佛一架古老的箜篌,被一双纤手轻轻抚过,便纷纷滑落出无数花瓣一样美丽的幽音。
清凉湿润的空气吸进肺腔,每一片肺叶都如同在清澈的溪水里洗涤过的青菜,鲜亮水灵,青翠欲滴。
生命给予我们的感受是如此丰盈快活。
确实让我带着感激之情生活。
如果我的“如果”成为现实,那么这一切美妙怡人的感受将与我无缘。
站在这甲板上眺望大海的将是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他或她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盛开的浪花,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泡沫下面,还有一团团和浪花一样惨白的“遗嘱”。
一想到我将变成一朵浪花,在我喜欢的大海上像一朵白睡莲悠悠飘荡,便不由记起往日在海上游泳的情景:舒展四肢,惬意地仰卧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海浪一波三涌,微微起伏。
文/李秀红叶子和素素是同乡,却在离家几千里的地方相遇、相知,是高考这根指挥棒安排她们就读了同一所大学。
两个姑娘就这样开始了她们新的人生经历。
叶子和素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叶子读的是工科,而素素念的却是文科,叶子热情、开朗,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却有着敏锐的第六感和多愁善感的心思,而素素正相反,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型,遇事常常能大而化之地对待的那种。
众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和互补的个性,让她们渐走渐近,从同乡变成了朋友。
相对于久被禁锢的年轻心灵而言,大学是新鲜的日子。
但新鲜劲很快就褪去了,枯燥的学业圈不住年轻的心,她俩先后都恋爱了。
叶子的恋人是个实在的小伙子,而素素则遇见了小说里渲染的浪漫。
爱情让姑娘们顿感象牙塔中生活的乐趣。
叶子和恋人每天一起吃饭、自习,节假日也随着人流去逛街、旅游。
淡淡的恋情,淡淡的相处。
但叶子心里面一直牵着的不是她的恋人,而是她的一位初中同窗,两个好朋友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但叶子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她心里也一直以为他会等她,等她四年后的回归,尽管他身边走马灯似地换着女孩子。
对叶子来说,大学里的男友仅仅是一段大学恋情,它必将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而结束。
精彩和无奈夹杂着的大学对叶子来说,可供回忆和值得回忆的东西不多,恋情亦如是。
素素则小心地经营着她的浪漫之恋,他们的爱情有着太多的回忆,尽管那是她和恋人精心营造的结果,因为她要给自己一个圆满的交代。
素素是个独特的女子,她有着一副斯文的外表和一颗驿动的心,温婉且坚韧的个性让长相并不出众的她熠熠生彩,别有一番风韵,因此身边不乏追求者。
但素素是个极理智的人,自有她的阶段目标。
她的心总是向往着纯真的、被理想化的了爱情。
在她的心目中,大学里的爱情一定要像韩剧一样的浪漫和唯美,唯有如此,才不枉它发生的地点和时期。
对于这种爱情,亦如对快餐和速食般不必苛求其营养、美味。
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素素的爱情进行得有声有色,但这一切都随着男孩的毕业而宣告终结,尽管男孩努力地挽留,试图将这段不真实的浪漫进行到底,但被素素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这样的男孩在素素的人生中只能扮演他已尽的角色,他决不会是下一个阶段的主角。
文/沙叶新五六十年代的中国青年,在婚恋问题上大多是很革命,甚至是很“左”的。
我当然也不例外。
1957年,我17周岁,考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尽管情窦已开,甚至在读高中时便发表过情诗,但一入大学门便抱定宗旨:先立业,后成家,大学读书期间决不恋爱。
我在大学生中算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更是单纯幼稚,整日只是读书,目不斜视,心无邪念。
如今想来,真是可爱又可笑,可这确实是当年一代青年的真实情怀。
好不容易熬过大学四年,没想到又当了两年的研究生,只得再熬。
但任何人也不可能真正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到了一定时候,总还是敌不过感情的需要,正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燃烧着七斗火、八斗炭,爱的追求,欲的渴望正势不可挡。
研究生期间,我正跟随词学大师龙榆生先生学习填词。
我填的一首《浪淘沙》很能反映我那时期的青春骚动:一瞥永萦怀,一笑难猜,娉娉袅袅一裙钗。
萍水相逢挥手去,不见重来……寻觅立高台,注目前街,伊人仿佛现香阶。
载兴载奔忙去见,认错香腮……正是在这样的年龄,在这一饥渴已久的时刻,我开始了初恋。
她胖胖的,皮肤稍稍有点黑,眼睛大而亮,我特别喜欢她这对乌黑的眸子,很美。
我爱得如痴如狂。
第一次约会是在1963年10月27日,一个星期天。
上午我们先去看画展,接着是看电影、看戏,晚饭后看电影,看完电影再送她回家,已是第二天子夜时分了。
从此以后,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频繁的电话、书信、约会。
我极为热烈,可她却比我冷静,每次约会她都显得有些勉强。
相处半年多,我投入了我全部的感情,可她对我则始终若即若离。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对我说:“你……别跟我好了……”“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她解释说,我马上要毕业了,要考虑去向。
她说她出身不好,家里是资产阶级,更应该带头报名去北方那些没人去的地方。
我当然完全理解,但我并不认为,她去北方我在上海就会妨碍我们的感情,我还引用了秦少游的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文/康妮我们回忆童年,为每一次稚气的恶作剧而开怀大笑,我们也谈各自的兴趣、爱好,为拥有那么多的共同点而欢呼雀跃,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口气要把许多话都倾泻出来。
在一个阴阴的黄昏,我偶尔走过学校的大草坪,看见许多人坐在草地上,一对对的情侣相互依偎着说着情话,三三两两的伙伴背靠背在晚风中轻轻地唱着流行歌曲。
远远望去,好似一幅恬静的水粉画。
我不由地跑到他们中间,一下子躺下,闭上了眼睛。
真惬意啊!可不一会儿,脸上突然感到有水滴下来,很快地越来越密,越来越重。
“不好!”眼一睁,周围的人都在纷纷往教学楼方向撤退,我也撒腿就跑。
猛然想起附近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槐树,我以前曾在那儿躲过雨,看来今天又要借它的光了。
我一口气冲到槐树下,刚靠在树干上就发现离我不远处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把头扭过去,望着远处雨雾中的研究生楼出了神。
令我惊奇的是他的左手握着一把伞,却不撑开。
我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竟被他独具魅力的侧影吸引住了。
高而匀称的身材漂亮、挺拔,墨绿的短袖T恤,白色的西裤和网球鞋,使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紧锁的眉峰下是瞪得大大的专注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下巴,无不透出自信和刚毅。
“你在观察我!”这突如其来的男性的嗓音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啊……你好怪,明明有伞,干吗站在这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没发觉吗?静静地站在‘大伞’下,静静地聆听雨滴落在树叶上,落在沙地上的特有的声音,看这一片小树林在夜幕即将来临时的朦胧的轮廓和在风雨中摇曳的姿态,还有那偶尔落在头发上的冰凉的雨珠,不是很美,很惬意吗?”他像在朗诵一首诗,不过倒确实把我给感染了。
“嗨!站着多乏味啊!说点什么,你一定是一年级的吧?”又是那男中音。
“咦?你怎么知道?”“瞧!你不是扎着小辫吗!高年级的也不会像你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别人。
”“那你一定已经毕业了,而且是个运动员!”我信口开河。
想不到,这次轮到他吃惊了,“呀!真聪明!”“当然!知道呀!我顶喜欢运动员了!”话一出口,我不禁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两步。
文/史铁生10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试中得了第一。
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
“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
我那时可能还不到10岁呢。
”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
我装作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
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
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我20岁时,我的两条腿残废了。
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儿别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
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
医院已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法治。
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了很多钱。
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是洗、敷、熏、灸。
“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
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
“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每说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
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
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
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
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
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总是在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
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
”我听出来。
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
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吗?那就写着试试看。
”她提醒我说。
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
她到处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着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30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
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也获了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7年了。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
文/曹绍炉夏初时节,在母亲收获豌豆的地头,面对青青一堆豌豆的秸梗,母亲嘱我摘下那些成熟饱满的豆荚。
我席地而坐,青嫩的小草在臀部以下发出温柔的叹息,使我感到一种如坐棉毯的舒适。
随手扯过一把豆秸来,这种蔓生的植物,在我的手里陈横出柔绵的相思状的裸体。
根部以下已经淡黄,慢慢地,渐近黄泥土的颜色。
往上渐渐地青绿,是那种年轻的娇绿与成熟的嫩黄相交的色状。
秆上布满红黄黑紫交杂的斑纹,每间二寸的节梗上,便长出一片心形的蝶状的叶子,叶子的底部长出一支叶柄,仿佛从袖底伸出的一只素手,须状的触角就是那敏锐的手指,豌豆用它触摸世界,触摸泥土那粗壮的母体。
这会儿我感觉它轻轻地触及我手和脚裸露的部分,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情人般的温柔搔痒我的心,又像触摸它一个朴实无华的兄弟。
豆荚就是从那心形的叶瓣的中心长出来的,那种相依的怀抱的姿势,是我们人子都曾从母亲的怀中接受的那种。
那弯月形的豆荚,泛着晴天般抒情湛蓝的光,这豆荚成熟而饱满,握在手上有清凉的感觉,用指尖轻轻地摩挲,豆荚发出轻轻的、快活的叫声,又似有忍而又忍的窃笑,藏在守口如瓶的荚内。
双手用力的瞬间,豆荚与豆蔓分离,我听见一声惊呼,短促地掠过时光的罅隙,那是活的生命体被分离时喊痛的声音,那是成熟的婴儿体告别母亲的声音,既是痛惜又是希望——我闭上眼睛,让那一声惊呼尽量长久地留在耳际,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更改的残酷与事实:生老别离,谁也不可回避的事实。
在城市喧哗与嘈杂的农贸市场,我也看见沉默的豌豆荚躺在贩子们吆三喝四的吵闹声里,这些来自乡间的素衣女子,面对陌生世界的嘈杂与疯狂、静若闲云,既无悲哀,也无惊惶。
但是谁在吃豌豆时想到过与豆子有关的藤蔓,想到过与豆荚相依的心形叶子以及从那叶片的心中抽出来的小小蒂把儿——每一片豆荚上都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不能愈合的伤口,它从那里汲取母亲的滋养,汲取大地的芳泽。
我沉浸在豆荚与豆蔓散发出来的一种芳凉的青气中。
劳作了半日,双手也沾满了这种作物的气味。
文/林静
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痛苦的缘分。
今天,当26路车在淮海路陕西路停站时,我竟又遇到了他,我心中的“达西”。
在每个人的爱情道路上,永生难忘的,总是情窦初开时那刻骨铭心的初恋。
记得我那时还小,酷爱跳舞。
一次我在青年宫大厅排练舞蹈,被一个解放军文工团的舞蹈导演选中,要我参加他们招收演员的最后复试。
在复试场上,我看到许多穿军装的考官,心里紧张极了。
这时,边上一位小伙子,轻轻地鼓励我说:“别害怕!”虽然后来由于别的原因,我没能录取。
但我和他却结下了“患难之交”。
后来,由于我们在同一个课余文工团,每次演出时,我们总能相遇。
我们都叫他“达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俨然成了我的保护人,还常送我回家。
一路上谈笑风生,给我讲好多好多东西,我老听不厌,我感到他的知识“渊博”极了。
但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交换地址。
两年以后,当我考取郊区的学校临走时,才发觉自己竟然无法通知他。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一个星期天,学校隔壁的厂放映《青春之歌》。
同学硬把准备返沪度假的我留下来。
电影散场后,我的心还沉浸在激动之中。
林道静坎坷的一生;她与卢嘉川之间的纯洁爱情,深深打动了我的心。
当走到小桥边,我突然感到一道眼光注视着我。
我猛抬起头来,看到桥那头捧着脸盆的熟悉身影。
是他?!望着他那怔怔呆呆的神色,我忘记了少女的矜持和羞怯,顾不得周围惊奇的眼光飞奔过桥。
人们都走光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河岸两边的柳枝在微风中飘荡。
他凄婉温柔地责备我不该不辞而别,告诉我他是怎样地寻找和思念我。
他告诉我,他已上大学,这次是来实习的。
后来他实习期满,回校搞毕业设计。
我们就通过书信往来,互相叙述各自的快乐和苦恼,叙述着对美好未来的构思和描述。
但从未提及过“爱”字。
一次返沪,我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了《傲慢与偏见》这本名著,竟一口气把它读完了。
书中的女主人公伊丽莎白那热情纯真的性格使我怦然泪下。
他站在一边说:“更可爱的是生活中的伊丽莎白,你说呢?我的伊丽莎白!”说完,他猛地拉起我的双手,紧贴在他发烫的脸颊上。
我犹如电击一般感到震颤,羞得抬不起头来。
他轻轻地呼唤我,那眼中充满温柔和爱抚。
当短暂的静默过去后,我们的嘴唇相遇了,我的双唇第一次像被烙铁灼热一样。
可谁会料到这是我们第一次的亲吻,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亲吻。
不久,他要分配了,而且面向全国。
这时,我向焦虑的母亲表示,不管他分配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分开。
为了不影响他的毕业分配,同时避免母亲的压力,我们商定暂时不见面。
几星期后,正逢他的生日。
我多么想见见他,可又怕“违背”了约定。
这天,好多同学上我家来聊天,他突然推门进来,看见满屋的人转身就走,怎么也追不住。
几天以后,我收到了他的来信。
信头习惯的昵称伊丽莎白变成了正规的姓名,而且加上了小姐二字,他在信中责备我为什么对他的来电和信件不予答复,信末伤心而又尖刻地说:“既然你那么忙碌,那我就不愿再来打扰了。
”天哪,我什么时候接到过他的电话和书信?我急忙奔去给他打电话,可他拒绝来接,听筒渐渐地在我手上滑落。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书信都让妈妈卡住了,因为她害怕他分到外地去,害怕女儿远走高飞。
妈妈,你可是害了我呀。
可是,由于少女盲目的自尊,我没有想到再给他回封信解释一下。
谁知就是这幼稚的赌气,使我们永远分开在银河两
岸。
时光过去了二十年,我懂得了许多许多的东西,我们都有错,我们又都无错,只怪我们当时太年轻。
电车启动了,我又一次回头透过泪幕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他苍老,昔日英俊的额上已添了许多皱纹。
再见了,我心中的“达西”。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