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_生命情调的选择_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审美主题浅探_汪登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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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象征主义诗派对李金发的创作影响
李金发是一位中国当代著名诗人,他的创作风格深受法国象征主义诗派的影响。
法国象征主义诗派是19世纪法国文学的一个流派,主张在诗歌中表现神秘、深沉、奇异的情感和意象,强调意境的陶冶和启迪,追求超脱现实的超越性体验。
李金发的诗歌作品中,常常出现象征主义的主题和手法,如对自然界、人性、生命等现实主题的诗化、超脱和象征化,以及使用象征、隐喻等手法进行意象深入。
比如,在《灵魂的诗》中,他以“黑夜”象征人类的无知和恐惧,以“鼓动”象征人类的奋斗和追求,以“灵魂”象征人类的精神追求和超脱,借此表达了他对人类价值的探索和追寻。
此外,象征主义诗派的另一大特点是对诗歌音韵的追求和探索。
李金发也借鉴了这一特点,他在诗歌中追求音韵和韵律的和谐,使诗歌更具节奏感和音乐感。
比如,在《灵魂的诗》中,他使用了字音相近的“黑夜”、“盼望”等词语,形成了强烈的音韵感,营造出一种悲壮而神秘的诗意氛围。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法国象征主义诗派对李金发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诗歌作品不仅注重意象表达和象征化手法的运用,而且追求音韵和韵律的和谐,借鉴了象征主义诗派的创作特点,使他的诗歌更具艺术性和文学性。
生命是死神唇边的笑——李金发及其诗歌赏析李金发作为中国象征主义第一人,他对中国现代诗歌的贡献不仅在于创作了很多优秀的诗篇,而且在于他引进了一种新的写作意识和审美观念。
他的生命历程以及求学、工作生涯对他的诗歌创作也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他以自己生命历程为底色,以对诗歌独特的触摸感为重心,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并影响了很多人。
该文以作者的生平经历和诗歌的个体特征为叙述双线,全角度论述作者及其诗歌。
李金发是一个处于中国现代新诗转折点上的人物,他的出现是对胡适的“明白清楚主义”和郭沫若的坦白奔放的诗歌创作主张的反拨和校正,具有纠偏补弊之功。
李金发对中国新诗的贡献在于他引入了现代主义的艺术特质,使中国新诗开始以“个性”、“人道”为武器,来对抗封建文化势力,歌颂个性自由和解放成为新诗的突破口。
或者说,当思想意识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核心以后,就急需一种含蓄、想象、暗喻的艺术形式与之相对应。
当中国诗人们茫然四顾时,突然发现那些被引进国门的象征主义诗歌似曾相识,它那朦胧、轻盈的风情使人们一下子看到了古典诗词的影子。
周作人认为“象征是诗的最新的写法,但也是最旧”[1] (P.1 )。
而象征主义诗歌极大地丰富了中国新诗的表现技巧和诗歌意象,展示了其无法替代的新的现代性景观,为中国新诗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路,开了中国现代主义艺术的先河。
在李金发的诗歌中我们常常看到古典主义与现代主义、东方思想与西方思想的充斥和相互纠缠。
李金发诗歌语言的晦涩难懂以及精神上的莫名烦忧也常让我们难以理解,但这和他的贡献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
一李金发,原名李淑良,1900年11月21日出生于广东梅县一个华侨之家。
“李金发”是他的笔名,关于它还有一个来历。
在李金发的散文集《异国情调》里有一篇《我名字的来源》这样写道:“那天大吐大泻,昏昏迷迷,老是梦见一个白衣金发的女神,领着我遨游空中,自己身轻如羽,两脚一拔,即在空中前进数丈,这样的梦,继续了好几天,一直到病好为止,我后来觉得这样没有病死,或许是天使的帮忙,不可不纪念她,于是好几次将金发做文章的笔名,后来朋友公认为很新颖,遂索性大胆地作为自己唯一的名字。
中国新诗“颓废”审美的现代性演变作者:田源来源:《江汉论坛》2021年第09期摘要:通观1920—1940年代读者对象征派、左翼、“现代派”和西南联大诗人诗歌批评,“颓废”诗学的审美意识在新诗流派更替的基础之上,呈现出新奇—叛逆—时尚—异化的范式转变的趋势。
借助民国报刊史料文献的集成与梳理,考察不同层次的读者迥异的批评动机、趣味、视野等要素,我们认为,在历史语境与时代精神的制约下,“颓废”诗学的审美意识恪守从点到面的辐射法则,其演变的轨迹特征彰显出新诗的现代性诗学质素。
关键词:读者批评;“颓废”;诗学;审美;新诗;现代性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读者批评与‘颓废’诗学建构研究(1920—1940年代)”(19CZW037)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21)09-0088-071920—1940年代的读者批评在中国现代新诗中的“颓废”审美意识经久不散,如象征派诗人偏重感官的多元刺激,左翼诗人抒发矛盾的浪漫情绪,“现代派”诗人沉醉精美的灵魂世界,西南联大诗人沉思苦痛的生命悲剧等。
组建“颓废”诗学的“意义场域是一个由社会思潮、诗人主观诉求和读者阅读期待所决定的思想空间,它虽无形,却对诗歌传播走向产生巨大的制约力”①。
读者批评里的“颓废”诗学演变,正如闻一多对郭沫若的诗歌批评:“这种动的本能是近代文明一切的事业之母,他是近代文明之细胞核。
”②由变动的源流出发,“颓废”诗学的审美意识出现分化与裂变。
若仅仅将“颓废”视作“一个诗歌时期也许会引发一连串的谬误”,具有厚重历史底蕴的“颓废在十九世纪后期,创建了一切文学风格的基本标准”③。
即使诗歌体式和诗学主张呈现出阶段性的背离,它们都不会影响新诗史相对统一的观念,“颓废”依然是读者批评里常见的要义,它的变化并非杂乱的堆砌和不规则的跳动,而“都是系在历史的必然性这条链带上的,体现了一种发展、变化的普遍规律性”④。
《象征派诗群·李金发·生活》新诗鉴赏抱头爱去,她原是先代之女神,残弃盲目?我们惟一之崇拜者,锐敏之眼睛,环视一切沉寂,奔腾与荒榛之藏所。
君不见高丘之坟冢的安排?有无数蝼蚁之宫室,在你耳朵之左右,沙石亦遂销磨了。
皮肤上老母所爱之油腻,日落时秋虫之鸣声,如摇篮里襁褓之母的安慰,吁,这你仅能记忆之可爱。
我见惯了无牙之颚,无色之颧,一切生命流里之威严,有时为草虫掩蔽,捣碎,终于眼球不能如意流转了。
李金发有两句历来为人们所指责的诗句:“如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
我们可以不同意诗人的见解,但我们却必须站在和诗人同样的精神视域去否定它。
在李金发看来,“死亡”是人最终的归宿,它并不可怕,“死!如同晴春般美丽,季候之来般忠实,若你没法逃脱,啊,无须恐怖痛哭,他终久温爱我们”(《死》)。
可怕的倒是现实生存,是这里的《生活》!可见,诗人是从哲学的意义上探究死亡的,我们也只有从这个意义上才能与诗人对话。
正如海德格尔所言,死亡意识能够“使自己从普通人当中解放出来”,能够使人重新厘定焦虑和沉沦的含义。
这也是这首《生活》的真义。
这首诗在结构上是倒装的。
先是歌颂死神是“先代之女神”,“我们惟一之崇拜者”,她公正地对每一个人,具有“敏锐之眼睛”,能“环视一切沉寂”,是生命惟一可以安歇下来的“藏所”。
有了这种存在主义哲学意义的规定性,诗人在下面才以累叠的意象勾勒“死”的形象,歌颂死神。
这就使人在接受时有了一种超越世俗价值尺度的精神准备。
这种倒装式结构的运用,的确是必须的,也是充满着匠心的。
现世生活带给人无尽无休的压抑、焦虑、厌恶,使人产生了浓重的渺小感、孤独感、软弱感、恐惧感,造成了普遍的“神经症人格” (此概念借自美国著名女精神分析学者荷妮)。
怎样消除这些基本因素呢?李金发认为只有死亡。
这里,我们找到了诗人歌颂死亡的根本原因,乃是对丑恶社会现实的彻底绝望,或者是以死来完成对生存的最有力的诅咒。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李金发与象征主义诗歌姓名:***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指导教师:***20040501原创性声明本人郑重声明: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进行研究所取得的成果。
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包含任何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科研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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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守此规定)论文作者签名:哂兰塾导师签名中文摘要李金发是中国象征诗派的开拓者,他在法国用汉语创作象征主义诗歌,将从异域得到的其文化构成的多种变言形式等皆承师波德的潜意识中有通过遗“调和中西”成为他成了他独特的诗风。
意象用一种半白话半文言的语言表达出来,显示了奏和多元整合。
李金发从表现主题、审美方式到语莱尔、魏尔伦,但李金发毕竟是一个中国人,在他传而代代相延的中国传统文化与民族心理的积淀,的自觉追求,李金发在对象征主义选择的过程中形吴思敬曾说:“诗的写作,从本质上说,无非要写出不同,写出差异,要以独特的眼光,从独特的角度,用独特的语言,抒写诗人对生活的独特感受。
”[1]李金发试图将中国古代传统与西方象征派的诗相结合,不被人造的格律所左右,写充分的自由诗。
本文第一部分是整篇文章的引论,概述象征主义传入中国后,通过周作人对象征主义的界说引出中国象征主义诗歌的始作俑者李金发。
第二部分首先介绍了李金发在法国留学时期,与法国的象征主义诗歌一拍即合,并开始了象征主义诗歌的创作。
其作品很明显的受到了波德莱尔《恶之花》的影响,在诗歌审美对象的选择上,多数的诗都是面向生活中的丑恶面,大量营造死尸、枯骨、血污、寒夜、泥泞、荒漠、死叶等丑恶的意象,带有明显的“以丑为美”、“从恶中发掘美”的美学倾向。
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篇一: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本文从李金发的创作入手,评论了李金发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地位和作认为李金发引进和创作的象征主义诗歌在诗歌形式和诗歌意象方面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历史地位一提起李金发的名字, 许多人并不陌生, 因为他总是和一个诗歌流派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个诗歌流派在20年代中后期风靡一时, 虽然它不属于诗歌发展的主流, 但它断断续续地影响了中国新诗坛70余年, 迄今诗坛上最前卫的现代诗派, 仍能从它那儿追溯到或明或暗的承接关系, 它就是象征诗派, 而象征诗派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便是李金发。
象征主义并非中国产舶来品0,李金发则是介绍它到中国诗里来的正因为如此,当年名不见经传的20 余岁的李金发名噪一时, 尽管从他成名起批评便伴随着他, 而他的诗作虽多名作却极少, 但是, 他在现代中国的诗歌发展史上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他对中国新诗发展的贡献, 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和价值。
象征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法国, 其先驱者是查理#波特莱尔charlesbaudelaire, 1821) 1967) 他以其诗集5恶之花6 和文学理论著作 5美学探奇6、5浪漫派艺术6, 从创作实践到理论倡导, 充分阐示了象征主义诗歌的主要特征: 在题材上, 他一反浪漫派末流歌咏风花雪月的陈词滥调, 把艺术的视野转向城市生活的喧嚣丑恶和现代人们内心的苦闷颓废。
他说: 在我看来,把恶之美提炼出来是有趣的。
0 在艺术方法上,他打破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传统的直抒胸臆和客观白描等艺术手段, 主张用有声有色的具体物象来暗示显现内心的微妙世界。
他认为人的内心活动与外在事物之间存在契合与感应的关系, 自然界的气象万千和草木风云都是可以向人们发出感应气息的象征的森林0。
波特莱尔的这些艺术原则,后来就成了象征主义诗歌流派以及整个现代诗派的基本倾向和艺术手法。
到19 世纪80年代, 象征主义作为一个新崛起的诗派正式形成, 代表人物是保尔#魏尔伦paulverlaine, 1844) 1896) (arthurrimbauol, 1854) 1891) 和史推方#马拉美 stphane mallrm 1842)1898) 。
!"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卷第%期’()*+,-(./),01203(,-4+5)67*892,:;2*63(--2<2=(->%&?(>%%@@A 年A 月#B;0-(6(C;8,+5D(:0,-D:02+:26$EC*>%@@A颓废:生命情调的选择———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审美主题浅探汪登存#安庆师范学院中文系,安徽安庆%A!@FF $摘要:作为一种别开生面的艺术尝试,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择取了现代性所带来的颓废的审美情调,具体表现在对于生存G 死亡、爱情G 忧郁、自然G 生命的审美意象上,呈现出一种世界性的艺术姿态。
关键词: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颓废中图分类号:4%@H>%&文献标识码:E文章编号:F@@"I %F"A (%@@A )@%I @@!"I @"————————————————收稿日期:%@@"I @H I FF作者简介:汪登存,男,安庆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在中国现代新诗发生期,李金发接连出版了《微雨》、《为幸福而歌》、《食客与凶年》三部诗集,这些诗作大都表现了“对于生命欲揶揄的精神,及悲哀的美丽”J F K,而引起较大的社会影响,被人称为“诗怪”。
如何评价这些“别开生面”的诗作,近年来随着中国现代主义诗学研究成为热点,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进入学界的研究视野,但大都停留在诗歌文本的技术层面的分析上,而或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了诗歌文本所蕴含的杂乱而幽深的思想的探讨。
本文试图打破这一偏狭的研究格局,以世界性的开放眼光,以现代诗学的阐释话语为参照系,感悟式地把握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的审美独特性。
透过那些生僻而新颖的“象征的森森”,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的晦涩而朦胧的诗风中散发着现代性的颓废品格。
“颓废”一词最早出现在孟德斯鸠的《罗马盛衰原因考》一书,后来用来指称某类人的精神状态。
波德莱尔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一文中论及德・居斯迪纳的小说的主人公时说:“……在这种时代的混乱中,有些人失去了社会地位,感到厌倦,无所事事,但他们都富有天生的力量,他们能够设想出创立一种新型贵族的计划,这种贵族难以消灭,因为他们这一种类将建立在最珍贵、最难以摧毁的能力之上,建立在劳动和金钱所不能给予的天赋之上。
浪荡作风是英雄主义在颓废之中的最后一次闪光”J %K。
这种“颓废”是伴随着现代都市的兴起而产生的,本雅明在《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里把现代都市视为先锋的现代性艺术的策源地,他把都市流浪人、游手好闲者与先锋艺术家紧密地关联起来,认为是现代都市制造出颓废者和反叛者。
这首先应该归因于工业化规模的扩展和都市化的无节制膨胀,使人的自然需求变成了无限度的欲望,使人的现实生存走向异化和与自然本源性存在产生疏离,正如海德格尔所描述的:“人的人性和物的物性,都分化为一个在市场上可计算出来的市场价值。
这个市场价值不仅作为世界市场而遍及整个大地,而且也作为意志的意志在存在的本性中进行交易,并因此将所有的存在物带入一种计算的交易之中。
这种计算在最不需要数学的地方,统治得最为顽强”J "K 。
这种资本主义理性对人的生存诗意的肆掠侵占,迫使人对孤独迷茫的独异性的自我沉湎和关注。
“对自我的关注集中在于人的真实性#,)7;2+70:078$上,集中在它独特的、不能削减而又不受约束的个性上。
”J A K强调对“人的真实性”和“个性”的追求,表现在文学创作上一个显著的趋向就是颓废的生命情调的选择。
波德莱尔最具代表性。
他的诗歌奠定了以非理性为特征的颓废的现代文化品格。
这位从放荡的生活中拯救自己的忧郁诗人,带着充满肉欲诱惑的灵感,从神秘的自然物中寻找象征的载体,抒发他对人生病态美感的融入和沉醉。
而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无疑是诗人对这种异域文化的身临其境的领受和自身经历的遭遇的交糅和融合的结晶。
FL%F 年李金发漂洋过海来到法国大都会巴黎学习雕刻。
这期间他个人生活的漂泊和清苦,身在异乡的孤独和无助,前途的渺茫和黯淡,恋爱的失意和挫折,这一切使他的青春期充满了躁动和骚乱,尚未定型的思想充满了空虚和厌世的悲观。
“有一次,一个刻大理石的教授3,*-8来看他那一个作品可以施用到大理石上去,不料一开门,反吓得连退几步,因为他的雕刻都满是人类作呻吟或苦楚的状态,令人见了如入鬼魅之窟。
”J &K而此时,巴黎上空正飘漾着一群唯美主义诗人颓废的气息。
他一边倾心地研读颇合他心境的法国象征主义诗歌,一边拿起笔捕捉唯美的颓废带给他的灵光片羽,写下了一首首怪异的象征主义诗歌。
从艺术和生命的关系看,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所弥散的颓废情调是诗人的理想与现实的境遇产生冲突的一种艺术关系。
“艺术形式与我们的感觉、理智和情感生活具有的动态形式是同构的形式,正如亨利・詹姆斯所说的,艺术品就是‘情感生活’在空间、时间或诗中的投影,因此,艺术品也就是情感的形式或是能够将内在情感系统地呈现出来以供我们认识的形式。
”#!$诗人在现实层面的生命欲求无法得到满足,便只有逃回到艺术层面,用一种分裂或扭曲的方式,抒写生存的悲观和生命的幻想。
这就是唯美主义的“艺术享乐主义”,即审美人生观。
这种“享乐主义”的使命是让人把精力集中于生活的若干片刻,捕捉和玩味生命最强烈、最纯粹的燃烧点和共振点,从而达到人生的陶醉的最高境界。
由此看来,颓废构成了现代人在沉沦中自慰自救的一种生命情调。
让我们带着探寻的目光走进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那片黝暗的风景,感受蕴含着生存%死亡、爱情%忧郁、自然%生命的颓废的情调。
历史进入&’世纪末()世纪初,人类生活世界和生命意义世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价值降解的混乱状态,使饱受“上帝死了”之苦的现代人开始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艰难的生存处境,于是不再对“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的人充满任何乐观的信心。
瑞典现代作家巴・拉格维斯在小说《侏儒》中说:“关于生活的伟大性,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呢?他们又怎么知道生活是伟大的呢?这不过是一个词句,一句他们爱说的词藻而已。
人们同样可以肯定地说,生活是渺小的,无价值的,完全无意义的。
人不过像一只弹指可以使之化为齑粉的昆虫。
甚至也许还可以加上一句,这只昆虫并不反对为一只手指所粉碎。
”这种“世纪末”的生存景观也构成了李金发象征主义诗歌的主色调。
李金发在《夜之歌》中写道:“我们散步在死草上,%悲愤纠缠在膝下。
%粉红的记忆,%如道旁朽兽,发出奇臭。
”在诗中,诗人来到野外散步,看见枯死的草被脚踏来踩去,禁不住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因为他想到那逝去的生活就像一头死兽,尸体发出恶臭,让他感到恶心。
诗人所表现的不仅仅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是深入骨髓的厌世情绪,涂染着浓重的悲观色彩。
在《弃妇》一诗中,诗人借一个被遗弃的妇女的命运隐喻人生的“被抛性”。
通过对“鲜血之急流”和“枯骨之沉睡”的阴森气氛的渲染,表达“弃妇之隐忧”,其实就是诗人对人生的“存在的深渊”的哀绝。
在诗人看来,人类生存的形而上的体验“不是通过对完成东西的尽情享受,而是经过凝视世界现存在严峻面孔时的痛苦,通过摆脱交往中的特殊的自我存在,才达到可能的实存。
”#*$这种“实存”的终极指向就是对于死亡的赞美。
“死!如同晴春般美丽,%季候之来般忠实,%若你没法逃脱,%啊,无须恐怖痛哭;%他终于温暖我们。
”+《死》,李金发在这里对于死一点儿也不恐惧,反而充满了诗意般的向住:他像投奔晴春那样渴望拥抱死亡,因为它+死亡,会给乏味而无奈的人生带来一些生机,就像季节轮换送走冬天的严寒而迎来春天的明媚。
这种“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有感》,的审美情调,显然不是一条通往现实而是通往生命天国的虚幻之途,是一种生命欲望向理想境界的升华,正如艾略特在《荒原》中所描写的荒原意象的背后,蕴藏着一丛明净纯朴的虚无的生命之花。
爱情是诗歌永恒的母题。
中外诗歌史上,歌吟爱情的佳作不计其数。
但随着一个欲望无限膨胀时代的到来,金钱和享乐构成一种新的历史经验,一种新的社会形式,爱情被各种实用的交换原则所利用和支配而成为虚心假意的现场表演。
这就是爱情的异化现象。
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也择取了这一异化的爱情观,表现爱情带给人的更深的忧郁。
这种忧郁不是哈姆雷特式的“高贵的忧郁”,不是在华丽的客厅里踱着方步慨叹生命的短暂、蔷薇的枯萎,也不是用天使的美目俯察人世的风云无常、世态炎凉,而是对世界在本体意义上的忧郁。
这与李金发早年对爱情的体验有关。
李金发在法国学习美术和雕塑时接触了大量的女模特,这唤醒了他对肉欲满足的渴望,但现实中的他形单影只缺少女性的温存和肌肤之亲,性的本能的冲动被压抑着,而“不可怀疑的是,考虑到人类所可能的最强烈的快乐,乃是性交的快乐”,“性本能的发展显然自始至终都以追求满足为目的;这个机能可以永远保存不变”#-$,这样,“快乐原则”就与“现实原则”发生尖锐的冲突,最后变成创作的内驱力:“这种涓涓不绝的性本能,拥有一个明显的特色,便是它受阻时+阻力总是很大的,,能转变其目标而无损其强度,因而为‘文化’带来了巨量的能源”,“‘文化’发展的能量,诚然绝大部分来自性亢奋中所谓的错乱成份。
”#’$这就是李金发抒写爱情时的真实背景。
如果说在李金发的《汝可以裸体》还可以读到诗人对于爱情有所期待和憧憬:“汝可以裸体来到园里,%我的蔷薇正开着,%他深望与你比较美丽”;那么读到这类诗句:“人说爱情是虚空里的狂叫,%两性里决斗之枪声,%我全没意见于此”,这种爱的失落所带来的痛改前非的陡然转变让人感到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和不寒而栗。
于是,爱的绝望只能像《在烧死的灰里……》所描写的那样:他要“在烧死的灰里”,去“寻出当年的火焰”,可是过往的情景像隆冬那般凄凉,“不能给人温暖之摸索”。
曾经的爱情像火焰一般热烈过,但转瞬即逝,留下不堪回首的心痛。
这种由爱情的幻灭所带来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我们折了灵魂的花,所有的痛苦在暗室里”。
+《不幸》,原来爱情是这样一种东西:它带来热情,也含有愁思;一个女人的面容,呈现出迷离的梦境,既可以满足感官,也引起一番惶惑;于是原欲与绝望、苦闷、怨恨融合为一体。
现代人情与欲的分离,使自己处于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之中。
这注定了李金发对爱情的忧郁是自然而不可避免的。
大自然不仅是人栖居的场所,也是人的审美对象的具体来源。
李金发的象征主义诗歌的自然的意象是“有关!"过去的感受上、知觉上的经验在心中的重现或回忆”,“不是一种图象式的重现,而是‘一种在瞬间呈现的理智与感情的复杂经验’,是一种‘各种根本不同的观念的联合。
’”#$%&从审美旨趣上看,它既不是卢梭式的恐惧工业文明而回归自然的对现实的逃避,也不是英国湖畔派诗人流连山水的那份自在与逍遥,而是一种生命意识的流连和贯注,使客观的自然景物呈现出主观的生命感情,自然沧桑与人的情感变迁相牵引、相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