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囊中背着一朵蘑菇的老人 苦 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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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菌小谱南方的很多地方把冬菇叫香蕈(xùn)。
长江以北似不产冬菇。
我小时候常随祖母到观音庵去。
祖母吃长斋,杀生日都在庵中度过。
素席上总有一道菜:香蕈饺子。
香蕈汤一大碗先上桌,素馅饺子油炸至酥脆,倾入汤,嗤啦一声,香蕈香气四溢,味殊不恶。
这种做法近似口蘑锅巴,只是口蘑锅巴的汤是荤汤。
香蕈饺子如用荤汤,当更味重,但饺子似宜仍用素馅,取其有蔬笋气,不压冬菇香味。
冬菇当以凉水发,方能保持香气。
如以热水发,味减。
冬菇干制,可以致远。
吃过鲜冬菇的人不多。
我在井冈山吃过,大井山上有一个五保户老妈妈,生产队特批她砍倒一棵椴树生冬菇。
冬菇源源不绝地生长。
房东老邹隔两天就为我们去买半篮。
以茶油炒,鲜嫩腴美,不可名状。
或以少许腊肉同炒,更香。
鲜菇之外,青菜汤一碗,辣腐乳一小碟。
红米饭三碗,顷刻下肚,意犹未足。
我在昆明住过七年,离开已四十年,不忘昆明的菌子。
雨季一到,诸菌皆出,空气里一片菌子气味。
无论贫富,都能吃到菌子。
常见的是牛肝菌、青头菌。
牛肝菌菌盖正面色如牛肝。
其特点是背面无菌折,是平的,只有无数小孔,因此菌肉很厚,可切成片,宜于炒食。
入口滑细,极鲜,炒牛肝菌要加大量蒜薄片,否则吃了会头晕。
菌香、蒜香扑鼻,直入脏腑。
牛肝菌价极廉,青头菌稍贵。
青头菌菌盖正面微带苍绿色,菌折雪白,烩或炒,宜放盐,用酱油颜色就不好看了。
或以为青头菌格韵较高,但也有人偏嗜牛肝菌,以其滋味较为强烈浓厚。
最名贵是鸡枞(土从),鸡枞名甚奇怪。
“土从”字别处少见。
为什么叫鸡枞,众说不一。
这东西生长地方也奇怪,生在田野间的白蚁窝上。
为什么专长在白蚁窝上,这道理连专家也没弄明白。
鸡菌菌盖小而菌把粗长,吃的主要便是形似鸡大腿的菌把。
鸡枞是菌中之王。
味道如何?真难比方。
可以说这是植物鸡。
味正似当年的肥母鸡,但鸡肉粗而菌肉细腻,且鸡肉无此特殊的菌子香气。
昆明甬道街有一家不大的云南馆子,制鸡枞极有名。
菌子里味道最深刻(请恕我用了这样一个怪字眼)、样子最难看的,是干巴菌。
【聊历史】⼩蘑菇也有⼤故事爱吃蘑菇的⼈有很多,可知道蘑菇历史的⼈却少之⼜少。
不知是煎炒烹炸炖煮的⼿艺让⼈只记住其中的滋味,还是寻找美⾷的路。
古⼈爱吃蘑菇如此,今⼈亦是。
于是,在夏秋时节,伴着⼀阵⾬,送来⼀阵凉,总会看到有⼈进⼭找寻野⽣蘑菇的⾝影。
这些美味珍馐,也在勤劳的⼈们⼿中成为了⼀种难忘的味道和惦念的乡情。
1.25 亿年前隐翅⾍的腹中餐2011年,中科院南京地质与古⽣物研究所的蔡晨阳博⼠和黄迪颖研究员在内蒙古的宁城和辽宁省的北票发现了两块奇特的隐翅⾍化⽯,在业内引起了很⼤的轰动。
因为化⽯中的隐翅⾍不仅原来没有发现过,属于新属新种,还可能将蘑菇的历史向前推进 2500万年。
(蘑菇化⽯)在这两块巨须隐翅⾍化⽯没有被发现之前,世界上已知最古⽼的蘑菇化⽯“年龄”可追溯到距今 1亿年左右,⽽这两种分别被命名为巨⼤原巨须隐翅⾍和奇异⽩垩巨须隐翅⾍的⽣物,因⾷谱单⼀,只吃“蘑菇”,恰恰成为了蘑菇繁衍史的有⼒证明。
(四种蘑菇化⽯)1.25 亿年的时光流转,随着环境发⽣改变,这两种巨须隐翅⾍早已灭绝。
可⼀想到⽣活在亿万年前的它们,“挑⾷”的吃着伞菌⽬、⽜肝菌⽬和多孔菌⽬等菌类⾷物,并且寄居其伞状⼦实体下,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或许,对⾷物的过于挑剔,使得这两只巨须隐翅⾍在⾃然环境变化的过程中显得不合时宜,可是正是因为它们以化⽯的形象的出现,才佐证了在恐龙时代就已有⾼等真菌存在的设想。
(复原图)美味常⾷全仰仗古栽培技术⾷⽤菌,雅称 “蕈”,被誉为是“集天地之精华,采天地之灵⽓”的⼈间珍品。
⽽中国恰恰是世界上最早认识和利⽤⾷⽤菌的国家,并在诸多古籍中有着详细的记载。
《庄⼦》曾载“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列⼦亦有云“朽壤之上,有菌芝者,⽣于朝,死于晦”,写满了古代先贤对时光飞逝引发的感慨。
⽽《吕⽒春秋》中“味之美者,跃骆之菌”“齐⽂宣帝凌虚宴取⾹菌以供品味”则写出了古⼈对⾷⽤菌的美味的厚爱。
0201最早记载菇菌⼈⼯栽培的是西晋⽂学家张华,他在《博物志·异草⽊》中有“江南诸⼭群中,⼤树断倒者,经春夏⽣菌谓之椹,⾷之有味,⽽每毒杀⼈”的记载,⽽隋朝时期《⼭蔬谱》也有写:“永嘉⼈,以霉⽉断树,置深林中,密斫之,蒸成菌,俗名⾹菇,有冬春⼆种,冬菇尤佳。
温暖孤独旅程阅读附答案温暖孤独旅程铁凝①有一个冬天,在京西宾馆开会,好像是吃过饭出了餐厅,一位个子不高、身着灰色棉衣的老人向我们走来。
旁边有人告诉我,这便是汪曾祺老人。
②当时我没有迎上去打招呼的想法。
越是自己敬佩的作家,似乎就越不愿意突兀地认识。
但这位灰衣老人却招呼了我。
他走我的跟前,笑着,慢悠悠地说:“铁凝,你的脑门上怎么一点儿头发也不留呀?”他打量着我的脑门,仿佛我是他久已认识的一个孩子。
这样的问话令我感到刚才我那顾忌的多余。
我还发现汪曾祺的目光温和而又剔透,正如同他对于人类和生活的一些看法。
③不久以后,我有机会去了一趟位于坝上草原的河北沽源县。
去那里本是参加当地的一个文学活动,但是鼓动着我对沽源发生兴趣的却是汪曾祺的一段经历。
他曾经被下放到这个县劳动过,在一个马铃薯研究站。
他在这个研究马铃薯的机构,除却日复一日的劳动,还施展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天才:描述各式各样的马铃薯图谱----画土豆。
汪曾祺从未在什么文字里对那儿的生活有过大声疾呼的控诉,他只是自嘲的描写过,他如何从对于圆头圆脑的马铃薯无从下笔,竟然到达一种“想画不像都不行”的熟练程度。
他描绘着它们,又吃着它们,他还在文中自豪地告诉我们,全中国像他那样,吃过这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人,怕是不多见呢。
我去沽源县是个夏天,走在虽然凉快,但略显光秃的县城街道上,我想象着当冬日来临,塞外蛮横的风雪是如何肆虐这里的居民,而汪曾祺又是怎样捱过他的时光。
我甚至向当地文学青年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马铃薯研究站的地方,他们茫然地摇着头。
马铃薯和文学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呀。
我却仍然体味着: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对生活该有耐心和爱。
④一九八九年春天,我的小说《玫瑰门》讨论会在京召开,汪曾祺是被邀请的老作家之一。
会上谌容告诉我,上午八点半开会,汪曾祺六点钟就起床收拾整齐,等待作协的车来接了。
在这个会上他对《玫瑰门》谈了许多真实而细致的意见,没有应付,也不是无端的说好。
精品阅读:孤独温暖的旅程孤独温暖的旅程铁凝有一个冬天,在京西宾馆开会,好像是吃过饭出了餐厅,一位个子不高、身着灰色棉衣的老人向我们走来。
旁边有人告诉我,这便是汪曾祺老人。
当时我没有迎上去打招呼的想法。
越是自己敬佩的作家,似乎就越不愿意突兀地认识。
但这位灰衣老人却招呼了我。
他走到我的跟前,笑着,慢悠悠地说:“铁凝,你的脑门上怎么一点儿头发也不留呀?”他打量着我的脑门,仿佛我是他认识已久的一个孩子。
这样的问话令我感到刚才我那顾忌的多余。
我还发现汪曾祺的目光温和而又剔透,正如同他对于人类和生活的一些看法。
不久之后,我有机会去了一趟位于坝上草原的河北省沽源县。
去那里本是参加当地的一个文学活动,但是使我对沽源产生兴趣的却是汪曾祺的一段经历。
他曾经被下放到这个县劳动过,在一个马铃薯研究站。
他在这个研究马铃薯的机构,除却日复一日的劳动,还施展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天才:描绘各式各样的马铃薯图谱——画土豆。
汪曾祺从未在文字里对那儿的生活有过大声疾呼的控诉,他只是自嘲地描写过,他如何从对于圆头圆脑的马铃薯无从下笔,到后来竟然达到一种“想画不像都不行”的熟练程度。
他描绘着它们,又吃着它们,他还在文字中自豪地告诉我们,全中国像他那样吃过这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人,怕是不多见呢。
我去沽源县是在夏天,走在虽然凉快但略显光秃的县城街道上,我想象着当冬日来临,塞外蛮横的风雪是如何在这里肆虐,而汪曾祺又是怎样挨过他的时光。
我甚至向当地文学青年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马铃薯研究站的地方,他们茫然地摇着头。
马铃薯和文学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呀。
我却仍然体味着: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对生活该多有耐心和爱。
1989年春天,我的小说《玫瑰门》讨论会在京召开,汪曾祺是被邀请的老作家之一。
会上谌容告诉我,上午8点半开会,汪曾祺6点钟就起床收拾整齐,等待作协的车来接了。
在这个会上他对《玫瑰门》谈了许多真诚而细致的意见,没有应付,也不是无端地说好。
在这里,我不能用感激两个字来回报这些意见,我只是不断地想起一位著名艺术家的一本回忆录。
捡破烂的老头阅读汪曾祺捡破烂的老头阅读参考答案捡烂纸的老头汪曾祺烤肉刘久已不卖烤肉了,不过虎坊桥一带的人都火锅还叫它烤肉刘。
这是一家平民化的回民馆子,地方不小,东西实惠,卖大锅菜。
炒辣豆腐,炒豆角,炒蒜苗,炒洋白菜。
比较贵一点是紫菊羊肉,也就是块儿来钱尾端碗,在后面做得了,用脸盆端出来,背在几个深深的铁罐里,下面用微火煨着,倒总是温和的。
有时也卖小勺炒菜:大葱炮羊肉,干炸丸子,它似蜜……主食有米饭、馒头、芝麻烧饼、罗丝转;卖面条,浇炸酱、浇卤。
夏天卖麻酱面。
卖馅儿饼。
烙饼的炉正对着门脸儿,一进门就说出饼铛里里的油吱吱喳喳地响,饼香扑鼻,很诱人。
烤肉陈的买卖不错,一到饭口,尤其是中午,人总是满的。
东侧有几个小工厂,厂里没有食堂,烤肉刘就是他们的食堂。
工人们都在壮年,能吃,馅饼至少得来三个(半斤),一瓶啤酒,二两白的。
女工们则多半是拿一个饭盒来,买馅饼,或炒豆腐、花卷,带到车间里去吃。
有一些入职的职工,不爱吃家里的饭,爱上烤肉刘来吃“野食”,爱吃什么要呵呵什么。
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主儿,原来当会计,他每天都到烤肉刘这儿来。
他和家里人说定,每天两块钱的“挑费”都扔在这儿。
有一个季基夫的副经理,现在也又参加劳动,手背缝都是黑的。
他在烤肉刘吃了十来年了。
他来了,没座位,服务员即刻从后面把他们自己坐的凳子搬出一张来,把他安排在一个旮旯里。
有炮肉,他也许来一盘炮肉,仨烧饼,二两酒。
给他炮的这一盘鸡,够别人的两盘,因为烤肉刘指着他徐保证用煤。
这些,都是老主顾。
还有一些流动宾客,有东北的,山西的,保定的,石家庄的。
大包小包,五颜六色,男人用手指甲剔牙,女人敞开怀喂奶。
有一个人是每天第一站的,午晚两餐,都在这里。
这条街上的人因都认识他,是个捡烂纸的。
他穿得很破烂,总是一件油乎乎的烂棉袄,腰里系一根烂麻绳,没有衬衣。
胸前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好像是浅黄的。
说不清有多大岁数,六十几?七十几?一嘴牙七长八短,残缺不全。
你吃到点儿软和的花卷、面条,不好么?不,他总是要三个烧饼,歪着脑袋努力地啃噬。
汪曾祺高中作文素材【篇一:汪曾祺人物素材】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汪曾祺一、人物简介汪曾祺,1920年3月5日生于江苏省高邮市,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
1935年秋,汪曾祺初中毕业考入江阴县南菁中学读高中。
1939年夏,汪曾祺从上海经香港、越南到昆明,以第一志愿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沈从文是他的老师。
1950年,任北京市文联主办的《北京文艺》编辑。
1961年冬,用毛笔写出了《羊舍一夕》。
1963年,发表的《羊舍的夜晚》正式出版。
1981年1月,《异秉》在《雨花》发表。
1996年12月,在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推选为顾问。
1997年5月16日上午10点30分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77岁。
二、人物事例(一)汪老送字画与人,也不完全随意,是有选择性的。
金先生说有次在北京汪老的家里,有人敲门,金先生就去开门,只见有一人立在门口问汪老在家吗?汪老闻声问是谁并要其进门,那人原来是琉璃厂某画店的老板,想买汪老的字画,汪老说我的画不卖钱,也不以卖字画为生,我的字画都送人了。
你要买字画我可介绍你去找赵朴初、吴冠中他们,对方回答他们的价位太高。
汪老又问为什么要我的字画?画店老板回答说一个客户点名要您的字画。
汪老说我从来不卖字画。
说完就婉转地下了“逐客令”。
(二)自西南联大毕业后,汪曾祺曾到建设中学任教,并在那里结识了施松卿女士。
这个比汪曾祺大两岁的女孩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她也是西南联大的高才生,开始在物理系,后转入英语系。
1946年,两人来到上海。
正值内战期间,环境恶劣,因为找不到职业,汪曾祺情绪很坏,沈从文写信骂他:“为了一时的困难,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杀,真是没出息!你手中有一枝笔,怕什么!”在沈从文的鼓励和帮助下,汪曾祺后来辗转来到北平,在历史博物馆谋了个馆员差事。
汪曾祺作品《咸菜茨菇汤》原文赏读汪曾祺作品《咸菜茨菇汤》原文赏读“赏读”中的“赏”,意思是因爱好、喜欢而观看。
在沟通交流中,对对方的文章称“赏读”,是表达爱好、喜欢的敬辞,类似于“拜读”。
以下是小编整理的汪曾祺作品《咸菜茨菇汤》原文赏读,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咸菜茨菇汤汪曾祺一到下雪天,我们家就喝咸菜汤,不知是什么道理。
是因为雪天买不到青菜?那也不见得。
除非大雪三日,卖菜的出不了门,否则他们总还会上市卖菜的。
这大概只是一种习惯。
一早起来,看见飘雪花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是咸菜汤!咸菜是青菜腌的。
我们那里过去不种白菜,偶有卖的,叫做“黄芽菜”,是外地运去的,很名贵。
一般黄芽菜炒肉丝,是上等菜。
平常吃的,都是青菜,青菜似油菜,但高大得多。
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
把青菜成担的买来,洗净,晾去水气,下缸。
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即成。
随吃随取,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
腌了四五天的新咸菜很好吃,不咸,细、嫩、脆、甜,难可比拟。
咸菜汤是咸菜切碎了煮成的。
到了下雪的天气,咸菜已经腌得很咸了,而且已经发酸,咸菜汤的颜色是暗绿的。
没有吃惯的人,是不容易引起食欲的。
咸菜汤里有时加了茨菇片,那就是咸菜茨菇汤。
或者叫茨菇咸菜汤,都可以。
我小时候对茨菇实在没有好感。
这东西有一种苦味。
民国二十年,我们家乡闹大水,各种作物减产,只有茨菇却丰收。
那一年我吃了很多茨菇,而且是不去茨菇的嘴子的,真难吃。
我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茨菇,并不想。
前好几年,春节后数日,我到沈从文老师家去拜年,他留我吃饭,师母张兆和炒了一盘茨菇肉片。
沈先生吃了两片茨菇,说:“这个好!格比土豆高。
”我承认他这话。
吃菜讲究“格”的高低,这种语言正是沈老师的语言。
他是对什么事物都讲“格”的,包括对于茨菇、土豆。
因为久违,我对茨菇有了感情。
前几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茨菇的。
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
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
铁凝《温暖孤独旅程》阅读练习及答案【2013平谷一模】(一)阅读《温暖孤独旅程》,完成第15—17题(共15分)温暖孤独旅程铁凝①有一个冬天,在京西宾馆开会,好像是吃过饭出了餐厅,一位个子不高、身着灰色棉衣的老人向我们走来。
旁边有人告诉我,这便是汪曾祺老人。
②当时我没有迎上去打招呼的想法。
越是自己敬佩的作家,似乎就越不愿意突兀地认识。
但这位灰衣老人却招呼了我。
他走到我的跟前,笑着,慢悠悠地说:“铁凝,你的脑门上怎么一点儿头发也不留呀?”他打量着我的脑门,仿佛我是他久已认识的一个孩子。
这样的问话令我感到刚才我那顾忌的多余。
我还发现汪曾祺的目光温和而又剔透,正如同他对于人类和生活的一些看法。
③不久以后,我有机会去了一趟位于坝上草原的河北沽源县。
去那里本是参加当地的一个文学活动,但是鼓动着我对沽源发生兴趣的却是汪曾祺的一段经历。
他曾经被下放到这个县劳动过,在一个马铃薯研究站。
他在这个研究马铃薯的机构,除却日复一日的劳动,还施展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天才:描述各式各样的马铃薯图谱----画土豆。
汪曾祺从未在什么文字里对那儿的生活有过大声疾呼的控诉,他只是自嘲的描写过,他如何从对于圆头圆脑的马铃薯无从下笔,竟然到达一种“想画不像都不行”的熟练程度。
他描绘着它们,又吃着它们,他还在文中自豪地告诉我们,全中国像他那样,吃过这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人,怕是不多见呢。
我去沽源县是个夏天,走在虽然凉快,但略显光秃的县城街道上,我想象着当冬日来临,塞外蛮横的风雪是如何肆虐这里的居民,而汪曾祺又是怎样捱过他的时光。
我甚至向当地文学青年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马铃薯研究站的地方,他们茫然地摇着头。
马铃薯和文学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呀。
我却仍然体味着: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对生活该有耐心和爱。
④一九八九年春天,我的小说《玫瑰门》讨论会在京召开,汪曾祺是被邀请的老作家之一。
会上谌容告诉我,上午八点半开会,汪曾祺六点钟就起床收拾整齐,等待作协的车来接了。
汪曾祺《我的祖父》高考文学类文本阅读练习及答案(二)现代文阅读Ⅱ(本题共4小题,16分)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6-9题。
我的祖父汪曾祺我的祖父名嘉勋,字铭甫。
他的本名我只在名帖上见过。
我们那里有个风俗,大年初一,多数店铺要把东家的名帖投到常有来往的别家店铺。
初一,店铺是不开门的,都是天不亮由门缝里插进去。
名帖是前两天由店铺的“相公”(学生)在一张一张八寸长、五寸宽的大红纸上用一个木头戳子蘸了墨汁盖上去的,楷字,字有核桃大。
我有时也愿意盖几张。
盖名帖使人感到年就到了。
我盖一张,总要端详一下那三个乌黑的欧体正字:汪嘉勋,好像对这三个字很有感情。
祖父中过拔贡,是前清末科,从那以后就废科举改学堂了。
他没有能考取更高的功名,大概是终身遗憾的。
功名道断,他就在家经营自己的产业,他是个创业的人。
我们家原是徽州人(据说全国姓汪的原来都是徽州人),迁居高邮,从我祖父往上数,才七代。
祠堂里的祖宗牌位没有多少块。
高邮汪家上几代功名似都不过举人,所做的官也只是“教谕”“训导”之类的“学官”,因此,在邑中不算望族。
我的曾祖父曾在外地坐过馆,后来做“盐票”亏了本,甚至把家产都赔尽了。
听我父亲说,我们后来的家业是祖父几乎是赤手空拳地创出来的。
创业不外两途:置田地,开店铺。
祖父手里有多少田,我一直不清楚。
印象中大概在两千多亩,这是个不小的数目。
但他的田好田不多。
一部分在北乡,北乡田瘦,有的只能长草,谓之“草田”。
年轻时他是亲自管田的,常常下乡。
后来请人代管,田地上的事就不再过问。
祖父所开的店铺主要是两家药店,一家万全堂,在北市口,一家保全堂,在东大街。
这两家药店过年贴的春联是祖父自撰的。
万全堂是“万花仙掌露,全树上林春”,保全堂是“保我黎民,全登寿域”。
祖父的药店信誉很好,他坚持必须卖“地道药材”。
药店一般倒都不卖假药,但是常常不很地道。
尤其是丸散,常言“神仙难识丸散”,连做药店的内行都不能分辨这里该用的贵重药材,麝香、珍珠、冰片之类是不是上色足量。
2016年2月18日星期四编辑/杨萌美编/琚理校对/任涛14汪曾祺:囊中背着一朵蘑菇的老人铁凝苦瓜在一条以含糖量为标准划分的瓜类河流上,甜瓜在此岸,苦瓜在彼岸。
甜瓜的高音是甜,它们的铜钹和鲜艳衣服是各式各样的甜。
苦瓜是另一回事,它走得太远。
苦瓜比南瓜、丝瓜、黄瓜走得都远。
它天生具备黄连、黄柏这些黄字辈家族的禀赋,在大地里找到苦,揣在了身上,仿佛走夜路的人在身上揣了一把刀子。
苦瓜认为苦才是世间正味。
万物活下去的底色是苦,能喘气的、能生长的生灵,陪伴它们一生的是苦而非其他味道。
所谓甜是幻象,是舌头编造的谎言。
犹太人对刚刚懂事的孩子布道,先说人生的本质是苦,他们说教育的真谛是接受苦,而不是改变苦。
接受了这种观念,把人生遇到的所有磨难看成无法避免,并认为理所当然。
这样,至少可以远离抑郁症。
犹太人的想法也是苦瓜的想法。
苦瓜生活在苦里,所以感受不到苦,它从未受到甜的诱惑而焦虑过。
苦瓜以为苦乃中正之味。
甜是浑水,苦才是清水。
清水清澈,人在苦里也清澈,思考能力被苦激活。
所谓思考在神经学里被称为判断力,即自己给自己过秤的能力,也含定位能力。
获知自己在哪里,看到了前后左右,同时知道了自己的分量——物理学叫质量。
马三立将此称为“饭量”——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人类在已知的几千种疾病中,发现与糖代谢异常相关的病曰糖尿病,但没发现苦尿病。
甜可致病,但苦会治病,至少无害于其他器官。
人惯着自己,先惯自己的舌头,曰吃喝;再惯着自己腿脚,曰行;又惯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器具,曰色;还惯着自己的脾气,曰嗔。
集合起来说叫吃喝嫖赌或酒色财气。
人既已摆脱饔飧不继的困窘,有用钱币脂肪积累资源的能力,便追求享受,得病之后,才知此为轮回。
于是,人们又纷纷自讨“苦”吃。
苦瓜之绿是柳梢初青的绿,它绿不到西瓜那种深潭之色。
苦瓜的初绿,给人一种清新之感,这是春味。
春天里,没有哪一样植物突兀地冒出来就甜。
甜是夏季与秋季的事情,是中年而非青春的味道。
事实上,你嚼一下春天的杨树叶子、柳树枝条,包括杏花和桃花,它们都有苦味,只是苦得比较淡。
大多数植物对人的味觉而言,都有些苦。
人类栽培养育植物时,正努力除去这些苦——却不知,苦是自然界的原味。
苦瓜不删除自己基因里的苦味,此乃清高。
它比大多数瓜果蔬菜都宁静,不去谄媚人类,只过自己的生活。
(据《今晚报》)不忍敷衍土豆的作家有一个冬天,在京西宾馆开会,好像是吃过饭出了餐厅,一位个子不高、身着灰色棉衣的老人向我们走来。
旁边有人告诉我,这便是汪曾祺老人。
当时我没有迎上去打招呼的想法。
越是自己敬佩的作家,似乎就越不愿意突兀地认识。
但这位灰衣老人却招呼了我。
他走到我的跟前,笑着,慢悠悠地说:“铁凝,你的脑门上怎么一点儿头发也不留呀?”他打量着我的脑门,仿佛我是他认识已久的一个孩子。
这样的问话令我感到刚才我那顾忌的多余。
我还发现汪曾祺的目光温和而又剔透,正如同他对于人类和生活的一些看法。
不久之后,我有机会去了一趟位于坝上草原的河北省沽源县。
去那里本是参加当地的一个文学活动,但是使我对沽源产生兴趣的却是汪曾祺的一段经历。
他曾经被下放到这个县劳动过,在一个马铃薯研究站。
他在这个研究马铃薯的机构里,除却日复一日的劳动,还施展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天才:描绘各式各样的马铃薯图谱——画土豆。
汪曾祺从未在文字里对那儿的生活有过大声疾呼的控诉,他只是自嘲地描写过,他如何从对于圆头圆脑的马铃薯无从下笔,到后来竟然达到一种“想画不像都不行”的熟练程度。
他描绘着它们,又吃着它们,他还在文字中自豪地告诉我们,全中国像他那样吃过这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人,怕是不多见呢。
我去沽源县是在夏天,走在虽然凉快但略显光秃的县城街道上,我想象着当冬日来临,塞外蛮横的风雪是如何在这里肆虐,而汪曾祺又是怎样挨过他的时光。
我甚至向当地文学青年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马铃薯研究站的地方,他们茫然地摇着头。
马铃薯和文学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呀。
我却仍然体味着: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对生活该多有耐心和爱。
1989年春天,我的小说《玫瑰门》讨论会在京召开,汪曾祺是被邀请的老作家之一。
在这个会上他对《玫瑰门》谈了许多真诚而细致的意见,没有应付,也不是无端地说好。
在这里,我不能用感激两个字来回报这些意见,我只是不断地想起一位著名艺术家的一本回忆录。
这位艺术家在回忆录里写道:当老之将至,他害怕变成两种老人,一种是俨然以师长面目出现,动不动就以教训青年为乐事的老人;另一种是唯恐被旁人称“老”,便没有名堂地奉迎青年,以证实自己青春常在的老人。
东张西望的可爱老头汪曾祺不是上述两种老人,也不是其他什么人,他就是他自己,一个从容地“东张西望”着,走在自己的路上的可爱老头。
这个老头,安然迎送着每一段或寂寥,或热闹的时光,用自己诚实而温暖的文字,用那些平凡而充满灵性的故事,抚慰着常常焦躁不安的世界。
我常想,汪曾祺在沽源创造出的“热闹”日子,是为了排遣孤独,还是一种难以排遣的孤独感使他觉得世界更需要人去抚慰呢?前不久读到他为一个年轻人的小说集所做的序,序中他借着评价那个年轻人的小说,道出了一句“人是孤儿”。
我相信他是多么不乐意人是孤儿啊。
他在另一篇散文中记述了他在沽源的另一件事:有一天他采到一朵大蘑菇,他把它带回宿舍,精心晾干(可能他还有一种独到的晾制方法)收藏起来。
待到年节回京与家人短暂团聚时,他将这朵蘑菇背回了北京,并亲手为家人烹制了一锅鲜美无比的汤,那汤给全家带来了意外的欢乐。
于是我又常想,一位囊中背着一朵蘑菇的老人,收藏起一切孤独,从塞外凛冽的寒风中快乐地朝自己的家走着,难道仅仅是为了叫家人盛赞他的蘑菇汤?这使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一些孤独而优秀的灵魂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们将温馨与欢乐不求回报地赠予了世人,用文学,或者用蘑菇。
(据《上海采风》)在隆冬飘雪的北京家中,我剪开一个来自江西修水的信封,一张绿色的卡片映入眼帘,几片柳叶衬托着盈盈的茶杯,一缕馨香似飘了出来。
小小的“绿卡”,把我的思绪一下拉到了江南的暖暖秋色中。
仲秋时节,我随《北京日报》副刊部组织的作家笔会来到江西修水,意外地结识了青钱柳。
本来是跋涉在青山绿水间的一次小憩,口渴的我们喝到了一种味道甘醇、略带涩感的树茶,敏感的人马上说出这真像柳叶淡淡清香的味道。
这才知道,主人招待我们的可不是一般的茶,而是当地的一种“神茶”——取自一种叫青钱柳的树叶。
作家、诗人们的兴致来了,提出要去看看这种叫“青钱柳”的树。
陪同我们的黄副县长恰是北宋大诗人、书法家黄庭坚的第34代后人,他说当年黄庭坚还留有品茶诗,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尽管修水是国内青钱柳最大的原产地,但要见到这种生存了千百年的神树的真容,并非易事。
老黄说青钱柳在植物学中不是杨柳科属,而是胡桃科属的落叶乔木,是中国特有的树种,它的生存条件主要适宜在江西幕阜山脉与九岭山脉之间。
所以,大片的种植园都在山上,而且没有车行道可达。
见我们有些失望,老黄笑了,说:“明天我带你们去看青钱柳。
不过,不在山上。
”不在山上在哪儿?就在县城附近的神茶文化园大院里。
翌日来到茶文化园,我们顾不上坐下来品茶,都跑到后院来看神树——青钱柳。
一排四棵枝繁叶茂的树在秋风中摇曳着碧绿的枝条。
它们是动用了铲车、吊车、大型运输车从深山原产地移栽到这里的,为的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睹芳容。
这四棵树看上去不像我们见过的柳树,既不是高大的杨柳,也不是依依的垂柳,树叶同核桃树倒像是有些亲缘关系。
但它就是柳。
“它就是柳”,一位主管科研的人说,“不信,你摘一片树叶尝尝。
”还真有人摘了一叶放嘴里了,引得大家笑起来。
至于青钱柳的名字也有了答案,原来这种树还能结果,结出的果实很像穿起来的铜钱儿,故名青钱柳,也叫摇钱树。
“摇钱”不仅是指叶子的形状似铜钱儿,还有一层意思是它可做茶入口,有经济价值。
修水人祖祖辈辈把柳叶加工成茶来饮用,也包括先贤黄庭坚。
黄诗云:“筠焙熟香茶,能医病眼花。
因甘野夫食,聊寄法王家。
石钵收云液,铜瓶煮露华。
一瓯资舌本,吾欲问三车。
”诗中的“三车”就是“三乘”,即菩萨乘、声闻乘、缘觉乘。
这首《寄新茶与南禅师》中能医病的“香茶”,显然就是青钱柳。
我想起前一天拜谒黄庭坚故居纪念馆时,还读到黄庭坚与苏轼的互和诗。
黄庭坚每到新茶采摘的时节,就会想起好友,以茶相赠。
看这首给苏轼寄茶时的附诗:“人间风日不到处,天上玉堂森宝书。
想见东坡旧居士,挥毫百斛泻明珠。
我家江南摘云腴,落磑霏霏雪不如。
为君唤起黄州梦,独载扁舟向五湖。
”“我家江南摘云腴,落磑霏霏雪不如”,这是何等的意境啊!大文豪苏东坡当仁不让,步黄诗韵和道:“江夏无双种奇茗,汝阴六一夸新书。
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汤雪生玑珠。
列仙之儒瘠不腴,只有病渴同相如。
明年我欲东南去,画舫何妨宿太湖。
”黄苏因茶赋诗,真是一段宋诗佳话。
往事越千年。
现代社会要把柳叶做成茶叶,哪有那么简单!在青钱柳神茶的“大本营”,我和种柳树、做柳茶的员工聊天。
这一聊才知道,青钱柳茶的制作工艺,比传统的炒茶复杂多了。
比如,降压茶主料是青钱柳叶,还要辅以药食两用的槐花、菊花和绿茶;降糖茶主料是青钱柳外,要加入黄芪、山药和绿茶。
我粗算了一下,近百种产品就要有近百种配方啊。
有人给我端上一杯热茶,绿绿的青钱柳叶浮动在杯中煞是好看……平生爱树,树中喜柳。
而今要加一句了:柳中有柳。
友人信中说,修水的冬天不冷,青钱柳的枝叶仍是绿的。
(据《人民公安报》)南方有嘉木名为青钱柳李培禹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一些孤独而优秀的灵魂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们将温馨与欢乐不求回报地赠予了世人,用文学,或者用蘑菇。
鲍尔吉·原野汪曾祺和铁凝(右)等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