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讲 被动式的发展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上古汉语的几种被动句式： （1）“于”字式，“他动词＋于” 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荀子· 修身》 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左转· 成王二年》 （2）“为”字式，“为＋他动词” 不为酒困。《论语· 子罕》 道术将为天下裂。《庄子· 天下》 （3）“见”字式，“见＋他动词” 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论语· 阳货》 盆成括见杀。《孟子· 尽心下》
中古被动式的发展
关于被动式的来源，王力先生认为， “被”的意义是名词，《说文》： “被，寝衣也。”“被”作为动词， 义为“覆盖”，“被”作为动词， 还有一义：“蒙受、遭受”，“被” 字式的被作为介词，是由这一动词 义发展而来。
第三节 近代被动式的新发展
这一部分主要谈两个问题： 一、新的被动式的产生： 二、被动式的复杂化：
近代被动式的新发展
第三、被动式中，过去动词后极少带补语， 近代汉语中，被动式中动词可以带补语： （宝玉）进了，又被王夫人数说教训一番。 《红楼梦》33回 第四、被动式动词后可另带宾语，前面已经 谈到，此处略。
用“给”表示被动，始于清代： 就是天也是给气运使唤着。《儿女英雄传》 3回 那些没丢的，也给海水打滥了。（白姓官话）
《白姓官话》是在冲绳发现的官话课本，时代大约和《红楼梦》相当， 但比《红》口语性强，更接近现代汉语。
寡剩的几担豆子没丢吊，也给海水打滥上霉 了。 （白姓官话） 里头原是给雨打湿了的。 （白姓官话）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根据最新研究成果，被动式产生的时代大大提前了。 潘允中《汉语语法史概要》中引用了杨五铭的一 篇《西周金文被动式简论》，认为西周金文中有 两种被动句式：“于”字式和“见……于”式。 杨文没有发表（硕士学位论文），但结论可信， 这样，汉语被动式的起源时限，应该认为是西周 初期。 “于”字式产生于西周初期，还有文献证明： 困于酒食。《易· 困》 忧心忡忡，愠于群小。《诗经· 邶风· 柏舟》
黄洋野马捻枪拨，虎鹿从头喫箭川（穿）。（王昭君变文） 花儿偏向蜂儿有。莺共语，喫他拖逗。（柳永：红窗回）
有一种意见认为以上两例才是被动式，所以把“吃” 字式产生的时代定在宋代，如果放宽标准，则可以 定在唐五代。（即以不以引进施事者为标准。）
“教”字式：
用“教”表示的被动式产生在唐代，日本学者 太田辰夫认为，用“教”表示被动通常是在一 下三种情况下： （1）兼语动词的宾语是不具有意志的东西 见说上林无此树，只教桃李占年芳。白居易诗。 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苏轼词
“与”字式和“给”字式：
“与”“给”“乞”都是具有给与义动词，其 发展为被动标记的演变过程和役使类动词相 似。 有人（谢质彬，1989）认为上古汉语中， “与”字式就有了：
秦与天下罢，则令不横行于周矣。（战国策· 西周策）
江蓝生也注意到上古汉语有“与”表示被动 的例子：
（夫差）无礼于宋，遂与勾践所禽也。 （战国策· 秦策五）
“教”字式：
（2）表达造成了某种结果的感觉： 春思翻教阿母疑。（和凝词） 教那西门庆听了，赶着孙寡嘴只管打。 《金瓶梅》5回 （3）和禁止义相配合： 第一莫教渔父见。（李远诗。） 莫教人见。（历代法宝记）
“叫”字式：
用“叫”表示被动，始于清代： 叫雪滑倒了。《红楼梦》8回 别叫凤丫头混了我们去。《红楼 梦》47回
“吃”字式：
关于“吃”字式的来源，江蓝生（1989） 进行了探讨（《被动关系词“吃”的来源初 探》《中国语文》1989年第5期） “吃”是“喫”的俗写，唐宋语料中做 “喫”，元明语料中做“吃”、“乞”。 “吃”本义为“食”，最初只能带名词性宾 语： 越王志穷，近乎喫山草。（贾谊《新书· 耳 痺》）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6）“被”字式：“被”字式大约萌芽于战国 末期： 今兄弟被侵，必攻者，廉也。知友被辱，随 仇者，贞也。《韩非子· 五蠹》 万乘之国，被围于赵。《战国策· 齐策》 到了汉代，“被”字句使用普遍，最初时“被” 字句无施事者： 或以忠而被害，或以孝而见残。崔骃《大理 箴》
第二节 中古被动式的发展
பைடு நூலகம்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4）“见……于”式： 吾常见笑于大方之家。《庄子· 秋水》 这种句式沿用至后代。 臣诚恐见欺于王而负赵。《史记· 廉蔺列传》 到了汉代以后，被动式有了新的发展：产生了 “为……所”式和“被”字式： （5）“为……所”式： 汉军却，为楚军所挤。《史记· 项羽列传》 卫太子为江充所败。《汉书· 霍光传》
汉语语法史 第八讲
被动式的发展
被动式的发展
第一节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第二节 中古被动式的发展 第三节 近代被动式的新发展
第一节 上古汉语的被动式
关于被动句产生的年代，目前还有争议。王力先生 认为，被动式和被动句不完全一样，上古汉语有 表示被动意义的句子，如： 谏行言听。《孟子· 离娄》 鲁酒薄而邯郸围。《庄子· 胠箧》 王力先生认为，这种被动句还不是被动式，因为它 没有形式上的标志，只是用动词直接表示被动意 义。上古时期，有形式标志的被动式是不常见的， 汉代以后被动式多起来，唐宋以后，被动式有所 发展。“五四”以后，被动式又有新发展。
中古时期被动式的发展，主要有一下三个方面： （1）大约在汉末以后，“被”字句中有了施事者出 现，和“见”字式不同，“被”字式的施事者放 在被字和动词的中间，这样就在口语中逐渐代替 了“为……所”式：
祢衡被魏武谪为鼓吏。《世说新语· 言语》 （庾）亮子被苏峻害。《世说新语· 方正》
（2）“被……所”式产生：这是“为……所”式的 类化，口语和文言的杂糅：
“吃”字式：
唐五代时期，“吃”可以带表示不可食之物 的名词宾语，“吃”的词义就发生了变化， 引申出了“挨”、“遭受”、“蒙受”等意 义，例如：
解事速说情由，不说眼看喫杖。（庐山远公话） “急承白司马，不然喫孟青。”洛阳北有坂名白司 马，将军有姓孟名青棒者。（大唐新语，卷12）
“遭受”义的“吃”可以带动词性宾语：
元帅所夺州府县镇，皆被张飞所收。《三国志平话· 卷下》 鲍信杀入重地，被贼所害。《三国志通俗演义》
中古被动式的发展
到了唐代，被动式又有了新的发展，“被”字 的前面有主语，动词后面还有宾语，而宾语 所代表的事物又是主语代表的人所领有的。 这样，主语只是间接受事者： 常被老元偷格律。白居易《》诗 娘子被王郎道着貌丑。《丑女缘起变文》
“与”字式和“给”字式：
但是，上古的文献中，只在《战国策》中发 现了三例“与”表示被动的例子，汉代和六 朝的文献中也没有发现，这需要继续探讨。 到了唐代，“与”字式被动式多起来了：
世间一等人，诚堪与人笑。（寒山诗） 自死与鸟残，如来相体恕。（王梵志诗） 和尚是高人，莫与他所使。（祖堂集，卷2 ）
“与”字式和“给”字式：
火急离我门前，少时终须喫掴。（燕子赋，敦煌文书） 直去府里，要刺贺太守，被人知觉，便吃拿了，见 监在牢里。（水浒，58回）
“吃”字式：
“吃VP”产生以后，由于“被”字句的类化， “吃VP”中的“吃”可以重新分析为被动式，以上两 例都可以分析为被动式，当“吃”和动词中间引进 动作施事者的时候，“吃”发展为介词：
一、新的被动式的产生
唐宋以降，汉语被动式的明显变化 是新的被动标记（即专门表示被动 意义的词语）的产生，出现了“吃 （喫、乞）”字式、“蒙”字式、 “教（交、叫）”字式、“著 （着）”字式、“使”字式、“让” 字式、“与”字式、“给”字式、 “乞”字式。
一、新的被动式的产生
这些被动式分属三种不同的类型： “被”、“吃”、“蒙”属于第一类，被动标 记是由“遭受”、“蒙受”义动词演变而来； “教（交、叫）”、“著”、“使”、“让” 属于第二类，被动标记是由役使义动词演变而 来； “与”、“给”、“乞” 属于第三类，被动 标记是由给与义动词演变而来。 这些被动标记产生的年代、机制各有不同
二、被动式的复杂化：
和早期被动式相比，近代被动式更加复杂 了，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早期被动式中，施事者多是单词， 宋以后常常出现带有附加语的施事者： 却被这阎婆惜缠将我去。《水浒传》21 回 我被这两个贼男女缚了双手。《水浒传》 65回
二、被动式的复杂化：
第二、施事者后可带修饰语，也是宋代 以前未见的： 被林冲把棒从地下一跳，洪教头措手 不及。《水浒传》9回 李逵被那人在水里揪扯，浸得眼白。 《水浒传》38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