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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变文疑难词语考辨三则

敦煌变文疑难词语考辨三则
敦煌变文疑难词语考辨三则

敦煌变文疑难词语考辨三则

张小艳

自上世纪初敦煌藏经洞面世百年来,有关敦煌变文词语的考释、校注,经过几辈学者的共同努力,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出现了许多集大成之作,如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下文简称《通释》)、项楚《敦煌变文选注》(下文简称《选注》)及黄征、张涌泉合著的《敦煌变文校注》(下文简称《校注》)。然而,由于敦煌变文多是晚唐五代时期民间书手所抄,其中每多俗写误字。这些误字,或由音近通借使然,或因形近讹混所致。上述作品在校正误字、释读疑难字词方面,已多有创获。这里,我们打算沿着前辈的足迹,对变文中遗留的个别疑难词语进行考辨。

《伍子胥变文》中的“首”,前贤皆录作“垓首”,释为“百官之长”。但“”并非“垓”字,而是“”,“首”当读作

“魁首”,指居于首位者。文中“国之首”,乃称子胥为国人的

首领。《韩擒虎话本》中的“壁”,或录作“敷壁”,释为“遮墙的帷帐”。其实,“”也不是“敷”字,而是“缴”的省形字,

“缴壁”指缠绕在墙壁四周用以遮饰的帷幕。文中“权时把壁遮

拦”,是说杨妃暂时用墙帷来遮挡皇帝的尸体。《父母恩重经讲经

文》中的“剜”,前辈都录作“剜剕”,释为“陪伴、追随”。就字形来看,“”未必是“剕”字,极有可能是“挑”的类化俗

字。“剜”即“剜挑”,本义指“抠挖”,引申可表“挑选、拣

择”。文中“空是剜恶伴侣”说的是子女长成后专门挑选邪恶不

善的人交往。具体详尽的论证,详下文。不妥之处,请读者批评指正。

一首

S.328《伍子胥变文》:“后乃越王勾践,兴兵动众,来伐吴军。越国贤臣范蠡谏越王曰:‘吴国贤臣仵子胥,上知天文,下知地里(理),文经武律(纬),以立其身。相貌希奇,精神挺特。吴国大相,国之首。

王今伐吴,定知自损。’”(《英藏》1/127B)

按:“首”的“”,《选注》录作“垓”、校为“阶”,注

云:“原文‘垓’当作‘阶’,指官位等级。《文选》卷七潘岳《籍田赋》:‘森奉璋以阶列。’李善注:‘阶,爵之次也。’‘阶首’指百官之长。”(120页)《校注》详引《选注》的校释后,加按语曰:“释义是,然校字未确。《集韵·皆韵》:‘垓,坛级。’《史记·孝武纪》‘坛三垓’,《集解》:‘徐广曰:垓,次也。骃案:李奇曰:垓,重也,三重坛也。’可知‘垓’本有‘级次’义。又

按《说文》:‘陔,阶次也。’是‘垓’或为‘陔’借字。‘垓’、‘陔’古字通用。”(58页)

不难看出,对于“”,《选注》、《校注》都一致认为是“垓”字,“垓首”谓百官之长,他们的分歧仅在于要不要校“垓”为“阶”的问题。但令人生疑的是,两书都未举出“垓首”或“阶首”、“陔首”连用表“百官之长”的实际文献用例。其实,仔细辨认,“”右旁所从并非“亥”,而是“灰”。“亥”旁手写跟

“灰”乍看较为近似,细辨却有一定的区别。“亥”手写多作“”(S.2683《切韵·海韵》,《英藏》4/186A);“亥”旁也从之,如P.3695《切韵·咍韵》下所收“(?)、(垓)、(荄)、(郂)、(陔)、(孩)、(咳)”(《法藏》26/399A)诸字,其右旁

皆为“亥”的手写。另如“(垓)、(孩)、(姟)、(骸)、(骇)”等字所从亦皆为“亥”①。而“灰”俗写可作“”②、

“”③二形。“灰”旁俗写也从之,作“”者如“炭”作“”

④、“脄”作“”⑤;作“”者如“恢”作“”⑥或“”

⑦。

由此看来,“”右旁并非“亥”,而应是“灰”旁俗体的赘

点写法。然字书并无“”字,“”文中又应为“盔”的异体字

(从土,明其质料;从皿,示其功用)。P.3211《王梵志诗集》:“世

间慵懒人,五分向有二。……他家人定卧,日西展脚睡。诸人五更走,日高未肯起。朝庭数十人,平章共博戏。菜粥吃一,街头阔

立地。”(《法藏》22/162B)例中“”,异本S.5441作“盔”(《英藏》7/91A),“”亦为“盔”的换旁俗体⑧,可以比勘。“盔”在中古文献中多表示一种形似盆而稍深的容器。《广韵·灰韵》:“盔,盔器,盂盛者也。”⑨后秦弗若多罗译《十诵律》卷三四:“佛言:‘从今听畜大盔大瓮,以粥集着是器中和合。’”(T23,P0249a)例中“盔”与“瓮”并举,用来盛粥。又如P.2578《开蒙要训》:“樽壺盔钵,盃椀盞(卮)。”S.5671《诸杂字》:“簸簊(箕)。?(栲栳)。木盔。灌頭。”其中“盔”皆其义。而“盔”,不见于《篆隶万象名义》以前的字书,传世文献中较早见于《广韵》、宋本《玉篇》。上引文句中“”与“盔”的使用,为我们提供了较早的文献用例。

敦煌文献中,“盔”指钵、盂类容器,多借“魁”来表示⑩,S.6329《韵书字义抄》:“魁,盆魁。”(《英藏》11/12B)○11S.6217《丙午年四月十五日某寺分付常住什物与仓家抄》:“丙午年四月十五日常住新椀、楪、盛、统、盘子、盆、魁,都计数壹伯(佰)伍拾壹个,现分付法律智员、法政等仓家柒人。”(《英藏》10/196B)P.2613《咸通十四年正月四日沙州某寺就库交割常住什物色目》:

“破漆食魁壹;壹丈贰尺绢旙壹口。”(《法藏》16/255B)皆其例。“魁”又可缀“子”尾称“魁子”,如S.6217《乙巳年二月十二日某寺常住什物案》:“壹斗魁子贰,浑木盘子壹。”(《英藏》10/196B)“魁子”即“盔子”○12。由于“魁子”多以木制成,故“魁”又或换旁作“槐”,如S.1624V《[天福七年(942)]某寺常住什物交历》:“白牙盘壹面,黑木槐子壹。”(《英藏》3/111B)P.3638《辛未年正月六日沙弥善胜于前都师慈恩手上见领得诸物历》:“浴佛槐子壹。……破黑槐子壹。”(《法藏》26/185B-186A)P.3161《常住什物交割点检历》:“大木槐子壹,高脚火炉壹,小木碗子壹拾枚。”(《法藏》22/20A)皆其例。

另,“盔”表盂类盛器时,常借“魁”来表示,这在《大正藏》所收佛经的异文中也有反映。如后秦弗若多罗译《十诵律》卷四一:“从今不听比丘尼畜铜盔、盛大便器铜盘、澡盘、铜杓。”(T23,P0297c)又同书卷四八:“僧有木盔、木盂,有比丘取洗欲用,六群比丘次第夺取,他不与斗诤。”(T23,P0350a)前例中“盔”,圣、宫本作“魁”;后例中“盔”,宋、元、明、宫本皆作“枓”。如上所论,“魁”乃“盔”的同音借字;而“枓”,则又是“魁”与其换旁俗体“槐”相互影响糅合的产物。古代字书中又有“”字,《改併五音类聚四声篇海》卷七“皿部”:“,音魁,钵

也。”就其构形及音、义来看,“”即“盔”○13,当是本字“盔”与借字“魁”分别省去声符后合成的双形字。

综上所述,“”为“”的俗写讹字,而“”又是“盔”的

换旁异体字,指形似盆而稍深的容器,“盔”字此义在敦煌文献中多借“魁”来表示。由此我们认为,上引《伍子胥变文》中“首”当读作“魁首”。“魁”者,帅也,首也,“魁首”乃同义复词,指居于首位者,典籍经见。如汉荀悦《汉纪》卷二六《成帝纪三》:“(尹)赏所留者,皆其魁首,或故吏善家子、失意随轻侠者。”S.6161V+S.3329+S.11564+S.6973+P.2762《敕河西节度兵马尚书张公德政之碑》:“生擒数百,使乞命于戈前;魁首斩腰,殭尸染于蓁莽。”唐道宣《集古今佛道论衡》卷四“上在东都令洛邑僧静泰与道士李荣对论”条:“道士李荣,老宗魁首。”(T52,P0392c)元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二折:“秀才是文章魁首,姐姐是仕女班头。”皆其例。若以“魁首”释“首”,则前揭“吴国大相,国

之首”句,意谓伍子胥乃吴国的大相、国人的首领。如此释读,

则“揆之本文而协,验之他卷而通”。

二敫壁

S.2144《韩擒虎话本》:“皇帝不知药酒,捻得便饮。说者酒未饮之

时一事无,才到口中,脑烈(裂)身死。杨妃亦(一)见,拽得灵衬(榇),在龙床底下,权时把壁遮兰(拦)。”(《英藏》3/29A)

14;《选按:“”,《敦煌变文集》录作“敫”,校作“敷”○

注》径录作“敷”,并释“敷壁”为:“遮墙的帷帐,阙名《五国故事》卷上:‘(李煜)尚奢侈,尝于宫中以销金红罗冪其壁。’所云即是‘敷壁’也。”(397页)《唐五代语言词典》“敷壁”条(127页)释义从之。《校注》亦录作“敷”,并注云:“原录作‘敫’而校作‘敷’。按:即‘敷’俗字。”(308页)

《选注》所释近是,但录文不确。诚如《校注》所言,“敷”字俗体与“”极为相似,如P.2838V《转经文》:“演金言于灵鹫,(敷)宝[座]于庵罗。”(《法藏》19/64B)S.4525《付什物数目抄录》:“堂内(敷)置花毡肆领,又花毡壹领,白毡肆领,付大娘胜美。”(《英藏》6/125B)但仔细辨认,其字形还是有细微的区别,即“敷”字俗写左上部多作“”,而“敫”字左上则是“白”。且更为可疑的是,古代文献中几乎未见“敷壁”为词的实际用例。

结合字形看,窃以为“”当是“缴”的省形字○15,“敫壁”

即“缴壁”,缴者,缠也;“壁”谓墙壁,“缴壁”连言指围绕着墙壁用以遮覆装饰的帏幕,即今所谓“墙帏”。“缴壁”,习见于

晚唐五代以降的文献,敦煌杂字书中也有记载。如P.3644《词句摘

16:“衙厅。中馆。横围。缴壁。绣额。”(《法藏》26/201A)抄》○

例中“衙厅、中馆”类属房舍,“横围、缴壁、绣额”则属室内的

装饰品类。又宋耐得翁《都城纪胜》之“四司六局”条云:“帐设

司,专掌仰尘、缴壁、卓帏、搭席、帘幕、罘罳、屏风、绣额、书

画、簇子之类。”例中“缴壁”归帐设司所掌,其属帏帐设施之类

显然。另如《水浒传》第八回:“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封府

来,恰好府尹坐衙未退。但见:绯罗缴壁,紫绶卓围。当头额挂朱

红,四下帘垂斑竹。官僚守正,戒石上刻御制四行;令史谨严,漆

牌中书‘低声’二字。”例中所述乃开封府衙内的装饰、布置情

景。其中“缴壁”,胡竹安释作:“围绕着墙壁的帷。缴,缠

17此解甚韪。以“缴壁”此义释“壁”,则上引“权时把绕。”○

壁遮兰(拦)”句,言杨妃将皇帝的尸体藏在床下,暂且用围绕着墙

壁的帷幕来遮挡,文意顺适无碍。

如前所论,“缴壁”指绕着墙壁的帏幕,属室内帐设装饰类

别,文献中常与同类的饰物并举,如《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五》:

“凡帐幔、缴壁、承尘、柱衣、额道、项帕、覆旌、床裙,毋得用

纯锦遍绣。”例中“缴壁”与“帐幔、承尘、柱衣”等前后连言,

其中“柱衣”谓装饰楹柱的丝织品,故此以为“缴壁”所指与“壁

衣”相同○18。唐宋文献中,“壁衣”多用来称呼遮饰墙壁的帏幕。如岑参《玉门关盖将军歌》:“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诗中描写盖将军在玉门关的生活情景,言其屋内饰有“织成壁衣”。所谓“织成”,指用彩丝及金缕交织出花纹的名贵织物,盖将军屋内所饰“壁衣”,便是用这种织物做成的。又如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六:“夜久,忽刘宗吉自壁衣下出。”明罗贯中《三国演义》第二七回:“关公早望见壁衣中有刀斧手。”这两例中都说到“壁衣”下掩藏有隐秘的人物:或自“壁衣”而出,或望见其中埋藏有刀斧手。说明古人多借“壁衣”来掩盖、遮挡人物,以求不被发现,这与前揭“权时把壁遮兰(拦)”中“壁”的功用完全相同。不难看出,“缴壁”与“壁衣”乃同物异名,不仅所指相同,而且功用相当。然则,将“壁”解作“缴壁”,既

切合于原卷的字形,又有文献用例的佐证。

此外,敦煌籍帐文书中又有“壁”一词,S.4525V《都司(?)付什物历》:“衙内壁一;银角壹,欠(联)珠两节○19。……付邈生社壁。付车社银角,其角付戒果。”(《英藏》6/126A)前一“壁”,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实录》第三辑录作“门簷”;后一“壁”,其书录作“叫壁”○20,宁可、郝春文《敦

煌社邑文书辑校》从之○21,杜朝晖《敦煌文献名物研究》则认为“”是“列”字,“列壁”可能就是“壁带”,指房屋建筑中的壁木,

22。窃以为,“”当以唐耕耦、宁在版筑泥墙中起遮拦加固的作用○

可等录作“叫”是。而“叫”当读同“缴”○23,“叫壁”即“缴壁”,指围绕着墙壁的帏幕。上引文书中“叫壁”乃都司付给邈生社的什物。“邈生”即邈真,指描画的真容。“邈生社”则指某人去世后,负责铺置逝者生前所邈真容的社团。既然如此,该社敷设“邈生”时,周围自然需要悬垂帏幕,就像今天人们为逝者布置灵堂时,堂屋四周多用黑色幕布缠绕装饰一样。因此,总管葬仪的机构“都司”在分配任务、派发用具时,就付给了邈生社“壁一”。

由此看来,释“壁”为“缴壁”,于文意也较切合。

综上所述,“”不是“敷”的俗体,而是“缴”的省形字;

“壁”即“缴壁”,敦煌籍帐文书或写作“叫壁”,传世文献中

又称为“壁衣”,指围绕在墙壁四周的帏幕,古人或用作遮蔽之物。“缴壁”一词,习见于唐宋以降文献,《汉语大词典》却未收载,当据补。

三剜

P.2418《父母恩重经讲经文》:“尽驱驰,受煎煮,岂解酌量些子许。

容易抛离不肯皈,等闲弃背他乡土。不曾结识好知闻,空是剜恶伴侣。

家内长慊父母言,外头却信他人语。”(《法藏》13/301A)

按:例中“剜”,《敦煌变文集》录作“剜剕”(672页),蒋礼鸿《通释》曰:“‘剜剕’和‘结识’相对,当然是陪伴、追随一类的意义,疑即‘伴换’的倒文。现在吴语中还有以亲友聚会流连为‘盘桓’的,应是与‘伴换’出于一源。”(179页)《选注》释“剜剕”为“陪伴”,引蒋释为证(1442页)。《唐五代语言词典》“剜剕”条(365页)也从蒋说,释为“犹‘伴换’,陪伴,追随”。《校注》引蒋释后,复加按语云:“蒋校近是。徐复谓‘剜剕’是‘怨悱’的声借字,心里恚恨不能出口的意思,疑未确。”(980页)表面看来,将“剜”录作“剜剕”,释为陪伴,文从字顺。但仔细深究,就会发现这种说法有几点不妥。一、“剜剕”连言表示“陪伴”,仅此孤例,未见其他文献例证;二、“剜剕”即使能看作“伴换”的倒文,其读音也相差较远,不太可能与“伴换”、“盘桓”同源,更何况还不是它的倒文。三、就字形来看,“”未必是“剕”字,完全可能是“”的俗写。

熟悉敦煌写卷的读者大都知道,“兆”旁俗写跟“非”形极为近似,如S.2073《庐山远公话》:“世间之事,如由(犹)梦里。

君不[见]路傍李,年年花发;曜日红颜,伏(复)今何在?”(《英藏》3/270A)P.2054《十二时普劝四众依教修行》:“鬓中霜发逐时添,颊上花随日榭(谢)。”(《法藏》3/338A)例中“”与“”皆非“棑”,而是“桃”的俗字。又如P.3906《碎金·平声》:“心忪,音钟调。”(《法藏》29/175B)又同卷“去声”:“蓦,粜也。”(《法藏》29/178A)例中“”与“”,异本S.6204分别作“”和“”,其字皆为“恌”与“趒”的俗写。由此我们认

为,上引“剜”的“”可能是“”的俗写,而“”又当是

“挑”受“剜”影响而发生类化的换旁俗字。也就是说,“剜”

当作“剜挑”,义为抠挖。因为敦煌文献中就有“(剜挑)”因

类化而换旁作“(捥挑)”的,如P.3286《十二时》:“若是生涯幸且充,不解用心修善事。没(设)深机,窥小利,恨不人恼

(脑)髓。”(《法藏》23/62A)例中“”乃“剜挑”的手写俗体,

异本P.2054作“”。“”显然是“”的同词异写,其中

“剜”因受“挑”影响而类化换旁作“捥”。在“剜挑”这个词语中,既然“剜”可因“挑”而类化换旁作“捥”,那么“挑”也可能由“剜”影响而换旁作“”。而且,敦煌文献中,“挑”就有

写从“刂”的,如P.2539《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莫不上下

刺,侧拗傍揩。”其中“”即“挑”的涉义换旁字。因此,“剜

”当录校作“剜(挑)”,而不是“剜剕”。

其实,释“剜”为“剜挑”,不仅在字形上有一定的理据,

而且于文意也较为密合。剜者,挑也。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二二《瑜伽师地论》第四卷音义:“若剜,乌官反,谓斗削曰剜,挑中心也。”台北藏敦煌卷子九二号《鸠摩罗什法师诵法》:“汝难忍能忍不?所谓忍也:割肉饲鹰,投身饿虎,斫树谢天,打骨出髓,捥身千灯,挑眼布施,剥皮书经,刺心决志,烧身供佛,刺血洒地,是24例中“捥(剜)”、“挑”同义对举。那么,“剜事能忍不?”○

挑”连言为同义复词,指“抠挖”,上引P.3286《十二时》中“恨不剜挑人恼(脑)髓”即其证。又如宋文同《丹渊集》卷一三《罗刹石》:“洗濯形容露,剜挑口眼通。”《元典章·户部六·昏钞》:“前年有接补剜挑造伪者,往往将二字一字移于五伯三伯文钞纸上,作二贯一贯钞使。”皆其例。“剜挑”本指抠挖,引申可表

25,如元郑廷玉《看钱奴》第一折:“这等人夫不“挑选、拣择”义○

行孝道,妇不尽贤达;爷瞒心昧己,娘剜刺挑茶。”例中“剜刺挑茶”不能单从字面意思去理解,而是一种比喻说法,谓专门寻事生非,给别人找茬子。句中“剜”、“挑”谓“拣选”。同样,在前揭“空是剜恶伴侣”的文句中,“剜(挑)”也是用其引申义——挑选、拣择。该句意谓子女长大离家后,不曾结交贤良好友,而

是专门挑选邪恶不善之人交往。如此理解,则怡然理顺矣。

附记:拙文曾蒙业师张涌泉先生审阅,并提出许多宝贵意见,特致谢忱。

附注

①参黄征《敦煌俗字典》,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22页、145-146页。

②同①,第165页。

③参韩小荆《〈可洪音义〉研究》下编《〈可洪音义〉异体字表》,巴蜀书社,2009年,第473页。

④同①,第398页。

⑤ P.3695《切韵·灰韵》:“,背肉。”(《法藏》26/399A)

⑥侯灿、杨代欣编《楼兰出土简纸文书集成》之“孔木6”:“相稚须遣将董。”天地出版社,1999年,第90页。

⑦同③,第487页。

⑧关于“”,项楚注云:“字书不载此字,乙二(笔者按:指S.5441)作‘盔’,同。亦犹‘盃’字可从木作‘杯’,则‘盔’字自可从木作‘’。《玉篇》:‘盔,鉢也。’”参项楚著《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53页。

⑨周祖谟校云:“注文疑有脱误。《龙龛手镜》云:‘盔器,盂属也。’”(参周祖谟著《广韵校本》下册,中华书局,2004年,第98页)今按:《广韵》注文或不误,“盂盛者”指盂类盛器,跟《龙龛》所谓“盂属”义同。又“盔”此义,至今仍保存在某些方言中。《汉语方言大词典》“盔”下释云:“名词,比盆略深略直的陶瓷制品;瓦鉢。山西山阴,西南官话,明李实《蜀语》:‘瓦鉢曰盔。’”参许宝华、宫田一郎主编《汉语方言大词典》,中华书局,1999年,第5327页。⑩“盔”、“魁”在《广韵》中皆音苦回切,读音全同,可得通借。“魁”本指“羹斗”,与“盔”指盂类盛器有别。文献中以“魁”表“盔”,乃是同音通借。

11 S.6329号写卷,《英藏敦煌文献》原题为“字书”,张涌泉主编《敦煌经部文○

献合集》(中华书局,2008年)第8册第4309-4310页定为“韵书字义抄”,今从之。该书4319页校记[五四]云:“‘魁’字斯二○七一号《切韵笺注》、《王一》、《王二》皆释‘师;一曰北斗星’,《广韵》‘师’作‘魁师’,馀同;本篇释‘盆魁’,他书未见。”今按:此释作“盆魁”,乃是借“魁”作“盔”,指盆类容器。

12 “盔子”之称,今天某些方言中仍有保留。如在闲妞妞的一篇日志《老烟台○

家常菜——摆拉甲子炖萝卜茧子》中写道:“我记事的时候,大哥已经当兵了,大姐已经结婚了。但是家里仍然有我们兄妹5个,加上爸爸妈妈,经常在家吃饭的就是7个人呢!7个人的菜啊!我们家盛菜的,是那种直径大约在30公分左右的、厚厚的陶瓷盆,栖霞话叫做‘盔子’。妈妈每餐都会给爸爸单独做个菜,

我们就和妈妈一起吃‘盔子’里的菜。满满一‘盔子’菜,一会工夫就风卷残云,连汤都干干净净的了。”(https://www.doczj.com/doc/45401677.html,/space.php?uid=10193&do=blog&id=41845)从作者形象的描述中,我们不难推知“盔子”的词义及其形制。

13 参杨宝忠《疑难字考释与研究》,中华书局,2005年,第513页。

14 王重民等《敦煌变文集》(上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第198页。

15 敦煌文献中形声字省去形符而径写声符的情况是颇为常见的,例多不赘。

16 P.3644号写卷,《法藏敦煌西域文献》原题为“类书习字”,《敦煌经部文献○

合集》第8册第4279页定为“词句摘抄”,今从之。

17胡竹安编《水浒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9年,第223页。

18项楚《敦煌变文选注》第397页也有类似的观点。

19 “”,当是“聯(联)”的手写俗书。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

迹释录》第3辑(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年,第51页)录作“骏”,不确。

20参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3辑,第51页。

21 “付邈生社壁。付车社银角,其角付戒果”,宁可、郝春文《敦煌社邑文书○

辑校》(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779页)录作“付邈生社,叫壁一,付车社”,不确。

22参杜朝晖《敦煌文献名物研究》,浙江大学2006年博士学位论文,第178-179○

页。

23 《广韵》中,“叫”音古吊切,见纽啸韵;“缴”音古了切,见纽筱韵。二者○

仅声调不同,可得相通。

24参项楚《王梵志诗校注》第369页,注[一]。

25这由“挑”本身的词义演变也可得到证明。

参考文献:

王重民 1957 《敦煌变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胡竹安 1989 《水浒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

唐耕耦陆宏基 1990 《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3辑),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

项楚 1991 《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江蓝生曹广顺 1997 《唐五代语言词典》,上海教育出版社。

宁可郝春文 1997 《敦煌社邑文书辑校》,江苏古籍出版社。

黄征张涌泉 1997 《敦煌变文校注》,中华书局。

侯灿、杨代欣 1999 《楼兰出土简纸文书集成》,天地出版社。

蒋礼鸿 2001 《蒋礼鸿集》(第一卷),浙江教育出版社。

周祖谟 2004 《广韵校本》,中华书局。

黄征 2005 《敦煌俗字典》,上海教育出版社。

杨宝忠 2005 《疑难字考释与研究》,中华书局。

项楚 2006 《敦煌变文选注》(增订本),中华书局。

杜朝晖 2006 《敦煌文献名物研究》,浙江大学博士学位论文。张涌泉 2008 《敦煌经部文献合集》,中华书局。

韩小荆 2009 《〈可洪音义〉研究》,巴蜀书社。

本文原载《中国语文》2011年第5期

研究敦煌变文的重要参考书

研究敦煌变文的重要参考书 -------------------------------------------------------------------------------- 作者:佚名来源:本站搜集点击:389 更新:2005-4-26 2:03:13   1900年5月,敦煌莫高窟千佛洞第十七窟的藏经洞被发现,总藏约五万卷珍贵写本中的精品近万卷即相继为英人斯坦因(AurelStein)、法人伯希和(PaulPelliot)等盗运出国。后来,由于清政府及一班官吏的昏愦腐败,剩余的写卷又流散甚多,致使这些我国古代文化的瑰宝被分藏于北京、伦敦、巴黎、列宁格勒等处,还有少部分流落在国内外私人手中。在敦煌遗书中,有许多以说唱体为主的通俗文学作品的唐、五代写本,这就是“变文”。变文的发现,为中国文学史的研究提供了崭新的、弥足珍贵的丰富资料,填补了空白。本文即就有关敦煌变文研究的书籍,作一个简要的介绍。 ^^一、最早辑收敦煌变文残卷的一些书籍 在敦煌遗书发现后最初二十年间,由于其中的变文写卷大多被携至国外,国内学者极难看到原卷或照片,因而学术界对变文的认识是朦胧不清的。如日本的汉学家狩野直喜博士于1912年游历欧洲,看到部分遗书原卷,首先介绍了《季布歌》、《孝子董永传》等,王国维在《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中认为它们“似后世七字唱本”,又认为《目连救母》、《李陵降虏》二种为“纯粹七字唱本”。胡适在国外见到《维摩诘讲经变文》写卷,遂在《海外读书杂记》中最早介绍了变文名称,但并没有作进一步的研究。 1924年,罗振玉首先搜辑印行了《敦煌零拾》一书,其中的“佛曲三种”即是变文专辑,收录了《维摩诘经变文》、《降魔变文》、《有相夫人变文》三个国内所藏的敦煌残卷。由于写卷首尾残缺,罗氏当时还不知道“变文”这一名称,也未能认识到“变文”这种特殊的文学体裁与其它民间文学样式及佛经的关系,因此将它们定名为“佛曲”。 1925年,刘复(半农)将他从巴黎抄录的104种敦煌遗书内容,按民间文学、社会情事、语言文字三类编成《敦煌掇琐》三辑,作为当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专刊出版。该书上辑所收的四十六种民间文学材料中,即有十七个变文残卷一一主要是说唱历史故事的变文(如《昭君词》、《季布歌》、《伍子胥变文》等)。这些材料,是

王昭君变文

王昭君變文 敦煌學專題高恩雅 9244701 〈王昭君變文〉故事傳承研究 一、前言 關於「變文」一詞,肎開始研究中國敦煌學以亵,就旰許多相近或相似疛說法。如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匞》中: 所謂「變文」之「變」,當是指「變更」了佛經的本文而成為「俗講」之 意,變相是變佛經為圖相之意,。後來「變文」成了一個「專稱」,便不限 1定是敷演佛經之故事了,或簡稱為「變」,。 向達〈唐,俗講考〉亦旰說明: 唐代俗講話本,似以講經文為正宗,而變文之屬,則其支裔。換言之,俗 講始興,只有講經文一類之話本,浸假而採取民間流行之說唱體如變文之 類,以增強其化俗作用。故變文一類作品,蓋自有其淵源,與講經文不同, 2其體制亦各異也。 孫楷第云:「歌詠奇異事疛唱本,就匛做『變文』。」又如劉大杰《中國文學發展匞》說道:「變文是一種韻散夾雜疛新體裁,是一種在唐,以前疛札統文學34中未曾見過疛新體裁。」而〈王昭君變文〉中確實匑見韻散夾雜疛格式,此篇變文最特別疛是:它採用了環境描寫結合弖理描寫疛寫法。 若以內容區兲,變文兲類匑兲為三類:一是講唱佛經和佛家故事疛「佛教故事變文」;二是「民間故事變文」;三是講唱中國歷匞故事疛「歷匞傳說變文」。而唐末疛〈王昭君變文〉則是屬於第三類。 1 鄭振鐸著:《中國俗文學匞》:台匇:台灣商務,1965年:,頁190。 2 向達:〈唐,俗講考〉,《唐,長安與西域文明》:台匇:明文書,,1987年:。 3 劉大杰:

《中國文學發展匞》:台匇:華札書,,1999年:,頁403。 4 潘重規編著:《敦煌變文集新書》:台匇:文津出版,1994年:,頁911-923。 1 敦煌學專題高恩雅 9244701 匒今以亵歌詠王昭君疛詩篇甚多,著名詩人如沈佺,、李甯、杒,、甯居易、李 商隱等,對於王昭君旰多方陎疛描寫。杒,詩云:「一匐紫臺連朔漢,獨留青冢向黃昏。」昭君事既然詠傳千匒,徍,文人又為詩者甚眾,匑見昭君故事孛深入民間而廣為人知。那麼,流傳孛久疛「昭君出塞」,故事內容本就相當豐富,抑或經過數度創作而加以增刪,若是經甫徍世不斷改寫,然而其原貌又究陽是如何, 劉大杰又說:「這些變文,直接影霻徍,疛彈詞寶卷一類疛民間文學,却時 5對於,、元疛孔說戲旮,也給予間接疛影霻。」既然如此,變文便旰其探討研究之價值。本論文便是要就昭君故事疛版本問題為其关入點,以〈王昭君變文〉原文與相關匞書著作互証對照,試論王昭君疛故事演變過程。 二、〈王昭君變文〉全文兲析 在〈王昭君變文〉中,前陎疛部兲孛經亡佚,且文中多旰脫落,句,然而細看推敲仍匑,知整個內容疛亵龍匐脈。開頭時便孛進入昭君出塞疛情形,匑能是前匊部變文遺缺之故。開頭以韻文登場,徍以此一散一韻疛相雜方式敘述,最末以散文結束全文。全文,旰韻文七段,除了第四段較為特別:旰五言、七言:之外,其餘都是七言。如下表: 原文說明 第一段…… ,遠得家人昭:招:取魂。七言韻文。 第二段…… ,都為殘雉度嶺西。七言韻文。 第三段…… ,匝應弩那甯雉邊。七言韻文。第四段:前段:奋嫁亵沙漠……,臨時前段以五言為主,末四行為七言。

谈谈敦煌变文的几点看法

谈谈敦煌变文的几点看法 选读了几篇敦煌变文,感触良深,收获颇大,窃以为敦煌变文作为一种文体而言,并不逊色于同时期的诸种文体,真可谓是中华之宝藏! 首先是它的想象力之丰富,上接盛唐李白的变幻莫测、想落天外,下启明清神魔小说的尚奇贵幻,洋溢着浓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它在讲述宗教故事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采用说教的形式,而是运用夸张想象的艺术手法,描绘了一幅幅神奇诡异、千变万化的佛教图景,也展示了神秘玄幻的神通法力。这就使一些艰涩单调的佛经故事变得生动有趣,耐人寻味。比如《降魔变文》在描写佛家弟子舍利弗同妖魔外道六师斗法的时候,作者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想法,充分展现光怪陆离的佛法幻术以及神魔斗法的激烈场面: (六师)化出水池,四岸七宝庄严,内有金沙布地。浮萍菱草,遍绿水而竟生; 软柳芙蓉,匝灵沼而氛氲。舍利弗见池奇妙,亦不惊嗟。化出白象之王,身躯广阔。 眼如日月,口有六牙。每牙吐七枝莲花,花上有七天女,手搊弦管,口奏弦歌。声 雅妙而清新,姿逶迤而姝丽。象乃徐徐动步,直入池中,蹴踏东西,回旋南北。以 鼻吸水,水便乾枯;岸倒尘飞,变成旱地。1 虽然六师幻化成奇妙怪异的水池,但在舍利弗变成的白象面前,顿时尘飞干涸,真是多么惊心动魄的斗法景象啊!在整个斗法过程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六师变化出的宝山、水牛、毒龙、恶鬼、大树等异形怪物,而舍利弗从容镇定,分别变化出金刚、狮子、鸟王、天王、风神将其一一降伏。这些浪漫奇诡的艺术形象,高潮迭起的斗法场面,既开阔了人们的眼界,也迎合了世俗大众的猎奇心理,同时还进一步开拓了文学创作中的艺术领域。 从《降魔变文》、《破魔变文》等宗教故事变文充满奇异想象的描写中,我们不由得想到《西游记》孙悟空与二郎神、以及与取经路上种种妖魔鬼怪的斗法场面。譬如孙悟空与二郎神斗法时,大圣依次变化成麻雀儿、大鹚老、鱼、水蛇、花鸨,均被一一识破的二郎神变成雀鹰儿、大海鹤、鱼鹰、灰鹤、弹弓所败。这些斗法描写不正是脱胎于上文所引《降魔》、《破魔》等变文故事吗?由此可见,后世《西游记》等神魔小说受到敦煌变文神魔斗法描写的影响是比较大的。 其次,敦煌变文承袭中晚唐文学通俗化、大众化的路子,不局限于宗教说教,不局限于翻讲佛经故事。为了能够招徕更多的听众,以至培养更多的信徒,讲经师必须得采用某些办法让玄奥的佛理更加通俗,更加贴近世俗众生,俗讲和变文就是很好的方式;从艺术形式和思想内容上看,又以变文为佳。 敦煌变文体式采用讲唱结合、韵文、骈文与散文间杂的形式,既通俗易懂,又富有文采。如上文所引的一段,就是一段文辞华丽的骈文。变文经常用散文叙述故事,紧接着用韵文重复歌唱已经讲述过的内容,这样有助于加深听众的印象。如在《目连缘起》中,前两段交代目连之母死后因生前为富悭穷,棒打师僧而下地狱,随后就用一段韵文把前两段的内容再唱一遍: 目连慈母号青提,本是西方长者妻。 在世悭贪多杀害,命终之后堕泥犁。 身卧铁床无暂歇,有时驱逼上刀梯。 碓岛(捣)硙磨身烂坏,遍身恰似淤青泥。 有时候敦煌变文也用散文来串联情节讲述故事,用韵文来铺情状物,二者相互配合、互为补充。比如在《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中描写到目连到地狱寻母,目睹地狱的种种惨状:铁伦(轮)往往从空入,猛火时时脚下烧。 心腹到处皆零落,骨肉寻时似烂燋。 1转引自《漫谈敦煌变文的艺术特征》,选自《唐代文学论丛》(总第六辑)P164

敦煌变文-孔子项讬相问书

孔子项讬相问书 昔者夫子东游,行至荆山之下,路逢三个小儿。二小儿作戏,一小儿不作戏。夫子怪而问曰:“何不戏乎?”小儿答曰:“大戏相煞,小戏相伤,戏而无功,衣破里空。相随掷石,不如归舂。上至父母,下及兄弟,只欲不报,恐受无礼。善思此事,是以不戏,何谓怪乎?” 项讬有相,随拥土作城,在内而坐。夫子语小儿曰:“何不避车?”小儿答曰:“昔闻圣人有言:上知天文,下知地里(理),中知人情,从昔至今。只闻车避城,岂闻城避车?”夫子当时无言而对,遂乃车避城下道。遣人往问:“此是谁家小儿?何姓何名?”小儿答曰:“姓项名讬。” 夫子曰:“汝年虽少,知事甚大。”小儿答曰:“吾闻鱼生三日,游於江海;兔生三日,盘地三亩;马生三日,(趁)及其母;人生三月,知识父母。天生自然,何言大小!” 夫人问小儿曰:“汝知何山无石?何水无鱼?何门无关?何车无轮?何牛无犊?何马无驹?何刀无环?何火无烟?何人无妇?何女无夫?何日不足?何日有馀?何雄无雌?何树无枝?何城无使?何人无字?”小儿答曰:“土山无石,井水无鱼,空门无关,轝车无轮,泥牛无犊,木马无驹,斫刀无环,萤火无烟,仙人无妇,玉女无夫,冬日不足,夏日有馀,孤雄无雌,枯树无枝,空城无使,小儿无字。” 夫子曰:“善哉!善哉!吾与汝共游天下,可得已否?”小儿答曰:“吾不游也。吾有严父,当须侍之;吾有慈母,当须养之;吾有长兄,当须顺之;吾有小弟,当须教之。所以不得随君去也。” 夫子曰:“吾车中有双陆局,共汝博戏如何?”小儿答曰:“吾不博戏也。天子好博,风雨无期;诸侯好博,国事不治;吏人好博,文案稽迟;农人好博,耕种失时;学生好博,忘读书诗;小儿好博,苔挞及之。此是无益之事,何用学之!” 夫子曰:“吾与汝平卻天下,可得已否?”小儿答曰:“天下不可平也,或有高山,或有江海,或有公卿,或有奴婢,是以不可平也。” 夫子曰:“吾以汝平卻山高,塞卻江海,除卻公卿,弃卻奴婢,天下荡荡,岂不平乎?”小儿答曰:“平卻高山,兽无所依,塞卻江海,鱼无所归;除卻公卿,人作是非;奕卻奴婢,君子使谁?” 夫子曰:“善哉!善哉!汝知屋上生松,户前生苇,床上生蒲,犬吠其主,妇坐使姑,鸡化为雉,狗化为狐,是何也?”小儿答曰:“屋上生松者是其椓(椽),户前生苇者是其箔,床上生蒲者是其席。犬吠其主,为傍有客;妇坐使姑,初来花下也。鸡化为雉,在山泽也;狗化为狐,在丘陵也。” 夫子语小儿曰:“汝知夫妇是亲,父母是亲?”小儿曰:“父母是亲。”夫子曰:“夫妇是亲。生同床枕,死同棺椁,恩爱极重,岂不亲乎?”小儿答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人

河西宝卷活着的敦煌变文

河西宝卷活着的敦煌变文 作者:晚报记者雒焕素文/图稿件来源:兰州晚报页面功能【字体:大中小】【关闭】 宝卷传承人李作柄本人的照片

宝卷艺人杨国太正在“宣卷” 宝卷保护单位整理宝卷 3月初,记者闻听一令人振奋的消息,为了更好地保护传承“河西宝卷·武威”这一文化遗产,国家文化部批准凉州区张义镇灯山村村民李作柄成为“河西宝卷·武威”传承人。而且,令人欣慰的是,虎年春节期间,武威十多个县乡的人们,又重新听到了这种充满韵味“一唱三叹”的民间说唱文学...... 河西宝卷曾盛行明、清、民国 据资料记载,宝卷是由唐代敦煌变文、俗讲,宋代说经发展演变而成的一种民间吟唱文娱活动。在唐代,敦煌变文曾经是整个敦煌文书占有关说唱文学的总称,具体属于转变脚本一类。转变的“转”即“啭”,是唱的意思。转变就是说唱变文,是唐代脱胎于宗教宣传的俗讲活动世俗化而形成的一种曲艺形式。而俗讲,即对佛经的通俗化演讲。由于佛教教义繁复深微,不易领悟,加上老百姓识字不多,普遍文化水平较低。于是佛经的讲解当中便出现了转读和梵呗,即以旋律感较强的唱腔进行歌赞,并用唱导演义式的言辞发挥出来,使得佛经意义通过“俗讲”的形式普及于广大人民群众当中。宋代说经,是由十分盛行的曲艺“说话”衍生出来的一种宣讲佛经的表现形式。其艺术已十分成熟、发达,不仅情节十分曲折生动,而且语言细腻流畅,从表演形式来看,既有宗教题材故事,又有历史题材故事。 传说在唐朝,日本僧人圆仁入唐求法时,曾经认识了长安很多出名的俗讲法师,其中著名的有石街的文淑,就连皇帝也经常到佛寺去听他的俗讲。到了宋代说经阶段,大量现实题材话本和民间故事题材的话本更是广为传唱,如《庐山远公话》、《叶净能诗》、《韩擒虎画本》、《前汉刘家太子传》、《唐太宗入冥记》等。 总体来看,宝卷内容多以宣扬佛教故事,反映谴责忤逆、规劝孝道、隐恶扬善等为人处事、立言立德标准为题材,具有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形式灵活多样、语言朴素生动、内容题材广泛等特点。正因为其通俗易懂,寓教于乐,因此深深植根于人民群众当中,历代流传。 它是地道的民间说唱文学 据调查,宝卷在河西分布很广,涉及二十多个县市。尤其在凉州区、古浪县一带文化落后、交通闭塞的广大农村,是宝卷流行的主要场所。如张义镇中路灯山村、张义镇上泉方城村、黄羊镇、二坝杨房村、严庄村。古浪县土门镇土门村、黄羊川镇东窑沟村、永丰滩乡六墩村等地。 今年春节期间,武威一些农村举行了隆重的“宣卷”活动。宣卷人在宣卷前要洗手漱口,点上三炷香,向西方(或佛像)跪拜,待静心后,才开始念卷。听卷的人要宁静专心、不准喧哗、不准走动。中途念卷人休息时,才可以活动。听众当中,还有几位“接佛人”。即等念卷人念完一段韵文或吟完一首诗后,重复吟诵最后一句的后半句,再接着念“阿弥陀佛”。这正是敦煌遗书P.3849《俗讲仪式》所记载的“念佛一声”、“念佛一两声”;变文中韵散相

敦煌变文

敦煌变文 清朝末年,在敦煌石室里发现了一批唐、五代的俗文学写卷,学者泛称之为“变文”,变,是改编,改写的意思。 佛教东传,翻译注释大量涌现,但一般民众仍难接受,所以约东晋以来,有些和尚就用浅近的方法如“唱导”来传教。唱导讲究声,辩,才,博。其留下的底本称之为“讲经稿”。稿中每每穿插许多故事,遇到人名地名更是极尽铺张,故事部分畸形膨胀,后来逐渐演变,趋向于以故事为主题的方向发展,佛经本身则变成了故事的素材。这种作品,就称之为“变文”。 【又】变文是唐代兴起的说唱文学,“变”指“经变”,佛教用语。以佛经的内容为题材写成的文学作品即变文。“变文” 最初是寺院里以通俗语言解说佛经的俗讲,连说带唱,后来内容扩大,也演唱历史故事,民间传说。1899年敦煌千佛洞从佛经中发现大量唐代变文钞本,即敦煌变文。 敦煌变文的整理与研究 敦煌变文研究是起步最早、取得成果也最大的敦煌学研究领域之 一。从本世纪二十年代至今,将近八十年的时间里,学界无论是在对敦煌变文这一文学类别的讨论和认识上,还是在对它的整理、汇辑和研究方面,都有了相当大的进展。 一、关于敦煌“变文”的讨论 关于“变文”名称的讨论 由于敦煌卷子中的大量讲唱文学写本的原卷大都残破太多,加上题名不一,所以人们对它们有一个认识过程。 本世纪较早著文对敦煌变文进行研讨的学者是王国维,他在以“静庵”的笔名发表的《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一文中用“通俗小说”来指称之。1924年,罗振玉编《敦煌零拾》,则将《降魔变文》、《维摩诘经讲经文》、《欢喜国王缘》等统统称为“佛曲”,这是人们对变文最早的一种称呼。稍后,徐嘉瑞的《敦煌发现佛曲俗文时代之推定》和郑振铎的《佛曲叙录》都采用了“佛曲”这种称呼。

从敦煌变文

从敦煌变文《叶静能诗》看佛教月宫观念对唐代“明皇游月宫”故事之影响 “明皇游月宫”故事见载于唐代多种笔记小说,如柳宗元《龙城录》、郑处晦《明皇杂录》、薛用弱《集异记》、牛僧孺《玄怪录》、卢肇《逸史》、郑綮《开天传信记》、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等,是当时流播很广的传说。各家所记除行文繁简不同之外,在具体内容上也多有差异,宋周密《癸辛杂识·游月宫》日:“明皇游月宫一事,所出亦数处。《异闻录》云,开元中,明皇与申天师、洪都客夜游月中……《唐逸史》则以为罗公远,而有掷杖化银桥之事;《集异记》则以为叶法善,而有潞州城奏玉笛、投金钱之事;《幽怪录))则以为游广陵,非潞州事。”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亦云:“按游月宫事,记者甚众,所载各有异同。《龙城录》与游月宫者为申天师,《唐逸史》为罗公远,《明皇杂录》为叶法净。又《异闻录》、《开元传记》并记其事。”说明“明皇游月宫”故事的结构形态在产生之初当有多种蓝本,考较诸本,其中尤以《龙城录》和《逸史》的载录最为完整、详细。 开元六年,上皇与申天师、道士鸿都客,八月望日夜因天师作术,三人同在云上游月中。过一大门,在玉光中飞浮,宫殿往来无定,寒气逼人,露濡衣袖皆湿。顷见一大宫府,榜日“广寒清虚之府”,其(守门)兵卫甚严,白刃粲然,望之如凝雪。时三人皆止其下,不得入。天师引上皇起,跃身如在烟雾中,下视玉城崔峨,但闻清香蔼郁,下若万里琉璃之田。其间见有仙人道士,乘云驾鹤往来若游戏。少焉步向前,觉翠色冷光相射目眩,极寒不可进。下见有素娥十余人,皆皓衣,乘白鸾往来,舞笑于广陵大桂树之下。又听乐音嘈杂,亦甚清丽。上皇素解音律,熟览而意已传。顷,天师亟欲归,三人下若旋风,忽悟若醉中梦回尔!次夜,上皇欲再求往,天师但笑,谢而不允。上皇因想素娥风中飞舞袖被,编律成音,制《霓裳羽衣舞》曲,自古洎今,清丽无复加于是矣。 罗公远八月十五日夜,侍明皇于宫中玩月。公远奏日:“陛下莫要至月宫中看否?”帝唯之。乃以拄杖向空掷之,化为大桥,桥道如银,与明皇升桥。行若十数里,精光夺目,寒气侵入,遂至大城。公远日:“此月宫也。”见仙女数百,皆素练霓衣,舞于广庭。上问其曲名,日:“《霓裳羽衣》也。”乃密记其声调。旋为冷气所逼,遂复蹑银桥回返。却顾银桥,随步而灭。明日,召乐工依其调作《霓裳羽衣曲》,遂行于世。 这“广寒清虚之府”果真有别于人间世界:有巍峨粲然之城郭,万顷琉璃之良田,精光射人之宫殿,七宝合成之楼阁;更有芳香馥郁之清气盈鼻,婉转清丽之乐音充耳。皓衣素服的仙人道士于此中乘浮云、驾鸾鹤,往来游戏,嬉笑歌舞,好一派自在快活、逸乐逍遥的美妙景象,难怪令贵为帝下的明皇都不禁神迷目眩、心旌摇荡,恍如醉里梦回,意欲“再往求之”!只是月宫富丽有余而温暖不足,“寒气逼人”的感受正显出其特别之处,那是有别于喧嚣凡尘的一块清冷乐土。陈学斌收藏有一种呈八菱形大圆钮状的宋代“明皇游月宫镜,构图非常别致:明皇被罩在火焰状的光环里,骑在一只硕大的蟾蜍之上,弯腰拱手作揖,行走桥上,正步向传说中精光夺目却冷意慑人的月宫。明皇虽为天子之尊但仍是凡人,还是要借助火焰光环才能抵御月宫的寒气,铜镜上的这幅图案恰好给文字叙述作了一个逼真、生动的说明。明皇月宫之游的所见所历正可视为唐人月宫印象的缩影,对唐人而言,月宫是一个富丽繁华、美妙精工的仙境,那里的一切皆冰洁玲珑、晶莹剔透,与人间殊异,令尘世中的凡夫俗子意迷魂牵,心向往之。 然而事实上,在“明皇游月宫”故事中,对月宫的描写并非落笔的重点,另有两个重要问题很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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