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不似多情苦_从叙事学角度解读_莺莺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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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莺莺传》新解作者:王昱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9年第12期王昱[北京大学,北京100871]摘要:历来《莺莺传》的研究多从张生“始乱终弃”或“封建礼教”等角度入手,然而本文从具体细节、时代背景以及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加以深入分析,旨在证明崔莺莺才是《莺莺传》真正的“始乱终弃”之人。
关键词:《莺莺传》元稹始乱终弃张生崔莺莺历来《莺莺传》的研究多将最后悲剧的原因归结到张生身上,对张生颇有微词,如陈寅恪先生、王季思先生等学者认为张生“热衷仕宦”,姚瑾、张同利等学者认为张生轻视女性。
《莺莺传》结尾的“尤物说”“忍情说”更是受到广泛的批判,被鲁迅先生指为“惟篇末文过饰非,遂堕恶趣”,更被不少学者直接视为张生失德的有力罪证,“始乱终弃”成为张生形象的典型特征。
更有甚者,以《莺莺传》为证据大力抨击元稹的为人,认为其“才华人格两重天”。
然而,根据《莺莺传》原文,对比张生时喜时悲的情绪波动与莺莺始终一致的冷静理性,及张生“以情喻之”“愁叹于侧”的难舍难离与莺莺理性无情的“始乱终弃”的指责,很难得出张生是冷酷抛弃的一方。
而莺莺“端服严容”到“携枕自献”的莫名转变,坚决不肯为张生献技的奇怪态度,亦让人颇为不解。
结合文本细节、时代背景以及前人研究,本文提出一个不同的论点——崔莺莺才是《莺莺传》中真正的始乱终弃者。
一、小说前半段分析笔者以为,从《莺莺传》的原型到具体的文本分析,尤其是第一次幽会的有关细节分析,都很可以说明问题。
关于《莺莺传》是否有原型,学界普遍持有肯定的观点。
朱长英(2011)概括道:宋人王铚《辨〈传奇〉莺莺事》、刘克庄《后村诗话》,明人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瞿佑《归田诗话》,今人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陈寅恪《读〈莺莺传〉》、孙望《〈莺莺传〉事迹考》等均指元稹为“张生”原型。
同时,元稹及其好友杨巨源、李绅等人关于莺莺的诗歌也可以作为有力的佐证。
元稹一生之中写下了三十余首直接或间接描写莺莺的诗歌,如《古艳诗二首》《赠双文》《莺莺诗》《会真诗三十韵》《古决绝词(三首)》《压墙花》《嘉陵释二首》等,言辞恳切,可见莺莺确有其人。
Knowing what I want to do, in the dead of night, ask myself my future plans, and move in that direction to realizeit.整合汇编简单易用(页眉可删)《莺莺传》读书笔记优秀范文7000字5篇《莺莺传》读书笔记范文一文学史课上讲《莺莺传》,张生自述为何抛弃崔莺莺时,他说,莺莺是世间罕见的“尤物”,这种“尤物”,“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所以“忍情”舍弃。
读到这儿,我不禁痛心疾首,沉默良久。
在被张生簸弄后,又被他用如此道貌岸然的理由抛弃。
沧海桑田,浩瀚的时间海洋扼杀了我直面莺莺的机会,如今的我,只有愤愤不平的份,只有扼腕叹息的份,只有抱怨尘世暴殄天物的份。
在普救寺初见莺莺时,张生只是个寒门苦儒。
电光火石,一见钟情,从此他相思成疾,辗转反侧。
这风生水起的情,更像是一场灾难。
灾难过后,是张生有目共睹的残忍。
他仗着莺莺对他的爱肆意妄为,始乱终弃。
莺莺,原本只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美丽少女。
她的爱,是一朵秘而不宣的花,欲说还休,欲笑还颦,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她揣着自己的小爱情,以为能和张生君情妾意白头偕老。
直到短暂欢情过后的那一别,从此青山远隔,绿水迢迢,怨不成,恨不能。
曾几何时,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怎料如今,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转眼春尽秋来,昔日的横波目也已做了流泪泉。
莺莺将贴身的玉环寄给他,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终始不绝。
她那日思夜想的张生,在觥筹交错的酒宴中,在游山览水的欢愉中,在文人雅士的唱酬中,是否会想到她那惴惴不安的心和那如同梅子黄时雨般的愁?法国作家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言:“女人不是天生的。
”女人之所以成为女人,是被塑造的,而社会,以及主导社会的男性就是这双塑造的手。
女人的悲,怨,痴,恨千百年来都是相似的,它们源于对情感的矢志不渝,源于男人的背信弃义。
你既负我,我又奈何?而我又能奈他何?遇到张生的那年,莺莺正值二八芳华。
浅析《莺莺传》与《西厢记》叙事,看杂剧叙事艺术作者:郭可人来源:《祖国》2018年第16期摘要:《莺莺传》是一部始乱终弃的爱情悲剧,而经过王实甫的改编,变为了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爱情喜剧。
创作者在叙事层面做了很多改变,使得故事更耐人寻味。
从《莺莺传》到《西厢记》,从文人传奇到市民艺术,叙事线索、叙事结构、叙事角度、叙事观念、叙事目的都发生了变化,通过两篇的对比,我们能稍微窥得杂剧的叙事艺术,分析在叙事层面的技巧,并探究其中的原因及更深层的社会原因。
关键词:叙事艺术变化时代背景唐人元稹的《莺莺传》是唐传奇中的名篇,《太平广记》收录时改作现名并沿用至今。
因传中有赋《会真诗》的内容,亦称《会真记》。
主要讲述的是贫寒书生张生对没落贵族女子崔莺莺始乱终弃的悲剧故事,其故事情节对后世戏曲发展影响很大,著名的《西厢记》就是改写于此,杂剧大师王实甫一改《莺莺传》的悲剧色彩,成就了张生崔莺莺的幸福姻缘,以二人的大团圆为剧终,用戏剧的形式表现了反封建礼教的主题,正如剧中唱词所表达的“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和喜爱。
对比《莺莺传》与《西厢记》虽然二者叙述故事主线基本相同,但是由于时代要求不同,二者在叙事也上会有很多不同之处。
一、叙事线索的变化《莺莺传》中是以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为主线,从二人初遇——相爱——分离展开整个爱情故事,这中间基本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只是单纯的展现崔莺莺与张生的情感纠葛,其他人则与他们的爱情故事关联甚少,红娘这种贴近主人公的角色戏份都少之又少,跟不要说老夫人一类。
而《西厢记》中,王实甫塑造了老夫人、郑恒等反面角色,让他们作为反对势力来去阻挠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的主要线索也分为两条:第一条自然是张生追求莺莺,与《莺莺传》主线类似,而新增的故事线索则是张生如何与老夫人等反对势力作斗争,叙事线索的增加与变化,让整个故事情节更有悬念,在反对势力出来干扰的时候,也会引起观众的共鸣,吸引观众对后续剧情的兴趣,同时也使整个故事的矛盾冲突愈加激烈,用张生一次次粉碎反对势力的计划来推动情节不断发张,也使得凸显出爱情突破重重阻隔后的忠贞不渝,提供完美的对比效果。
[作者简介]陈维维,广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从《莺莺传》看元稹的爱情心理○陈维维(广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广州 广东 510550)[摘 要] 唐代传奇中元稹的《莺莺传》因是其自述经历,所以尤受研究者的关注。
从元稹的生平来看,他一生热衷于政治,在婚姻上,他需要通过“巧婚而致显通”。
唐代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与豪门大族的联姻会成为士子宦途的阶梯,这也是他抛弃旧时情人莺莺而婚高门之韦氏的根本原因。
元稹并非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对莺莺的离弃显然成了他人生最痛苦的事,为了减轻这份负罪感,他利用了礼教这一男权话语,将罪责推在了莺莺的“自荐枕席”上。
元稹既想追求理想婚恋又不得遵循严峻现实,表现了其在情与礼的矛盾中痛苦复杂的爱情心理。
[关键词] 唐传奇;元稹; 《莺莺传》; 爱情心理; 门第; 礼教中图分类号:I 20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610(2013)02-0056-02 纵观中国的文言小说发展史,在艺术上具有价值、在文学史上确立地位的应属唐代传奇。
鲁迅曾说过:“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然叙述婉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
”也就是说,唐传奇成了作者“有意识”的文学创作。
唐代传奇建立了相当完整的短篇小说的形式,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短篇小说的成熟。
而唐代传奇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作品是元稹的《莺莺传》,犹如鲁迅先生所言“其事之震撼文林,为力甚大”[1]。
《莺莺传》讲述的是张生与崔莺莺的一段凄美爱情故事,小说开头塑造的张生是位不近女色的君子,“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在见到莺莺后,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并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而当莺莺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挣脱思想的束缚,与之结合后却好景不长,张生因“文战不胜”“遂止于京”。
此时的张生仍然爱恋着莺莺,于是他“赠书与莺,以广其意”。
但在接到莺莺的来信后,却将信示与众人,并痛斥莺莺为尤物、妖孽,为自己始乱终弃的行为找借口。
《小窗幽记》原文译文对照版集情篇3《小窗幽记》原文译文对照版集情篇 3《小窗幽记》,中国最传统、最具有影响力的为人处世经典之一,修身、齐家、治国者的人生哲理;经商、从政、贤达成者的枕梁宝典。
人们称誉《小窗幽记》的作者陈继儒是能够悟透生死关、看破名利场的智者。
而此书则被今时的读者视为古人修身养性、为人处世的经典宝训。
无论你是从政、治学、经商者,还是创办实业者,无论你是成功者还是暂时的失败者,只要能认真读一读这部人生哲言小品集,都会开卷有益的。
全书始于“醒”,终于“倩”,虽混迹尘中,却高视物外;在对浇漓世风的批判中,透露出哲人式的冷隽,其格言玲珑剔透,短小精美,促人警省,益人心智。
它自问世以来,不胫而走,一再为读者所关注,其蕴藏的文化魅力,正越来越为广大读者所认识。
集情篇1-20集情篇一、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情语云: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关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者也。
虽然既云情矣,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然不死终不透彻耳。
君平之柳,崔护之花,汉宫之流叶,蜀女之飘梧,令后世有情之人咨嗟想慕,托之语言,寄之歌咏。
而奴无昆仑,客无黄衫,知己无押衙,同志无虞侯,则虽盟在海棠,终是陌路萧郎耳。
【译文】有人说:“应当为情而死,却不当因情而生怨。
有关于感情的事,原本就是可为对方而死,不当生怨心的。
虽然这么说,但既然身在情中,又怎么忍心去死呢?然而,不死总不见情爱的深刻。
韩君平的章之柳,崔护的人面桃花,发生在宫廷御沟的红叶题诗,以及因梧页夫妻再见的故事,都使后世有情的人欢息羡慕。
这种羡慕小儿情景,或者写成文字记载下来,或者表现在歌曲咏叹当中。
然而,既无能飞檐走壁的昆仑奴,又无身着黄衫的豪客,没有如古押衙一般的知己,又无像虞侯一般的同志,那么,即使以海棠作为誓约,终免不了要分离的命运。
【评语】情之为物,知者难言,不知者默然。
自古言情爱事,或见于诗歌传奇,或见于小说戏曲,而不及录者不知凡几。
有情而有众生,无情则不复为众生矣。
为人处世《小窗幽记》全文及译文(二)作者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
陈继儒自幼颖异,博学多通,尤工诗善文,书法苏米,兼能绘事,名重一时。
二十几岁时,绝意科举,隐居于小昆山,后筑室东佘山,闭门著述。
屡奉诏征用,皆以疾辞。
《小窗幽记》为陈继儒编著的修身处世格言,条条都是人生的回味和处世的领悟。
体现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积极人生态度,又兼容了佛家超凡脱俗和道家清静无为的智慧,历来被称为修身养、自我提升的佳作。
要处理好读书与人生的关系。
书籍本身不可能改变世界,但是读书可以改变人生,人可以改变世界。
读书关系到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和修养,关系到一个民族的素质,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兴旺发达。
一个不读书的人是没有前途的,一个不读书的民族也是没有前途的。
集情篇一、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情语云: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关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者也。
虽然既云情矣,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然不死终不透彻耳。
君平之柳,崔护之花,汉宫之流叶,蜀女之飘梧,令后世有情之人咨嗟想慕,托之语言,寄之歌咏。
而奴无昆仑,客无黄衫,知己无押衙,同志无虞侯,则虽盟在海棠,终是陌路萧郎耳。
[译文]有人说:“应当为情而死,却不当因情而生怨。
有关于感情的事,原本就是可为对方而死,不当生怨心的。
虽然这么说,但既然身在情中,又怎么忍心去死呢?然而,不死总不见情爱的深刻。
韩君平的章之柳,崔护的人面桃花,发生在宫廷御沟的红叶题诗,以及因梧页夫妻再见的故事,都使后世有情的人欢息羡慕。
这种羡慕小儿情景,或者写成文字记载下来,或者表现在歌曲咏叹当中。
然而,既无能飞檐走壁的昆仑奴,又无身著黄衫的豪客,没有如古押衙一般的知己,又无像虞侯一般的同志,那么,即使以海棠作为誓约,终免不了要分离的命运。
[评语]情之为物,知者难言,不知者默然。
自古言情爱事,或见于诗歌传奇,或见于小说戏曲,而不及录者不知凡几。
有情而有众生,无情则不复为众生矣。
2020年29期┆3 争鸣 浅析《莺莺传》和《西厢记》中不一样的张生 颜启婵摘 要:《莺莺传》和《西厢记》产生于不同年代,出自不同作家之手,均为古代优秀之作。
书写的虽为同一题材,体裁却有别,人物形象的塑造、对待功名与爱情的态度及各自的结局亦大相径庭,令人玩味。
具体表现为何?原因又是什么?我们将在正文中一探究竟,找寻答案。
关键词:《莺莺传》;《西厢记》;不同点《莺莺传》为唐传奇,《西厢记》属元杂剧,二者虽然是书写同一题材的优秀作品,但由于社会背景不同,出自不同作家之手,主旨内涵和情感倾向也出现了较大差异。
本文主要将张生作为切入点,侧重比较其对待爱情和功名的不同态度,以进一步读懂作品,读懂作者,读懂社会。
首先,张生追求的爱情不同。
纵观《莺莺传》全文,可以发现张生基本只倾心于莺莺的美貌,谈不上真正的爱情,属于粗浅层面。
《西厢记》却不同,多次讲述了莺莺吸引张生的各种原因,显得更加扣人心弦,耐人寻味:原本打算去普救寺欣赏美景的张生,无意中邂逅了有着花容月貌的莺莺,且一见倾心。
为了增加见面机会,痴情的张生心甘情愿住进寺庙,忍受无边的孤苦与寂寞。
得知莺莺为孝顺之人,张生对其爱慕之情又进一步。
经过深夜联诗及之后多次相处,张生再次为她的才华所深深折服。
尽管考验重重,困难迭起,张生依然勇敢追求,痴心不改。
由此可见,张生不是一时沉迷,亦非单纯追求肉体的欢愉,而是真心爱恋莺莺。
在乎她的感受,关心、体贴她,了解她所赠之物的真实含义,便是明证。
所以说,《西厢记》的爱情虽然也是从张生喜欢莺莺的容貌开始,却不仅限于这个层面,而是在深入了解后不断升华,是一种以心相交、两心契合的真正的爱情。
其次,张生对待功名与爱情的态度不同。
《莺莺传》里的张生汲汲于功名,于他而言,功名比爱情更重要。
为了赴京考试,他可以狠心割舍莺莺。
即使莺莺不来送别,张生亦能决绝离去。
面对弹琴时泪流满面的莺莺,张生竟无只言片语安慰,没有尝试解释或挽回,并且在第二天早上毫不留恋 再次离开。
元稹《莺莺传》张生“忍情”之小探作者:李苑溶来源:《文教资料》2019年第26期摘; ; 要:唐人元稹所作《莺莺传》为唐代传奇代表作,然崔莺莺与张生二人的爱情以张生的“忍情”而告终,并未修成正果。
对于张生“忍情”之因,历来众说纷纭,作者欲从文本中张生的形象出发,结合崔莺莺的身份及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念,探讨张生“忍情”之因,从而更好地理解《莺莺传》,理解元稹。
关键词:《鶯莺传》; ; 元稹; ; ;张生; ; 忍情; ; 崔莺莺元稹《莺莺传》为唐人传奇代表作,崔莺莺违背礼教与张生私自结合,并未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反而是“始乱之,终弃之”,被无情抛弃。
然而《莺莺传》中“时人”对于张生“忍情”抛弃莺莺之举,并未“怒其薄行”,反是“多许张为善补过者”。
对于这样的评价,历来已有许多学者对其原因进行分析与研究,并对此有不同看法。
笔者欲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莺莺传》文本入手,结合唐时社会风尚与作者元稹的生平个性,试探张生“忍情”之因。
一、张生:因为有情,所以“忍情”许多学者认为,《莺莺传》之主人公张生为元稹本人的化身,并以此为前提分析作品。
如在分析张生对莺莺的“忍情”之举时,认为此态度之转变,恰表现了元稹本人的矛盾心情。
然而,传奇之“传”,有传说之意;“奇”,又有奇异事件之指。
张生身上固有元稹本人的影子,但是,若径视“传奇”之文为史,并以此为出发点分析文本,却忽视文本本身,岂不谬矣?笔者较认同张宁先生在《张生为何抛弃莺莺》①一文中,从《莺莺传》文本出发,对张生“忍情”之举的分析。
窃以为,若要探讨张生抛弃莺莺之因,首先要回归作品本身,从文本中寻找线索。
在《莺莺传》中,张生一出场,便有君子之气。
“性温茂,美风容”,不仅温润如玉、丰神俊朗,还不随波逐流、重视礼制,“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
又“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
由此可见,张生是一个有定力、懂廉耻的人。
在解释自己为何“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之时,他自谓“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
《声声慢》教学设计一、每日一诗分享同学:徐可心设计意图:“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只要量变的积累,才会有质变的爆发,唯有坚持和努力才能不辜负青春的蓬勃力量。
每日读诗,不仅可以增强学生的记忆力,丰富语文知识,更让学生在繁忙的生活中诗意的栖息,让内心世界更加充盈,绘就更出彩的人文底色。
二、导入新课非常感谢张可心同学为我们分享生活中的诗意,跋涉于岁月的长河,漫步于人生的小路,也许你无法记得曾经有多少人与你擦肩而过,但总有一些人让你无法忘怀。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这到底是一个有着怎样绿肥红瘦心事的女子呢?今天我们通过《声声慢》来探寻李清照丰富的内心世界。
三、因声求气,吟咏诗韵1、初读感知读中悟情自由诵读,温馨提示:一读课文:字正腔圆,读准字音。
二读课文:把握节奏,读出韵味。
三读课文:体味词境,读出情感。
指名读,学生点评,读诗歌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文本的特点,在以叹号结尾的地方,大家是否读出了那种强调感叹的感觉。
听录音范读,把学生带入哀婉凄清的意境。
配乐点名读,提高学生朗读诗文的能力,在有感情的朗读中感受词的魅力和词人丰富的内心世界。
2、深入研读细品其情把握词眼读完这首诗歌,请同学们在词中找出直接抒发作者愁情的句子。
明确:“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除此之外,还有“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故可从这两句当中概括出作者的情感是——愁。
理解首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一组叠词的使用历来被人们所称颂,被誉为是千古名句。
很多词评家对这一句也是高度赞赏。
A、“寻寻觅觅”何意?即寻找。
那么我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寻找呢?迷茫或者是丢失东西的时候。
请思考作者李清照,她是在寻找什么呢?(学生回答)“冷冷清清”,如果说寻寻觅觅是作者的一个动作的话,那冷冷清清就是当时的环境,周围的环境是冷清的,我们可以看出作者的心情也是清冷的。
“凄凄惨惨戚戚”,作者寻觅无果之后一些伤痛无法消解,但是又在这样冷清的环境当中,凄凉悲泣,孤独愁绪,有更深了一层。
鉴赏漫说莺莺之苦吴玄烨 黑龙江大学摘要:唐传奇《莺莺传》讲述的是一个时代与性格双重作用下的女性“自献”悲剧。
通过梳理女主人公莺莺的感情的流变轨迹,揭示出莺莺之苦不仅仅限于“只见行动,不见心灵”的文本特点,同时更源于她清醒地认识并接受了传统两性文化中“男主女从”意识对其行为和内心的二重折磨与规范。
关键词:《莺莺传》;莺莺之苦;情理冲突;“男主女从”唐传奇《莺莺传》讲述了一个时代与性格双重作用下的感情悲剧,也极大地激发了人们化悲为喜、化离为合的补恨情结,但由于《莺莺传》其自传性质,故事于男主人公张生的行为和心理方面展开,使得我们只能通过张生的眼睛看到莺莺的行动和情感态度变化,而失却了对莺莺内心丰富世界的考察。
在这样的一个悲剧中,莺莺的感情有着自己的流变轨迹,这也使莺莺的形象极具生命力,而不是概念化的“尤物”和“祸水”。
从这个角度出发,莺莺遭际的苦楚和内心的隐痛就成为了本文探讨的重点,以“莺莺之苦”为中心,本文试图梳理莺莺心灵变化的文本表现脉络,同时分析莺莺不同阶段种种心理的缘由,从而揭示出背后更深层的心理文化根源。
一、知身苦之表,探心苦之里所谓“所有性格学的研究,一直都是由外向内的”①,自文本可析,莺莺之苦分两重,这二重之苦以其遭际苦楚,也即“身苦”为表;内心痛苦,也即“心苦”为里。
纵观文本,莺莺遭逢“兵乱-请宴-词挑-佳期-赴京-返蒲-诀别-发书-求见”一系列事件,许身许心后仍见弃,其伤痛之深不言而喻,可连莺莺自己都感叹:“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这就让我们不得不从行为去探寻莺莺的内心,弄清其思维脉络。
(一)莺莺心理丰富性的展现开启于张生之出现莺莺的心苦随着她人生际遇的变化有一个不断升级的层次性表现。
遇见张生之前,依红娘语:“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入矣。
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
”可看出少女怀春的莺莺自有其可爱之处,她细腻而多感,苦于诗文中风花雪月,同时又充满了对大好时光下爱情的憧憬与想象,所以她对爱情有着最本真的朦胧渴求;莺莺同张生一样,是个雅好诗文之人,从小接受的礼教节制使她有着贞慎自保的一面,出场时“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她不施粉黛的避嫌,心无杂念的赴席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同时她的美不光体现在“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外表,亦体现于她端庄得体的娴静,外表与德行之美在皮犹在骨,也颇合乎“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之张生审美。
元稹痴情吗?《莺莺传》其实不简单,元稹借张生讽刺自己元稹,唐朝最著名的诗人之一。
与他诗作齐名的不仅仅是白居易,还有他的感情经历,他到底是痴情郎,还是登徒子?元稹拥有北魏鲜卑皇室血统,幼时却家境贫寒。
后来,他更登上宰相之位,位极人臣!可惜好景不长,元稹被贬往地方。
宦海沉浮几年后,元稹暴病而亡,从患病到去世仅仅1天。
元稹、白居易都说一个人去世前,生平的浮光掠影会从眼前划过,这时的元稹会想起谁?刘采春?薛涛?韦丛?崔莺莺?还是白居易?根据鲁迅、陈寅恪等多位名人考证,《莺莺传》里的男主角张生的原型,就是作者元稹本人。
这部作品影响之大,直接引发了后世的《西厢记》。
陈老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801年,23岁的元稹仕途方起,17岁的崔莺莺待字闺中,命运让他们相遇。
初遇时的惊为天人,让元稹久久不能忘怀。
二人以诗传情,红娘牵线。
元稹妙解诗中意,半夜翻墙入闺中。
一来二去,两人情根深种,终于突破礼教大防。
元稹翻墙然而一年后,元稹为了仕途,最终抛弃了崔莺莺。
同年,元稹写下《莺莺传》(另有804年、805年一说)。
这时的元稹已与尚书之女韦丛成婚。
不难看出,这两段感情极有可能“撞车”,元稹为了仕途,娶了尚书之女业已成为事实。
然而在《莺莺传》文末,元稹以真人出场,与另一个自己(张生)对话。
“你们为什么不联系了?”然后张生义正言辞地将崔莺莺说成尤物、妖孽之流,与前文崔莺莺的形象极度不合。
张生在这里,文章转折得极其突兀,引用的比喻极其夸大、荒诞,张生能和周幽王做对比吗?站在读者的角度,张生诋毁崔莺莺的言语,不仅没让崔莺莺的形象大跌,反倒是让张生变得虚伪不堪。
以元稹的水平,要写臭崔莺莺,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比如:崔莺莺和隔壁老王好上了、崔莺莺脚踏三只船等。
可他偏偏借张生之口,以一种“我认为她是妖孽”的言语论断,配以及其夸张、荒诞的比喻,来描写崔莺莺。
这其实是对张生,也是对他自己彻彻底底的反讽。
然而元稹千不该万不该将男女之事(会真诗),写入作品中。
从《莺莺传》看元稹的感情世界摘要:《莺莺传》是唐代著名诗人元稹的传奇名篇,其中描绘的崔莺莺形象凄美幽艳、深情哀婉,古往今来打动了无数读者。
张生的原型就是元稹,因此,从张生的始乱终弃和“善补过”可以探析元稹复杂矛盾的感情世界。
关键词:《莺莺传》;莺莺;张生;元稹;感情世界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莺莺传》是唐代大诗人元稹的传奇名篇,它不仅以文笔的细腻优美打动着无数读者,主人公莺莺这一凄美幽艳、深情哀婉的悲剧形象更深深吸引着读者。
然而,当作者以议论之笔道出其写作动机时,读者不仅不会对作者”聪明睿智”、道貌岸然的评论加以随声附和,反而对其中被他讥讽鞭挞的主人公崔莺莺抱以深切的同情和钟爱。
这种作者本意与读者理解错位的原因是复杂的,对此前人已作过分析,如吴小如在其《唐代传奇小说简介》中所说:“至于张生,作者主观愿望无疑是把他作为正面人物来写的,但我们却能清楚地发现这个人物灵魂中的卑污成分。
”吴先生毫不留情地揭示出元稹所优孟衣冠的角色——张生对莺莺“始乱终弃”后,一面沾沾自喜抱得美人的艳福,一面还大骂其为“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不厚道形象和庸俗本质,认为“是元稹本人思想中见不得人的地方”。
诚然,元稹在历史上的形象也并不光辉,一篇《莺莺传》的斐然文采赢得赞赏之余,对女性的践踏更是饱受正义之士的诟骂。
本文将结合元稹的生平事迹、婚恋生活以及其诗集作品中所展露出来的感情世界中的蛛丝马迹,分析一下元稹卑劣虚伪行为背后复杂纠结的多重心理。
一张生与元稹的关系首先,我们要先弄清主人公张生的身份。
张生与元稹的关系历来考评家各执一说,莫衷一是。
宋代苏轼认为,张生为唐代中期的著名诗人张籍。
宋人王性之推翻此说,并判定张生为元稹本人,认为元稹不过是“特假他姓以自避耳”。
鲁迅、陈寅恪分别于其《中国小说史略》《元白诗笺证稿》中考证张生即为元稹,卞孝宣的《元稹年谱》亦作如是判断。
考元稹生平经历,我们发现,与《莺莺传》中所述张生的事迹基本吻合。
唯美古文爱情小故事古代的爱情故事,可以通过诗文来表达。
本文是小编为大家收集分享的唯美古文爱情小故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留别妻苏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个中国历史上以刚烈节义著称的男人,在出使临行前,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日后会让他光照千秋的事情,而自比“征夫”,受君王命令,而不得不离开自己深爱的妻子。
他没有那奉王命出征的趾高气扬,没有那对出使凶险前途未卜的忐忑不安,他有的只是用自己的平和与坚定安慰妻子,他将自己对妻子的深情爱意一展无疑,就好像推开那窗子,看到了“天淡夜凉月光满地”的惆怅。
这与他后来面对匈奴威逼诱降时的昂然刚烈、誓死不屈判若两人。
苏武奉命出使匈奴,不料竟被匈奴单于以威力逼他投降,苏武不肯屈服。
结果苏武被放逐在酷寒的北海边牧羊,历尽磨难。
在19后终于回国,终于履行了自己对妻子“生当复来归”的诺言。
可惜回来得太晚,妻子以为他早已经死了,已经改嫁。
因为匈奴怕汉庭要苏武回国,骗说苏武早死了。
虽然结局不圆满,但读这首诗可以知道中郎将苏武是个有血有肉的重感情的男人,是如此热爱自己的妻子。
还可以知道那时军人的伟大,如此热爱自己的国家,为国家人民而舍弃自己的儿女情长。
更能知道苏武牧羊的伟大。
离思五首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原诗以沧海之水和巫山之云隐喻爱情之深广笃厚,见过大海、巫山,别处的水和云就难以看上眼了,除了诗人所念、钟爱的女子,再也没有能使我动情的女子了。
诗人的这个“心上人”,据说是双文,即诗人所写传奇《莺莺传》中的莺莺,诗人因双文出身寒门而抛弃她后,有八九年“不向花回顾”(《梦游春七十韵》)。
又有人说紫诗是为悼念亡妻韦丛而作,韦丛出身高门,美丽贤慧,27岁早逝后,诗人曾表示誓不再娶(《遣悲怀·之三》)。
无情不似多情苦从叙事学角度解读莺莺传!魏艳君(重庆理工大学期刊社,重庆 400050)摘要:莺莺传!是元稹∀自寓#之作,高超的叙事技巧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作品∀始乱终弃#的悲剧冲突,却无法扭转作品的思想内涵。
从作品叙事时间、叙事视角、叙述者与作者的矛盾等3个方面可以看出,爱情在男人和女人的生命中,分量是不对等的,张生的无情与莺莺的多情是造成二人爱情悲剧的根本原因。
关 键 词:莺莺传!;叙事时间;叙事视角;作者意图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0924(2009)10-0134-04∀微之莺莺传!,则似摹拟左传!,亦以古文试作小说,而真能成功者也#[1]。
中国古典小说从史传文学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史传孕育了小说文体∃∃史传所包含的小说文体因素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点,第一是结构方式,第二是叙事方式,第三是修辞传统#[2]。
就莺莺传!来说,借鉴古文最大的地方还是叙事方式,成功的叙事犹如一方面纱,营造了一种含蓄蕴藉、缠绵悱恻的艺术氛围,像是弥补了作品∀始乱终弃#内容上的不足,主人公张生的形象也似乎稍有些可爱,当然也同时阻挡了我们想要切近作者内心世界的企图。
因而,对作品及对作者的解读还是要从叙事角度入手。
1 叙事时间叙事文学属于时间的艺术,是一个具有双重时间序列的转换系统。
它内含两种时间:被叙述故事的原始或编年时间和文本中的叙述时间,这种双重时间性质赋予了叙事文学根据一种时间去变化乃至创造另一种时间的功能,也即叙述者根据情节设置和人物描写的需要对故事时间进行艺术化地再处理[3]。
故事时间的艺术处理是反映作品思想的一面镜子。
张生与崔莺莺的相遇是在张生游学途中寓居普救寺时。
张生在普救寺逗留∀十余日#后与崔莺莺在酒宴上相遇,被莺莺的美貌吸引,两人以书信传情。
10多天后即二月十六日在西厢房会面,见面后,莺莺由于封建闺礼的约束,对张生严厉斥责后翩然而去。
又过了20多天,∀是夕旬有八日也#,即到了三月初八夜里,莺莺突然来到张生的房间里∀并枕重衾#,与张生结合。
∀是后又十余日,杳不复知#,莺莺再次由于心灵的挣扎没有露面。
十多天后莺莺方又与张生∀朝隐而出,暮隐而入,同安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矣#。
二人从初次相遇到结合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俨然夫妻暗度陈仓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3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作者共给出了5个时间点,二人情感发展进程的每一步交待地非常详细,张生追求女人的热烈与迫不及待、莺莺对爱情的持重与勇敢在时间叙事中得到了充分展现。
第23卷 第10期Vol.23 No.10重庆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Journal of C hongq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09年10月Oct.2009收稿日期:2009-05-26作者简介:魏艳君(1977 ),女,河南太康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研究。
在两人情浓时,张生不顾莺莺的∀愁怨之容#第一次离开踏上了西去的路途,∀数月#后科举失利回到普救寺,∀会于崔氏者又累月#。
这次相聚,莺莺的心境变了,∀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
#莺莺明白了自己对于张生的意义,无论张生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自己都是他旅途上的过客,张生之所以再次回到普救寺,不过是借自己聊以慰藉罢了。
面对莺莺的改变,张生∀愈惑之#,他这次的∀惑#与初见莺莺的∀自是惑之#有根本上的不同,初见是被美色∀迷惑#,重逢是因莺莺的反常举动∀疑惑#,至于莺莺为什么会有反常举动张生无意去探究,他逐渐失去了对莺莺的兴致。
∀张生俄以文调及期,又当西去#,普救寺不再是黯然销魂的留恋之所,尽快离开就不是意外了。
∀明年,文战不胜,张遂止于京#,张生再次参加科举还是以失败告终,寄书一封告诉莺莺自己滞留京师。
文章用了大量篇幅叙述莺莺书信的内容及友人对此事的态度,此时的张生成了故事的旁观者。
∀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
适经所居,乃因其夫言于崔,求以外兄见#的行文交待对二人的情感来说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欢浓时漫长的等待总是多过短暂的相聚,情淡时方觉相聚之累多过一个人的孤单之苦。
张生和崔莺莺的情感发展具有非常强的时间特色,时间是故事发展的驱动力,小说的叙事时间跨度从数日到累月以至经年,时间的密集度契合了张生情感的热度,感情的潮水融在时间之流中,时间跨度愈大,感情被稀释得愈加淡薄。
时间见证了崔张情感的产生,更见证了感情的一步步消失,他们好像被时间驱赶着、裹挟着、左右着,感情成为时间的奴隶,并最终被时间所磨灭。
2 叙事视角在中国传统小说中,叙事视角采用最多的是全知视角。
全知视角有着观察故事的充分自由,因而它可以全方位地了解、支配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
但这种无所不能的叙述视角由于囊括了故事的方方面面也可能使故事一览无余,从而使故事缺乏悬念,于是出现了限制视角,即作品主要采用某一人物的视角进行叙事。
莺莺传!的叙事视角在大结构上属于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如开头对张生基本情况的交待,结尾对崔张二人故事结局的交待等。
但在故事的主题部分采用的是第三人称限制视角,即张生的视角,客观叙述变成了张生的体验式叙述,莺莺是被观察的对象。
限制视角的使用或许是无意识的,但是由此产生的效果却是明显的。
二人第一次见面,莺莺∀常服容,不加新饰。
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不对,终席而罢#,莺莺的出众容貌、娇弱体态、矜持神态在张生的注视下一一展现,莺莺见到张生后的反应却没有涉及。
相比之下,以莺莺传!为故事蓝本而创作的西厢记!对莺莺的感受有传神的描写。
西厢记!中,二人初见时∀旦回顾觑末下#,莺莺初见张生,不顾古代女子闺礼回头看顾,大胆地迎向张生的目光,两人之间有交流、有反应,这才有了以后产生感情的基础。
可见,莺莺传!关注的是张生的感受,莺莺是被描写、被观察的对象,作者没有把崔张二人的情感故事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张生通过莺莺的贴身侍婢红娘传书寄情,并得到莺莺月圆之夜相会的信笺。
信期至,崔莺莺∀端服严容#地谴责张生,莺莺的凛然不可侵犯让他望而却步,∀于是绝望#。
20多天之后,崔莺莺∀自荐枕席#,∀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谴责张生的那个莺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妖冶多情、∀娇啼宛转#的多情女子。
初次结合后莺莺再度变得矜持,杳如黄鹤十多天,后莺莺与张生∀朝隐而出,暮隐而入#。
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女性在男性的注视下常以∀圣母/妓女#二元化的形象出现,莺莺在张生的视角下,也被武断地一分为二,她在与张生结合的过程中经历了两次反复,拒绝说明她守闺礼、主动说明她对张生的爱,这样的女性既符合张生∀适不我值#的对女人的高要求又符合张生∀真好色者#的对女色的生理需求。
正在情浓时,张生西去参加科举,崔莺莺∀宛无难词,然而愁怨之容动人#,她对张生的毅然离开没有责难纠缠,只是独自伤心。
科举落第后,张生又回来与莺莺相聚,几个月不见,崔莺莺∀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
异时独夜操琴,愁弄凄恻#,∀恭貌怡声#,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勇敢、不顾后果向着爱情奔去的懵懂少女,她懂得了自己对于张生的意义,也懂得了自己在这场爱情中的地位,但她仍然∀待张之意甚厚#,痴情没135魏艳君:无情不似多情苦有改变。
在这场感情中,无论是什么结局,莺莺都只能被动地接受,∀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
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在感情的两极中,女人是软弱的、被动的,男人始终如一,那是对自己最大的恩惠,男人若始乱终弃也是正常的。
∀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
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
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
没身永恨,含叹何言?#温婉贤淑的莺莺虽不一定如霍小玉∀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般对变心男人进行严厉指责和报复,但面对男人的变心毫无怨怼之意,只有对主动献身的自责,恐亦不是一般女人的正常反应。
莺莺之所以在面对男人的变心时这样没有自我是因为张生(男权化)的视角没有赋予她这样的品格。
女人是衣服,在寒冷的时候可以遮寒、在虚荣的时候可以装点门面;女人更是敝履,想要甩掉的时候不能费事,这就是几千年来中国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
在张生视角的关照下,莺莺漂亮而端庄、多情且坚贞、痴情却能够在男人变心后∀懂事#地接受,她被赋予了男人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完美品格,男人的欲求满足了,但女人的幸福生活呢?3 叙述者与作者的矛盾叙述者指叙事文学中的∀陈述行为主体#,或称∀声音或讲话者#,它与视角一起,构成了叙述[3]。
叙述者并不等同于作者本人,在作品中有时是一个线索人物、旁观者,有时是故事的参与者,甚至是故事的主人公。
可以说作为叙述者的∀我#也是作家创造的一个独立的人物,他的心理、性格等是由作品的特定环境决定的,因而叙述者和作者不吻合的现象在作品中非常普遍。
在莺莺传!中同样出现了叙述者与真实作者的不吻合,特别是在关于张生的叙述上。
张生∀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不是不好色,而是∀适不我值#,是没有遇到心仪的女性,因而并不能说明他和其他∀汹汹拳拳#者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张生初遇莺莺就被她的美貌吸引,马上展开了追求,追求一旦受到阻碍,就∀悔之#、∀绝望#,张生对莺莺的追求既热烈、迫不及待又能戛然而止。
二人私下结合后,∀张生常诘郑氏之情,则曰:%我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张生想从莺莺这里获知她母亲的想法,莺莺却无法告诉母亲事情真相,更无法从家庭寻求支持和保护。
面对莺莺的无奈和无助张生想到了婚姻,但也只是想了一下。
可以看出,张生并不想急于公开恋情,当然更不想给这段情感过早套上婚约的枷锁,与追求莺莺时的积极主动相比,他在承担责任时就被动多了。
不久,张生第一次离开莺莺西去长安参加科举,走之前∀先以情谕之#,对莺莺做了思想工作,说明此时的他对莺莺还有眷恋。
仅仅数月后张生第二次离开,神情举止较之以前有了很大变化,∀不复自言其情,愁叹于崔氏之侧#。
此时,张生连一个谎言也不想给莺莺留下,他忧虑的只是个人前程,距他们的初遇不过一年的时间。
∀明年,文战不胜,张遂止于京,因贻书于崔,以广其意#,申明了自己留在京城不回的事实。
面对张生的决绝离开,莺莺想要挽留对于她来说太重要的一段情感。
她给张生写了一封凄婉含蓄、句句是泪、字字滴血的信,表达了对爱情的坚贞、对张生的期许,也表达了作为女人无法把握情感命运的无奈。
张生接到这封信后∀发其书于所知,由是时人多闻之#,如果他还留恋这段感情、如果他对莺莺有最起码的尊重,他怎忍心这样做?张生的这一举动彻底把他对这段感情的态度表露出来,他们之间的风花雪夜对张生来说只是一段可以到处张贴的风流韵事而已。
从故事的主题部分,我们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是张生的∀始乱终弃#导致了这场情感的悲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