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合、意合与翻译——《英汉翻译实践要略》章节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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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合、意合与翻译——《英汉翻译实践要略》章节选读
形合、意合与翻译
——《英汉翻译实践要略》章节选读
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这一概念,能够高度概括英汉两种语言信息传递机制的基本特征及本质性差异,直接影响到英汉翻译实践活动的导向问题,因而围绕着形合和意合问题开展的研究,是国内语言学界和翻译界关注的一个重要课题。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层面对形合和意合问题开展研究,参与人数之多,影响范围之广,可以说是空前未有的,凡是学习过英语的人,都听说过形合和意合,都知道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但是,形合和意合研究的现状所反映出的种种现象表明,人们对形合和意合的概念以及英语重形合和汉语重意合的概念还存在不少模糊认识,有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亟待澄清。
1.形合和意合不等于Hypotaxis和Parataxis
“hypotaxis”和“parataxis”即为形合和意合在英语里的对应词这一认识,在国内语言学界和翻译界颇有影响。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在写文章涉及形合和意合问题时,无论其所持的角度、涉及的层面、讨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要提及形合和意合,总要加括弧注明或是在英文摘要里表明“hypotaxis”和“parataxis”即是形合和意合的对应词。可见这种认识的影响之大,以至于人们往往对“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具体概念究竟是什么不假思索,人云亦云。现实情况表明,这种模糊认识给从事翻译实践活动的普通译者以及普通翻译教学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
其实,英语里的“hypotaxis”和“parataxis”是一对很普通的术语,分别源自希腊语的“hypotassein”和“paratassein”,前者意为“arrange under”,后者意为“arrange side by side”,主要是一种句法概念,用来指能够体现句子成分从属和并列关系的两种排列方式。国外除了一般工具书中的术语界定和相关著述的个别章节提及之外,很少有人像国内语言学界和翻译界一样,把它们当作一个特别重要的涉及两种语言信息传递机制基本特征的现象专门加以讨论。而且,人们在提及这两个术语时,对它们的界定并不一致。有的将“hypotaxis”和“parataxis”的适用范围限定于复合句里分句间的从属和并列关系;有的认
为,其适用范围不仅涉及复合句里的分句,还应包括句子里词语与词语之间以及相邻的句子之间的从属和并列关系;有的认为,“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区别在于是否使用连接性词语;有的认为,二者的区别不在于使用连接性词语与否,而在于事实上的从属和并列关系;还有的认为,“parataxis”在古英语里用得比较多,而在现代英语里,则更多地采用“hypotaxis”的形式,等等。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国外相关著述中所提及的“hypotaxis”和“parataxis”及其用得比较多的派生词“hypotactic”和“paratactic”可以看出,无论人们从什么角度予以提及,无论人们的界定存在什么分歧,大家对“hypotaxis”和“parataxis”这两个术语的界定,始终没有超出句子成分的从属和并列排列方式的基本概念,充其量也只不过涉及相邻的句子。(Li 2011)(参见Chimombo & Roseberry 1998: 131-132;Connatser 2007: 140;Gelderen 2004:
8;Halliday 2004: 374-375;Smith 2005: 65;Thibault 1991: 46;Wilson 1993: 318)因此,把“hypotaxis”和“parataxis”简单地看作“形合”和“意合”的对应词是不妥当的,把“形合”和“意合”的概念局限于“hypotaxis”和“parataxis”的从属与并列的句子成分排列方式显然是不够全面的。
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hypotaxis”和“parataxis” 即为形合和意合在英语里的对应词深信不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具体概念究竟是什么不假思索,人云亦云?
一般认为,形合和意合的说法最早是由王力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提出来的。在1944年出版的《中国语法理论》中,王力(1984:468-472)谈到汉语“联合成分的欧化”问题时,确实提到了形合和意合,并在括号里分别注明英语对应词“hypotaxis”和“parataxis”。但是,从王力先生在文中所做的具体分析来看,他当时提到形合和意合,主要是针对汉语和英语复合句里分句之间的连接方式及一些连接性词语的使用而言的,并没有超出“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基本概念,也没有特意对形合和意合做出一个确切的界定。因此,就目前国内学术界讨论形合和意合的深度和广度而言,与王力先生当年在《中国语法理论》里提到形合和意合问题时谈及的具体内容不完全是一个概念,绝非“hypotaxis”和“parataxis”概念所能涵盖。
经常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谈到形合和意合问题时,引用奈达(Eugene A.Nida)
的论述,认为奈达先生曾经说过,从语言学角度来说,英、汉语两种语言之间最重要的区别特征莫过于意合与形合的区分。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奈达先生也认为“hypotaxis”和“parataxis”就是形合和意合的对应词?的确,奈达先生曾经谈到,就汉语和英语而言,“hypotaxis”与“parataxis”的差别或许是最重要的语言区别特征之一。但是,奈达先生这样讲,并不能说明他认为“hypotaxis”和“parataxis”就是形合和意合的对应词。从奈达先生的著述里对“hypotaxis”和“parataxis”的阐释可以看出,他对这两个术语的界定并没有超出句子成分的从属和并列两种排列方式的基本概念,也就是说,奈达先生对“hypotaxis”和“parataxis”的认识,与国外其他学者对“hypotaxis”和“parataxis”的认识,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Nida 1982: 16;1964: 210;1969: 168,202,204)至于人们之所以会误以为奈达先生认为“hypotaxis”和“parataxis”就是形合和意合在英语里的对应词,可能是由于受到“hypotaxis”和“parataxis”即为形合和意合这种认识的影响,直接把奈达先生提到的“hypotaxis”和“parataxis”翻译成了“形合”和“意合”。
有学者提出,由于国内学术界对形合和意合的认识不尽一致,应该对应不同的英文译语,如“hypotaxis”和“parataxis”、“overt”和“covert”、“morphotactic”和“semotacitc”、“syndeton”和“asyndeton”。(郑文婧 2007)我们认为,虽然目前人们对形合和意合的认识尚不能统一,但它们毕竟是国内学者针对英汉两种语言的对比研究和翻译理论研究的产物,不大可能在英语里找到一对现成的对应词语,这就“如同西方没有阴与阳这样的概念,而分别用 yin与yang来表示一样”(王菊泉2007)。如果人们在有争议或不成熟的认识基础上,把形合和意合以各种不同的概念传播出去,是不妥当的。例如,由于长期以来受到形合和意合即为“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影响,尽管国内学术界对形合和意合的认识尚未统一,但是在关注英汉对比研究的外国学者的眼界里,中国人所研究的形合和意合问题,恐怕就只能是他们意识中的“hypotaxis”和“parataxis”的基本概念方面的问题。因此,我们赞同王菊泉先生提出的方法,在英语里分别用拼音“xinghe”和“yihe”来表示形合和意合。这样,即使国内学术界对“xinghe”和“yihe” 的认识尚不能统一,但至少不会让外国人误以为我们针对形合和意合问题的研究,即是局限于“hypotaxis”和“parataxis”
的从属与并列的句子成分排列方式的研究,也不会让外国人误把形合和意合等同于“overt”和“covert”、“morphotactic”和“semotacitc”、“syndeton”和“asyndeton”之中的某一对术语。国内形合和意合研究的现状表明,我们中国人所研究的形合和意合问题,绝非这些英语术语中的任何一对所能涵盖,要远比它们之中的任何一对复杂且深奥得多。
2. 形合和意合的不同认识
王菊全(2007)在梳理前人关于形合和意合论述的基础上,将各家的论述归纳为两种主要观点。一种观点以连淑能为代表,把形合与意合看作造句法,认为形合与意合的主要区别在于词语或分句之间的连接方式不同,因而主要是句法层面的现象;另一种观点以刘宓庆和潘文国为代表,主张把形合与意合视为语言表达法或话语组织法,认为形合、意合现象不仅存在于句子及句子以下层面,也存在于句子以上层面,乃至语篇层面。
郭富强(2006)从语言哲学、语言结构、翻译理论与实践和汉语意合研究等方面对前人关于形合和意合的研究进行了分析综述,涉及思维方式、文化传统、句法结构、语义范畴、篇章理论、语言类型等各个方面。
也有学者对目前形合和意合研究中的模糊认识提出质疑,如沈家煊(2003:30),高卫东(2005),王菊泉(2007),余东(2010),任永军(2010)等。他们认为,形合和意合是以西方语言如英语为参照物得出的产物,所谓汉语的意合现象和英语的形合现象是相对而言的,人们在谈论汉语的意合现象时不应忽略意合后面的形合因素,在谈论英语的形合现象时不应忽略形合背后的意合因素。尽管这些质疑的声音目前尚未引起国内学术界的足够重视,比较系统的研究尚不多见,但是其终将会对形合、意合辩证统一的全面而深入的研究起到有益而健康的推动作用。
我们认为,面对目前形合和意合研究的现状,一方面我们应当清醒地看到,之所以会存在各种所谓的不同认识,主要是由于人们的研究针对的具体问题不同,所持的角度不同,所涉及的层面也不相同;另一方面我们也应当老老实实地承认,有关形合和意合,还有各种层面上的问题有待逐步深入细致的研究。正如许剑宇(1998)针对意合法的研究所说:不能因为意合法暂时没有完美的定义而过分地指责它,因为目前研究意合法的人们老老实实地承认意合的具体
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只能逐步深入下去。这不见得比那种盲目引进各式各样新潮的术语和定义却食洋不化的毛病落后到哪儿去。
因此,客观地说,除了针对那些以同样的认识基础所做的同类研究之外,不应对各类研究孰优孰劣,孰重孰轻简单地做出评价,而应当对这些研究所反映出的种种现象进行深刻的反思,认识到形合和意合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深层机制有待人们去挖掘,认识到形合和意合的研究涉及到各种复杂的因素,尚待人们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层面对各种具体问题进行全面深入的探索。全面深入的挖掘、探索能够扩展形合意合研究的视野,不断完善研究的方法。只要能够揭示形合和意合的本质性问题,有利于人们从各种不同的视角认识形合意合问题的全貌,对语言工作者和翻译工作者的实践活动有所启示,无论从什么角度、什么层面进行的相关研究都是有益的。
3. 英语重形合和汉语重意合的概念及英汉翻译
尽管人们对形合和意合的认识尚不能统一,而对于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这一两种语言构形与传意取向不同的信息传递机制的基本特征,似乎并没有多大异议。但是,如果我们关注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的概念在英汉翻译实践应用这一层面上的问题,就会发现,人们在这方面依然存在着模糊认识,倾向于从英汉两种语言形式结构对比的角度来找个说法,或是把英汉两种语言不同的构形问题和传意问题混淆在一起。这种模糊认识给从事英汉翻译实践活动的译者以及普通翻译教学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以至于有许多人以为,重形合和重意合就是有没有性、数、时、体、态、格等形态变化或是否使用连接性词语,以为英汉翻译涉及到的重形合和重意合问题就是这些东西的加减问题。这种影响之深、之广,仅仅从网络上可以看到的数量庞大的相关文章及电子教案即可见一斑。
我们认为,英语的重形合可以从英语本身以形役意的信息传递模式的角度来探讨,汉语的重意合可以从汉语本身意定形随的信息传递模式的角度来探讨,分别揭示英汉两种语言各自构形与传意有机统一的表达关系,二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因此,要搞清楚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的概念,不能把英汉两种语言不同的构形问题和传意问题纠缠在一起来对比。
这里不妨仅以能够反映英汉两种语言各自的形式结构特点核心问题的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