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种别样的乡土_论仡佬族女作家王华的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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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生存悲剧的伦理审视作者:唐燕飞来源:《青年文学家》2015年第30期本文系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仡佬族文学史”〔12BZW141〕、2014年贵州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黔北文化研究中心项目“黔北作家新世纪小说创作研究”〔JD2014210〕阶段性成果。
摘 ;要:贵州仡佬族女作家王华对乡村生存现状与伦理问题作出审视与思考,其以《桥溪庄》为代表的多部长篇小说表现了现代文明下的家园失落与生存困境中的人性异化,是颇具特色的一种乡土叙事。
关键词:家园失落;生存困境;人性异化作者简介:唐燕飞(1974-),女,文学硕士,遵义师范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副教授,从事古代文学及地域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0-0-02全国少数民族文学第九届“骏马奖”获得者、贵州仡佬族女作家王华连续在《当代》发表三部长篇《桥溪庄》《傩赐》《花河》,其中,《桥溪庄》获2005年《当代》“小说拉力赛”冠军,《花河》居《中国作家》2013年度长篇小说排行榜首位。
她关于乡土故事、乡土文化的多部作品,表现了作家杰出的艺术才华和创造性想象力,把贵州乡土文学的创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和层次。
本文将从社会伦理、生态伦理的层面对王华的几部长篇小说进行解读。
“小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小说家和现实结缘之后的虚构创造。
”[1]在《桥溪庄》中,作家将现实世界和想象世界有机结合,艺术地再现了工业化的发展致使自然生态环境日益恶化,黔北农村遭受到毁灭性污染,村民身心健康遭受破坏的生存现状。
这篇生态道德小说被评价为是一部当代农村的苦难寓言,具有很强的警世意味。
“桥溪庄这地方最富有的就是灰尘了。
每天,厂那两根巨大的烟囱把如巨蟒般的黑烟送上天空,把半边天空熏黑了不说,还永不休止地漫撒灰尘。
桥溪庄刚长出的草芽,还没看清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哩,就让灰尘把眼活活盖住了。
”桥溪庄是一个省道旁边的移民村庄,几十户村民为了到公路边的水泥厂打工挣钱而迁移到那里。
《长江丛刊·理论研究》2017.04论王华小说地域性和现代性相结合的审美风格蒋雪鸿【摘 要】王华小说内容一贯立足乡土农村,以地域性语言描写偏僻落后的乡村生活,密切关注底层人群的生存境况,但在创作理念和艺术技巧上又有着开放的现代性品格。
浓厚的地域文化特色、娴熟的现代主义手法与深切的现实主义关怀相结合,形成了其小说独特的审美风格。
【关键词】地域文化 现代性 悲悯情怀 超越性在贵州少数民族作家中,王华始终保持着突出的个人创作风格,她的小说内容上具有鲜明的乡土地域特征,同时在艺术手法上又有着开放的现代性品格。
作为土生土长的仡佬族作家,熟悉的黔北农村一直是王华创作的原生土壤,她的小说几乎都是农村题材的,这既是源于地域文化对她的浸润熏染,也是其审美追求的体现,她说:“一个作家写什么,是由其生活积淀决定的,就像庄稼一定是长在农村,而玫瑰肯定是长在花园里一样。
我一直写乡村是因为我熟悉乡村,我的感情从泥土里来,而不是水泥地底下”[1]。
一、乡土情结——守望者的执着和殷切在现代化进程的大背景下,中国的广大农村处于一个复杂多变的转型期,大城市抽走了偏远山区的劳动力,也抽走了乡村的精血,加之西部开发和城镇化对传统文化、自然生态的破坏,使许多乡村处于精神与物质的双重贫瘠中。
王华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些变化,在小说中真实展现了新世纪以来的农村现状,深刻地揭示了农民的生存困境和精神面貌。
《雪豆》以魔幻手法写工业污染对乡村生态环境的毁灭性破坏;《傩赐》描写傩赐人封闭落后的生存方式和对传统习俗的胁从;《在天上种玉米》写集体失地的三桥村农民移居城市后的精神失落;《家园》写因修水库动迁的安沙人失乐园的悲哀;《花村》写进城农民工的烦恼和痛苦,写留守妇女的生活艰辛,还重点写了她们生理饥渴和感情煎熬;《回家》写被迫返乡的农民工回家之路的艰难和回家后的尴尬;《旗》写农村底层教育的缺失和乡村教师的境况……这些作品表达了作者深沉的思索和隐忧。
2022年贵州省遵义市芭蕉中学高三语文上学期期末试卷含解析一、现代文阅读(35分,共3题)1.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18—21题(18分)流浪的河流河流在大地上流浪,人从河流那儿学会了流浪;河流最终在大海里永生,人却在死亡后寂灭。
8年前,当我由蜀地入秦塞,落户古城流中[注]时,曾固执地把自己称为异乡人。
我在一个叫芦家沟的地方,和一条唤做冷水的河流度过了两年相依相亲的幸福时光。
冷水河很瘦,瘦得只有细细一脉,不堪一握。
河上没有浪花和漩涡,没有惊涛拍岸,没有虹桥卧波,也无小舟自横,它那么安详,从不弄出一点声响来;它更像一道无名的野水,有点荒凉,但却是清澈的、快乐的、自由的、并由此显出清秀和灵气来。
每当黄昏来临时。
我便独自一个越过校园的红砖墙,绕过一块块碧绿的菜畦,走向冷水河:红艳欲滴的夕阳正缓缓坠下,鸳鸯翩翩飞过平野田畴,薄薄的雾霭浮起来,罩住烟树远村,然后是淡淡的一弯弦月升起来,在湛蓝的苍穹中撒下清凉的光辉……这异乡的美景使我着迷,也在我的心上扯出了淡淡的乡愁。
我想起了青绿的巴山蜀水,想起了嘉陵江汹涌澎湃的涛声。
我在沙滩上久久地徘徊,这条异乡的河便用凄凉的沉默包容了一个异乡人的孤独和忧伤。
我不知道冷水河的源头在哪,我只听说它发源于溶洞,是地下水,冷冰冰,所以叫做冷水河:我也不知道它流向何方,我只是凭着主观臆想,认定它先经芦家沟流入汉江,然后汇入长江。
最后经东海融入太平洋。
这是理论的路线,也是现实的途径,嘉陵江走的也是这条路径,它们在长江融为了一体,它们殊途同归。
这一结论却让我感到羞惭,异乡人的称谓立即变得矫情可笑。
河流是一个整体,它拒绝人类用条块划割的方式把它们分解得支离破碎,它蔑视所谓的地域观念和乡土意识,那是人类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强加给它的。
事实上,水才是一个整体,河流只是水的一个成长阶段,就像人要分幼年、青年和老年一样,河流只有长到海洋那样强壮时才算成熟,河流只有在抵达海洋的那一瞬间才能完成它的生命运程,海洋也仅仅只是一种生命形态。
论仡佬族作家王华小说中的乡村镜像与民间想象作者:唐燕飞来源:《青年文学家》2016年第27期基金项目: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仡佬族文学史”(12BZW141);2014年贵州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黔北文化研究中心项目“黔北作家新世纪小说创作研究”(JD2014210)。
摘要:贵州仡佬族青年女作家王华的系列乡土小说,结合魔幻现实主义手法,自觉书写民族文化与底层苦难,构成了既具有现实背景又充满魔幻色彩的乡村镜像,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寓言写作风格。
关键词:乡村镜像;魔幻色彩;寓言书写;民族文化作者简介:唐燕飞,遵义师范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副教授,从事古代文学及地域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7-0-02贵州仡佬族作家王华近年来在《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刊发表了《桥溪庄》(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第九届“骏马奖”)《傩赐》《家园》《花河》等多部长篇小说。
其作品既未刻意以“俚俗”“乡土”作为叙事特色,也没有将少数民族身份作为标签进行符号化的写作,而是源于对贵州乡村的真实体验,对乡村文化价值的深刻反思,在冷峻理性中又带有一定的神秘性与想象性,呈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寓言写作风格。
一、乡村镜像的时代隐喻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因为其小说探索和研究当今人类的存在及其与周围环境、现实的关系,被称作是“新寓言”派的代表作家。
读王华的小说,也常常让我们感受到她是在书写当代中国乡村的生存寓言。
美国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弗雷德里克·詹姆逊认为,“寓言性是文学的特性”,并解释,所谓寓言性是指表面的故事总是含有另外一个隐秘的意义,“故事并不是它表面所呈现的那样,其真正的意义是需要解释的。
寓言的意思就是从思想观念的角度重新讲或再写一个故事”[1]。
在王华的小说中,作者既“借鉴了西方的创作理念和手法,又融入了对民间神秘文化和地域文化的独特理解” [2],将虚构、象征、隐喻等魔幻现实主义手法与本土民俗文化传统结合,再加上丰富的想象力,演绎出了一幕幕让我们觉得既荒诞不经又真实可信的场景。
新世纪方言下的真实乡土——评长篇小说《秦腔》
王华
【期刊名称】《怀化学院学报》
【年(卷),期】2008(027)001
【摘要】通过对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秦腔>--这部方言作品的分析,发现作品展示了方言下新世纪乡土的真实性:具体表现在作家完全使用方言时不自觉地对乡土封建
宗法制的美化,对男权意识的无意识认同,以及方言审丑效果而获得对整个乡土的真
实性的表达.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展示了新世纪乡土现代性的复杂.
【总页数】3页(P74-76)
【作者】王华
【作者单位】蚌埠学院,中文系,安徽,蚌埠,23303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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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南宁市外国语学校高三语文下学期期中试题及答案解析一、现代文阅读(36分)(一)现代文阅读I(9分)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故乡在远方曹文轩①对于绝大部分中国人来讲,故乡在情感指涉上其实是约等于乡土的。
乡土并非仅指一方水土,更重要的是这方水土所养育出的精神和情怀。
乡土乡情,童年童趣,写人纪事,抚今忆昔,乡土甚至可以看作是整个中国现代文学贯穿始终的基调。
董华的《大地知道你的童年》,正是一本充满故乡味道的散文集。
全书九个单元,一百五十篇短章,花鸟鱼虫,世情百态,写尽了北方童年的生动与丰富,让我这个旅居北方多年的南方人也增长了不少的见闻。
②汪曾祺每当写到故乡时总会说“我们那个地方”,他像孩子熟悉母亲一般熟稔那个地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种风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但是风土人情,写得有趣不足为奇,写得有情绝非易事。
天南海北,风情各异,找出一两处此处独有而别处难寻的景致和特色来演染一番并不高明,高明的是写出这方水土的人情。
正如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让人记住的选远不是沱江两岸高高的吊脚楼,不是硕果累累的桃园,不是漂泊不定的渡船,而是那青山绿水的风景中,生活着的人,他们的良善,他们的狡黠,他们卑微而又勉力活着的状态。
《大地知道你的童年》写顽劣的孩童,斗草捉虫,爬树下河,偷瓜摸蛋,打泥仗捉迷藏,正月十五散花灯,追忆童年的背后,却让人感受到“那个地方”生活着的人对泥土的热爱,对自然的敬畏,对万物的悲悯,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逝者如斯夫的忧伤,因为年华老去,记忆中的故乡终究还是成了一代人回不去的遗憾。
③我料想董华早写作这本书时一定是愉悦和享受的,正如我在阅读时感受到的愉悦和享受一般,因为读着读着,就会让人忘却钢筋水泥般的城市,逃离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远方的故乡。
那个空旷的天空下,一片同样空旷的田野上,一个瘦弱的男孩,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几块摇曳的稻田,穿过水边茂密的林子,路过柳条垂落的池塘,踏上一座细窄摇晃的小木桥,爬上高高的河堤,坐在大河旁,看着立满鱼鹰的小船如何在声韵水影中缔造五光十色的捕鱼盛宴,看着热闹的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贵州民族大学毕业论文(设计)题 目:学 院:学生姓名:学 号:年 级:专 业:指导教师: 职 称:完成时间:中国·贵州·贵阳成果声明本人的毕业论文是在贵州民族大学XX学院XXX老师的指导下独立撰写并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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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
本声明的法律结果由本人承担。
论文作者签名:日期:年月日目录1绪论 (1)2在末世语境中揭露工业化造成的悲剧 (1)2.1生态危机与社会混乱 (2)2.1.1自然环境被破坏 (2)2.1.2生产生活方式被限定 (2)2.1.3生殖危机日益严重 (2)2.2绝望的村民和扭曲的人性 (3)2.2.1虚假的救世圣母 (3)2.2.2绝望的农民 (3)2.2.3疯狂欲望的挣扎 (4)3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 (4)3.1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本土化 (5)3.2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塑造的人物形象 (6)结论 (7)参考文献 (9)致谢 (10)浅析王华《桥溪庄》的艺术特色摘要:王华,贵州省遵义市道真县人,是仡佬族的青年女作家,同时担任贵州省文学院专职作家。
2005年她的小说《桥溪庄》在《当代》杂志上发表,打破了贵州本土作家50多年未在《当代》杂志上发表作品的记录,引起了贵州文坛的强烈关注。
《桥溪庄》桥溪庄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呈现了人类的苦难。
在叙述的过程中,描述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从环境污染和生态失衡到人类面临的末世语境,从各种性病到男女不育,再到生命本身的荒诞。
王华以客观、冷静的笔调,表现了这些生活在世界边缘的人的存在,字里行间充满着作者的同情,给人以强烈的内心震撼和发人深省的思考。
本文试图结合《桥溪庄》中的末世语境分析其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从而总结其《桥溪庄》的艺术特色。
仡佬族女作家王华的小说研究摘要:世纪之交贵州仡佬族女作家王华的小说成就特别突出,成为贵州少数民族甚至是南方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一道亮丽风景,本文尝试从底层叙事方面对王华的小说创作进行解读。
关键词:贵州王华小说创作三农题材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王华在文坛崭露头角,异常引人注目,先后在《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山花》等期刊发表数篇文学作品,并著有长篇小说《桥溪庄》、《傩赐》、《家园》,小说集《天上没有云朵》等。
近些年来,我国写农村题材的作家显得少了些,像王华这样一个新锐作家,能始终坚守农村这块阵地,呕心沥血的去写并不容易,作为一个女性作家,王华所触及的底层生活,以及揭示底层民众生存困境的荒诞性存在的能力,已达到了少有的精神深度。
《桥溪庄》和《傩赐》都属于“三农”题材的作品,作家以人文精神关怀走进农村农民的生态现实,并以敏锐的触觉直抵社会底层,深刻揭示并敏锐把握、理解现实生活,字里行间,处处体现出作者对当代农民和农村的关怀和关注。
《桥溪庄》讲述的是在城镇化进程中由于坏境污染引发的生殖危机的故事,然而,作者的目的并不是在为我们讲述这样一个故事,而是旨在唤起我们对人类置身其中的生存环境的保护意识,同时也把落脚点放在了那些受到生态环境侵袭的农村底层民众们,对他们寄予无限的悲悯与关怀。
王华以“魔幻”的方式观察生活,喜欢选择荒诞、魔幻主义的表现手法。
荒诞的故事承载着一个悲凉而严肃的主题,即现代工业社会与传统人情人性的对立和冲突,人类在对自然环境的开发和索取中制造着现代文明,同时又在颠覆和摧毁这个文明赖以存在的根基。
《傩赐》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正安县的一个很偏僻的村庄的地方,当时作者进行采访时,被乡长告知那个村因为很贫穷所以那个地方留下了几百个光棍儿。
在现代社会,国家发展这么快,农村的变化这么大,然而还有人过着那么贫穷的日子,还过着那么尴尬苦难的日子,所以作者就产生了写作的念头,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地方,能产生一些社会影响,让人们去关注他们主要是关怀他们关心他们,关心这样一个群体,在这样物欲横流的社会,还能够有这样的作家,把眼光投向一个偏远的差不多被遗忘的角落,写出这样的东西,非常震撼。
2005年第一期的《当代》刊发了贵州仡佬族女作家王华的长篇小说《桥溪庄》,结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没有贵州作家在这个最为权威的文学杂志发表长篇小说的历史。
不止如此,时隔一年多《当代》又推出了她的另一部长篇《傩赐》,这在全国范围内也颇为罕见,可以说是贵州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重大突破。
加上散见于各种文学刊物的《在天上种玉米》、《老师》、《天上没有云朵》、《逃走的萝卜》等中短篇,王华近几年的创作实绩的确令人瞩目,已经很有论说的必要了。
王华在黔北的偏远小县生活多年,由于工作的关系,足迹遍及小县的各个乡镇村落,竹林田垄,与当下中国农村乡土生活几近一体,《当代》在刊发其作品时也用到了“底层作者”、“无名作者”这样的称谓。
因而对于这位来自乡野、身炙大地的乡土作家,我们原来的阅读期待停留在她将带来更为真实、琐屑的乡土生活层面,顶多在生活细节、人物语言上糅合更多的泥土气息和边地色彩,然而读了她的作品,却让人得到超出预期收获的惊喜。
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王华的创作以柔软独特的民俗表现、本土化的魔幻书写以及对乡土温暖情怀的克制抒发,在当下众多的乡土文学中呈现出别样的特色。
一、柔软的民俗本民族的风俗人情、民族文化无疑是一位少数民族作家最为丰富的写作资源,终其一生也受用不尽,拥有这样一个精神的宝库当然令人羡慕,但与此同时不可回避的是作家必须承担起弘扬本民族文化的责任。
印度诗圣泰戈尔说过,“一切民族都具有在世界上表现本民族自身的义务。
假如没有任何表现,那可以说是民族的罪恶,比死还要坏,人类历史是不会原谅的。
”[1]作为为数不多的仡佬族作家,向世界表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收稿日期:2009-12-01基金项目:2007年甘肃省社科规划项目“全球化语境下中国西部电影改编研究”中期成果(041210)。
作者简介:梁波,男,贵州遵义人,兰州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生。
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走进一种别样的乡土———论仡佬族女作家王华的小说创作梁波(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00020)摘要:王华是贵州仡佬族女作家,她的创作以柔软独特的民俗表现、本土化的魔幻书写以及对乡土温暖情怀的克制抒发,在当下众多的乡土文学中呈现出别样的特色。
关键词:民俗;魔幻现实主义;本土化;苦难叙事中图分类号:I 207.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583(2010)-02-0079-04Stepping into an Exotic Vernacular Land———A Study into Fiction Writing of Wang Hua,an Authoress of GelaoNationality LIANG Bo(School of Literature,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700020,China)Abstract:Wang Hua is an authoress of Gelao nationality of Guizhou,and her writing is featured by tender and unique representation of folklore,magical writing of indigenization,and restrained expression of her warm affections towards ver -nacular land,which presents particularly distinctive in contrast with other native literatures.Key words:folklore;magic realism;indigenization;misery narrative第12卷第2期2010年4月遵义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 Zunyi Normal CollegeVol.12,No.2Apr.201079现仡佬族的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王华责无旁贷。
仡佬族主要居住在贵州北部,少量散居于云南和广西,有自己的语言,属汉藏语系,大多信奉道教,有的也信奉佛教,在建筑、服饰、饮食和艺术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意蕴。
怎样才能将这样瑰丽的民族文化让世人认识和了解是王华写作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为此王华做出了独具个性的探索,她的作品带有强烈的仡佬族民族印记,民俗描写随处可见,但却并不拥挤生硬。
其一,王华并没有以仡佬族民俗文化为其小说创作的标签,甚至在小说中她有意地回避着对民族身份的明确指认。
她所有作品的故事都没有说明是发生于具体的哪一民族,哪怕是最能体现其少数民族文化背景的“寻根”之作《傩赐》也是这样。
《傩赐》讲述的是一个山外女人秋秋同时嫁给了大山里傩赐庄三个男人的故事。
小说中充满对傩赐庄民俗的绘声绘色的描写,“桐花节”、“打篾球”、“高脚狮子”以及婚俗葬礼等,这其中虽然很大一部分都是仡佬族的民俗文化,但作者却明白无误地告诉读者,“一代一代的祖辈,只告诉傩赐人要过桐花节,过桐花节要穿这样一身盛装,但并没有告诉过我们是什么民族。
就是说,傩赐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民族。
”这种在文学作品中对民族身份的有意模糊,并不代表作者民族意识的自我隐退,因为小说首先必须是小说,如果过分凸显民族身份,对民俗文化进行公然宣讲,极易滑向以民族秘史异闻来吸引人眼球的写作误区,这必将大大降低小说的品格,使之成为猎奇者的快餐消费品。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王华笔下的民俗虽然在作品中没有民族指向,归属是模糊的,但她对它们的展示却是清晰生动的,在《傩赐》中作者甚至花了整整一章的篇幅对桐花节作了精细鲜活的描摹。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做法反而会引起读者对这一民俗文化进一步探究的兴趣,并最终寻找到它的根源。
其二,王华对民俗有着自己的取舍和再造,它们的出现都以服务情节发展为基准。
如果简单生硬地将民俗文化、风土人情等移植到作品中,甚至是毫无计划、无关题旨的堆积罗列,那么小说将变成一份轻飘飘的民族风情旅游的宣传手册。
王华的小说不是仡佬族民俗文化原封不动的照搬,而是经过了作者的冶炼熔铸,使之不显得仓促突兀,适时适地地与小说情节契合在一起,起着引发、烘托、推动故事发展的作用。
《傩赐》中作为故事原动力的傩赐庄“一妻多夫”的风俗并不见于仡佬族,作者借鉴了其他少数民族的婚俗,加以改造,使之成为引发小说前进的关键。
仡佬族有“年节祭树”的大树崇拜,据此作者以其丰富的想象力虚构了傩赐庄的桐花节,为之设计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桐花姑姑拯救村庄,嫁给三个男人繁衍傩赐的传说,并将原汁原味的仡佬民俗唱傩戏、对山歌、“打篾球”、“高脚狮子”等巧妙镶嵌其中,不着痕迹。
同时,这一段民俗描写的插入,是秋秋得知自己还要嫁给第二个男人蓝桐而陷入巨大心理危机的时候,它有效地缓和了矛盾,使秋秋的心理认同在被动中发生变化,故事得以继续向前延伸。
王华并不刻意地让民俗浮现于作品之上,而是如信手拈来一般,让其自然流淌。
《歌者回回》里死人出殡时唱离歌的传统,《桥溪庄》里雪山当石匠表明仡佬族盛产石匠的特色,《傩赐》里的玉米干饭、油茶等饮食文化,都带有浓重的仡佬族印记,它们在王华的笔下变得柔软,与小说本身贴合无缝,浑然一体。
当然写民俗只是弘扬民族文化的第一步,从目前王华的作品来看,对仡佬族民族文化的展现还略显单一,她还必须更加努力地将仡佬族真正的精神根柢和民族魂魄艺术地呈现于世界。
二、本土化的魔幻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对中国小说创作的影响虽有消长隐显,但从未间断。
新世纪以来回归传统现实主义的“底层叙事”洪流滚滚,为免于淹没其中,对乡土世界的魔幻书写成为一种突围路径,但魔幻现实主义的移植从来就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如何“把魔幻和中国本土观念和文化、中国历史本身、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态度和我们的世界观融在一起,把这些全部融入了我们历史本身,”[2]是对中国作家的巨大考验。
从莫言的《生死疲劳》、阎连科的《受活》、《丁庄梦》等作品我们已经看到了探索的趋向。
原以为在经济等诸方面都欠发达的贵州山区小县,王华与魔幻的距离如同横亘的重重大山一样遥远,但王华用她的创作回击了我们的猜测,这再一次印证了马克思关于物质生产的发展同艺术生产之间并不平衡的论断。
王华的笔下不仅有魔幻,而且由于熟谂乡土生活,对农民的所思所想、所欲所梦了如指掌,加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王华的魔幻与当下中国乡土结合得更加紧密,显示出与众不同的个性和对魔幻现实主义本土化的努力。
首先,王华在小说中将故事发生的时间、背景尽量淡化,以期滤去外部因素对乡土的遮蔽,还原一个更为“纯粹”、“本色”的乡土,为魔幻的生发开辟值得信赖的土壤。
在《桥溪庄》、《傩赐》、《家园》、《在天上种玉米》等作品中故事时间被抽离,读者只能得到一个故事发生时间的笼统印象,但却不能将之具体到某一更为明晰的阶段,甚至从小说中去刻意寻找能够反映时间概念的社会事件、生活细节,并以此来指认故事时间也是困难的。
时间的碎裂为故事的生长清除了障碍,读者的注意力不再是将小说中的情节遵义师范学院学报第12卷第2期2010年4月80与现实作对应的比较,而是完全进入了故事本身,故事得以自由伸缩。
同时,作者将故事的发生地封闭在一个相对自足的空间内。
在以上几部作品中,桥溪庄是因为一个水泥厂的存在,由不知从何而来“向厂求生”的人们组成的移民村落;傩赐庄在“一年四季里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才有真正的阳光”的高山之巅;《家园》里的没有“死亡”这个词汇,人与山水草木、鸟虫鱼兽和睦相处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安沙;直至《在天上种玉米》中村民集体由乡入城租住在城市边缘的漂移着的三桥,所有的故事都意图指向一个内收的、外界干扰不大的世界。
这从某种角度看来是虚化了作品的真实性,但仔细分析却并不是这样。
显然作者并不着意营造一个现实乡土世界的纸上模型,没有把对现实亦步亦趋的模仿和使读者以之为真当作创作的指归,而是力图在这样的时空界说下,摆脱那些可能的束缚,直指当下乡土生活的本真,展示农民本质的原初的生存困境和精神磨难,呈现一个能够为读者体验得到的世相人生。
其次,王华对魔幻的运用不是随心所欲地拼贴,而是有着清晰的逻辑和现实依据。
在时下很多所谓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中,作家醉心于刻画荒诞不经、诡异恐怖的情节,那怕这些情节并没有现实大地的依托,使魔幻成为炫人耳目的闪光亮片,小说走向了为魔幻而魔幻的虚无之途。
王华的旨趣显然并不在此,她的小说虽然故事大都令人匪夷所思,但却有着坚实的现实生活的支撑,并不是凭空而来。
《桥溪庄》写的是一个靠近水泥厂的村庄里所有男子死精,女子只怀气胎、不怀血胎的怪异现象及由此引发的悲剧。
作者虽然没有明确指出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但却在作品中对水泥厂的严重污染不断进行暗示: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村庄里没有一棵树,村里的壮劳力不管男女都在厂里干活,“被自己弄出来的灰尘包裹着,喘粗气,流大汗”,使人不得不将二者联系起来,认识到是生态的破坏导致了这样的悲剧,这就让魔幻有了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