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学(9)自由

– 古代人的自由与积极自由似有相通之处，但又 不完全相同 – 现代人的自由就是消极自由
• 对上述见解的分析（一）：贡斯当所言 ‚现代人的自由‛完全就是消极自由吗？
– 人身、财产、结社、信仰等自由确实就是 伯林所谓从‚消极自由‛的视角所理解的 自由 – 但政治自由除外
• 政治自由的达成，取决于（1）政体（2）个人 的德性，二者缺一不可
• 贡斯当：‚必须学会把两种自由结合在一 起‛
– ‚古代自由的危险在于，由于人们仅仅考虑维 护他们在社会权力中的份额，他们可能会轻视 个人权利与享受的价值。‛ – 对这一危险的克服无须现代人的额外努力，因 为重视个人的权利与享受已是现代社会的普遍 倾向
– ―现代自由的危险在于，由于我们沉溺于享受个 人的独立以及追求各自的利益，我们可能过分 容易地放弃分享政治权力的权利。‛ – 为克服这一危险，需要对现代人施以公民教育， 其中首先是共和政治的运作对人们起到的教育 作用 – ‚难道快乐——不管它是何种类型的——真的 是人类的唯一目标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 的事业将会变得狭窄，我们的最终目标将得不 到升华。在我们中间，任何人如果希望贬低自 己、限制自己的道德能力，降低自己的欲望， 放弃行动、荣誉以及深沉而慷慨的情感，都不 可能不降低自己的人格，都不可能得到快乐。‛
– 因此，‚把两种自由结合在一起‛意味着，对 现代人而言，除了关注、享受各种以‚不受干 涉、强制‛为特征的消极自由外，还应积极地 参与政治、过公共生活 – 这是共和主义的要求，也是‚第三种自由‛的 基本含义
‚第三种自由‛？
• 问题的缘起：‚积极自由、消极自由‛与 ‚古代人的自由、现代人的自由‛彼此之 间是什么关系？ • 通常的理解
政治哲学概论
第九讲 自由
2014—2015学年第二学期 叶颖 yeying@
主要内容
• 自由含义的演变
– 现代自由观：‚自由是个好东西‛
• ‚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 • ‚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 • ‚第三种自由‛、共和主义的自由、从‚无 支配的自由‛到‚支配的自由‛ • 个人自由与共同体自由
– 任性所指向的内容具有无限丰富的可能性，但并不总是普遍 有效的 – 这是抽象的自由，亦即尚未实现，或者不可能实现，或者不 可能以普遍方式实现的自由
• 作为理性的客观自由
– 由客观规律所规定的必然性，同时也是真正的理性 – 理性所指向的内容具有普遍有效性，或者说具有‚法‛的性 质，同时依然是无限丰富的 – 对仍处于任性的支配之下、尚未认识理性的人来说，理性是 具体的不自由，或者说对其自由的具体剥夺
– 霍布斯—伯林意义上的消极自由可以与权威政 体相容
• 但此时的自由并不稳固，缺乏法律的保障，而是依 赖于权威统治者的意志
• 斯金纳：‚意识到生活在对一个专断统治者的善意 的依赖之中，仅此本身就限制了我们的选择，从而 限制了我们的自由……即使我们的统治者也许从来 不干涉我们的行动，甚至从来不发出最低程度的干 涉威胁。‛ • 更重要的是，由于缺乏对政治生活的参与，缺乏为 争夺权力所需要、并在争夺权力的过程中得到进一 步培养的公民德性，易于使权威政体下的臣民缺乏 活力、热情，陷于鄙陋、庸俗的生活
• 最高意义上的自由：任性与理性的结合
– ‚从心所欲，不逾矩‛ – 以下棋为例，可根据棋手所具有的自由程度将 棋手分为三个层次
• 层次一：行棋不受约束，但落子未必有方 • 层次二：落子有方，严格按赢棋‚规律‛行棋 • 层次三：落子‚有方‛，但并不以赢棋为唯一目的
– 根据这种自由观念，当我们说一个人处在真正 的自由状态时，这同时意味着以下三项因素
– free、freedom源自古代北欧语言，含‚自己的、亲 密的‛之意 – liberal、liberty源自拉丁语liberalis，意为‚与自由 人的地位相称的品质‛、‚慷慨大方‛
• ‚自由‛是‚freedom‖还是‚liberty‖？
– 多数思想家、学者对二者不加区分
伯林：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
• 问题：霍布斯为什么倡导绝对君权、反对 共和，不接受共和政体作为消极自由的保 障？
• 霍布斯为什么反对共和，不接受‚共和政 治有助于消极自由的保障‛？
– 共和政治意味着对公民德性（政治热情与品质） 的倚重和培养 – 共和政治的‚政治义务‛或‚社会风气‛要求 人们承受以人身安全的风险为核心的一系列风 险，这对个人的消极自由构成损害 – 同时，大量的政治参与活动可能使社会出现失 序与分裂 – 霍布斯：‚恐惧和我是孪生兄弟‛——对以人 身安全为核心的消极自由给予最高的优先性
• 伯林认为，西方思想传统在理解自由的含义时， 有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两条路径 • 由消极自由（negative liberty）的视角所理解的 自由
– – – – 霍布斯：自由就是不受强制 强制仅指来自他人、社会、政府等人为因素的强制 不包括自然规律的‚强制‛ 也不包括由于自身缺乏能力而‚被迫的‛行动（或者 不行动） – 个人根据自身的常识、直接经验，判断自身是否受到 强制
• 任性、理性与自由
– 古典自由观：‚自由未必是个好东西‛
• 自由与德性
―自由‛的词源
• ―自由‛在汉语中的词源
– ‚去止不敢自由‛（汉，郑玄注《礼记· 少仪》） – ‚桓性护前，耻为人下，每临敌交战，节度不得自由， 辄嗔恚愤激‛（《三国志· 吴· 朱桓传》） – 能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不受限制
• ‚自由‛在西方语言中的词源
– 现代共和主义并不接受‚真实自我‛与 ‚虚假自我‛的区分
• 人生的目标是多元的，并没有哪个特定目标可 以被视为人的‚真实自我‛之所在——现代共 和主义与自由主义在‚目标‛上的一致性 • 如果非要确定人的真实自我的话，那也只是人 的生存及维护这种生存的能力而已 • 这意味着，在自由主义和现代共和主义看来， 人的目的不在于达成某种特定的生存状态（求 知的、公共的、革命的、顺应历史潮流的，等 等），而在于始终保持一种开放性、对任何生 存状态的开放性——人的目的在于自由本身 • 但这种自由同时也蕴涵着导向虚无主义的危险
共和主义自由的另一面：从‚无支 配的自由‛到‚支配的自由‛
• 马基雅维利对共和政治的洞见
– 平民所期望于共和国的，多是‚不受他人支配 的自由‛ – 贵族所期望于共和国的，多是‚支配他人的自 由‛ – 共和国由二者之间既斗争又合作的关系而获得 稳定与活力
个人自由与共同体自由
• 通常谈到‚自由‛时指的是‚个人拥有或行使的 自由‛——以个人为主体 • 共同体的自由——以共同体为主体
―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
• 贡斯当：‚古代人的自由在于以集体的方 式直接行使完整主权的若干部分‛
– 个人的自由取决于（1）共同体拥有对内、对 外的自由（2）个人成为这种共同体的主人 （一员） – ‚……他们同时也承认个人对共同体权威的完 全服从是和这种集体性的自由相容的。‛ – ‚我们今天视为弥足珍贵的个人选择自己宗教 信仰的自由，在古代人看来简直是犯罪与亵 渎……公共权威还干预大多数家庭的内部关 系……法律规制习俗，由于习俗涉及所有事物， 因此，几乎没有哪一个领域不受法律的规制。‛
• 不存在来自外界的强制 • 认识规律、具备能力 • 不拘泥于特定的目的，而是总在创生目的并为之努 力
• 对上述见解的分析（二）：古代人的自 由与积极自由的关系
– 古代人的自由即参与、分享政治权力的 ‚政治自由‛ – 这种自由是共和主义所看重的 – 这种自由在如下意义上可理解为积极自由 的表现形式之一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
• 在古典共和主义看来，参与政治、过公共生活、 培养与确证一个人的公民美德，这才是一个人 的真实幸福所在 • 因此，一个人只有积极参与公共生活，方能表 明他处于‚真实自我‛的掌控之下，从而是自 由的 • 相应地，私人生活虽有可能舒适、随意，但这 并非自由
• 对上述问题另一个角度的理解
– 保护型共和主义要求人们积极地维护消极自由， 但这种要求本身就限制了人的消极自由 – 因此，最大程度的消极自由出现在不干涉私人 生活，同时容许、甚至鼓励政治冷漠的政体中
• 开明专制下的臣民，相比于共和政体下的公民，前 者在缺乏政治自由的同时，享有‚免于发展公民德 性‛的自由 • 要求身处暴虐统治下的人们积极地起而反抗暴政， 这会增进还是损害他们的消极自由？
– 做一个自由的人，意味着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 而不是受某个‚异己的他者‛支配 – 从表面上看，对消极自由的追求也可以理解为 对自主性的追求 – 使两种自由观念出现分歧的关键环节
• 积极自由：对‚真实自我‛与‚虚假自我‛的区分 • 消极自由：不做上述区分，将‚自我‛等同于‚经 验自我‛
• 关于积极自由的政治后果的分析
• 昆廷· 斯金纳（Quentin Skinner）：在 伯林所区分的两种自由之外，还有第三 种自由
– 霍布斯—伯林意义上的消极自由不足以捍 卫自身 – 还需要有‚分享政治权力的权利‛，以及 对这种权利的良好运用 – 由此形成人在共和政体之下享有的‚无支 配的自由‛，亦即‚不受那种并非源出某 人自身、‘我’对其无所参与或影响的权 力支配的自由‛
• ―一个英国人、一个法国人、一个美国公民 今天所理解的‘自由’一词的含义是什么? 对他们每个人而言，自由是只受法律制约、 而不因某个人或若干个人的专断意志受到 某种方式的逮捕、拘禁、处死或虐待的权 利，它是每个人……支配甚至滥用财产的 权利，……它是每个人与其他个人结社的 权利，结社的目的或许是讨论他们的利 益，……甚至或许仅仅是以一种最适合他 们本性或幻想的方式消磨几天或几小时。 最后，它是每个人通过选举全部或部分官 员，……对政府的行政施加某些影响的权 利。‛
– 自然权利论：自由是自然赋予人的根本属性
• 关于‚自由的合理限度‛的不同理解
– 无须对个人的自由设限，也不应设限——无政 府主义 – 除非确有必要，否则不应限制个人的自由—— 自由主义 – 除非确无必要，否则就应排除个人的自由—— 权威主义、极权主义 – 上述‚必要‛的历史性、约定性、非先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