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炎词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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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天》张炎词作鉴赏【作品介绍】《壶中天;扬舲万里》是南宋词人张炎的作品。
词以描写古黄河为主的。
此词一改张炎“婉约”的形象,在“夜渡古黄河”这样的题材中,自然带有黄河古道的粗犷苍劲的风格。
从词风上讲,张炎此词似更似东坡、稼轩之词风。
【原文】壶中天⑴夜渡古黄河,与沈尧道⑵、曾子敬同赋。
扬舲⑶万里,笑当年底事,中分南北⑷。
须信平生无梦到,却向而今游历。
老柳官河,斜阳古道,风定波犹直。
野人惊问,泛槎何处狂客⑸?迎面落叶萧萧,水流沙共远,都无行迹。
衰草凄迷秋更绿⑹,唯有闲鸥独立。
浪挟天浮,山邀云去,银浦⑺横空碧。
扣舷歌断⑻,海蟾飞上孤白⑼。
【注释】⑴原题《壶中天》,即《念奴娇》。
⑵沈氏名钦。
⑶舲:有窗的小船。
《楚辞;涉江》:“乘舲船予上沅兮。
”孔法生《征虏亭祖王少传》:“若人鉴殆辱,解跋扬归舲。
”⑷底事:何事,犹“为甚”。
《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李善注引《吴录》:“魏文帝临江叹曰:天所以隔南北也。
”本指长江而言,这里或借指黄河。
⑸《孝经援神契》:“河者水之伯,上应天汉。
”张华《博物志》:“旧说天河与海相同。
近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来甚大,往返不失期。
此人乃立于槎上,多赍粮,乘槎去。
忽不觉昼夜,奄至一处,有城郭舍屋,望室中多见织妇。
见一丈人牵牛渚次饮之。
惊问此人何由至此。
此人即问此为何处。
答曰:‘君可诣蜀问严君平。
’此人还问君平。
君平曰:‘某月日有客星犯牵牛。
’即此人到天河也。
”(俱《初学记》卷六引。
今本《博物志》卷十,文字较详。
)又《太平御览》卷八引《集林》:“昔有一人寻河源,见妇人浣纱,以问之,曰:‘此天河也。
’乃与一石而归。
问严君平,云:‘此织女支机石也。
’”当是同一故事的另一传说,或较后起。
作者夜渡黄河,以乘槎客自比,而以野人比牵牛,不涉织女,但与“河源“云云亦似有关。
《南浦·春水》张炎词作鉴赏【作品介绍】《南浦 ;春水》是宋朝词人张炎的作品。
这是一首写春游水滨的咏物词。
词风较为典雅,文辞较华美,写春水时不粘不脱,使其活灵活现。
词人对春水察看得仔细入微,下笔极工,略加典故点题,故被人称之为“绝唱千古” 。
全词首以咏西湖湖水起笔。
“波暖绿粼粼”,点出了“春水”题目。
湖光粼粼,绿波涟漪,洋溢着春的气味,显出了春日和煦之意,写春水溶泄之状。
【原文】南浦 ;春水波暖绿粼粼,燕飞来,好是苏堤才晓。
鱼没浪痕圆,流红去,翻笑东风难扫。
荒桥断浦,柳阴撑出扁舟小。
回顾池塘青欲遍,绝似梦中芳草。
和云流出空山,甚年年净洗,花香不了?新绿乍生时,孤村路,犹忆那回曾到。
余情渺渺,茂林觞咏现在悄。
前度刘郎回去后,溪上碧桃多少。
【说明】①粼粼:形容水波碧绿清亮,泛着光明②苏堤:西湖有名风景之一为“苏堤春晓”。
③流红:把红花流走。
④池塘:池子的岸堤。
塘,堤。
⑤梦中芳草:南朝钟嵘《诗品》引《谢氏家录》说,谢灵运梦见弟弟谢惠连,进而写出了“池塘生春草”的名句。
⑥绿( lù ):清亮的水。
这里指暮春新流出的溪水。
⑦渺渺:绵绵不停。
⑧茂林觞咏:晋王羲之《兰亭集序》记述了暮春三月三日上巳节在溪边会合,喝酒赋诗的故事。
茂林,茂盛的树林,指会合的地址。
觞,喝酒;咏,咏诗。
⑨前度刘郎:唐刘禹锡《再游玄都观绝句》有“终逃到是归哪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的诗句。
【赏析】这是一首写春游水滨的咏物词。
词风较为典雅,文辞较华美,写春水时不粘不脱,使其活龙活现。
词人对春水察看得仔细入微,下笔极工,略加典故点题,故被人称之为“绝唱千古” 。
全词首以咏西湖湖水起笔。
“波暖绿粼粼”,点出了“春水”题目。
湖光粼粼,绿波涟漪,洋溢着春的气味,显出了春日和煦之意,写春水溶泄之状。
“燕飞来,好是苏堤才晓。
”写燕归苏堤。
前句写“春”字,后句暗写湖水(苏堤在西湖)。
“鱼没浪痕圆”令人如见鱼儿没入湖水,水波起伏之状。
张炎是中国古代著名的词学家,他在《词源》一书中对词语的形成、变化、用法等作了系统的论述。
从《词源》中可以看出,张炎的词学观认为词语是一种象征性的文字,它的形成和变化是由于人类的思维活动和实际需要的驱动。
张炎认为,词语不仅是表示意义的工具,还是表现思想的载体,因此对词语的研究应该结合人类的思维活动和社会实践来进行。
张炎还认为,词语是有规律变化的,可以通过观察词语的形态、语义和用法来了解词语的变化规律。
他还提出了“同化、异化、转化”的概念,用来解释词语的变化。
他认为,词语变化的原因有很多,如人类的思维发展、社会的变迁、语言的交流等。
总的来说,张炎的词学观是一种从词语本身出发,结合人类的思维活动和社会实践的词学理论。
他的观点对于我们理解词语的形成和变化,以及如何进行词语研究具有重要的启发作用。
张炎及其交游词人研究《张炎及其交游词人研究》论文报告摘要:本文主要研究明末清初著名词人张炎及其交游词人,探讨他们在文学创作中的思想、风格和成就。
通过对他们的词作、书信以及传记等资料的考证和分析,深入探讨张炎及其交游词人的文学意识和文艺特色,为我们更好地理解明清词坛的风云变幻留下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提纲:一、张炎传略1. 张炎的生平和经历2. 张炎的家世和背景3. 张炎的诗词成就和影响二、张炎的文学思想1. 张炎的文学观念2. 张炎的词艺论述3. 张炎的创作心得和技巧三、张炎的词论与诗学1. 张炎的词论思想2. 张炎的诗学风格3. 张炎的词艺创新和贡献四、张炎的交游历程1. 张炎的诗人交友2. 张炎与同辈词人的交际3. 张炎与士人大臣的交好五、张炎词作风格特点1. 张炎词作的本色特征2. 张炎词作的构思和创新3. 张炎词作的语言和意境六、张炎的胡笳十八拍与他的交友词人1. 张炎的胡笳十八拍的艺术价值2. 张炎与王观、周德清、茅盾等交友的情谊3. 张炎与胡朝英、黄景仁、李渔等词友的创作互动七、张炎与《永乐大典》的联系1. 张炎修订《永乐大典》的经历2. 张炎《清词续卷》和《永乐大典》的排比分析3. 张炎与明代的文化传承和现代的文化传承八、张炎的评价和影响1. 张炎的历史地位和词作成就2. 张炎的文学影响和传承3. 张炎对中国文化传统的贡献九、张炎的精神图腾与当代价值1. 张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2. 张炎的创造精神和人文精神3. 张炎的文化符号和当代意义结论:通过对张炎及其交游词人的研究,不仅有助于揭示明清时期文学的风貌和文艺特色,更能够引领我们探寻中华文化传承的深层次内涵和精神脉络,挖掘和发掘人文资源的巨大潜在价值。
1. 张炎传略此提纲主要介绍张炎的基本情况,包括其生平经历、家世背景和文学成就等方面的内容,对读者了解张炎和阅读本文有很大的启示作用。
2. 张炎的文学思想本节主要探讨张炎的文学思想和创作理念,包括他的文学观念、词艺论述和创作技巧等。
姜夔与张炎词的比较研究李娟娟【摘要】从艺术风格、思想内容、艺术手法和意象色彩四个方面来分析比较姜夔和张炎词作的相同与不同之处.【期刊名称】《凯里学院学报》【年(卷),期】2011(029)002【总页数】4页(P121-124)【关键词】姜夔;张炎;艺术风格;思想内容;艺术手法;意象色彩【作者】李娟娟【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四川南充637009【正文语种】中文最早论及姜夔词风的是张炎,张炎对姜夔的词极其推崇:“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
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白石词如疏影、暗香……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人神观飞越”[1]256。
不仅推崇,还从多方面去学习创作。
清杜诏云:“词盛于北宋,至南宋乃极其二。
姜夔尧章最为杰出,宗之者史达祖、高观国、卢祖皋、吴文英、蒋捷、周密、陈允平诸名家,皆具夔之一体,而张炎叔夏庶几全体具矣”[3]。
别人都是取一个方面去学习,而他是从所有方面努力。
因此两人在风格上相近,但张玉田虽是姜白石的后劲,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邓牧云:“知者谓:丽莫如周,赋情或近俚;骚莫若姜,放意或近率,今玉田张君,无二家所短而兼所长”[2]197。
姜张二人词既有相同之处又有差异。
张炎的词风,随着其人生经历和遭遇几经转折而显示出不同的词风。
他的艺术创作分三个阶段:二十八岁宋亡之前是一个阶段;二十八岁到四十三岁的北上南归是第二个阶段;南归以后是第三个阶段。
张炎第一个阶段的词风与姜夔最近。
两人的词风:清空骚雅,一洗华靡又浮除粗豪,追求一种幽洁疏宕,清劲刚健的清灵之美。
郭麐《灵芬馆词话》:“姜、张诸子,一洗华靡,独标清绮,如瘦石孤花,清笙幽磬,入其境者,疑有仙灵;闻其声者,人人自远”[1]1503。
如姜夔①:念奴娇予客武陵,湖北宪治在焉。
古城野水,乔木参天,予与二三友日荡舟其间,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
秋水且涸,荷叶出地寻丈。
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清风徐来,绿云自动,间于疏处窥见游人画船,亦一乐也。
《月下笛·翠山舍》张炎宋词注释翻译赏析题解《月下笛》,词调名,周邦彦创制,又名《玉蝴蝶》。
以姜夔《月下笛·与客携壶》为正体,双调,九十三字,前段十句,四平韵,后段九句,五仄韵。
另有双调九十四字,前段十句,四平韵,后段九句,五仄韵等变体。
这首词的调名《月下笛》,系取周邦彦《片玉词》“凉蟾莹彻”及“静倚官桥吹笛”句。
作者在这首词中通过描写自己孤独的生活和对故国家园的思念,表达了深沉的亡国之痛和黍离之悲。
注释1. 孤游:独自一人,孤单。
2. 万竹山:山名,在浙江天台县西南四十五里。
3. 闲门:指进出往来的人不多,显得清闲的门庭。
4. 黍离:《诗经·王风》篇名。
旧说周平王东迁以后,周大夫经过西周故都,看见宗庙宫室毁坏,长满禾黍,非常伤心,遂作此诗。
后世遂以“黍离”之悲作为国家残破、今不如昔的悲叹。
5. 甬东:今浙江定海县。
6. 连昌:唐宫名,高宗所置,在河南宜阳县西,多植柳。
7. 约略:大约。
8. 张绪:南齐吴郡人,字思曼,官至国子祭酒,少有文才,风姿清雅,武帝置蜀柳于灵和殿前,尝曰:“此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
”此处作者自比。
9. 西州泪:指晋羊昙感旧兴悲哭悼舅谢安事。
10. 杜曲:唐时杜氏世居于此,故名。
这里指高门大族聚居的地方。
11. 恐翠袖:杜甫《佳人》有“天寒翠袖薄,日幕倚修竹”句,写一为避乱世而幽居深谷的佳人。
此处借用其意,以“翠袖佳人”比喻那些隐居不仕的南宋遗民逸士,即前面所提的“故人”。
译文独自一人在万竹山中游历,幽静的门庭落叶堆积,思乡的愁绪黯然升起,触发了对国家沦陷的悲痛。
此刻正寄居在甬东积翠山舍。
万里长空飘着孤云一片,清寂地浮游着渐飘渐远,故人呵到何处将你寻见?在寒窗里入梦酣然,旧时曾经走过的道路还能记忆。
连昌宫的杨柳大概已所剩无几,最叫我难过的是,听着淅淅沥沥的夜雨。
梦回惊醒,无端地到忧伤凄寂,面对着烛影摇曳,拥被孤眠谁与我倾心话语?丰姿清雅的张绪为何迟迟不归去?断桥边鸥鹭相盟的伴侣,半已零落却仍然眷恋依依。
浅谈张炎词的特质载《诗词世界》2013年第2期刘童两宋词学为公推造极之倚声。
上承花间、唐、五代;下开元、明、清等。
而论者多以北宋诗馀,南宋乐府而评泊也。
诚然,北宋作手及风格自不便覶缕,但是南宋也不乏颉颃者。
余多年来潜心研究,虽未多建树,然于南宋之词人词学上亦颇有心得。
比如南宋佼佼如姜夔、张炎、刘克庄、辛弃疾、周密、吴文英、蒋捷、王沂孙等人。
辛弃疾词奇气纵横,天马行空,有不可多得之势。
刘克庄词有与此共通之处,这点我以前在零碎的论点文章中谈及过。
我以为这两位之作绝非乐府之遗绪,相反更是诗之馀也,而不乏词之“潜气内转”。
而被称为“宋末四大家”的周、张、王、蒋之词风更是清新灵动、虚空净洁。
他们之风格、体式、造辞、情愫、声音等等绝不等同于普通的词家。
他们代表着南宋词之别道一系,不可不深知。
清人词评家、词人谭献对此有定评——《评周密词》:南渡词境高处,往往出于清真。
(评周密《玉京秋》。
起句“烟水阔”)层折断续,镕炼沥液。
(评周密《解语花》。
起句“暗丝罥蝶”)。
《评张炎词》:运掉虚浑,玉田云:“最是过变,不可断了曲意。
”(评张炎《高阳台·西湖春感》。
起句“接叶巢莺”。
一气旋折,作壮词须识此法。
白石嘤求稼轩,脱胎耆卿,此中消息,愿与知音人参之。
〔评张炎《甘州·饶沈秋江》。
起句“记玉关踏雪事清游”〕。
《评王沂孙词》:圣与精能,以婉约出之。
以诗派律之,大历诸家,去开宝未远。
玉田正是劲敌,但士气则碧山胜矣。
蹊径显然。
(评王沂孙《眉妩·新月》。
起句“渐新痕悬柳”)。
此是学唐人句法章法,“庾郎先自吟愁赋”,逊其蔚跂。
(评王沂孙《齐天乐·蝉》。
起句“一襟馀恨宫魂断”。
诗品云“反虚入浑”,妙处传矣。
(评王沂孙《高阳台》。
起句“残雪庭除”)。
剌朋党日繁。
(评王沂孙《扫花游·绿阴》。
起句“卷帘翠湿”)。
《评蒋捷词》:瑰丽处,鲜妍自在。
词藻太密。
(评蒋捷《贺新凉》。
起句“梦冷黄金屋”)。
这里不难觇见,谭献对四人词的不同看法,简言之,周词骫骳,张词浑空,王词婉和,蒋词密丽。
我以为,张炎词的浑空正是南宋所不可多得,与姜夔为同道也。
既开一家之长,又羼以艺术形象、高远的思想内容而冶为一炉。
其词与当时社会之背景、词人之周遭等等都有一定的关联。
我以为研究张炎词得分四种特质而综论之:那就是沉、轻、秀、阔。
当然,特质是相互依托的,分开来讲有点勉强对立。
但是我为了突出张炎词的特殊之点,所以而为之,故拈其稍具特色之作以品评,看看张炎词以景勾情造语之性。
以下笔者试陈一管之见兼谈张炎词。
(一)沉张炎,字叔夏,号玉田。
南宋词人。
祖籍凤翔成纪(今甘肃天水),寓居临安(今浙江杭州)。
早期玉田家世繁华,享受荣福。
後期沦落,贫困潦倒。
然自研词学,潜心著述,撰有《词源》。
传世词著有《山中白云词》,存词约三百。
清空虚净,流丽雅致。
譬如《徵招(听袁伯长琴)》云:“秋风吹碎江南树,石床自听流水。
别鹤不归来,引悲风千里。
余音犹在耳。
有谁识、醉翁深意。
去国情怀,草枯沙远,尚鸣山鬼。
客里。
可消忧,人间世、寥寥几年无此。
杏老古坛荒,把凄凉空指。
心尘聊更洗。
傍何处、竹边松底。
共良夜,白月纷纷,领一天清气。
”这是张炎词特有风格之一。
词人把眼前瑟瑟之景勾画下来——秋风、流水、家国、草木、人世、松竹、白月等等。
都作为词人情怀蹭蹬之不可少。
词题为“听琴”之意,状似李太白“客心洗流水”。
王国维论词说过,有“有我之境,无我之境”。
又云,太白纯以气象胜。
随意拈出此阕,足证之。
以上词中出现的景物所含带的气象自如凄凉梦境,老梦萧劳之感。
如同作者玉田之切合身世。
并且所写的是真正的词人之景,有“沉”之念。
词性如同流水从高处倾泻而来,瞬间转入绝谷。
这里又包含词性之景与词性之情。
然而又不是消沉之“沉”。
再如《清平乐》一首:“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
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暗敎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
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这里造语浑然天成,堪称清空之表。
作者先制造背景画面——蛩声的凄楚、西风的萧瑟、冷月的凝重、江水的苍凉、大雁的凄厉等。
一如其他作品的风格,张炎依然在词中不刻意“出现”,而是用景烘托人。
或者是景多情少。
这也许就是蒋敦复谈词所谓之“以无厚入有间”罢。
“沉”之意亦可名状——从词之景转入词之情,时而景情交汇。
慢慢“沉”入作者的深思——“不知多少秋声?”到最後,凭此一句终于发问了,但是却是内心孤寂的发问,不自觉地受“景、情”之发问。
换言之,张炎词的显著特性之一就是“沉”——通过对眼前、记忆等景物的印象,一经词人敏感地“消化”,自然就转为、“沉”为内心的一种别样的孤独感、落寞感。
当然,严格意义上而言,张玉田词较之同朝姜白石词算不上纯正之清虚空灵,似未脱白石之窠臼,祇不过是四家中之绝伦而已。
但是,我以为这不仅仅祇是表面上的文学迹象,更多的应该联系到张炎的身世、经历。
我上面也谈及了。
舒岳祥序《山中白云词》有云:“玉田张君,自社稷变置,淩烟废堕,落魄纵饮。
北游燕、蓟,上公车,登承明有日矣。
一日,思江南菰米莼丝,慨然襆被而归,不入古杭,扁舟浙水东西,为漫浪游。
散囊中千金装,吴江楚岸,枫丹苇白,一奚童负锦囊自随。
诗有姜尧章深婉之风,词有周清真雅丽之思,画有赵子固潇洒之意,未脱承平公子故态,笑语歌哭,骚姿雅骨,不以夷险变。
”可以略见张炎之生平之趣。
词人之气质超凡,所经历之事固然不可不凡。
这样笔下灵动的文字也就和盘托出了。
张炎词之艺术特点,最大最可观性就在于能转益多师,脱胎换骨。
又,刘熙载论其词云:“张玉田词,清远蕴藉,凄怆缠绵,大段瓣香白石,亦未尝不转益多师,卽探芳信之次韵草窗,琐窗寒之悼碧山,西子妆之悼梦窗可见。
评玉田词者,谓当与白石老仙相鼓吹。
玉田作《琐窗寒》悼王碧山,序谓:“碧山,其词闲雅,有姜白石意。
”今观张、王两家,情韵极为相似,如玉田《高阳台》之“殘萼梅酸”,尤同鼻息。
玉田论词曰:…莲子熟时花自落。
‟予更益以太白詩二句,曰:…清水出英蓉,天然去雕飾。
‟”。
刘熙载所说的大致如我上述出一辙之见。
南宋同朝中能于清空雅净之上与玉田匹敌者,除却姜白石,那祇剩下王沂孙了。
王词与张词如同门之法乳姜白石,皆有“继承”姜白石之绪。
然而,二者亦有殊处。
兹处不作细辨。
这里亦可以看出张炎词之“沉”——词法炼造到达一定地步,就自然而然转为了一己之风格。
积淀之深後“沉”入了心中。
正如其所云“莲子熟时花自落”是也。
这是词之外性,必不可少的。
(二)轻词学大家缪钺先生论词的四种特征为一曰其文小,二曰其质轻,三曰其径狭,四曰其境隐。
可谓定评也。
我所说的张炎词的第二种特性是“轻”和缪钺先生之“轻”有大致相同之处。
我上面反复讲了,张炎词比较灵动空虚,有“轻”之感。
这样的词最适合以景造情、以景物语了。
检其集中之作随处可见,譬如《阮郎归·有怀北游》:“钿车骄马锦相连,香尘逐管弦。
瞥然飞过水秋千,清明寒食天。
花贴贴,柳悬悬,莺房几醉眠?醉中不信有啼鹃,江南二十年!”这阕词中一连串地出现景物之多似曾未为多见——形象的景物如钿车、骄马、锦、香尘、管弦、水秋千、花、柳、莺、啼鹃等;以及抽象的景物清明、寒食、江南等。
这是张炎惯用倚声之法,然而类似这样的以景勾情造语之技法能如张炎者真不多。
并且张炎词中但凡出现的景物都是无一不作情语之铺陈的——就像电影中的导演一样,实现在剧中将要出现的故事情境安排的对象或道具。
张炎无疑是倚声高手,能善用一草一木为背景,进而去忠实于自己的词。
张炎词是清虚浑空的,是“轻”的,是不艳不重的。
仿佛兰成般清羸之感。
它不像晏殊词的贵重,也不如刘克庄词的神武,更不及苏东坡词的老成。
张词之“轻”是多靠景语的。
楼敬思曰:“南宋词人,姜白石外,惟张玉田能以翻笔、侧笔取胜,其章法、句法俱超,清虚骚雅,可谓脱尽蹊径,自成一家。
迄今读集中诸词,一气卷舒,不可方物,信乎其为山中白雲也。
(词林纪事卷十六引)楼敬思所言不虚,南宋词人当中除却姜夔以外,就是张炎能虚实写景。
窃以为张炎词尤擅将虚实互换,虚虚实实,假之为词。
仿佛山中之白云飘渺、朦胧也。
源于其用笔的清空。
其自有云:“词要清空,不要质实。
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
”词清质自轻也,张炎可谓是论作两实之人。
他在倚声之馀亦已多参姜白石——“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白石词如疎影、暗香、扬州慢、一萼红、琵琶仙、探春、八归、淡黄柳等曲,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入神观飞越。
”。
姜白石的清空自然是後辈学习清新灵动词学的典范,所以张炎词有此“轻”之质系乎情理之中。
徐祯卿有云:“词士轻偷,诗人忠厚。
”。
我想倚声之学肯定是区别于作诗之人的。
词人首先要“轻偷”,不能厚重。
厚重之词严格而言祇算是学者之词,而非词人之词。
譬如有清一代大部分之作品即如是。
李渔谈词有一绝论:“作词之难,难于上不似诗,下不类曲,不淄不磷,立于二者之中。
大约空疏者作词,无意肖曲,而不觉彷佛乎曲。
有学问人作词,尽力避诗,而究竟不离于诗。
一则苦于习久难变,一则迫于舍此实无也。
欲为天下词人去此二弊,当令浅者深之,高者下之,一俛一仰,而处于才不才之间,词之三昧得矣。
”。
这是谈作词的严要性。
就是说,须知真正词人之词是要在诗与曲之中的。
我以为这里可以看成作词者之才要在诗之下曲之上的。
当然,张炎词亦不尽完美,洵有其些许的空泛性。
这也是以後学浙派之词的流弊之所在,当然这是由于不善学之故。
正如戈顺卿云:“词以空灵为主,而不入于粗豪。
以婉约为宗,而不流于柔曼。
意旨绵邈,章节和谐,乐府之正轨也。
不善学之,则循其声调,袭其皮毛,笔不能转,则意浅,浅则薄。
笔不能炼,则意卑,卑则靡”。
所以,张炎词之“轻”尚不够质感,真如姜夔者所欠就在于天赋了。
(三)秀张炎词有一种“秀”之内蕴。
试举二例——《疏影·梅影》:“黄昏片月。
似碎阴满地,还更清绝。
枝北枝南,疑有疑无,几度背灯难折。
依稀倩女离魂处,缓步出、前村时节。
看夜深、竹外横斜,应妒过云明灭。
窥镜蛾眉淡抹。
为容不在貌独抱孤洁。
莫是花光,描取春痕,怕丽谯吹彻。
还惊海上燃犀去,照水底、珊瑚如活。
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
”这是一阕咏物词,吟咏梅花之清绝。
上片刻画梅花用了侧笔为多,间接烘托梅花之高洁清丽;下片用另一种笔法进一步阐述梅花之特——“独抱孤洁”、“珊瑚如活”、“一庭香雪”。
这种种词句与想象,虚实与动静,都在词人笔下出彩、出“秀”。
祇有真正地“秀士”才能勾勒出如此高妙的词境来。
如果词人没有如此的高洁,刻意为词,也大抵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
但是,我前面已略述了张炎的身世,这里足以看出其词其人的内心一致性。
再拈其一阕《绮罗香·红叶》:“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寒艳不招春妒。
枫冷吴江,独客又吟愁句。
正船舣、流水孤村,似花绕、斜阳归路。
甚荒沟、一片凄凉,载情不去载愁去。
长安谁问倦旅?羞见衰颜借酒,飘零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