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莲花公主中的梦境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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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与《聊斋志异》梦的比较摘要:《红楼梦》与《聊斋志异》都是我国古典小说的艺术高峰,在赞颂女性、表现世间情爱方面,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虽然两者存在不同,但都是大量的写梦,并将梦写的空幻迷离,寄寓深远。
本文将从梦的类别、思想内涵两方面比较两者梦的异同,使更为深刻的了解梦对于《红楼梦》和《聊斋志异》的不可忽略的影响。
关键词:《红楼梦》《聊斋志异》梦内容思想内涵梦文学,最早在《诗经》中出现,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发展。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最高峰,它以梦始,以梦终,全文穿插着三十二个梦,产生了空幻迷离的审美效果,把古代梦文学推向巅峰。
而《聊斋志异》是一部具有独特风貌的短篇小说集,展现了别具一格的荒诞场景和具人情的花妖狐魅。
在它的四百九十余篇中,有七十余篇是写梦的。
梦是《红楼梦》和《聊斋志异》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
本文将从梦的内容、思想内涵以及原因方面比较两者梦的异同,使更为深刻的了解梦对于《红楼梦》和《聊斋志异》的不可忽略的影响。
一、《红楼梦》与《聊斋志异》梦的内容《红楼梦》与《聊斋志异》都大量写了预兆梦和思绪梦。
《红楼梦》中秦可卿和贾元春托梦,预示贾府将由盛转衰;贾宝玉梦见晴雯和黛玉辞行,预示着将不久于世;宝玉游太虚幻境之梦,预示了众女子的结局。
《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借亡灵、神仙或自然界的其他意象在梦中指点迷津。
《于江》中,于江通过其父托梦找出杀父的狼,为其报仇;《老龙船户》中,城隍托梦巡抚,为其提供了破案线索;另外,《霍生》、《牛飞》、《田七郎》等都是预兆梦的代表篇目。
对于思绪梦,在《红楼梦》第四十八回中,香菱学作诗而不得,却在梦中得一佳作;小红幻想着与贾芸结合,遗帕惹相思之梦;《聊斋》的《狐梦》篇中,毕怡庵读《青凤传》,心向往之,于是有了一段在梦中与狐相恋的奇缘。
这类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将思绪具象化了。
《红楼梦》是长篇小说,而《聊斋志异》是短篇小说集,所以《红楼梦》必然比《聊斋志异》在整体上人物塑造更全面,情节更完善,结构更为严谨。
《聊斋故事》莲花公主弱肉强食,是强盗世界的公理。
若是大多数人能见义勇为,向弱小者伸出援助之手,那么世界就会变得美好得多。
话说山东胶州有位名叫窦旭的书生,长得一表人材,肚里装满诗书,风流倜傥,坦率仗义。
有天窦旭正在睡午觉,忽然见到有个身穿褐色衣衫的人立于床前。
只见他仓皇四顾,迟疑不前,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窦旭忙问:阁下来此,可有何事?那人连忙答道:上复先生,我主敬请先生大驾光临。
窦旭问道:贵府在哪里?那人答道:不远不远,就在附近。
窦旭翻身下床,略略整理一番,随同来人前去。
转过院墙房屋,被领到一个去处,只见那里亭台楼阁迭起,许多房屋相连,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排满了模样差不多的门户。
窦旭心里暗想:这里奇异壮观,不像是人间世界。
他被领到了一座宫殿前,只见宫女来往穿梭,好像在忙什么。
一位宫女上前问那褐衣人:你将窦郎请来没有?那人指指窦旭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贵客到了你身边,亏你还问请来没有。
宫女连忙向窦旭行礼,说:失礼之处,尚祈公子见谅。
不一会儿,一位大官走了出来,将窦旭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登上厅堂后,窦旭对那位大官说:在下与贵主素昧平生,从来未曾造访,今日承蒙错爱盛情接待,不免有些迷惑不解。
那位大官说:寡君久闻公子出身清贵,有才有德,心中仰慕,有心一见。
窦旭听了更加吃惊:何方的国君竟会仰慕自己,派了大官前来相迎,于是问道:敢问君主是哪一位?那大官含混地回答说:等会儿先生自然会知道。
时隔不久,两位宫女举着旌旗来了,带着窦旭往里走,走过了重重大门,来到一座大殿前,国王见窦旭来了,连忙走下台阶将他迎了进去。
双方行礼已毕,宾主入席。
席上的美酒又甜又醇,所有的菜肴都是窦旭从没吃过的美味。
窦旭看到殿上悬有匾额,上面写了“桂府”两个大字,他直感到局促不安,说起话来十分拘谨。
大王笑着说:有幸与公子为邻,就算有缘分,公子只管开怀畅饮,不必有什么疑虑。
窦旭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酒过三巡,宫女唱起了纤细优雅的歌曲。
国王乘兴说道:朕有一上联,请在座的各位属对。
·《聊斋志异》研究·文章编号:1002⁃3712(2023)04⁃0041⁃08《聊斋志异》中“墙”的艺术意象浅析王小树(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北京100029)摘要: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构建自己的文学宇宙,让主人公人间冥界、现实幻境自由穿梭,为此他在小说的行文构思中使用了多种“道具”,助力主人公物理空间的“瞬移”,以完成独树一帜的艺术表现。
在各种频繁出现的“道具”中,“墙”作为文学叙事的“媒材”尤为耐人寻味。
蒲松龄用“墙”沟通现实与幻境,助益“志怪”叙事,链接读者与文本,在成就小说的艺术意蕴和主题表达方面堪称神来之笔。
从艺术意象的角度解读分析《聊斋志异》,可以发现这部古代小说更多的创作造诣和艺术审美。
关键词:《聊斋志异》;艺术意象;“墙”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志码:A“艺术意象是艺术作品和艺术形象构成的最基本单位,其产生是主体思维及情感活动的结果,更是主体内在情思和外在物象的统一。
它与具体的生活物象相关,但却包含着更为丰富的内涵。
”[1]657鲁迅先生《中国小说史略》有言:“《聊斋志异》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又或易调改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
”[2]130在蒲松龄的小说中,市井街衢、天上地下以及时空之外的幻境异域,往往一键切换,让人来不及觉察,便跟着主人公入幻出幻了。
作为高明的小说家,蒲松龄的行文构思自然是有设计的,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屡试不爽的高招,那就是巧用“道具”,收稿日期:2023-08-01作者简介:王小树(1998-),女,山东淄博人。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艺术设计、陶瓷艺术理论与创作研究。
比如主人公的榻、仙人的物件、突如其来的云雾等等。
本文要论述的“墙”即是聊斋故事中最常用的道具之一,在蒲松龄笔下有着近乎文学符号的意义。
“墙”,本意是砖、石或土等筑成的屏障或外围。
2021年1月第38卷第1期枣庄学院学报JOURNAL OF ZAOZHUANG UNIVERSITYJan.2021Vol.38NO.1《聊斋志异》的梦境建构邱海玲1,阮传伟2(1.枣庄学院图书馆,山东枣庄277160; 2.枣庄科技职业学院,山东滕州277500)[摘要]梦境是非真实的表达,具有跨越、扩展和开放的特性,梦在蒲松龄的人生和小说中具有同构的性质和深层的寄寓。
《聊斋志异》的梦境还原了现实,突破了现实,并完成了对现实的重构;《聊斋志异》的梦是向未来敞开的,它展示苦难,质疑现实,又有融化消解苦难的求索与批判。
梦境里坚实的生存意志、突破逆境把握未来的生命愿望以及寻求身心和谐的种种理想架构,不仅撼动着平庸僵化的现实,也发出了救赎重建生命和生活价值的理性呼唤。
[关键词]梦境叙事;象征寓意;检讨与超越;启蒙理想①[中图分类号]1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7077(2021)01-0097-05深度睡眠状态下的梦境是难以预见的、纯粹无意识的梦,而梦境一旦进入艺术书写,梦像就不再是简单的重复再现,其意象、语境和阐释方式经过有意识的分析与重构,并融入创作主体的心理体验与审美想象,就会以新的艺术生成和审美视像,来达成更深更广的意义表达,又因梦境或隐或显的主体意志和超现实的奇幻表达,从而消除一切认知和理性障碍,也消解了时空,使阅读者在获得审美快意的同时也生发出对生活和现实的某种期待和向往。
这里的梦像极具人文色彩,在慰藉的同时又展示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希望,成为有意义的建构、有意味的阐释,超越现实,为人们汲汲经营的身心提供了栖居安顿之所。
《圣经•创世纪》中先知但以理是上帝的烛光,他曾为尼布甲尼撒王解梦,预言将要临到王身上的惩罚,使高傲的尼布甲尼撒王臣服于神的权柄和意志,这个梦境因有上帝的启示,有神谕的性质而高不可犯。
然众生皆有梦,张岱《陶庵梦忆•自序》记载:“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
·《聊斋志异》研究·文章编号:1002⁃3712(2016)02⁃0063⁃09《聊斋志异》中男性离魂现象的文化观照吴恒(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江苏南京210044)摘要:灵魂作为一种信仰伴随着文明的传承不断发展,并且过程中不断被赋予新的内涵和特质。
佛教、道教对于灵魂不灭的宣扬,使得离魂作为一种追求精神自由、寻求现实解脱的途径。
出于男性视野,在《聊斋志异》中频繁出现的男性离魂现象与女性离魂差异明显;依托于梦境、变异、神游等形式描绘离魂后的见闻,展现世间百态。
这一现象植根于男性社会处境和心灵自由之间的矛盾,体现着深厚的男性心理。
. All Rights Reserved.关键词:范型嬗变;男性视野;现实意义;文化内涵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识码:A中国古代的小说传奇和诗词曲赋中经常出现离魂现象,而《离魂记》《牡丹亭》更是其中的经典,同时也引来大量与之相关的女性离魂研究,但男性离魂在志怪小说中也占据了大量篇幅却很少有研究者留意。
本文以志怪小说的巅峰《聊斋志异》为例,进而分析其背后的现实意义和文化内涵,感受男性离魂故事范型的独特魅力。
一、男性离魂故事范型的嬗变细观文学史发展,即使社会背景和时代特征迥异,但是“离魂”这一母题总是在文学作品中乐此不疲地出现,并不断演化出还魂伸冤、起死回生、因爱离魂、借收稿日期:2015⁃08⁃04作者简介:吴恒(1994-),男,江苏南京人。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尸托愿等形式,附带着浓厚的时代特征和不断丰富的文化内涵,展现着创作者奇特的构思和深厚的社会现实。
(一)灵魂存在性的肯定离魂故事范型存在的基础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易·系辞上》中以“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1]376-378来解释世界的生成与变化。
书中将鬼魂定义为“物终气”,从而肯定了事物存在“鬼魂”这一状态。
发展到春秋战国时代,为了改善礼崩乐坏的社会状态,鬼魂之说被赋予了道德刑罚和政治建构的作用,这集中体现在《墨子·明鬼》中。
梦幻人生——《聊斋志异》梦的解析作者:李景梅来源:《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年第10期李景梅(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赤峰 024000)摘要: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运用浪漫主义笔法将现实人生中的种种以梦幻形式表达出来,创造了一个个扑朔迷离而又扎根现实的梦幻世界。
在这些众多的梦境中,有进行道德劝诫的警诫梦,有反映人物情感心理的思绪梦,也有预兆未来生活的预示梦等。
这些千姿百态的梦境使故事充满了奇异性,使人读之精彩,感之颇深。
梦境在作品中有着重要的艺术作用,梦境深化了人物性格,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反映了社会生活。
关键词:《聊斋志异》;梦境;人生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3)10-0156-03梦本是现实生活中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在蒲松龄笔下被赋予了深层意义。
作者不仅“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①而且还用他那生花妙笔之手为读者创造了一个个梦幻般的世界。
《聊斋志异》中梦境描写数目之多,写作手法以及类型的多样等诸方面令人惊叹。
梦境故事因其虚幻不羁、光怪陆离的特点揭示了蒲松龄内心深处错综复杂的心理意识以及对现实人生的思考。
一、《聊斋志异》中梦的类型《聊斋志异》中含有梦境的篇章多达76篇,在众多的梦境中,蒲松龄以其非凡的想象力将自己对现实的理性思考通过梦境折射出来,写尽世间万物人生百态。
《聊斋志异》中有关梦境描写的作品,其类型如下表:(一)警诫梦《聊斋志异》中的梦境小说以梦来警醒世人、劝善惩恶从而进行道德教化。
在描写梦境的小说中作者利用了读者对梦境的迷惑不解及对神灵世界的敬畏心态,借梦境来设道德法庭,以对那些沉湎于酒色财气却又无法自拔的人以道德惩戒,促使他们悔恶从善进行道德重构。
《续黄粱》以梦境显示社会、映照人生,揭露权臣显宦的真面目。
文中叙述福建曾孝廉科考后的一场幻梦。
在梦中曾孝廉是擅作威福,欺压百姓的恶官,作者通过曾某做官来反映当时社会官场的丑态与黑暗。
“梦与虚构”:美国汉学家蔡九迪《聊斋志异》研究译文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作为《异史氏:蒲松龄与中国文言小说》的核心章节,梦境叙事是蔡九迪教授研治《聊斋》的又一重要向度,而由此也引致出对中国小说虚构性问题的探讨。
对梦境的深刻阐发,自然让人联想至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蔡教授也认为《聊斋》中某些故事,如《王桂庵》《寄生(附)》《凤阳士人》确可被视作欲望之梦,在上述诸例中,梦不仅因欲而生,亦成为持续满足欲望之手段。
其中《王桂庵》《寄生(附)》作为姊妹篇叙记了父子两代的梦中情缘;至于《凤阳士人》,蔡教授则将目光投诸故事中反复出现的一个意象――“鞋子”。
通过对表征女性性身份的“鞋子”的精妙解析,而展现了士人妻子此梦所具有的欲望与恐惧双重本质。
颇值一提的是,蔡教授对《聊斋》梦境叙事的解读并未完全因袭学界惯常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在其观来,“思想与感情本身乃由文化与历史所建构,不同社会对其的认知亦不尽相同”。
《聊斋》梦境所展现的远非仅是力比多(libido)的释放,而更有超越生死的友情与爱情,如在《梦别》和《叶生》结尾评论中,蒲松龄对超越生死友情的肯定,远非是修辞性的。
而梦具有的这些情感力量被巧妙地融进了聊斋故事《成仙》之中。
在蔡教授观来,构成《成仙》整个故事核心的是三场梦,但并非是真正的梦,而是梦境式的寓言,颇有些现实色彩。
得道成仙的成生为点化被蒙骗的周生,一手制造了这些梦。
而这些梦打破了梦与醒,幻与真之间的界限。
由是,从聊斋故事中梦境与现实二者间关系的探究,蔡教授引出了中国小说虚构性的问题。
在其看来,“在中国文学传统中,虚构这一概念虽真实存在但却难以被接受。
这一点,为数不少的当代西方汉学家均有所论及。
”小说的虚构性之所以在中国古代讳莫如深,恐怕是与小说地位之低有关,所谓“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是以君子不为也”,小说的发展一直依附于其他文体,比如史。
所以,即便蒲松龄也自称为“异史氏”。
“梦里不知身是客”——管窥蒲松龄《莲花公主》的梦境构建摘要:《聊斋志异》是我国最富有创造性、文学成就最高的志怪传奇小说,其结构奇特,以入梦而展开故事最为人所乐道。
本文通过对《聊斋志异·(卷五—莲花公主)》为例分析蒲松龄对梦境的构建,分别从入梦手段、虚与实和梦境的现实指向三个方面论述。
关键词:梦境,传统,现实,意识梦是人心理中潜意识活动的表现。
梦境是客观世界现实生活内容的非有序化、形象与变形的反映。
梦意象描写,是揭示人内心世界浓缩外界信息的独到的艺术手段。
毋须讳言,梦意象是零乱而庞杂的,但由于其共同地表现出含有诸多思想观念、情绪心态、民俗审美的因子与基素,集注了古人对神秘主义思想与艺术表现上的体验认识,也就值得我们探看一种心理现象是如何转化、凝结为文学意象及表现手法的。
现代人对梦进行了多层次多角度的解释,弗洛伊德在总结前人说梦的基础上对梦作了比较合理的解读。
他认为“梦是一种受抑制的愿望受改装而达成”。
而在科学技术非常落后的早期人类社会,人们只能对它进行多种猜测,认为梦与现实生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他们认为梦与他们信奉的超自然世界有密切联系,梦是鬼神的启示,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梦对梦者无疑有着某种重要的目的,照例可以启示未来”。
中国文学史上关于梦的记载由来已久。
《诗经·小雅·鸿无》:“牧人乃梦,众维鱼矣。
”由于先民有“灵魂不死”的观念,所以往往认为梦是灵魂夜间游荡时的见闻,汉王符在《梦列》中这样论述:“梦者,像也,精气动也,魂魄离体,神来往也。
梦者,告也,梦其形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鼻不喘息,口不言也。
魂出游,身独在⋯⋯”既然梦是灵魂出游所见,那么已逝的灵魂、祖先等超自然物就有可能在梦中与梦者进行交流。
因此,梦就成了与神灵交通的信道而对未来具有预兆意义,这在《聊斋志异》里表现得尤为突出。
《聊斋志异》是一部思想艺术都具有独特风貌的文言短篇小说集,是我国志怪传奇小说体系中的一部奇书。
浅谈《聊斋志异》中的梦境描写梦与中国古典文学可谓有夙缘。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小雅》中有两首记梦诗《斯干》、《无羊》,恐怕要算梦文学的开山之作了。
他们或借梦以抒相思之情,或借梦以发“人生如梦”的感慨,梦境的风格、意境各有不同,却都为梦文学史留下了不可抹煞的一笔。
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的梦境描写,则以其惊人的数目、多变的手法及多样的类型等诸方面成为梦文学的“大观性作品”。
一、《聊斋志异》梦境描写的历史根源《聊斋志异》是部“多梦”的作品,全书496篇,含有梦境描写的就有大约56篇之多。
而且,有的篇目中几次出现不同的梦境描写,数目之大,所占比例之高令人惊叹。
那么,蒲松龄何以对梦境描写如此钟情呢?原因是多方面的。
1、传统接受心理对文学作品中梦境描写的广泛认同。
梦兆在民间的影响广泛而深远。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做为古人社会生活一部分的梦与占梦自然会在文学中有相当篇幅的显现,这便是梦文学产生的最初的社会根源,也是文学作品中梦境描写能被群众接受的思想基础。
传统接受心理对梦的广泛认同,构成了这种表现与再现、意识与无意识融合的文化心理动因。
《聊斋志异》中的梦,正是这种文化心理的产物。
2、中国古代文人对梦境描写的青睐。
梦可以为创作主体提供纷繁多彩的意象材料。
这些意象可以超时空、逾生死、随意不拘地寄寓人真挚深沉的情感,多方面吐露人的理想与愿望,可以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展示人的情绪体验与情感过程,反映人的内心隐秘。
古代文人得意者少、失意者多,多数失意者迫于统治者的压力,不敢直出胸中之怒上达于“天庭”,只好委婉曲笔,“借梦吐真言”。
梦终于成为志怪传奇至后代戏曲小说中屡用不烦的“母题”。
蒲松龄继承并发展了前人的成果。
3、梦境描写是史传文学中一项重要的表现手法。
蒲松龄心中追随的是《二十四史》开山之祖司马迁。
《聊斋志异》中很多篇目缀以“异史氏曰”的写作方法,究其底里,恐怕还是把自己的小说当“史”来看待。
如《史记》有梦境入史,以丰富其史料。
论《聊斋志异》梦境叙事摘要:梦境叙事在《聊斋志异》中具有重要的叙事功能,对情节建构有重要作用。
梦境叙事以预叙方式强化了故事悬念,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增强了读者的审美感受,也体现出蒲松龄的天命观和果报观念。
梦境叙事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动力因素,一般作为“发送者”行动元和核心事件,推动故事向另一层次发展。
在空间维度,梦境叙事构建不同的主题空间,将现实空间与虚幻空间融为一体,展现人物心理,揭示小说主旨,营造出朦胧神秘的意境。
关键词:梦境叙事;预叙;发送者;行动元;主题空间《聊斋志异》是著名的文言短篇小说集,代表了清代文言短篇小说的最高成就。
作者蒲松龄以奇幻之笔,浪漫之思,构建了异彩纷呈的鬼狐世界。
从内容方面看,蒲松龄不仅擅长“志怪”,而且也是“记梦”的高手,在四百九十余篇小说作品中,有七十余篇与梦有关,在许多名篇如《陆判》《鲁公女》《凤阳士人》《续黄粱》《绛妃》《田七郎》《香玉》《青梅》《连琐》《狐梦》《梦狼》《莲花公主》《司文郎》《王桂庵》等中都有精彩的梦境描写。
孙玉明先生在《〈聊斋志异〉梦释》一文中曾说道:“梦境手法的巧妙运用,对于人物形象的刻画及情节的发展等等,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如果离开了梦,便不会有某些作品的产生。
”[1]梦境描写是《聊斋志异》的一大艺术特色,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探讨,此方面的论文如郭丽《〈聊斋志异〉记梦作品的叙事结构》,在论文中将梦的叙事结构功能分为四类,对梦的告诫、预示作用及表现人物心理、主观能动性等作用进行了论述[2]。
从梦的创作类型与意蕴方面研究的论文如刘艳玲《〈聊斋志异〉梦创作类型及意蕴摭谈》,文中将小说中的梦分为预兆梦和思绪梦,并认为梦创作的深层意蕴是对理想的追慕和对现实的否定[3]。
总起来看,多数研究者仅仅关注梦的内容、作者之思想,并未从叙事学角度来考察梦的叙事功能以及梦创作所呈现的美学特征,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
梦在《聊斋志异》中不仅有预叙的功能,而且作为“行动元”,对情节建构有重要作用。
《聊斋志异》—莲花公主胶州有个书生叫窦旭,一天他正在午睡,忽然感觉有个穿褐色短衣的人站在床前,惶恐四顾,好像有话要说。
窦旭问:“你有什么事?”他说:“我家相公想请您去一趟。
”窦生问:“你家相公是什么人?”来人说:“就在附近。
”窦旭起身随他出去,刚转过墙角,只见亭台楼阁,重重叠叠,接连不断。
两人曲曲折折地向前走着,窦生感到这千门万户,不似人间。
又见宫人和女官众多,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见褐衣人就问:“窦生请来了吗?”回答说:“请来了。
”稍后,一位贵官出来迎接,见窦生恭恭敬敬。
窦生说:“平素没有什么交往,故也未前来拜访。
今天承蒙如此厚待,颇为疑惑不解。
”贵官笑道:“我们君王久闻先生家族世代清廉,德望很高,非常倾慕,盼望与您会面。
”窦生更惊异,又问:“大王是谁?”回答说:“少待一会,你自己就明白了。
”少顷,有两位女官到,手举一双长幅旌旗,引导窦生入宫。
进了几道门,看见大殿上一位大王坐在那里,他一见到窦生到来,走下台阶迎接。
两人按宾主的礼仪相互拜见后,摆宴坐席,酒宴十分丰盛。
窦生仰头一看,殿上有一幅匾额,上题“桂府”二字,窦生心中局促不安,致使答对难以措辞。
大王说:“能和你府上为邻,可见我们的缘分很深。
开怀畅饮,不必猜疑畏惧。
”窦生只是唯唯答应。
酒行数巡,只听殿下笙歌齐鸣。
听不到锣鼓之声,但闻丝竹嘤嘤,幽细悦耳。
乐队稍停,大王对左右说:“我偶然想到一个上联,请诸位把下联对上。
这上联是:‘才人登桂府’,”众官正在思考,窦生应声说:“君子爱莲花。
”大王大喜说:“奇怪啊!莲花是公主的乳名,对得如此贴切,莫不是夙有缘份?传话给公主,不可不出来见见这位才子。
”片刻之后,只听环佩之声叮咚渐近,兰麝之气浓而熏香,公主来到了。
看上去十六七岁,绝美无双。
大王让公主向窦生行见面礼,说:“这就是我的小女莲花。
”公主施过见面礼,就回内殿去了。
窦生一见公主,就心神动摇,呆呆坐在那里凝思冥想。
大王举杯劝饮,窦生竟像没有看到。
大王也似乎觉察到窦生的心意,便说:“我的小女儿和你很般配,但惭愧的是不同类,怎么办呢?”窦生怅然像是痴了一样,大王的这番话,又没听到。
Dream Construction of Strange Tales from a
Scholar's Studio
作者: 邱海玲[1];阮传伟[2]
作者机构: [1]枣庄学院图书馆,山东枣庄277160;[2]枣庄科技职业学院,山东滕州277500出版物刊名: 枣庄学院学报
页码: 97-101页
年卷期: 2021年 第1期
主题词: 梦境叙事;象征寓意;检讨与超越;启蒙理想
摘要:梦境是非真实的表达,具有跨越、扩展和开放的特性,梦在蒲松龄的人生和小说中具有同构的性质和深层的寄寓.《聊斋志异》的梦境还原了现实,突破了现实,并完成了对现实的重构;《聊斋志异》的梦是向未来敞开的,它展示苦难,质疑现实,又有融化消解苦难的求索与批判.梦境里坚实的生存意志、突破逆境把握未来的生命愿望以及寻求身心和谐的种种理想架构,不仅撼动着平庸僵化的现实,也发出了救赎重建生命和生活价值的理性呼唤.。
犯中求避各赋特色——《莲花公主》与《绿衣女》的个性化处理特色周颖【摘要】《聊斋志异》中《莲花公主》与《绿衣女》两篇,都叙写了蜂精和书生的爱情婚姻故事。
前者采用"人入幻境"的结构模式,体现情节小说的叙事智慧;后者采用"精入人间"的结构模式,充满写意小说的诗性精神。
蒲松龄在结构模式、叙事精神、人物形象等方面对两篇小说进行个性化处理,真正做到了犯中求避,各赋特色。
【期刊名称】《宜宾学院学报》【年(卷),期】2011(000)011【总页数】4页(P54-57)【关键词】莲花公主;绿衣女;犯中求避;叙事智慧;诗性精神【作者】周颖【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273165【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1金圣叹在《水浒传》第十一回的回首总评中写道:“夫才子之文,则岂惟不避而已,又必于本不相犯之处,特特故自犯之,而后从而避之。
此无他,亦以文章家之有避之一诀,非以教人避也,正以教人犯也。
犯之而后避之,故避有所避也。
”〔1〕231这就是所谓“犯中求避”,即一些优秀的小说作品能在类似的故事、事件中同中见异,写出不同特点的创作技巧。
《聊斋志异》将“犯中求避”这一创作技巧运用得异彩纷呈、出神入化。
在《聊斋志异》的艺术世界里,非人的仙妖精魅占了很大的比重,如狐精、鼠精、鱼精、獐精等。
每一种异类都有归属于同类物种的相同特点,如果片面回避“犯”,作家就有可能走上一条追求怪异离奇的不归路。
而现实生活中类似的事件又绝少单纯反复,如果不求“避”,不仅不能反映出鲜活的生活情境,反而会造成作品的重复和雷同。
深谙艺术创作规律的蒲松龄常常运用“特犯不犯”“犯中求避”的创作技巧,将同类作品赋予不同的艺术魅力,《莲花公主》和《绿衣女》就是其中的典范。
粗略看去,《莲花公主》与《绿衣女》似乎有雷同之嫌:青年书生才华横溢,蜂精妙好无双,彼此钟情,极尽欢洽;接着女子有难,书生救助;最后蜂精身份揭破,爱情破灭。
即故事主题基本一致,都写蜂精与书生的婚姻爱情。
作者: 裴捷
作者机构: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北京100875
出版物刊名: 厦门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页码: 64-68页
年卷期: 2012年 第4期
主题词: 蒲松龄 聊斋志异 梦境描写
摘要:蒲松龄《聊斋志异》充分继承了魏晋以来志怪小说和唐传奇记梦的传统,将梦境描写发挥得淋漓尽致。
《聊斋志异》梦境描写有对话式梦境和描写性梦境两种基本类型。
对话式梦境具有预示、连接、转折、揭示等作用;描写性梦境具有深刻的象征作用,能够以梦写情,使故事有了更为广阔而多变的叙事时空,有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
《聊斋志异》梦境艺术探析
吴小琳
【期刊名称】《乐山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7(032)002
【摘要】在《聊斋志异》中,透过"花妖狐鬼"的魅影,蒲松龄描绘了一个个神奇瑰丽、亦真亦幻的梦境.虚化梦境的背后,实为对现实的影射和象征.《聊斋志异》借梦境再现社会现实,衍化百态人生,使其在文言志怪小说中独树一帜.文章从现实性和艺术性对《聊斋志异》的内容和特征加以探究,寻求其浪漫主义特征背后的现实主义精神.【总页数】5页(P25-29)
【作者】吴小琳
【作者单位】桐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桐城 2314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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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管窥蒲松龄《莲花公主》的梦境构建摘要:《聊斋志异》是我国最富有创造性、文学成就最高的志怪传奇小说,其结构奇特,以入梦而展开故事最为人所乐道。
本文通过对《聊斋志异·(卷五—莲花公主)》为例分析蒲松龄对梦境的构建,分别从入梦手段、虚与实和梦境的现实指向三个方面论述。
关键词:梦境,传统,现实,意识梦是人心理中潜意识活动的表现。
梦境是客观世界现实生活内容的非有序化、形象与变形的反映。
梦意象描写,是揭示人内心世界浓缩外界信息的独到的艺术手段。
毋须讳言,梦意象是零乱而庞杂的,但由于其共同地表现出含有诸多思想观念、情绪心态、民俗审美的因子与基素,集注了古人对神秘主义思想与艺术表现上的体验认识,也就值得我们探看一种心理现象是如何转化、凝结为文学意象及表现手法的。
现代人对梦进行了多层次多角度的解释,弗洛伊德在总结前人说梦的基础上对梦作了比较合理的解读。
他认为“梦是一种受抑制的愿望受改装而达成”。
而在科学技术非常落后的早期人类社会,人们只能对它进行多种猜测,认为梦与现实生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他们认为梦与他们信奉的超自然世界有密切联系,梦是鬼神的启示,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梦对梦者无疑有着某种重要的目的,照例可以启示未来”。
中国文学史上关于梦的记载由来已久。
《诗经·小雅·鸿无》:“牧人乃梦,众维鱼矣。
”由于先民有“灵魂不死”的观念,所以往往认为梦是灵魂夜间游荡时的见闻,汉王符在《梦列》中这样论述:“梦者,像也,精气动也,魂魄离体,神来往也。
梦者,告也,梦其形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鼻不喘息,口不言也。
魂出游,身独在⋯⋯”既然梦是灵魂出游所见,那么已逝的灵魂、祖先等超自然物就有可能在梦中与梦者进行交流。
因此,梦就成了与神灵交通的信道而对未来具有预兆意义,这在《聊斋志异》里表现得尤为突出。
《聊斋志异》是一部思想艺术都具有独特风貌的文言短篇小说集,是我国志怪传奇小说体系中的一部奇书。
蒲松龄善于写梦,他往往借助梦境的描写来表现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对现实人生的思考。
在《聊斋志异》的创作中, 充分借鉴吸纳了历代梦幻作品的精髓, 以其非凡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独辟蹊径, 将梦境与狐鬼花妖融为一体, 创造了一个个“迷离闪烁, 夭娇变幻”的梦世界。
他使现实中难以解释的或无法解释的、难以实现的或无法实现的现象在梦中成为现实, 曲折婉转地表达自己的内在情思、审美感受和人生体验。
这样的构建模式在全书中占据很大的篇幅,本文以《莲花公主》为例,试着窥探其梦境建造的结构。
“蜂”,古字作“蠭”。
《说文解字》云:“蠭,飞虫,蜇人者。
”《尔雅·释虫》所记载蜂累的名称有“果嬴”、“蒲庐”、“土蠭”、“木蠭”等。
《诗经·小雅·小宛》云:“螟蛉有子,蜾嬴负之。
教诲尔子,式榖似之。
”根据传统的说法,蜂皆“纯雄无子”,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把小青虫捕来,经过特殊的训练,使它变成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
蜂王与群蜂的关系令人想到人类社会中的君臣关系。
《本草纲目》卷39“蜜蜂”项引宋·王元之《蜂记》云:“鸣乎!王之无毒,似卫主也。
王所不螫,似遵法也。
王失则溃,守义节也。
取惟得中,似什一而税也。
”蜂王之无毒针好比君子之以德为政。
群蜂之伺候蜂王犹如群臣之服从君主。
此乃蜂将蜂之生态比作人类社会之规范模型的一个例子。
当我们回到现实生活中,蜂给予人的印象又颇为不同。
蜂不外是“蜇人的飞虫”。
《国语·晋语九》云:“(虫内)蚁蜂趸,皆能害人,况君相乎。
”《史记·楚世家》云:“商臣,蜂目而豹声,忍人也。
”至于在古代诗词里,蜂则是诗人描写景物时的一个材料,常出现在春和日暖、舞蝶花丛的景色之中。
如杜甫《蔽庐遣兴,奉寄严公》云:野水平桥路,春沙映竹村。
风轻粉蝶喜,花暖蜜蜂喧。
”蜂同时也是女性的象征。
“蜂语”、“蜂声”是闺房里的一种景物。
如李贺《难忘曲》云:“蜂语绕妆境,画蛾学春碧。
乱系丁香梢,满栏花向夕。
”“蜂腰”、“蜂须”等词则是对女性身体一部分的美称,常用于宫体诗或者闺怨词。
如皇甫松《抛球乐》:“带翻金孔雀,香满蜂腰”;王建《宫词》:“蜂须蝉翅薄松松,浮动搔头似有风。
”且让我们看看《聊斋志异》里的蜂妖故事——《莲花公主》。
山东胶州的窦旭,白天睡觉时,看见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人站在他床前,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好像想说什么。
窦旭问他有什么事,他回答说:“我家相公想请你去一趟。
”窦旭问:“你家相公是谁?”他答道:“就在附近。
”窦旭不便再问,便跟着他出了门。
转过墙角,他被引导到一个地方,这里叠阁重楼,万椽相接,万户千门,错落有致,和人世完全不同。
只见宫人女官来来往往,都向褐衣人问道:“窦郎来了吗?”褐衣人说来了。
一会儿,窦旭见一个官员出来,十分恭敬地欢迎他。
登上殿堂后,窦旭说道:“平常没有往来,所以没来拜见,而今承蒙热情接待,很使我不安。
”官员说:“因为你出身清高,世代德厚,我家君王倾心仰慕,很想和你面谈。
”窦旭更加惊奇,问道:“君王是谁?”官员回答:“过一会儿你自己就会知道。
”没多久,两位女官员来了,她们用两面旗子为窦旭带路。
进了两道门,看见大殿上坐着一位君王。
那君王见窦旭进来,忙下台阶迎接,两人按宾主施礼,然后在筵席前落座。
筵席很丰盛,窦旭仰望殿上的一幅匾额上写着:“桂府”。
窦旭局促不安,连话都说不出来。
君王说:“你我既然是邻居,缘分很深厚,应当开怀畅饮,不必疑惑。
”窦旭连连答应。
酒过数巡,殿内响起悦耳的丝竹之声,幽雅纤细。
过了一会儿,君王忽然左右看了看说:“我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才人登桂府’,麻烦你对出下联”。
四座的人正在思考,窦旭随声答道:“君子爱莲花。
”君王大喜,说道:“奇啊!莲花是公主的小名,怎么这样巧合?难道不是早有缘分?传话给公主,不能不出来拜见君子。
”过了一会儿,公主到了。
公主才十六七岁,美妙无双。
君王命公主向窦旭施礼,并说,“这就是小女莲花。
”公主拜完就走了,窦旭一看见她,便爱慕不已,呆坐沉思。
君王举起酒杯劝他喝酒,窦旭竟然像没有听到一样。
君王好像略略看出他的心思,就说:“我的女儿和你还般配,但自惭不是同类,怎么办呢?”窦旭像痴呆了一样,又没有听到君王的话。
邻座踩了踩他的脚说,“君王向你敬酒你没看见,君王对你说的话也没听见吗?”窦旭茫然若有所失,很惭愧,离开筵席说:“承蒙您热情接待,不觉喝醉了,失礼的地方,希望您能够原谅。
天色已晚,君王繁忙,我这就告辞了。
”君王站起来说道:“见到你,我心里十分高兴,你怎么这样仓促地告辞呢?你既然不肯留下,我也不勉强你,如果你还想来,我再邀请你。
”于是,君王命令内官引着他出去。
半道上,内官对窦旭说:“刚才君王说你和他的女儿还般配,你为何一言不发呢?”窦旭跺着脚后悔不迭,不觉已经回到家。
这时,窦旭忽然醒来,发现太阳已经西沉。
他默坐玄想,刚才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
晚饭后,他吹灭蜡烛,希望重寻旧梦,但梦境已逝,回去显然不可能,只有悔恨感叹。
一天晚上,他在睡梦中,忽然看见先前那个内官过来,告诉他,君王邀请他去作客。
窦旭高兴地跟他去了。
他见了君王就伏在地上叩拜。
君王把他拉起来,请他坐下,说道:“我想把小女嫁给你,想你不会太嫌弃吧。
”窦旭马上拜谢。
君王命令学士大臣陪同宴饮。
酒喝得兴起,宫人上前报告:“公主梳妆完毕。
”一会儿见几十名宫女簇拥着公主出来,公主用红色锦缎盖着头,迈着轻盈的小步。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公主与窦旭交拜成亲。
窦旭对公主说:“有你在我眼前,真使人乐而忘死。
只怕今天的情景只是一场梦。
”公主掩着口说:“明明是我和你,哪里是梦呢?”第二天清晨一起来,窦旭为公主涂脂擦粉,然后又用带子量公主的腰,用手指量公主的脚。
公主笑着问他:“你疯了吗?”窦旭说:“我总是被梦调戏,所以仔细地记下来,如果是梦,也足以思念。
”两人正在调笑,一个宫女跑进来说:“不好了,妖怪闯入宫门,君王在偏殿里躲避,凶祸快降临了。
”窦旭赶紧去见君王,君王拉着他的手流着泪说:“蒙你不弃,本想永远相好,哪里料到祸从天降,国家将要覆灭,还有什么办法呢?”窦旭吃惊地问怎么问事,君王把桌上的一份奏章递给窦旭看。
奏章上写着:“因为出现了不寻常的妖怪,祈请早日迁都,以保存国脉。
据黄门侍郎报告,从五月初六开始,来了条长千丈的巨蟒,盘踞宫外,吞食内外臣民一万三千八百多人,巨蟒所经过的宫殿全成为废墟。
我奋勇前去侦察,确实看见妖蟒,头像山峰,目如江海,抬起头来就能把宫殿楼阁一起吞下,伸伸腰则楼阁垣墙全部倒塌。
真是千古未见的凶神,万代未遇的灾祸!国家宗庙,危在旦夕!恳请皇上早日率领宫中眷属,迅速迁往乐土。
”等等。
窦旭看完,面如灰土。
随即有宫人跑来报告:“妖物来了。
”满殿哀呼,惨无天日。
君王慌乱中不知道干什么,只是流着泪看着窦旭说:“小女已连累了先生。
”窦旭喘着气跑回房中,公主正和左右的人抱头痛哭,见窦旭进来,牵着他的衣裳说:“你怎样安置我呢?”窦旭悲痛欲绝,于是握着公主的手腕沉思道:“我贫穷卑贱,惭愧没有金屋,只有几间草房,暂且和我一起到那里躲起来行吗?”公主含着泪说:“危急的时候怎么能够选择?请你快带我去!”窦旭就挽着公主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公主说:“这是很安全的住宅,比我家强多了。
但我跟随你来了,我的父母怎么办呢?请你另外修建一座房子,父母将率领国民到这里居住。
”窦旭感到为难,公主号啕大哭说:“不能急人之急,要你这个丈夫干什么?”窦旭安慰劝解一番,公主仍伏在床上痛哭,无法劝阻。
窦旭焦虑又没有办法,忽然惊醒,才知道这是一个梦。
但耳边嘤嘤的啼哭声还没有停止。
他仔细一听,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三只蜂子,在他枕头上飞鸣。
窦旭大叫怪事,惊醒了同室的朋友,朋友问他出了什么事,窦旭便把自己作的梦告诉他,朋友也感到惊奇。
两人一同起来看蜂子,只见蜂子依恋在他的衣服上,拂它也不离开。
朋友劝他为蜂子建巢,结果蜂巢顶还没盖好,蜂子已经聚满了蜂巢。
窦旭发现蜂子原来是从邻居老头的旧菜园中飞出的。
菜园里有一座蜂房,三十多年了,蜂子繁殖很多。
有人把窦旭的事告诉老头,老头一看,蜂房静悄悄的。
拆开蜂房,原来有条长约一丈的蛇盘踞其中,老头把蛇捉住杀了。
窦旭也了解到“巨蟒”就是这条蛇。
蜂子到窦旭家后,繁殖更旺盛,并没有出现其它的异常现象。
一、进入梦境的手段儒释道思想是中国文化的主要构成部分。
唐朝深受道教影响,神仙之说是道教形成的最早源头之一。
仙道小说展开深层幻想将仙境意象扩大到枕穴、蚁穴甚至耳中、橘中,道教以非常独特的想象,给小说带来了神奇瑰丽的景象。
在被视为“富含仙道意蕴”的梦文学经典作品中,进入人的梦境多是依靠一种神奇的力量。
神怪小说里常有的是借助神仙的灵异能力,进入人的梦境。
在这个角度上《聊斋志异》可以说与六朝志怪小说和唐传奇同论,但是其中篇章描写委曲,有别于六朝志怪小说的粗陈梗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之为“用传奇发,而以志怪”。